《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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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1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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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王李恽吓了一跳,急忙道:“那个啥……马府尹,本王就算了吧?”

    马周大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李恽哭丧着脸,不肯挨鞭子,挣扎道:“可是稍后本王还要入宫为父皇请安,这抽一顿鞭子走不了路,本王无法尽到人子之孝道……”

    马周冷言道:“此时殿下倒是想起人子之孝道了?先前光天化日之下有如市井地痞一般当众斗殴,怎地忘了自己亲王之身份,忘了陛下若是得知,会是何等恼怒伤心?你且放心,稍后本官会亲自入宫向陛下禀明此事,陛下断然不会怪你没有去请安问好。再则,收监三月,您也没机会入宫了……押下去,行刑!”

    “喏!”

    衙役们兴奋的将不断挣扎的李恽捆起来,抬着就往外走,毕竟能够亲手抽一个亲王一顿鞭子,那可不是随随便便都有的机会……

    “且慢!”

    这在此时,一人自大堂门口快步入内,向着堂上的马周施礼道:“下官高履行,还望马府尹网开一面。”

    高履行一身长衫,俊朗不凡,立于堂下,施礼之后便直起身,看着马周。

    马周微微蹙眉,耐着性子道:“高大郎,汝亦是朝廷命官,当知法不容情,岂可因为你一句话,便要本官徇私?再者,刚刚本官非是没有给过他们机会,可是这些纨绔出言不逊、咆哮公堂,丝毫未将本官放在眼里。高大郎还是请回吧,顺便给高真行准备一些被褥衣物,本官容许尔等入监探视,亦算是通融了。”

    高履行面色便难看起来,沉声道:“马府尹,大家都是同朝为官,这几人年纪小犯了错,却也非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不过打架斗殴而已,又没有造成伤亡,何至于如此苛刻,半点不容情面?”

    在他看来,纨绔子弟们偶尔吵个嘴、打个架,那也叫事儿?

    以往京中这些个纨绔动辄几十上百人大混战,轰动京师,也没见谁揪着不放,就算是皇帝闻听,大多也仅止是一笑了之。

    这马周分明是就是借机要落高家的面子呀……

第一百章 心魔渐生() 
马周面容凝肃起来,反问道:“高驸马莫非以为本官是针对令弟?”

    高履行背负双手,眼神深邃:“吾没这么说,但是区区小错,却非得要严惩不贷,马府尹想要借由这几人的身份,来彰显你执法公正、大公无私么?”

    马周差点被气笑了。

    “素闻高驸马性格豪迈,深明大义,此言却是显得有些胡搅蛮缠了,执法公正也好,徇私枉法也罢,法度自摆在那里,任何人都可以衡量,何以高驸马对令弟违法之事视而不见?是依仗身份嚣张跋扈,亦或是太过敏感,认为谁都对你高家有迫害打压之嫌?”

    心中恼怒,话语自然也就不客气。

    高履行眼神一缩,沉声道:“难道不是?”

    自从父亲申国公高士廉因为丘行恭之事被长孙无忌摆了一道,故而一怒致仕,高家的境况便渐渐下落。官场之上捧红踩黑乃是常态,人走茶凉时过境迁,谁还管你高士廉以往是否权倾天下、圣眷优隆?

    树倒猢狲散,以往依附于高家的诸多的官员、家族纷纷改换门庭,其中大多投靠去太子门下。

    而这些以往对高氏父子言听计从者,如今换了一副嘴脸,时常刁难。

    高士廉倒是平静接受,老人家一生风波险恶历经无数,浮浮沉沉渡尽波劫,就连生死都看得开,哪里还在乎什么红眼白眼?

    但是高履行不行。

    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从小到大荣宠备至,可谓在吹捧和逢迎当中长大,少年显贵身份显赫,又娶了李二陛下的女儿东阳公主为妻,成为大唐驸马,更是少年得志如上青云。

    如今家中权势不在,故旧纷纷疏远背离,这份落差着实令人难以接受。

    现在高履行无论看谁似乎在面对他的时候都带着嘲讽和讥笑,每一件不顺心的事情都认为是有人在刻意打压高家,在剥他高履行的脸面,背后都藏着某一些不可告人的龌蹉。

    尤其是马周、房俊这等太子党!

    当初自己跟随长孙家并未鼎力支持太子,反而先是魏王后是晋王一味的鼓捣着易储,想必太子对自己忌恨在心。

    如今父亲致仕,在皇帝面前荣宠大减,必然是太子一党展开抱负,对自己极力打压……

    马周对于高履行的敏感颇为不屑,微微摇首,淡然道:“高驸马,你未免有些自视过高了。”

    言下之意,是算个什么东西,犯得着我马周打压排挤?

    高履行最是骄傲自负的一个人,若是此刻马周嚣张一些承认确实是在借机打压高家,打高家的脸,他或许还能忍耐。偏偏马周这么一副“老子没空搭理你,你想多了”的神情,深深的刺激到高履行的自尊。

    骄傲的人能够面对任何强大的敌人,却绝对无法忍受旁人的无视。

    高履行满面通红,恼羞成怒,怒道:“不过区区一介京兆尹,难道还真能一手遮天不成?”

    马周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怒叱道:“本官念在汝乃皇亲国戚的份儿上,颇多口舌予以解释,汝却为何不知好歹,胡搅蛮缠?再敢聒噪,别怪本官不客气,将汝一同治罪!”

    “好,好,好,很好!”

    高履行双眼愤懑,甩袖离去。

    马周大喝道:“立即将这些人带下去行刑,若有人再敢阻拦,一律以同罪论处,绝不容情!”

    “喏!”

    如狼似虎的衙役们将几位纨绔推搡着押下去。

    高履行出了京兆府衙门,在门口停了一下,心中怒火升腾。

    随性而来的家仆赶紧上前,询问道:“四郎呢?京兆府不放人?”

    高履行沉默不语,面色黑如锅底。

    家仆不敢再问……

    高履行仰首望天,黑压压的云层由远及近翻滚而来,没到片刻的功夫便布满整个天空。

    风雪欲来。

    或许,这将是长安最后一场雪吧?

    风雪过后,阳光普照。

    那时候便是温暖的春天了……

    咬了咬牙,大步走下京兆府衙门前的石阶,三两步跳上马车,大声道:“回府!”

    “喏!”

    家仆赶着马车,向着申国公府疾驰而去。

    一阵寒风吹过,零星的雪花飘飘洒洒,从天而降。

    寒意浸人。

    *****

    房府之内,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在信使进入皇宫报信的同时,房俊另外派了亲兵带着信笺返回家中,呈递给父亲房玄龄。

    房玄龄看过书信,在书房之内足足沉默了半个时辰,这才走出来坐在正堂,将家人尽皆唤来,命人将房俊的书信给主人传阅。

    这一点,房玄龄乃是受到了房俊的影响。

    在这个时代,完完全全的封建大家长制度,一家之主一言九鼎,不仅对于仆人奴役有生杀予夺之权,即便是自己的妻子、儿女亲眷,亦是高高在上,家中大小事务一言可决。

    若是家中发生什么大事,顶多也就是与几个器重的子侄商议一番,然后无论前途如何,决定就这么下了,余者也就只能跟着,是一飞冲天公侯万代,还是坠落深渊阖家遭殃,这些家族成员是没有发言之余地的。

    但是在房家,却往往将事情告之儿女,即便不会采纳甚至不会闻讯他们的看法,但是起码让大家知晓发生何事,家族将会如何抉择。

    ……

    正堂内,信笺从诸人手中传阅,然后尽皆目瞪口呆。

    话说当初房俊一声不吭便率军兵出白道直插漠北,家人们一边埋怨着不该听信谗言相信了“假传之圣旨”,一边为孤军深入独闯龙潭的房俊担惊受怕,毕竟漠北与漠南之间隔着广袤荒凉的大碛,此番深入敌境,不仅仅要面对数以十万计的薛延陀铁骑围追截杀,更要承受后勤辎重运输艰难的境况。

    可以说,自从进入漠北的那时候开始,天地之间便唯有身边的一支孤军,可以护卫房俊的周全。

    顷刻之间便会全军覆灭。

    然而谁能想到,就是在这等近乎于绝境的情形之下,房俊先是攻陷武川镇,歼敌诺真水,如今又攻克赵信城,大破薛延陀十五万大军,屠杀大半……

    咱家二郎,这就……封狼居胥,勒石燕然了?

    这可是古往今来被所有汉家儿郎所推崇备至视为至高无上的军功,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降临到房家的门楣上?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让人应接不暇的同时,更有些不敢置信。

    “好样的!”

    房遗直一拍面前的案几,神情振奋,双目放光:“这可是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啊!古往今来名臣猛将灿若繁星,可是这等汉家最高之功勋,又有几人得到?二郎真乃人中之杰,从此之后,咱们房家之门楣将光耀万世,世代受到褒扬崇敬,彪炳青史!”

    大堂内,其余人却没有他这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反而尽皆神色凝重,看向他的目光隐隐不善。

    高阳公主、武媚娘、萧淑儿更是面沉似水,扭过头去。

    妻子杜氏有些着恼,伸手在房遗直胳膊上掐了一把,嗔怒道:“你这人究竟长没长心?那可是你的兄弟!你眼里只有这旷世功勋,可曾想过咱家二郎在漠北那等苦寒之地是否有危险?那里可是薛延陀的老巢,此番杀了那么多的薛延陀人,必然使得薛延陀人恨之入骨,万一不要命的报复二郎……”

    大堂内一阵沉默。

    外人只会看到你光彩耀目的绝世功勋,吹捧你冠绝天下的绝世风华,谁又会真正在乎你是否身陷险境、命在旦夕?

    唯有至亲之人,方才不在乎是否功成名就,是否大权在握,而只是希望你能够太平安康,平凡终老。

    房遗直醒悟过来,心中羞愧。

    他是个纯粹之人,没那么多的计较和圆滑,只是下意识的对于自家兄弟所创立的丰功伟业由衷的自豪,此刻见到几位弟妹尽皆扭过脸去一声不吭,顿时颇为尴尬……

第一百零一章 家人担忧() 
房遗直颇为尴尬,连忙摆手道:“吾非是不在乎二郎安危,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只是他如今乃是大帅,非是寻常兵卒,即便是连场大战亦不会跑去冲锋陷阵,总归还是安全无虞的,想出事也不是那般容易……”

    杜氏气得不轻,俏脸通红柳眉倒竖,狠狠的又掐了房遗直一把,小声道:“不会说话,那就别说了。”

    房遗直心里直叫屈,又说的不对?

    话肯定是对的,但说话的方式有些欠妥。

    卢氏狠狠瞪了房遗直一眼,将房遗直意欲辩解的话语堵了回去,这才忧心忡忡的看向房玄龄,问道:“如今二郎的功勋简直要逆天了,这可是当年李卫公都不曾有过的显耀!你说,咱家二郎会不会功高震主,封无可封,进而被皇帝猜忌,然后一杯毒酒、三尺白绫……”

    高阳公主、武媚娘、萧淑儿都是有见识的,自然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可还是吓得一个激灵。

    房小妹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手足无措道:“父亲,不会吧?”

    “胡说什么呢!”

    房玄龄没好气的瞪了妻子一眼:“戏文看多了吧?还功高震主,还赏无可赏……陛下当年平灭几十路反贼,鼎定大唐江山,而后励精图治卧薪尝胆,这才有了如今煌煌大唐之盛世气象,其功勋堪比三皇五帝,谁的功劳能大得过他?封无可封可是胡扯,你儿子如今不过是一个华亭侯,区区从三品的兵部侍郎,离着当朝一品差得远呢!”

    诸人闻听,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房小妹颇有些埋怨的看着卢氏,娇哼道:“母亲吓唬人!”

    卢氏有些尴尬,她虽然出身世家门阀,但是相夫教子几十年,官场上的事情根本毫不清楚,只是最近戏文看得有些多,代入感太强……

    房玄龄旋即叹了口气,说道:“功高震主封无可封什么的自然是瞎扯,可是一旦二郎能够平定漠北,封狼居胥这份功勋却是实打实的,引人猜忌是肯定的,军中的权利就那么些,二郎异军突起闪耀当世,谁不嫉恨三分?”

    卢氏目道:“他们自己酒囊饭袋,还不许我儿子有出息了?”

    房玄龄苦笑着摇摇头:“人心最是难测,你一蹶不振的时候,身边的人或许会给予你大力帮助,但是当你繁花着锦的时候,却又有人恨不得一脚将你踩下去……好在二郎这份功劳固然闪耀,但大多是依仗火器之利,一路横冲直撞的平推过去,以碾压的姿态平定漠北,只要能够掌握火器,这份功勋是完全可以效仿的,即便换了个人,亦有可能完成。若是如当年卫青、霍去病那般单凭绝世之勇武、盖代之兵法立下如此殊勋,那才是招人嫉恨……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应当沉淀一番,一则低调几分避过嫉妒之风潮,再则亦是能够将这份功勋转化成实力……只是恐怕有些人不会让二郎就这么顺利的回京,安稳的等着将来以军中名将的地位支撑太子登基,总归是会搞出一些事情来,将二郎放在火上烤。”

    此言一出,家人们又都把一颗心提溜以来。

    高阳公主咬了咬嘴唇,出声道:“吾这就回宫,向父皇恳请,让二郎卸去身上所有的差使,咱往后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京中,做一个富贵闲人,早也不管什么朝政大事、家国大义。”

    以前她不愿嫁给房俊,是因为房俊率诞无学、性情木讷、一事无成。

    然而如今房俊立下旷世奇功,焕发的光彩足以将当世所有名将统统遮蔽,更将名垂千古彪炳史册,她却又担忧因此而重蹈险地……

    女人不在乎你的时候,总会有一大堆的理由来表达嫌弃。

    当她一颗心真正依附在你的身上的时候,却宁愿你平凡安康,一世碌碌……

    房玄龄摆摆手,温言道:“殿下不必如此仓促,如今储君之位日渐稳固,陛下也早已熄了易储之心,只需太子出面召回二郎,想必陛下定然允准,旁人即便说些什么,陛下也不会太过在意。反倒是殿下还需谨言慎行,宫中之事,颇多牵扯,等闲还是置身事外为好,时常入宫探望陛下,以尽孝道,足矣。”

    高阳公主对房玄龄素来敬重,赶紧应道:“儿媳知晓了,多谢父亲教诲。”

    嫁入房家那一日起,李二陛下便教导她要好生侍奉公婆,如寻常人家子女那般以父母相称,切不可依仗金枝玉叶之身份便颐指气使刻薄泼辣,否则纵然是亲生女儿,也予以严惩。

    高阳公主一直未有僭越,始终真心诚意的相待。

    但高阳公主可以称呼房玄龄夫妻为父母,房玄龄却不能腆着脸倚老卖老欣然领受,到底是皇室公主,平素总是以殿下相称。

    倒也相敬如宾,一家和睦……

    少许,外间又传言被管事听闻,入内通报,说是单于都护府长史萧嗣业先前“假传圣旨”一事,如今依然经由皇帝亲口澄清,实是萧嗣业愿为“死间”,与房俊联合起来演了一出戏,获得了夷男可汗的信任,从而成功打入薛延陀内部,并最终蛊惑薛延陀十五万大军出征赵信城,导致大败亏输,葬送了薛延陀的根基,成就了房俊的卓越功勋。

    房玄龄刚刚闻听之时神情微愣,明显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但是稍稍琢磨之后,便心有所悟。

    倒是萧淑儿乍听得此事,顿时喜动颜色。

    *****

    回到后宅,萧淑儿喜滋滋的拎起裙裾回去自己的院子,却被武媚娘在身后叫住,武媚娘见她粉白的俏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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