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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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1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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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漫天,骊山的道路不好行走吧?”

    坐到房俊对面,郭福善笑着开口。

    房俊将手里的文案放下,为其斟了杯茶,道:“想要问问本官因为这般天气还要前来衙门,直言便是,这般委婉作甚?外头很多人也都好奇吧?跟他们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衙门中的事务有赖郭侍郎与诸位同僚多多帮衬,本官却也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一直不闻不问,再者薛延陀大军压境,突厥降人蠢蠢欲动,定襄军队调拨、辎重运输,皆是重中之重,不可有一丝疏忽大意,若是有所疏漏,有负君恩。”

    郭福善一颗心放下,他还以为房俊是又要弄什么幺蛾子,胆战心惊了好一会儿……

    “房侍郎放心便是,一应事务,吾等尽皆处置妥当,所有下发之公函、调令,皆在此备案,房侍郎细细观阅即可。”

    你房俊牛得不行,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可是咱们这些小杂鱼哪里有你的胆子?一旦军务之上出了差错,你是高枕无忧,咱们可就悲催了,皇帝的怒火怕是都得倾泻在咱们身上……

    房俊颔首点头,诚挚道:“这些时日在骊山培育种子,衙门里的事务有诸位多多担待,本官深表感谢。来,本官慢慢阅览文案,北疆之情形,郭侍郎也详细跟本官说一说。”

    “喏!”

    谈起公事,郭福善正襟危坐,将北疆情形一一道来。

    事情的起因,在于国公契何力为薛延陀所俘虏。

    契何力出身于铁勒可汗世家,是哥论易勿施莫贺可汗之孙,莫贺咄特勒契葛之子。铁勒是当时北方的游牧民族,因经常与吐谷浑发生冲突,便迁到热海一带居住。契何力九岁时父亲去世,他于是继任可汗之位,降号为大俟利发。

    贞观六年,契何力与母亲率领本部落六千多家前往沙州投降唐朝,李二陛下下诏将他们安置在甘、凉二州之间,任命契何力为左领军将军,并封其母为姑臧夫人,其弟契沙门为贺兰州都督。

    一个月前,李二陛下派契何力回凉州省亲,并且得便安抚其部落。部落族老意欲归附薛延陀,契何力大怒说:“大唐天子待我们如此厚恩,为什么还要叛离呢?“部落的族老说:“老夫人和都督此前都已到薛延陀那里,你何不前往?“契何力说:“沙门孝敬老人家,我管不了,就让他们在薛延陀待着吧,而我要对皇上忠心,坚决不跟你们去。“却被族老们灌醉之后,将其捆绑起来送到薛延陀,扔在真珠可汗夷男牙帐前,举族投靠薛延陀……

    “眼下真珠可汗夷男率领两个儿子,统御大军十数万陈兵朔州之北,扬言欲与大唐和亲。眼下,陛下已然派遣薛万彻统帅右武卫大军前往朔州驰援,并且命阿史那思摩前往定襄,稳定其内附的突厥族人。形势岌岌可危,不容乐观,虽说草原胡族每一次南下尽皆选择在秋天,毕竟彼时草原水草肥美,战马膘肥体壮,而中原粮谷满仓,正是纵兵劫掠、捞一票就走的好时候,但这一次真珠可汗几乎倾国之力南下,若无收获,必然不肯罢手,否则如何向其族人交待?”

    郭福善面色沉重,缓缓说道。

    房俊一脸惊诧:“和亲?难道夷男不知陛下已然拒绝吐蕃之和亲请求,并且将‘不和亲’之字幅悬挂在寝宫的墙壁之上?”

    郭福善苦笑道:“这是真的,现在估计夷男派遣的和亲使者已然在路上,这些年薛延陀兵强马壮,夷男野心暴涨,自然认为大唐可以拒绝吐蕃,却绝对不敢拒绝薛延陀。”

    房俊冷笑一声:“野心个屁的!还不就是认为大唐东征在即,根本腾不出手来制裁他薛延陀,故而率兵堵在大唐家门口,意欲趁人之危劫掠一番,捞些好处?简直痴心妄想!”

    

第两千零一章 首尾难顾() 
郭福善叹气道:“就算明知如此,又能如何呢?东征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举国之力尽皆东倾,务求对高句丽一战而定,北疆之驻军已不如以往之一半,粮秣更调拨十之六七,自保尚且不足,更何谈退敌?”

    夷男乃是一介枭雄,目光精准,就是要趁火打劫,一则捞取一大批财富渡过一个富足的冬天,再则,便是震慑薛延陀内部的反对势力,巩固可汗之地位。

    胡人畏威而不怀德,大义名分这个东西,远远没有刀把子管用……

    一个能够胁迫大唐让步的真珠可汗,谁敢心怀异志?

    更别说一旦与大唐和亲,真珠可汗夷男便成为大唐的女婿,薛延陀亦将成为名义上的“羁縻国”,他的地位愈发稳若泰山。

    正在此时,值房们被人推开,兵部郎中崔敦礼从外头进来,面色不大好看:“房侍郎,夷男的使节已然抵达长安,现在鸿胪寺中,递交了夷男的国书,请求和亲!”

    郭福善怒道:“简直欺人太甚!”

    崔敦礼亦道:“谁说不是?这帮蛮夷贪得无厌目光短浅,以为大唐眼下攻略重心尽在高句丽,一时半会儿的拿他没办法,却不想想,一旦大唐腾出手来,焉能不讨回今日之耻辱?”

    然后又对房俊说道:“陛下有旨,房侍郎即刻前往政事堂议事。”

    如此大事,房俊自然不敢耽搁,当即起身,郭福善亲自为其披上皮裘,看得一旁的崔敦礼眼角直抽抽,你是右侍郎啊,如此溜舔一个左侍郎,还要不要脸面……

    郭福善却没注意到崔敦礼的神色,而是叮嘱房俊道:“咱们是兵部,不可软弱,还望房侍郎能够强硬的表达态度!”

    战争意味着死人,意味着庞大的军需消耗,但那是政事堂里头那几位宰辅需要考虑的事情,对于兵部来说,战争的规模越大,掌握的权力便越大,好处也便越大。

    战争,是所有军方的述求。

    在其位谋其政,房俊既然身为兵部左侍郎,兵部实际上的一把手,那就必须将兵部的利益放在首位,战争所带来的各种影响,不是他应该关心的。

    房俊微微颔首,带上貂帽,出门唤来自己的部曲,翻身上马,一路疾驰来到太极宫。

    *****

    政事堂。

    宽敞的屋内燃着地龙,墙角的地方放置着一个青铜兽炉,袅袅檀香,温暖如春。

    几位宰辅,以及几位大将军、兵部主管,尽皆在座。

    上首的李二陛下阴沉着脸,将手里一份国书摔在桌案上,冷哼道:“简直岂有此理!夷男莫不是疯了?以为大唐即将东征,朕就拿他没办法了,可以任意勒索,任凭宰割?简直荒谬!”

    他不可能不生气。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如今大唐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

    吐蕃何等强势,挟数万精兵直指松州,意欲逼迫大唐和亲,不还是被李二陛下严词拒绝,并且一战打得吐蕃损兵折将,不得不灰溜溜的退守高原?

    薛延陀算个什么东西!

    尤为可恶的是,夷男不仅要求和亲,甚至指定了和亲的对象,便是李二陛下的第十五女新兴公主……显然是防备着李二陛下弄一个宗室女敕封公主封号之后嫁过去,敷衍了事。

    就是要逮着一个李二陛下的闺女祸祸一回,做一个真正的大唐驸马……

    岑文本蹙蹙眉头,叹息道:“只是若断然拒绝,恐怕夷男恼羞成怒之下,会直接害了契苾何力的性命。”

    今年以来,岑文本老态愈显,原本黑白的鬓发已然雪白,脸上的褶皱愈发深刻,精气神较之以往大大不如。

    李二陛下默然不语。

    若非如此,哪里还需要召集诸位宰辅重臣商议?

    商议个屁呀,吐蕃请求和亲都拒绝了,薛延陀难道比吐蕃更强?

    契苾何力乃是铁勒贵族,诸多铁勒旧部对其马首是瞻,若是任由其死在夷男帐前,铁勒军心必散,玉门关外将再无宁日,丝绸之路断绝,西域诸国脱离掌控,这等损失是大唐无论如何亦难以承受的。

    所以,契苾何力不能死……

    长孙无忌沉声道:“契苾何力出身铁勒,亦是蛮夷,与夷男臭气相投亦未可知,眼下被夷男所俘虏,钢刀加颈,生死之间,或许早已叛变也说不定。陛下万万不可答允夷男的和亲之请求,吾大唐天威赫赫,薛延陀自大狂妄以卵击石,当予以惩罚!”

    关陇集团的根基就在军中,军人唯有在战争之中才能利益最大化。

    他可不认为大唐两线作战有什么困难……

    至于契苾何力?

    一个蛮夷出身的将令而已,死则死矣,有什么可惜。

    若是屯驻在甘、凉之间的铁勒诸部因契苾何力之死而反叛,大不了就再征伐一次……

    程咬金罕见的支持长孙无忌:“高句丽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大军定然一战而定,届时挟大胜之威由辽东直插漠北,配合夏州、朔州之大军两路合围,夷男纵然三头六臂,覆灭亦是弹指间耳!”

    军方的述求显然是一致的,不怕事儿大……

    李二陛下沉默不语。

    他不愿意契苾何力死掉,契苾何力与阿史那思摩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两个胡族重将,千金买马骨的典范,不知多少胡族青壮在大唐军队序列之中奋死争战,只因为有这两个典范放在那里,使得他们知晓只需立下军功,大唐绝无爵位之吝啬,封候拜将、裂土封王,等闲事耳!

    若是此刻弃契苾何力于不顾,任由夷男将其杀死,那些唐军中的胡族青壮会怎么想?

    离心离德是肯定的,贞观以来“以夷制夷”的政策将会彻底失败……

    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发生的。

    可万一夷男吃错了药,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不管不顾的擅自开战可怎么办?以目前定襄、朔方的兵力,怕是难以抵御薛延陀狂怒之下的攻势,难道要从辽东调拨一支军队西进,牵制薛延陀?

    可是如此一来,辽东的兵力能否顺利攻占高句丽?

    朝廷上下对于征伐高句丽信心满满,李二陛下却丝毫不敢大意,毕竟隋炀帝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万一自己重蹈覆辙,未能平定高句丽,损兵折将声威大坠,百姓如何骂自己?史书如何写自己?

    脑子里忽然一阵阵发晕,眼前有些发花,胸口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

    强自镇定,不能让自己虚弱的一面示于臣子之前,用手使劲儿摁了摁太阳穴。他此刻有些心力交瘁,真想干脆答允夷男的和亲之请求,消弭北疆边患,待到攻灭高句丽之后,再腾出手来一雪今日之耻。

    可是想想自己寝宫墙壁上挂着的那副字,“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说得真的好,气势真的高,但是想要实现,何其难也?

    他就不由得恨恨的瞪了缄默不言的房俊一眼。

    总觉得好像被这小子被绑架了……

    坐在末位的房俊低着头“伏溜伏溜”的喝着茶,对于眼前的争执不置一词,这里头就属他的官职低微、爵位不显,各个都是一放大佬,且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正是争权夺利刺刀见红的时候,何必参合进去?

    反正薛延陀的危机是最高等级的,远远高出高句丽,无论朝堂之上如何取舍、如何博弈,只要这帮子老家伙不想再一次品尝“渭水之盟”的那种耻辱,最后的结果必然先御敌于国门之外,然后才能考量高句丽的事情,毕竟高句丽就放在那里,早一天晚一天的,它也跑不掉……

    正惬意的喝着茶水,忽然觉得周边的空气似乎陡然下降了好几度,一股阴风袭来,颇有一种被猛兽盯上之后芒刺在背的感觉。

    惊愕之下一抬头,便正好对上李二陛下难看的脸色,以及咬牙切齿的愤恨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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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千零一章 首尾难顾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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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零二章 迂阔之谈() 
嗯?

    咱啥也没说、啥也没干啊,何时招惹了这条霸王龙?

    得讲道理啊……

    此时刘洎的声音响起:“眼下攻略高句丽乃是首要之务,数十万大军枕戈待旦,上千万石粮秣云集幽营,国内百姓翘首以盼,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夷男阴狡,趁火打劫,何不施行缓兵之计,暂且答允他的和亲之条件,签署互不相犯之协约,命其开春之后筹备牛羊以为彩礼,待到吾大唐横扫高句丽全境,一举而定之后,再寻一个由头,撕毁合约,狠狠的教训薛延陀?”

    房俊一听,哎呦,历史上好像李二陛下就是这么干的,一边答应将新兴公主下嫁,稳住了夷男,另一边则大举进攻高句丽,在未能攻克高句丽全境之后果断撤军,撕毁了与夷男的合约,耍起了无赖……

    事实上其中也有波折。

    李二陛下意欲撕毁合约,又有些觉得丢脸,说话不算数那能是天可汗么?便让夷男亲自赶到灵州迎亲。他算准了夷男身为薛延陀可汗,必然不肯亲涉险地,万一大唐派兵将他干掉怎么办?

    结果呢,夷男居然来了……

    可见夷男求娶大唐公主之心是如何之坚定。

    这时候李二陛下一个头两个大,再是如何不要脸,也说不出反悔的话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然而夷男这个倒霉催的,他虽然亲自赶到了灵州,但是于大唐约定好的十万头牲畜的彩礼却因为天气炎热、缺少水源草料,从而死了大半。消息传到长安,李二陛下差点乐坏了,彩礼不够,你还想娶我的女儿?做梦去吧?

    于是理直气壮的撕毁了合约,夷男自己也理亏,只能垂头丧气的返回于都斤山的可汗牙帐……

    听闻刘洎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大臣们正进退两难的思量对策,当即便有不少人表示支持。

    李二陛下觉得这主意不咋地,可一时之间也没有好计策,只得说道:“朕受命于天,乃是天下之主,出尔反尔自食其言,恐怕不妥。”

    这位陛下最是爱惜自己的名声,食言而肥这种事,实在是不愿意干……

    熟料刘洎早有预案:“臣不是让陛下出尔反尔,届时只要命夷男亲自到大唐迎亲,就算不来长安,起码也要到灵州。夷男必定不敢来,可天底下哪里有新郎官不亲自上门提亲的道理?到时陛下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这门亲事推掉。夷男生性刚愎暴戾,大唐一旦不与其和亲,其号召力自然减弱,部众必怀二心。而且臣斗胆估计,夷男已经年老,也没有几年好活了,只要他一死,两个儿子争位,其国必乱,到时候陛下便可坐而制之!”

    房俊顿时对刘洎刮目相看,原来历史上这个主意是刘洎给李二陛下出的啊!

    只是不知,当日后夷男不畏危险亲自赶到灵州之后,作为出主意的刘洎,会否给陛下恨恨的骂上两句愚不可及?

    嘿嘿,看着历史在面前重演,有意思……

    李二陛下眉毛一挑,有些心动了。

    群臣纷纷出言附和,毕竟这算得上是个好办法了,虽然有些龌龊,又失大唐赫赫威仪,可到底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理不亏啊!

    却见到褚遂良冷不丁的站起,冲着李二陛下一揖及地,一脸义正辞严,慷慨激昂:“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天下共主,自当口含天宪,神威赫赫!天子既然已经许婚,就不应一朝生进退之意,有改悔之意,此举实在是所顾甚少,所失殊多,陛下天威有损,彼国蓄见欺之怒,此民怀负约之惭,而嫌隙既生,必构边患!”

    黄门侍郎有议政之责,只是褚遂良平素对于政事并不热衷,甚少发表意见,给人的印象似乎只是一个文字绝佳的书法大家,可是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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