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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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第10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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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房俊并没有想杀他。

    否则刚刚只需将铁管子稍稍抬起两寸,纵然自己退得再快,地板上那个窟窿也必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某一处。

    自从出师以来,他亦曾浪迹天涯丈量红尘,曾见过数之不尽的所谓的高手,但是从没有体会过这一刻的恐惧!

    因为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武技,在房俊手里这根看似不起眼的铁管子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就像一只绵羊一般引颈就戮……

    姜谷虎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吃吃道“那个……此乃何物?”

    房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安坐不动,只是将枪口稍稍抬起,瞄着姜谷虎的脑袋,笑道“装啊!你倒是接着装啊!装逼很爽是不是?娘咧!老子给你面子,你却当老子是只病猫是吧?”

    还就不信了!

    就算你真的会降龙十八掌,照样一枪撂倒你!

    姜谷虎身上的肌肉都僵硬了,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腮帮子抽搐几下,强自说道“那个啥……这玩意有点危险,是不是……挪开一点?”

    没办法,这个铁管子不知是何物,但是发射太快,威力太大!

    除非自己练成了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能够刀枪不入,否则分分钟被轰一个窟窿在身上!但既然说了是“传说”,那就是天底下还从未有人见过……

    那就意味着,就算自己再强大十倍,在这根铁管子面前,亦将被轰杀成渣!

    姜谷虎额头冷汗涔涔而落,唯恐房俊当真心一横,再来这么一下,自己就彻底玩儿完。

    房俊看着他小心翼翼一脸惊惧的模样,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知道这火枪只能单发,还以为自己勾一勾手指,就能再来一发呢,吓得魂儿都飞了……

    。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时代交迭() 
房俊笑吟吟的看着姜谷虎,将火枪对准他,得意道“兄台固然身负绝技,可某也不是吃素的,刚刚若是某将手往上抬那么三两寸,兄台估计,眼下会是何等结局?”

    姜谷虎被前所未有的恐惧浸满全身。

    虽然恨不得一拳狠狠捣烂眼前这张露出可恶笑容的黑脸,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闻所未闻的武器,的确有着置他于死地的威力。

    至于刚刚抬高三两寸的结局?

    那还用说嘛,自己这会儿恐怕已经凉了……

    即便他能够确认房俊并无伤害自己之恶意,但是对于这根铁管子的恐惧已然臻达巅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缓缓起身,强扯出一抹笑容“足下着实令人意外……那个啥,这玩意能不能别对着人?看起来有点危险……”

    “哈哈!”

    房俊愈发得意,武林高手又怎样?

    火枪面前,你照样得跪!

    随手将火枪放到一旁的桌上,挑了挑眉毛,说道“放心,这玩意虽然威力惊人,但是目前尚有个缺陷,一次只能一发,再想射击,那就得重新装填火药弹丸。”

    姜谷虎这才松了口气。

    旋即一股郁闷升腾而起,你特么这不是耍着我玩呢么?

    明明只有一发,却故意指着我的脑袋吓唬我……

    可恶!

    站起身,慢腾腾的走到桌案前,脚尖一挑地上的椅子,将其重新放好,这才坐下,眼睛却惊惧不定的看着桌上的火枪,显然甚为忌惮,犹豫了一下,这才问道“此乃何物?”

    “火枪!”

    “火枪?”

    姜谷虎脑海中浮现刚刚此物发射之时那火星迸射烟雾喷涌的一幕,缓缓点头,顾名思义,这因该是一种喷火的叫做“枪”的武器。

    他并未觉得只能单发有什么不妥,强弓、劲弩,不也是每次都只能单发?

    但即便是他这样的高手,在弓弩之阵面前,亦只能避之唯恐不及,尤其是近距离对战,弓弩发射之后的速度与强大的杀伤力,能够轻易将他射成一只刺猬……

    而这种火枪,在近距离之内无论射速、威力都丝毫不次于弓弩,且更便于携带,而且因为能够事先装填,发射的准备更少,出手更快,也更隐蔽,能够让所有人都防不胜防。

    大杀器啊!

    姜谷虎想了想,抬头问房俊道“吾……可否细细观之?”

    房俊做了个“请”的手势,并未对他有任何防备。

    姜谷虎心中敬佩,此人固然有可能是自己的情敌,但是心怀坦荡、豪爽大气,却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伸手将火枪拿过来。

    入手沉重,显然是精铁打造,只是在把手处安装了木质的把手,繁复的花纹看上去异常精美,枪管微烫,尚有着发射之后混杂了硫磺的硝烟味儿……

    把玩一阵,姜谷虎将其放在桌上,心情沉重。

    这给他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所以他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此物,世间仅有一件,还是可以量产?”

    若是唯有一件,那也就罢了,大不了往后绕着房俊走。

    可若是能够量产……

    若是此等杀器扩散开来,吾辈习武锻体之人,面对妇孺之辈手持这火枪,岂非亦如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有若待宰羔羊?

    那还从小打熬筋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吃那些苦头干什么?

    弄一把火枪在身上,看谁不服,掏出来就是干……

    人生观有些崩塌。

    他抬头看着房俊的脸,心中满是崩溃与狐疑“为何分明是短寿之相,至多活不过三十岁,却能够有着六十年的官运?这眉眼,这五官,这天庭地阁人中走势,不会错啊……这到底是为何?难道……天下当真有人能够超脱红尘、不入五行?那岂不是神仙?现在又有这等千古未见之杀器出自其手,可谓一举更改了千古以降的武器性质,说一句开天辟地亦不为过,为何这些都出现在一人身上?没道理啊……”

    听着姜谷虎嘴里嘀嘀咕咕,看着自己的眼神更是迷惘之中透着兴奋,好似发现了早应该灭绝的史前怪兽……

    房俊心里砰砰跳,开口道“兄台若是无事,可以随某一同前往长安。”

    姜谷虎回过神,颔首道“正有此意,小雪此刻正在长安,不妨一见。”

    这是要当面对质啊……

    不过房俊没做亏心事,哪怕鬼敲门?

    对质就对质,老子冰清玉洁,那死丫头居然污我清白,定然饶不了她……

    “这柄火枪,便送于兄台,当个见面礼吧。”

    送礼是必须的,若有必要,送钱、送房、送车,甚至送妹子,房俊眼都不眨一下,只求这位大仙儿往后别盯着自己的脸,总琢磨着给自己算命,那就谢天谢地了……

    长安。

    荆王府。

    今冬长安连降大雪,近日终于放晴,但是天依旧阴沉沉的刮着北风,比下雪天还要冷。

    王府花厅内燃了地龙,墙壁内也砌了暖道,又在四角摆放了炭盆,窗户上镶嵌着玻璃,密封甚好,滚滚热浪将寒冷阻挡在屋外,温暖如春。

    荆王李元景坐在椅子上,使劲儿扯了扯衣领子,屋内的热气令他甚为烦躁,完全静不下心来,面色难看,极为压抑……

    近日长安城内传闻,新罗女王即将带着玉玺、国书亲自前来觐见皇帝,献上国祚、诚心内附,并且请求大唐敕封一位皇室子弟前往新罗,继任王位。城中各种谣言流传,但是李元景知道,皇帝对封建天下之事预谋已久,现在新罗女王亲自送上门来,此事几乎已成定局。

    诸多皇族子弟一片欢腾!

    没办法,身为天潢贵胄,固然贵不可言,平素亦是锦衣玉食豪奢无比,但是朝廷对于皇族子弟的约束亦是极多,条条框框各种规矩,稍有不慎便被宗正寺叫过去教训,轻则一顿板子,重则罢黜爵位……

    李二陛下不会忘记自己的皇位是如何逆而篡取的,绝对不会给其他的皇族半点追寻他的脚步、向他学习的机会。

    所以,皇族子弟看似钟鸣鼎食尊贵荣耀,实则整日里战战兢兢,苦不堪言,唯恐稍有行差踏错,便被皇帝疑心……

    于是乎,听闻即将敕封新罗之王,几乎所有的皇族子弟都振奋莫名,只要能够得到皇帝青睐,前往新罗成为新罗之王,那可就是一飞冲天,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长安有什么好的?

    还是新罗好啊,虽然土地贫瘠一点,子民少了一点,但是胜在距离够远啊!

    天高皇帝远的,就算干点出格的事儿,也不可能传到皇帝耳朵里,宗正寺更是鞭长莫及,那就是妥妥的土皇帝啊,简直再好不过了……

    然而,这些希冀着被皇帝看重敕封为新罗王的人中,绝对不包括荆王李元景!

    甚至于,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皇帝弄去新罗,心中便郁闷、恐惧、不甘……寝食难安!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些年皇帝看自己越来越不顺眼,而自己暗地里谋划的那些个见不得光的事情,皇帝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之所以没有动自己,大抵是因为当年弑兄杀弟带来的负面影响至今仍旧未有消散,若是在逼死自己,恐怕一个“乖戾狠毒,不容血脉”的暴君乘号再难脱掉,这是哪位雄心万丈的皇兄绝对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但是,杀掉自己或许后果很严重,可弄去新罗那穷乡僻壤的化外之地,却是毫无难度!

    自己总不能因为被敕封新罗王便自裁吧?

    那样天下非议的就不是皇帝“刻薄寡恩乖戾狠毒”了,而是自己贪得无厌、图谋不轨……

    不行!

    必须让皇帝打消将自己敕封为新罗王的可能,否则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岂非竹篮打水、付诸东流?

    荆王殿下心情很烦躁。

    。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荆王惶恐() 
偏偏在他面前的薛万彻却丝毫没有察觉,反而没心没肺的道:“听闻王爷最近纳了一房妾室?嘿嘿,刚刚末将入府,正巧远远的见到那位小娘子,虽然面上蒙着纱巾,不见阵容,但是那匀称窈窕的身材……啧啧,王爷好艳福!”

    这位双眼放光,两手下意识的搓了搓,嘴角哈喇子都快留下来了,紧紧盯着李元景,就差说出“王爷赶紧将那小妾赐给我吧”的话语来……

    大唐风起开放,贵族之间赠送、交换姬妾这等事屡见不鲜,非但不会被人耻笑,反而会被认为是“名仕”做派、魏晋遗风,受到吹捧。

    然而,李元景却是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此乃本王之心肝,万彻切勿惦记。”

    薛万彻老练一红,又是尴尬又是羞恼。

    不就是一个女人么,小气吧啦的样子……

    不过他这人脸皮厚,腆着脸意欲再求,忽闻外头有奴仆禀告:“尚书右丞宇文节求见。”

    李元景精神一震,忙道:“快快传见。”

    薛万彻只得忍住话头,将乞求的话语咽回肚子里,不过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刚才入府只是惊鸿一瞥的那一抹倩影,挥之不去,抓心挠肝……

    未及,一个相貌俊朗的年轻人大步入内,先是向李元景施礼道:“臣下见过王爷。”又向薛万彻拱手道:“讲过将军。”

    薛万彻“嗯啊”的一声,不以为意,神态倨傲。

    李元景却起身,拉住此人的手,亲热道:“贤弟可以此时方至?本王久候不至,已然心焦矣!”

    宇文节讶然:“尚书省事务繁冗,英国公平素也不管这等琐事,命吾等只是有大事之时才去请示,寻常时候,自作主张即可,故此一个个忙得头晕眼花,此时方才暂且告一段落。却不知发生何事,令王爷这般焦急?”

    李元景拉着他的手坐回椅子上,叹气道:“还不是新罗女王请求内附一事?本王害怕陛下听信小人谗言,将吾打发到新罗去,那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哪里比得上长安繁华?”

    心中的打算自然不敢跟任何人透露一丝半毫,唯有以不愿去新罗苦寒之地为由。

    想想也够可怜的,他为了心中大业夙兴夜寐,平素做出一副礼贤下士、正义豪爽的模样几十年,可是到头来,身边的武将倒是有不少,但是出谋划策的谋士,却是寥寥无几。

    似尚书右丞宇文节这等人物已然是凤毛麟角,还不能对其彻底验证忠诚,更别提倾述衷肠,将心中所愿和盘道出……

    一旁的薛万彻撇撇嘴,一脸不爽。

    他最是看不起这等小白脸,勉勉强强骑得了马拉得开弓,却连个百里奔袭都办不到,除去哄骗长安城里的贵妇少女心甘情愿的自荐枕席之外,有个毛用?!而似自己这等威武雄壮的男儿,却被那些贵女不屑一顾,真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宇文节没有瞧见薛万彻的神情,就算瞧见了,也不会在意。

    满长安,谁不知道这人是个夯货?跟夯货置气……那得是多没出息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正在琢磨李元景的话。

    皇帝看不惯李元景已然不是一天两天了,若非李元景名声太好,怕是早就寻个由头把王爵给罢黜了,这会儿借着新罗女王内附的机会,将其赶到新罗那穷乡僻壤眼不见心不烦,还当真有可能……

    不过,宇文节并不认为这是坏事儿。

    他劝道:“王爷何不仔细思量一番?那新罗固然人口稀少土地贫瘠,但距离长安天高地远,何尝不是王爷避开长安这个漩涡,远离陛下视线的最佳选择?臣下说句不好听的话,整日里待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稍稍有一点不妥之处,便有人煽风点火,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而若是前往新罗,这些烦恼尽皆消散,只需在彼处好生经营,料想用不了十几二十年,定能将其经略至河清海晏的人间圣土,皆是王爷一脉在新罗繁衍生息,代代相传,岂不美哉?”

    这是他的心里话。

    在他看来,与其待在长安做一个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的光杆王爷,何如去新罗做一个土皇帝?天高皇帝远的,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自由自在逍遥快活,胜过眼下之处境百倍不止!

    然而,他却并不知李元景心中的野望……

    李元景亦是无奈,难道跟宇文节明说,吾要留在长安,寻求机会重演一番当年玄武门之事?

    他不敢。

    虽然宇文节对其甚是敬重,但此人心性正直,万一闻听自己有不臣之心,之后公然拒绝分道扬镳,而后向皇帝告发……

    那自己死的不知得有多惨!

    心思转动,故作颓然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你想想,现在陛下看吾处处不对,万一等到将吾敕封于新罗,却又有人在陛下耳边进了谗言,说是吾厉兵秣马准备造反,陛下信是不信?”

    “呃……”

    宇文节一愣,还真有这个可能。

    陛下对荆王已然先入为主、成见颇深,若是届时当真有人搬弄是非,陛下想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旁的薛万彻怒道:“都怪房二那个棒槌!好生生的为何要去新罗搅和一番,逼得那新罗女王不得不献上国祚?否则,何以有王爷眼下之烦恼?那厮就是个白眼狼,亏得吾以前看他弓马娴熟是条汉子,带着他吃喝玩乐,连府中小妾都随他玩乐,今日却翻脸不认人,简直混账!”

    此言一出,厅中顿时寂静。

    李元景幽幽一叹,沉默无言。

    曾几何时,他极力拉拢房俊,予以各种好处,不过是为了将房玄龄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实则对房俊极为鄙夷不屑,空有一身蛮力,头脑低能如孩童,能有什么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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