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不虞有他:“某就在星辰汤那边,树林中有一道稍矮的围墙,翻过来便到此处。”
阿史那结社率眼神微微一凝,瞅了一眼房俊身后的树林……然后才看向房俊:“某前去护驾,二郎伤势可否要紧,可是要同行?”
房俊连忙点头:“自是要同去的……不過,高阳公主尚在星辰汤,还请将军速速派人前去救援。”
自己还是去李二陛下面前刷刷功绩,那臭丫头就让别人去救吧……
阿史那结社率居然笑了一下,痛快的点头:“正当如此。”
身边有人道:“将军,某去吧。”
阿史那结社率看了这人一眼,摇头道:“不用,你跟在本将身边即可,王忠,你带两个人,速速去星辰汤,救援高阳公主殿下,切记呃,一定要将公主殿下待到安全地方!”
另一个校尉模样的武官自他身后走出:“诺!”点了两个人,大步去了。
一行人汇合了房俊,急忙向前殿赶去。
绕过少阳汤,前殿在望,已可见飞起的檐角隐约出现在树林之中。
厮杀声也打了起来。
这还是房俊第一次接触大规模的冷兵器冲突,虽然说不上千军万马,但鲜血飞溅血肉横飞的场面,仍看得房俊面色发白胃部抽搐。
房俊刚刚就杀了人,但这跟杀一两个人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前殿门前几乎成了修罗地狱,两股人马交缠不休,舍命死战!
那种断肢残臂肠穿肚烂的惨状,宛如置身屠宰场,即便是最凶残的凶徒,亦会两脚发软!
房俊一瘸一拐随着阿史那结社率小心的绕过交战的人群,快步走进前殿。
他们的任务不是击杀叛军,而是擎天保驾!
李二陛下面色肃然,身着常服,双手负后站在前殿的门口,冷眼注视着战阵厮杀。
李君羡带着一干“百骑”精锐,重重护卫,确保万无一失。
阿史那结社率到了台阶下,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用手扶了一下腰侧的刀鞘,迈步走上台阶,向李二陛下走过去,直到被“百骑”拦住,才惶然的单膝跪地,口中大呼道:“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房俊微微一撇嘴,刚才镇定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又哭又喊的表忠心?忒虚伪了点儿。刚刚看你的神情,还以为巴不得陛下快点完蛋呢……
诶?
一想到这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星辰汤外面,叛军说的是突厥语;自己斩杀那个将军模样的人之后,那几个叛军叫得也是突厥语;而这个阿史那结社率,他是突利可汗的亲弟弟,也是个突厥人……
房俊吓了一跳,莫非……
他抬眼去看,正巧看到阿史那结社率距离李二陛下已不足五步之遥,他的手刚刚好隐蔽的背在身后,放在刀柄上……
房俊目眦欲裂,大吼一声:“护驾!”
手中的横刀猛地一刀向阿史那结社率背后斩去!
这一声喊,震动了前殿门口所有人!
李二陛下惊愕的望向已经抽刀在手的阿史那结社率,满脸不可置信。
李君羡飞身向李二陛下身前扑去,想要挡住阿史那结社率进击的路线,挡在李二陛下身前!
阿史那结社率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眼看就要偷袭得手,特么是谁喊这么一嗓子?
没等他回头,身后的刀刃破空之神便已传来。
阿史那结社率暗骂一句,知道依然全无击杀李二陛下的机会,一咬牙,大喝一声:“#@¥#!”
说的是突厥语,房俊没听懂……
不过没关系,随着阿史那结社率这一声喊,刚刚随着前来的队伍之中,数十人暴起,抽出横刀将身边猝不及防的同僚砍翻在地,然后嘶吼着向李二陛下冲去。
李二陛下身前的“百骑”结成阵势,死死守住,一步不退!
与此同时,阿史那结社率回身挡住房俊的一刀,并不恋战,在手下冲上去发动自杀攻击的时候,他却抽身疾退!
原来打的注意是要手下去送死,挡住追兵,而他自己则见事不可成,想要全身而退!
房俊恍然,此次犯阙,居然是里外夹击!
不过他也如同“百骑”一般,被疯狂的叛军挡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史那结社率从容离去。
面对精锐的“百骑”,再加上大部终于陛下的羽林军,叛军的反扑就像是扑火的飞蛾,虽然看似凶残狠历,实则不堪一击,转瞬间就被清剿干净。
房俊身上又被砍了一刀,血迹斑斑,喘着粗气来到李二陛下面前,嘶声道:“微臣救驾来迟……”
特么的本想混个大功,谁知道居然弄了一身伤,真是够悲催的……
李二陛下皱皱眉,劈口问道:“你为何在此?”
房俊赶紧解释一番,若是不说明白,别说什么救驾之功,搞不好被李二陛下怀疑是叛军同党,那可就悲剧了……
“微臣昨夜醉酒,至星辰汤处,不堪酒力,熟睡过去……”
说到这里,他猛地愣住了。公子許说额滴个天!厉害了我滴哥哥们!居然有一天月票排行超越了天子大大,虽然只多了一票……这是在做梦么?就是做梦也不敢想啊!啥也不说了,谢谢大家支持,也请大家继续支持!虽然日更万字已是小弟的极限,但是明天不管能不能保住这个位置,绝逼要加更!你们看着整吧!艾玛,今晚可咋睡觉啊,兴奋……吼吼吼!~!
第二百零九章 犯阙(四)()
李二陛下倒不至于以为房俊跟叛军一伙,没动机……
见他神情异样,问道:“发生何事?”
房俊猛然想到,这个阿史那结社率居然是叛军,那么自己刚刚将高阳公主藏身之处告诉他,岂不是将高阳公主送入虎口?
房俊脸都白了!
几乎可以想见,高阳公主落到这个穷途末路的家伙手里,下场必是惨不忍睹……
房俊猛地一转身,顾不得腿伤,踉跄着飞奔出去,一面大吼道:“高阳被那贼子捉了!”
李二陛下面色大变,刚才兵荒马乱的,一时竟未想起高阳公主以及晋阳公主昨夜在飞霜殿安寝,而叛军正是由飞霜殿那边的开阳们进入……
一想起自己两个闺女落到阿史那结社率手里,李二陛下再也不淡定了,刚刚一副谈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做派瞬间消失,暴喝到:“速速前去救援公主殿下!”
“诺!”
禁军轰然应诺,李君羡带着一队人追着房俊的脚步,留下一队人收拾残局。
大唐立国一来,虽然如同此次的叛乱极少发生,但是这些禁军都是征战四方的剽悍之士,眼前的情况算是小打小闹……
房俊瘸着一条腿,身上的几处刀伤疼得直呲牙,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疼得亦或是心里害怕,身上汗水涔涔而下。
飞快的强忍着痛楚,跑回星辰汤这边一看,那炕板已被掀开,黑乎乎的炕洞里空空如也。
房俊眼前一黑,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连忙回头,正巧遇见一队士兵押解着一个叛军从面前走过,房俊一愣,这里怎么还有叛军?
心里一动,一瘸一拐走过去问道:“这人从哪里抓的?”
为首的兵卒显然是识得房俊的,恭声道:“是在御马厩那边,叛贼刚刚抢夺了马屁逃了,杀伤了很多弟兄,这人因为臀部有伤,骑不得马,被抛弃了……
他话还未说完,眼前的房俊已经飞快的向御马厩那边跑去。
御马厩距离星辰汤不远,转瞬即到。
等到了地方一看,差点气得骂娘!
阿史那结社率这货太坏了,不仅抢夺了大量御马厩的马匹,还把还不及带走的御马全部砍死砍伤,御马厩中污血横流、残肢处处,不少仍未死去的御马痛苦哀鸣、挣扎翻滚。
不少兵卒正在四处搜索,看有无漏网之叛军。
作为最爱马的民族,突厥人生来在马背长大,对马匹最是亲厚,如同兄弟般相待。
阿史那结社率此举,简直就是突厥人的耻辱!
而且很缺德……
让追兵一时无马可追。
房俊拖着伤腿,五内俱焚。
只希望阿史那结社率没有丧失理智,明白挟持高阳公主作为人质会让他的生机大大增加。可即便如此,那个宫女秀玉怕是也难逃厄运,死都是最好的结果……
都怪自己!
干嘛就告诉阿史那结社率高阳公主的藏身之处呢?
真是嘴贱!
若是高阳公主与那宫女秀玉遭遇不测,房俊会一辈子都内疚,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正懊恼之间,耳中突然传来一声马嘶,中气十足、音域优美……
房俊如聆仙乐,瘸着腿跑到最外侧的一间马厩,一把推开门,就看到一匹浅棕色的骏马,似是闻到隔壁同伴的鲜血味道,正昂首悲嘶,四蹄刨着地,焦躁不已。
这匹马并不十分高大,很体型匀称结实,头型很漂亮,前额稍短而宽、成楔型,脸的侧面有些凹陷。眼睛特别地大而且突起,此时有一种深遂且流露感情……
背短而直,鬐甲长且突出,肩膀强壮,顷斜角度良好,鬐甲突出,马尾灵活的甩来甩去,高高翘起。
这特么是一匹正宗的阿拉伯马!
这种马以吃苦耐劳和富有持久力闻名于世,是世界是最著名的耐力赛马种,是世界耐力赛夺冠主力马种。
房俊也不管怎会有这么一匹“漏网之马”,走进马厩,一手拎着刀子,一手解开缰绳,将它牵出马厩。
这马刚刚还焦躁不已,这时候却异常温顺,任由房俊跨上马背。
这个动作让房俊疼得一哆嗦,却也顾不得许多,双腿一用力,夹着马腹,一手扯着缰绳,骏马便“得得得”的跑出御马厩。
出了日华门,手里的横刀刀背狠狠的抽在马臀上,骏马吃痛,“希律律”一声长嘶,奋起全力,四蹄翻飞,狂奔而去。
这时候李君羡也到了御马厩,一看满地死马,顿时目眦欲裂,大吼道:“赶紧找马!”
今夜犯阙虽然有惊无险,但他的责任巨大。
“百骑”最主要的任务是宿卫禁宫,结果陛下差点被叛军害了;另一个任务是刺探军情,结果叛军杀到眼皮子底下还懵然不知……
这也就是李二陛下,虽然说不上心慈仁厚,但胸怀大气,不会因他的失职而大肆诛连。若是换了以往脾气暴躁的皇帝,全家抄斩都有可能……
若是在让那群突厥崽子跑回草原,他李君羡干脆自己抹脖子了事!
*********
房俊策马一路狂奔,沿着山道就下了山。
到了山下,却是毫不停留,向着新丰城左侧的那条官道就追了下去。
阿史那结社率等人刺杀不成,必然一路北返草原,只有到了那里,才是海空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随随便便找个小部落一躲,谁也找不到他!
而北返草原,就只有这一条路。
因为,新丰城附近,只有一个渡口可以度过渭水!
房俊早已因失血过多而疲惫不堪,脑子甚至一阵阵眩晕,身上的伤口已经渐渐麻木,可他紧紧咬着牙,一刻也不停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去!
哪怕用自己的命,也得把那两个女孩子救回来!
无尽的懊悔像是毒蛇一样啃噬着房俊的良心,他不能坐视两个花儿一样的少女因为他的愚蠢而凋谢,死也不能!
骏马一路狂奔,却是不出汗不气喘。
阿拉伯马的优点就是耐力出色,虽然绝对速度不快,但是绝对持久!
眼前渭水在望!
房俊的心却沉了下去……
自此也未追上阿史那结社率一行人,只有一个解释,对方早有预案,事先必是在渭水之畔备好舟船,及时摆渡过河。
果不其然,等到房俊一路狂奔至渭水岸边,只间河水茫茫,两岸苍苍,哪里有叛军的身影?
房俊死死咬着嘴唇,咬破了唇皮鲜血流入嘴里亦自不觉,两眼都充满了血丝。
虽然身体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伤口再次崩裂开,马背上一片血糊糊的,但他依旧紧咬牙关,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放弃!
只要追下去,那就还有一丝希望!
若是放弃,那就万事皆休……
房俊骑着马,疯了一样沿着河岸向上游狂奔,哪里有一个村落,或许可以找到渡船。
天不负苦人心!
直奔出十数里,上游处晃晃悠悠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房俊大喜,手舞足蹈的将那小船招了过来。
之前离得远,那船家以为有客上门,所以向岸边靠过来。待到得近前,看清楚房俊一脸血污、情形狼狈,顿时吓了一跳,以为遇到逃跑的歹人,吓得连忙操舟,又往河中间划去。
房俊大急,伸手摸索了一下,本是想找银钱的,却摸到了装着侯爵印绶的银鱼袋,也顾不得许多了,用尽力气向那穿上掷去,大叫道:“某乃是朝廷命官,奉命缉拿盗贼,汝且快快靠岸!”
还好准头足够,那银鱼袋正巧落在船上。
船老大居然是个识货的,捡起来一看,吓了一大跳,这是个大官啊……
这个万万不能得罪,若是事后追责起来,自己岂不是要遭殃?
只得又把船划到岸边。
房俊从马上跳下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双腿一软,“噗通”便跪在地上……
船老大吓了一跳,赶紧也跪下来,都快吓哭了:“侯爷,小老儿当不得啊……”公子許说嗯,求月票吧!
第二百一十章 忘死()
这船老大以为房俊是在给他下跪……
房俊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咬着牙道:“帮某把马牵上船!”
说着,自己勉力爬到船上,顿时四仰八叉的躺下。
船老大老老实实的将马牵上船,船撸一摇,小船晃晃悠悠离开岸边,向河中心划去。
房俊趁机喘口气,催促道:“快点!”
“唉!”
船老大迎来送往,也是个有见识的,什么也不问,粗壮的手臂一较劲,快速摇动船撸,小船飞快的驶向对岸。
“刚刚有无连人带马的一队人渡河?”
房俊撕开自己的衣衫,将腿上的刀伤简单包扎一下,问道。
“有,就在不到一炷香之前,小老儿刚刚摆渡一船杂货到上游的村子,刚巧路过,所以看见了。”
房俊精神一振:“有多少人?”
“三艘船,具体人数不晓得,但吃水很深,有人有马,估摸着,得有二十人左右。”
船老大什么也不问,却知无不言。
这一段河水不宽,片刻之后小船驶到对岸,房俊深吸一口气,觉得气力回复了一些,一面牵着马淌水上岸,一面冲船老大喊道:“某身上未带银钱,你且去骊山下房家湾,就说是某房俊说的,让管事取一吊钱与你充作船资!”
那船老大呆了一下,惊问道:“可是房相公府上二郎?”
房俊点头:“正是!”
船老大大呼道:“小老儿岂敢收取二郎的银钱?莫要祖宗都蒙了羞!去岁大雪,十里八村都遭了灾,若不是二郎‘勒石记功’逼得那些大户都拿出钱粮赈灾,我等怕是都冻饿而死!”
房俊一呆,自己居然也有善名了……
那船老大又道:“小老儿不知二郎追谁,但绝对是坏人无疑!据小老儿观察,那些贼人必是一路北上,着渭水可以摆渡,但是前面的泾水在此处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却是摆渡不易!那泾水之上有吊桥一座,贼人必是从那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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