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猎户听了这话,心里就一惊,“这老道士,真是没轻没重,居然还惦记着用活人供奉妖魔的事情,这不是堕入邪教的做法么?这是要闹出人命的。”
但是想到“闹出人命”这四个字,刘猎户就想起了赵二牛,他当时踹赵二牛下树的做法,和今日老道士想出的事情,岂不是如出一辙?
这人犯了邪气,就很难再控制自己,做了初一,还要做十五。刘猎户想起自己已经叫一个人送命了,突然间就觉得不在乎再死一个。而且他甚至还觉得这个事情,似乎十分血腥有趣,所以刘猎户干脆就不再开口反驳老道了。
但是其余人听了这“活人供奉山魈神魔”的话,也都是心中发寒。
“道长,你说的这法子,恐怕行不通啊。”一个村委会的干部说道。“这法子,得害死人啊。谁家的人愿意送去献祭,被僵尸给吃了?而且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干这样的事情啊。”
村里最年长的康老爷子也开腔了,“是啊,道长。你说的这个法子,早年间,我也听我家祖上说过类似的事情,每逢天干闹旱魃,或大雨闹山洪的时候,就会用活人去祭祀旱魃或者水龙王还有山神。但是那些法子啊,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活活弄死了许多人。造孽啊。我们村的老祖宗很早就立下了规矩,不能用杀生伤人的法子来求这不可得的带着血腥的平安呐。”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纷纷议论起这事情来。都觉得这法子,实在有些残忍,不忍做这伤人的勾当。
老道士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怔,一心想着要试试这法子灵不灵。之前的法事,叫他灰头土脸,他想用这法子来扳回颜面,顺带着将那尾款给结了。
所以老道士装模作样的怒道,“既然这样,你们都不诚心除害,那也就算了。这里的事情,我都办完了,也该回道观享享清福了。”说着,就作势要走。
众人哪里能叫他走了?都拉住他,不肯放行。
老道士呵斥众人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走又不让我走,留着我又不照着我的话去做,要我在此地何用?”
一个村干部带着央求的语气道,“道长,您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吧,想想可还有其他的法子么?”
“没有法子,就这一个,你们看着办。”老道士双手一摊,一屁股坐在一张院里的椅子上,闭上双目,运气打坐。实则他心里在祷告,“千万他们得按照我老道的法子办,不然这尾款拿不着啊。”
村民们十分为难,不知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忽然赵大亮媳妇流着泪,开口说道,“就按着道长的意思办,我愿意去。”
27 牺牲()
27牺牲
“只要能把我儿子找回来,要我干啥都成。”赵大亮的媳妇一边哭一边说道。
众人见状,无不动容。果然儿子是娘的心头肉,为了将儿子的遗骸找回来,这女人连命都能不要。
旁边就有人劝她,“赵家嫂子,别这样,孩子都去了,你不能再搭上条命啊。想开些吧。”
“谢谢大伙儿,但是我们家二牛走了,老头子也成了这样,我一个人活着还有啥意思?只要能把我们家二牛找回来,不论咋样,我都认了。就一样,等我们家二牛找回来了,还请各位乡亲,看在往日我们家为村里做了些事情的份上,帮着我们疯老头子,把二牛给好好安葬了,我就是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被捆着面朝地趴着的赵大亮此刻或许是清醒了些,也听见了他媳妇的话,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村民们都十分淳朴,看着这两口子的凄惨模样,心里十分难受,又有人劝说,“大嫂子,把你们家娃找回来了,你自己又不知道会被僵尸弄哪去了,还不一样么?不能去啊。”
赵大亮媳妇十分倔强,“没事儿,我心甘情愿,只要能让我儿子回来入土为安,不叫他做个孤坟野鬼,要我做啥都乐意。”
大家看劝无可劝,只得叹气摇头,十分惋惜和同情这赵村长一家子。
大伙都不说话的当口,老道士却走上前来,摆着手道,“无妨,无妨,赵家大嫂能有如此觉悟,舍己救人,真乃我等的楷模,依我看,赵家嫂子定然无事。”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转悲为喜,以为赵大亮媳妇此去并无危险,只是做个样子。
但是老道士接下来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们善良的期望,“这次他们去供奉的乃是僵尸,不是恶狼,不会将人吃的骨头都不剩,只会吸干血液,成为干尸。就跟那些被吸干血的兽类一般,还是能收回尸体的,不至于尸骨全无。这一点,大家大可放心,我老道在这里,就妄作一回主,打个包票,定然能将赵家嫂子的尸首给弄回来。”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大家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对。说是好话吧,但听在耳朵里就那么别扭;说不是好话吧,也不尽然。总之就是叫众人听着这事儿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就这么定了的时候,老道士居然又蹦出一幺蛾子来,“不过,我看书上说了,这供奉山神的人,得是一男一女,最好是童男童女。但是我想现在国家政策,每家每户都只能生一个娃,小孩大家都看得重。既然赵家嫂子愿意舍己救人,那后面这一条,也就算了,但是前头这一条,必须遵从,所以这侍奉僵尸的祭品,也须是一男一女两人才好。”
老道这话说完,山宝媳妇也站出来了,“一定要两人,那就算我一个,我要是能换回我男人,我也心甘情愿了,我就陪赵姨去走一趟黄泉路,这路上好歹也有个照应。”
众人听了这话,都十分动容,心说,“下头村的女人,真是个顶个的牛气。”但是赞叹归赞叹,这种事情要是轮到他们自己头上,却又断断没人愿意站出来给人替死去,毕竟他们自家没人死伤失踪。
“你是哪位?”老道不认识山宝媳妇,也没注意这女人是谁,所以有此一问。
山宝媳妇自报了一回家门。
老道士点头,“不错不错,你这小女娃娃是个好媳妇。”一边说着,一边两眼放着精光,而且这眼光还在山宝年轻漂亮的媳妇身上扫上扫下,最终落到了她的胸脯上的领口处,久久舍不得挪开。
“这么漂亮的小媳妇,送去喂僵尸,可惜了。”老道士越看山宝媳妇越爱看,恨不得把她抓回上头观做了观主夫人才好。所以忍不住脱口而出,说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到弄得山宝媳妇满脸通红。
“老道爷,你胡说什么呐?我就是想跟赵家大姨一起去了,然后请您也叫那僵尸把我男人给救回来。”
信守老道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而后立马又摇起头来,“不行不行,不是我不成全你,刚都说了,要一男一女,女的有了,这另一个必须是男的,送两个女子去,万一僵尸爷爷不高兴,不肯帮忙,你们不白送死了么?”
一旁的刘猎户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好笑,“僵尸什么时候还成了你老牛鼻子的爷爷了?这干亲认得可真是莫名其妙。我看你他娘的是舍不得这漂亮女人才对。”
就听老道士接着嚷道,“你们下头村的女人,都如此英勇,这回哪个男人也站出来,做个英雄?”
有去无回的事情,谁乐意做这种英雄?要说能一命换一命,换回自己家人,那还核算。这平白的送了性命,去换回两具尸体,谁乐意干这个事情?而且即使死了,也还指不定能不能找回那两人的尸身,所以没人敢往前站。
老道士连问了两三遍,都没人应声。
老道士气得直摇头,就将眼神落在了躺在地上的赵大亮身上,他心想:“这赵大亮都疯了,要不就把这两口子一起弄去得了。”
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赵大亮他媳妇倒是看明白了老道士的意思,赶紧上前扯着老道士,“道长,这事儿不能摊在我老头子身上,我们家有我去就成,他都这样了,万不可再要他也去白白送了性命。要是没别人愿意去,就我一个人去就是了,也别害了别人。山宝家的丫头也别去,大姨我一个人去就成,到时候,就烦劳道爷央求僵尸,把你男人也带回来把。别再找别人送死了。”
她这话说完,山宝的媳妇走上前来,抱住她痛苦一场。
于是旁人都劝,“道爷,就这样吧,别为难大伙了。”
老道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根筋,拧上了不转弯,人家凄惨无比,他倒发起脾气来,“你们看看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说起来个顶个人模狗样,临到有事了,个个都是怂包,还不如个女人。你们不去就算了,我道爷也不管了。”说完,又一屁股坐下运气。
众人正心下为难,默不作声之时,忽然间听见院子外头有人傻乎乎的唱起童谣来,“虫儿,虫儿,飞飞,虫儿,虫儿,飞飞,拉屎,一大堆,堆,大虫,往,家跑,小,虫后,头追。”
原本这童谣由小孩子唱起来清脆悦耳,在乡村里听来觉得十分可爱。但是这唱童谣的嗓音明显是个大小伙子,而且口齿还很不清楚,要不是这童谣太过熟悉,可能没几人能听出来是唱得这个。更要命的是,这童谣被唱得支离破碎,全然不能成为个歌,比三岁的小孩子唱的还不如。但凡是个智力正常之人,也唱不出这样难听的歌来。
旁人听了这歌声,倒也没有什么,都听习惯了,一听就知道是村里那个死了娘的傻疯子“柳树丫”在唱儿歌,都是跟孩子们学的。
故而村民们都没什么反应,倒是那老道士听了这歌声,心里一动,一个损主意就冒出来了。
“诶诶,这唱歌的是谁啊?”
“是柳树丫子,我们村一傻子,死了娘以后,就住到村口的破茅草房去了,靠我们村里大伙接济,再吃些腌臜东西过活,居然也没死,还长了这么个大个子。真是奇了怪了。”有人对老道士解释道。
“是个疯子?没爹没娘没人管?还是个男的?”
众人点头,“是啊,咋了。”
老道士一拍大腿,“这不就结了,就是他了,抓他去喂僵尸,正好。”老道士一边说着,一边喜形于色,就往院门口走去,要去看看那柳树丫的模样。
田**一直在人群里看着赵大亮一家的凄惨模样,心里十分难受,躲在人丛中偷偷抹眼泪。她听见老道士这话心里就是一动,想起当年柳树丫他娘的好来。虽说田**跟柳树丫他娘没什么交情,但也算是惺惺相惜,正所谓“英雄惜英雄,美人爱美人”。所以这回突然听见老道士说要抓柳树丫去当贡品,喂僵尸,就不乐意了。
而且年轻的时候,田**还得过些严重的妇科病,都是年轻的时候荒唐闹下的毛病,怎么弄都不好,唯独柳树丫的娘开了些药,将她给治好了。所以她又感着柳树丫他娘的一点恩情,平时对柳树丫比旁人要更好一些。
田**走上前去,“道长,这可不行。要是有人自己愿意像赵家姐姐那样为村里和自家献身,我们都敬佩。但是不能胡乱抓壮丁。这柳树丫没爹没娘的,还是个疯傻子,咱就这么对他,不合适。当年他娘在咱村里,不知道帮过多少人,谁家没请她来看过病,没承过她的恩惠?而今那柳家姐姐走的早,留下这么个傻孩子,咱这么对他,不合适。”
村民们听了这话,都纷纷点头称是。
一边刘猎户见状,十分烦躁。心想着这里的破事情,得早些完结,不然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他走上前对着田**就呵斥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啊。这许多年,这疯小子不都是村里人养活大的么?要不是咱们,这小崽子早喂了狼了,还能活到今天?要说他娘的恩情,咱这么些年替她养个儿子,早就还完了,现在该是这小子还我们恩情的时候了。你这妇道人家别在这多嘴,不然送你们家儿子上山?”自从把赵二牛踹进狼群之后,这刘猎户的心比以前跟狠辣了些,说出的话里,都越来越没了人味。
说完这些,他还走到田**跟前,嘴巴凑到她耳朵边,“你和赵村长的事儿,别以为没人知道,要是再多管闲事,我就把这事情都抖搂出来,看你怎么做人。”
田**听了这话,浑身一震,诧异的望着刘猎户,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生怕他真的知道些底细,万一捅破了窗户纸,那她这**可真没脸见人了。再加上她也万万舍不得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拿出来当祭品,所以田**只得气鼓鼓的忍气吞声退到了一边。
其实刘猎户对田**和赵村长的**韵事也是连猜带蒙的,并没有确凿证据。只是偶然想起来,说着试一试,用来吓退田**。但是看那田**的表情,刘猎户就知道他蒙对了。
大伙听了刘猎户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要他们去抓那柳树丫,都不忍心。
刘猎户看大伙都不动,于是拉着老道士,“道长,来,咱带个头,把那傻小子弄来,给大伙找条生路。”
28 改头换面()
人可能不愿或不忍亲自动手杀人,但是若是作为看客,就会觉得轻松而有趣的多了。此刻下头村的村民们正是如此。
他们感柳树丫他娘的恩情,不忍拿了他去做祭品,但是现在有人代他们行凶,并且他们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去解决眼前的问题的时候,所有人便都主动或者被动的跟从了行凶者的行为,做了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刘猎户和老道士走在最前头,其余人都跟在后头凑热闹,看这两人怎么抓柳树丫就范。
二人走出门,冲着那歌声发出的方向大步追去。其实也就是出门后紧赶了几步就看见了柳树丫臭烘烘的背影。
那家伙并没有走远,一边走着,一边依旧在反复唱着那首他跟着村里的孩子们学会的唯一的一首儿歌。
老道士对这傻子并不认得,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但是这小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洗澡,苍蝇围着他乱飞,稍微走近些,就受不住他身上的那股子臭味。
所以老道士捏着鼻子,远远跟在刘猎户身后。
刘猎户对这傻小子倒是十分熟悉,他可算是看着这小子长大的。刘猎户当初对柳树丫他娘也有几分向往,不过毕竟年岁差的不小,所以刘猎户年轻的时候只是跟着村里的大老爷们起过几回哄,也就罢了。家里曾经也请过柳树丫他娘看病,但是都是小病,故而对这傻小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这回为了早些了事,就根本没把这傻子的命当回事,连赵二牛都被他踹进了狼群,这傻小子的死活,自然就更不在刘猎户的心上了。
但是就当老道士以为刘猎户要跟那傻小子大打出手的时候,忽然刘猎户转身过来跟老道士商量,“道长,这小子别看是个傻子,但是啥都吃,吃得力气还不小,要想凭咱两拿下这家伙,恐怕不易,我们得想个办法智取才好。傻子好骗,糊弄糊弄他,把他稳住,到时候直接送上山便是。”
老道士原本没什么主意,听刘猎户这么一说,也就只知道点头答应,哪还有什么异议。
刘猎户走到柳树丫背后,伸手原本想要拍拍柳树丫的肩膀,但是手伸出去一半,又缩了回来,他身上那股子臭味,实在难闻,拍下去怕弄臭了手。所以刘猎户脚底紧赶几步,走到柳树丫前头,拦住了柳树丫。
“柳树丫子,你认得我么?”
柳树丫看着刘猎户,用隐藏在脏乱头发后头的眼睛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才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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