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脸谱,是圆圆的、深褐色的;还有粗短的鼻子,宽嘴巴,满脸好战的神情;表情是傲慢无礼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他是做不到的,有一种让人害怕的威慑力。
“瞧,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斯特伦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艾达不太痛快地表情。我接过礼物,打开,那是一把漂亮的美国“英勇海军”24K镀金纪念手枪,枪柄两侧是两片象牙,中心镶嵌有一个碎钻围着的红宝石,枪壳上是24k镀金花饰。
“很不错!”艾达拿过去看了看,“但它也许应该跟着‘圣索斯之花’号一起沉入大西洋。”
“哈哈,怎么样?我说她是个聪明女人吧!”斯特伦哈哈大笑着对摩洛哥瘸羊和维加说,好像艾达的话验证了他的预言一样。
“你知道这把枪的来历?”我奇怪地望着艾达。
“上个月,一艘从法国到巴哈马的小船在大西洋被炸沉,听说船上载有毒品。这把枪应该是这艘船的主人的。”
“你干的?”我问斯特伦。
“你想指证我?”斯特伦仍然是那付不以为然地表情,继续哈哈笑着,惹来周围一些人的侧目,我赶紧把枪装回盒子里,不想引起太多的注意。
“没人能指证我,这把枪是从拍卖会上通过合法途径弄来的,一个不错的礼物,
土耳其那些愚蠢的警察根本不知道这把枪的来历,瞧,这里还有一切合法持有证明。”斯特伦说道。
当然,一把手枪根本就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收下了这个礼物,说道:
“一个好的见面礼不等于一个好的开始。”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婊子已经把你哄成了乖乖的小绵羊!”斯特伦也根本没在乎我这么干脆就拒绝了他的来意。“瞧,我只是想给你找一份工作。”
“什么工作?”我渴望地问。
“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一个穷鬼永远是没有勇气拒绝面包的!”斯特伦嘲弄着我那奢望的眼神。
“快说吧!你这刽子手!”
“还记得联合研究大楼吗?”斯特伦收起了他蔑视一切的面孔。
“那次袭击是你干的?”艾达立刻就明白了斯特伦要说什么,“你抢走了视觉芯片?”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还有金道姬?还有我!”我震惊地说道,“原来是你这个混蛋!”
“是的,我犯了个错误。”斯特伦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悲哀,停顿良久才缓缓说道。
“那么你现在是要来弥补错误还是制造新的错误?”
“可恶的美国人!”斯特伦突然站起来大吼道,“我们为他们抢走了芯片,而他们却用它来对付我们!”
“你们进了圈套?可怜的羔羊!”艾达笑了笑。
“我们把视觉芯片卖给了美国人,而当他们制造出更合适的芯片后制造了一起
交通事故,然后把这枚芯片植入了我的家族。”
“是谁?交通事故?那么是你的父亲了!”艾达注视着斯特伦。“然后他们记录下了你家族的许多黑暗生意?”
“这些该死的混蛋竟然把这枚芯片植入了我父亲的大脑中!他们记录了所有生意!天啊!你知道这有多么可怕吗?你知道这会毁了多少人吗?世界上很多贵族、精英是依靠我们的力量才过上体面的生活,而如果这些影像被美国人得到,世界将有许多人下地狱!”
“可你父亲并没有落入美国人的手里,那么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得到芯片存储卡,也就等于没有得到证据。”
“是的!是的!是的!”斯特伦稍稍平息了一下愤怒,“在美国人想办法取回芯片前,我们发现了这个东西,但……”
艾达笑了笑,仍然盯着斯特伦看。
“但是你们无法把它取出来,希望我来帮你!”我明白了斯特伦为什么盯住我不放,“因为那个芯片里面还包含一颗显微炸弹,当芯片失去与脑电波的联系后就会爆炸。”
斯特伦抬起双手无奈地说,“我们可以找到世界上最好的脑外科医生,手术可以在世界上最好的设备下进行,但那是个新东西,没人知道该怎么取出来,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个东西怎么弄出来,你的导师,可他和他的全家都已经进了墓地;美国的实验室主任,可他得到了美国军方的保护;……”
“还有就是你!”艾达望着我说,我突然感觉艾达好像对我在联合研究大厦的工作很了解。“可是怎么放进去的就怎么拿出来不就行了吗?”艾达显然对这个东西的技术问题不太了解。
“芯片的外表是一层人造生物膜,在植入一段时间后就会与神经细胞融合,以便接收生物电,想取出来就必须按照一定的程序小心剥离,否者当场爆炸。”我解释道。
“为什么不试试第二种办法?”我厌恶地看看斯特伦,就是这个混蛋要了金道姬的命,断送了我的前程,“如果你想把软木塞完好无损地弄出来,那就把酒瓶敲碎吧!”说完,我恼火地站起来离开了。
但,在我离开的瞬间,我悄悄把一粒微小的窃听器用口香糖粘贴在桌子下面。
“我明白,你不想结婚几个月就成了寡妇。请相信,我总是希望每一宗交易都像百灵鸟一样欢快。”斯特伦看着艾达,绿色的眼睛充满了血腥,“如果我的父亲必须死,那么你们平静的生活中,听不见车臣那样的隆隆声,但也会偶尔能听见嗒嗒声。”
“他需要时间考虑。”艾达地说道,“我会让他冷静下来。”
“哈哈,你该好好管教你的东方小马!我还要去趟伊斯坦布尔,一周后我希望能听到令人愉快的回答。”斯特伦也跟着站起来,“还有你圆圆的小屁股!”
又是一个夜幕渐沉的夜晚,空气中有股清凉的咸湿味。艾达从浴室中走出来,身上仅有一条雪白的浴巾,半遮着她婀娜的身段。头发有些散乱地垂在肩上,还在向下滴着水。她的脸颊有些泛红,蓝色的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有些闪烁。她径直走向靠在床背上的我,解开浴巾,换上一条轻柔的蓝色薄纱睡裙,轻轻地依偎在我身旁,没有说话。我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默默地褪去了身上的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我的强暴,隐约还能记起那个香囊,那个中国瓷盘,还有那时的军用快餐。而我们现在正躺在宽敞的卧室里,沐浴着幽蓝色的壁灯,恍若隔世。
“北,我害怕。”艾达摸了摸我有些扎手的下巴,然后把头埋向了我的臂弯。她经常说,我的下巴是我身上最
性感的地方,始终让我留着一点点胡须,亲吻她的时候有一种又痒又疼的浪漫。
“别怕,会好的。”我只能这样说,我不敢给她承诺,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次的结果会是怎样的,这个女人在斯特伦的床上也表现的这么小鸟依人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父母没有来参加我的婚礼吗?”她小声地问我。确实,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她父母,我一直觉得西方人比中国人一向独立很多,离开了父母也就开始了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也没有多问。
“你说吧,我听着。”
“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像。曾经有过家,但是那对夫妻总是打我,在我身上用尽了暴力。我很少向人提过这些,小时候的伤害是最难忘的,也是最不愿意面对的。”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泪滴流向了我的手臂,滑落到床单上,浸湿了一小片,艾达哭了,我很少见她哭过。
“后来我跑了,流浪过,然后被送进了孤儿院,那段时间我甚至想过回去放把火烧死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小居然就有这样邪恶的念头。后来我就想着,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的爱我,只有我自己才能救自己。看上去,我很坚强,因为小时候的磨难,许多挫折我都能比同龄人更加冷静的面对。但是谁不真正的渴望幸福?我只是因为很少得到关爱,才越发珍惜幸福,越是这样就越是害怕失去幸福,所以才不肯轻易接受幸福。以前很多人追求我,但是在他们的殷勤嘴脸下面,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他们对性的渴望,对虚荣的追逐,他们觉得有个漂亮风骚的艾达在旁边就能给他们增光添彩。但是你不同,你给了我很多,第一次见你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挽救我的时候,我的心就被触动了,北,这就是我爱你,不愿意离开你的原因。”
一阵沉默,原来在艾达冷静的外表下面却隐藏着这样悲惨的童年,尽管她只是以三言两语带过,但是我还是能想象得到她儿时幼小的心灵所受到的创伤。
“别离开我,北。别去,我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艾达……”
我不能说什么,她的这些往事虽然触动着我,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失业后的我,怎么能支撑起一个家庭,怎么能给艾达真实的幸福,没有面包的爱情是虚无的,我们要的是生活,而不是浪漫。
“我们明天再说好吗?”我只能这样拖延着时间,如果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她一定会夜不能寐,甚至会连夜出走,我了解她,她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
艾达看了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就不再说下去了,泪水也渐渐地止住,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下依稀可见失望的眼神。她很聪明,有些事情不用我多解释,她就明白了八分。
周围很安静,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若隐若现,至少,在这个时刻,生活是如此的美好,没有喧嚣,没有贪欲,更没有血腥的屠杀。我们互相拥抱着,亲吻着对方,我爱她,勿庸置疑,就向我当初对柳辛娜一样坚定。怀中的她,美丽如同天使,我默念着她得名字,心中充满了爱意和愧疚。我的天使,我真的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但是相信我,我一定给你一个永远不会抛弃你的家。
“北,你必须接受斯特伦的要求!”微弱光线下艾达的声音突然异常坚决。
“为什么?因为他赞赏了你美丽的屁股吗?”我立即回敬了一个平静而又直率的回答,因为我已经意识到艾达要摊牌了。
“好吧!”艾达显然受到了震惊,她清楚我在说什么,一阵黑暗中的沉默后,她开口了:“我是C。I。A雇员!”
“什么?!”轮到我惊愕了,我以为这个女人喜欢的是风尘浪漫,而没想到她更进一步,成了哈丽!一个间谍舞娘!
“我的婚姻真美满!黑手党、偷情、间谍、背叛,一切齐备!”我也终于明白过来,“那么你到车臣去是为了什么?”
“就是寻找斯特伦,他的家族是西西里的统治者,但那时西西里发生内讧,斯特伦为了躲避追杀。现在他的家族赢得了内战的胜利。”
“那么那枚芯片是你们植入的?”
“美国政府已经了解到他和他的家族从事了大量军火、毒品生意,而这些生意有时候美国人并不喜欢,他们贩卖给非洲的导弹甚至让美国军人丧命,但美国政府一直对他们遍及世界的网络不是很了解,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网络和世界许多精英,我们需要证据,而他的眼睛是最好的证据。”
“你们精明的策划了一场抢劫,然后又制造了
车祸,但最后却像一个孩子一样弄丢了玩具?”
“拿回软木塞的还有第三个办法,如果我们不能让系铃人来解铃,那么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吧,然后我们只需要用另一个软木塞替换出来。”
短暂的法国生活
“如果你选择留在这儿,你将得到你想要得和你爱的,但代价是你和我的生命;而一旦你选择了离开,你能得到你所喜欢的生活,而且很可能赚上一大笔钱。现在,你的生活出现了分水岭,你选择吧,但愿每条路上都有上帝与你同在!”
艾达临走前留下了一个便筏,她知道,她终将有一天对我要说这句话,而且,她觉得这个日子越来越近了。她望了一眼仿佛还在梦中的我,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家,离开了这个小岛,她的蜜月有一个美好的开始,却有一个失落的结束。其实我是醒的,她的不辞而别,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等她转身之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
“有的人认为听贝多芬的曲子会使人变得更和平,更善良。”
“那你相信吗?”这是德国影片《信仰》中的一句对话。
仅仅一个月后,老谢突然被逮捕。
“什么?扎赫莱那个无赖被枪杀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老谢声嘶力竭地一边大叫一边抗争着警察,但四名强壮的警察象捉拿一只瘦弱、老迈的母鸡一样把老谢塞进了警车。我无奈地望着这一切。
“谁他妈的枪杀了扎赫莱?”我一时有点莫名其妙,老谢没这胆量敢开枪杀人,他是个仅仅依靠谨小慎微、引人退让生活的中国人,只要还有一步退路,他决不会选择杀人。
“你说呢?”艾达听到我在电话里的疑问后,却异常冷静,“老谢不过是一个碍事的破木头,谁希望你离开这个马场呢?还有谁能轻而易举地杀掉一个人!”
“斯特伦!又是这个混蛋!”
“不,不是他,”维加突然闯进我的卧室,“斯特伦是个高尚的商人,他不会亲自动手撵死一只苍蝇!”
“那么是你这个混蛋?!”我看了这个唯一胆敢半夜闯进我卧室的家伙,恼怒而冷漠地说。
“我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瞧,一会警察就会来找你,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也许我们该走了。”
“警察?找我?为什么?”我又是一惊,不知道这个混蛋干了什么。
“因为你罪恶累累。”维加狞笑着走了出去,因为警笛的声音已经淹没了他的声音。
我只好无奈地起床,等待警察的到来,斯特伦和维加可能会了解一些我的过去,但应该并不十分清楚细节,而且,我透过窗帘看到来的不是
土耳其国际刑警,还是昨天带走老谢的那些地方警察。
“听说你收藏了这把枪?”那个昨天的彪形大汉土耳其警察进门就举着一张大照片问道。那上面就是那只“英勇海军”的手枪。
天!他妈的这是个陷井!我立刻明白了斯特伦为何送来这个礼物。
“对,但我有合法的手续!”
“这我们清楚。但你还得解释一下你的身份,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身份非常奇怪,我们找不到你的任何家庭纪录!还有你的出生证明?”
“我在国外出生的,怎么?我的身份证明不合法吗?”
“不,不是,你的身份证明是真的,但我们找不到你的家人,你就像是突然从
火星回来的一样,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这儿!”
“这是你们的事,如果你们有证据,我想你们不会这么迟疑。”我知道他们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我也不想多说,这肯定会露出马脚。
“好吧,我们会弄清楚的!”这个警察瞪着他那土狼一样的眼睛,“最后一个问题,这个人为什么出现在你的结婚典礼上?”说着,他突然拿出一张维加的照片,“而很可能是他枪杀了扎赫莱!”
“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典礼上……”我立刻感到一阵紧张,妈的!这显然是维加有意把线索留给这些愚蠢的警察。“我不认识这个人,他只是和我的一个朋友一起来的……”
“你说的是这个人?”他指着照片中谈笑风生的斯特伦问道。
“对。”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