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道：“你……啊！”他刚刚说出一个“你”字，脚下就传来一阵钻心之痛。他哪里还有心思管梵清惠是怎么想的，侧过身就对李莫愁大吼，“你又想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很痛的。”
李莫愁推他后退一步，用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他，说道：“只是想要提醒你不要靠得太近，免得弄湿我的衣服。”
这么一闹，刚才被梵清惠激起的负面情绪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感。他瞪了李莫愁半晌，见没什么作用之后，颓败地垂下头。
宋缺一向是冷着一张脸，很正人君子，对人有礼，又很有修养的模样。梵清惠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一时竟是呆滞了，等回过神之后，她也注意到了宋缺身边娇艳貌美的李莫愁，又是一愣。
梵清惠勉强地笑了笑，正要问候李莫愁几句。不想意外又发生了，宋缺竟然被李莫愁一脚踹出了雨中。她眼含怒火地威胁宋缺，道：“别以为声音小，我就听不见了。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宋缺假“咳”一声，望天不解释。
梵清惠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们竟然将她一个大活人忽视到了这样的程度。还有宋大和那道姑……
47
“这位道长；如此做法是否太过无理取闹了。宋大哥并没有得罪道长的地方吧？”梵清惠见李莫愁如此无礼地对待宋缺；不禁开口为他辩驳。
李莫愁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漠然说道：“与你何干！”一个尼姑还情意绵绵的盯着一个男人看；六根不净。不会身上的一身僧服只是一个幌子吧！
梵清惠脸色未变；只是眼神有些阴郁。
宋缺此时也记起还有外人在；下一秒整个人也变得十分正经起来。他冷着一张脸；眼神平静而冷淡，完全不见刚才火大的暴躁样。瞧着李莫愁又要踢来；他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辩解道：“说的不是你。”
李莫愁瞧他神色不似作假；又朝梵清惠所在看去；这才罢手。不过终究还是带着几分狐疑的眼色去看宋缺的。
宋缺心里松了一口气；往梵清惠看去；正要拒绝她的“好意”，不想却被宁道奇插口了。
宁道奇这时才想起李莫愁就是他之前在洛阳见到的那个心狠手辣的道姑，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宋缺等人在一起而已。他又看了看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用正眼看过众人的小龙女。暗想她怎么也在这里？难不成真的如谣言中所说的一样，她和石之轩在一起了？
宁道奇眼睛在小龙女和李莫愁身上转悠着，这两个脾气古怪的姑娘不会是认识的吧。这还得了！
于是等李莫愁和宋缺不再说话的时候，他走上前一步。不急不慢地问道：“两位姑娘可还记得老道？”
小龙女和李莫愁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然后一起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宁道奇莞尔一笑，就连看人的神情动作都一样，说她们没关系还怕没人信呢。不过，他们好歹也是相识一场，用不着将他忽视的那么彻底把。怎么说随便应一声也好啊！
石之轩见宁道奇熟稔的神色，有些好奇，便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宁老道的？”
小龙女头看着伞边的雨水滴落在地上，又惊起水珠一片。闻言，她头也不抬便回答道：“不认识。”
站在他左边的李莫愁紧跟着也一脸冷淡地回答：“不认识。”
宁道奇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诡异，他张口欲要解释。
又被小龙女抢了个先，她淡淡地说道：“只见过两面。”
李莫愁又道：“只见过一面。”
宁道奇这下子连话也不想说了。这两个姑娘真乃当时奇葩也，反正他是无力了。
又看了宁道奇一眼，小龙女想了想说道：“虽然和师姐穿着差不多的衣服，但是上一次好像想要抢我的东西。”
石之轩丢了个怜悯的眼神给宁道奇。虽然他和宁道奇不是同道中人，但是宁道奇的人品还是可以相信的，所以绝对不会去抢别人的东西。龙儿倒是经常乱理解他人的意思，故而宁道奇的本意一定是被她曲解了。
李莫愁点点头，目露鄙视地看向宁道奇，说道：“多管闲事，像极了全真教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过，也只是像而已。看你一大把年纪了，就给你点面子，不说太多了。”
宁道奇嘴角一歪，马上恢复了正常的角度。他不过五十多岁罢了，看起来也就四十余岁，也没多老吧！姑娘家的嘴巴不要那么毒！
他摸了一把胡子，萧瑟地走回梵清惠身边。宋缺不着痕迹地表示了对宁道奇的同情。原来她不是故意针对他一个人的。
等他们废话完毕，梵清惠再一次站了出来。用悲天悯人的眼神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后提醒宁道奇道：“宁散人 ，可别忘了答应清惠的事情。”
宁道奇从打击中走了出来，正色道：“老道欠慈航静斋的，一定会还。梵斋主不必过于担忧。”
梵清惠解释道：“非是清惠不信任宁散人，只是想提醒一下散人莫要忘了正事而已。”说完，她又看向宋缺道：“宋大哥，能否和清惠单独聊聊，不会耽搁很久的。”
半晌过后，宋缺平静地点头。和梵清惠向前走去。
小龙女和石之轩对视一眼，催促李莫愁道：“师姐我们走吧。”李莫愁点头，跟上小龙女和石之轩的脚步。
小龙女和石之轩打算跟上宋缺两人，而李莫愁以为他们要丢下宋缺离开，所以在师妹和宋缺之间，她选择了师妹。
还没等三人走几步，宁道奇就堵住了他们的去路。石之轩嘴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小龙女和李莫愁面无表情的盯着宁道奇瞧。
宁道奇歉意地看了她们一眼，复又对石之轩说道：“两位姑娘可以离开，但是石之轩不能走。”
“为何？”石之轩似笑非笑地说。李莫愁冷笑一声，小龙女还是那般的云淡风轻。
宁道奇倒也不废话，简单地和石之轩说明原因。“盖因老道欠了慈航静斋的人情，答应牵制邪王，不容你在江湖上为恶。但是老道也知道邪王脚下的功夫是一等一的绝，你要离开，哪怕是老道也拦不住。因此，在此想和邪王约战一场，若是你赢了，老道无话可说，马上就离开，以后再也不会纠缠。如果老道侥幸胜了，就请你在二十年之内不得踏入江湖半步。”条件是梵清惠提出的。
石之轩冷笑一声，寒声道：“这条件很公平吗？石某凭什么要答应？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就走了。”
宁道奇也是十分窘迫，但是条件既然是梵清惠提出来的，他也只能照着说。早日将欠的人情还完，早日脱身。
瞧宁道奇没有让开的意思，石之轩神色一冷，又道：“怎么？莫不是石某人不答应，宁散人还要硬来不成。恃强凌弱这可不是你会干的事情吧？”
这次没等宁道奇解释，小龙女就先拍了一下石之轩的肩膀，安慰道：“你不弱的。不怕，我们三个人打他一个，一定会赢的。”
宁道奇眼皮直跳，考虑要不要放弃。毕竟如果他自己一个对上他们真的三个人的话，他是输定了。
石之轩哑然失笑，李莫愁眼神也柔和了许多。龙儿真是……
“条件不能答应你，但是打一场还是行的。”石之轩提议道。
宁道奇一笑，道：“也未尝不可。只是……”没等他说完，李莫愁便插口道：“你到底想不想动手，就一句话的事，用得着磨叽那么长得一段时间吗？不打就让开，要不然我们三人联手 ，看你怎么拦。”
小龙女连连点头，铃铛的声音从袖中传出，显然是做好了要动手的准备。石之轩笑意吟吟地看着宁道奇。第一次发现李莫愁强势的性子也是不错的。
宁道奇叹息一声，点头道：“那便动手吧。”
话罢，他先一步往空旷之地飞去。石之轩对小龙女笑了笑，紧跟着便窜出小龙女的雨伞。两人的身影在屋顶上如鬼魅般掠过，很快就看不见踪影。
李莫愁向巷子看去，正巧对上宋缺和梵清惠看过来的眼神。三人对视一眼，即可分开。李莫愁侧身对小龙女提议道：“龙儿，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小龙女连忙摇头，指着宋缺道：“不行，我要留下来看着他。”李莫愁不解其意，一脸的莫名奇妙。
小龙女一眨不眨地看着巷子里宋缺和梵清惠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用怀疑，只要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小龙女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甩几枚玉蜂针过去的。
梵清惠收回看向李莫愁的眼神之后，悲戚地看着宋缺道：“那姑娘是……”
宋缺别过头，冷声道：“你不必理会。”说起来认识那么久，他好像还不知道那恶道姑叫什么名字吧？
她咬咬下唇，眼露不甘，“只要宋大哥幸福就好。”怎么可以那么快就忘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呢？
宋缺复杂地瞅着梵清惠的脑袋道：“你剃度了？”
梵清惠的笑容有些牵强，下意识的摸摸头上的僧帽是否安好。她低下头，掩饰眼里的黯然。回答道：“是呀，静斋的每一代斋主都要剃度的。”
许久也没有听到宋缺的回答，梵清惠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宋缺的目光看向李莫愁她们那里。
梵清惠一急，没有掩饰的就出声叫回宋缺，熟料却暴露了她声音的缺陷。宋缺奇怪地盯着她怪异的脸色，又想着刚才听到的一会儿尖锐、一会儿沙哑的声音，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梵清惠用内力抚平喉咙的刺痛，等声音恢复之后，才平静地回应道：“我没事。只是宋大哥回去岭南吧，做你的宋阀世子，以后再做你的宋家家主，不要在江湖上乱来好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宋缺分开之后，她的喉咙时常会发肿疼痛。后来慢慢地声音也变了。她也有想过是不是当初小龙女的那枚银针惹的祸，可是等她想到回去检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原因了。
宋缺脸色一寒，淡淡地说道：“清惠不是想要我幸福吗？我就喜欢这种到处挑战的生活。”
“宋大哥也知道清惠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总要为难我呢？”梵清惠想到自身的遭遇，又要面对宋缺的冷言冷语，言语间也有些激动。
她无意间向前走了一步，玉蜂针夹杂着雨水，散发着冰冷的杀气朝梵清惠的脚下射去。梵清惠一惊，收回了脚，往李莫愁看去。
宋缺也跟着朝李莫愁看去，李莫愁呆滞了片刻，目光盯在小龙女身上。
小龙女用纸伞碰了碰李莫愁的纸伞，一本正经地说道：“龙儿会帮你的。”李莫愁感到莫名其妙，回头对上梵清惠和宋缺的眼神，就更加的不明所以了。
宋缺看着李莫愁的眼神渐渐变得古怪，他对梵清惠模棱两可地说道：“有人生气了，我就不和梵斋主多说了。宋某……告辞。”
梵清惠欲伸手去拉住他的袖摆，又被几枚银针给逼了回去。这一次出手的却是李莫愁。宋缺脚步一顿，眼神划过一丝惊奇，然而笃定的成分更多。
这厢，李莫愁下手之后，对小龙女说道：“我也会帮龙儿的。”既然龙儿想要她帮她动手就帮吧。龙儿不喜欢那尼姑，正好她也不喜欢。
闻言，小龙女迷茫地看向李莫愁。还没等她问出口李莫愁是什么意思，宋缺就走到了眼前，他很自然地低头走到李莫愁的伞下。
他们两个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对方。小龙女看着对视着的两人，愈加的不解。刚才怎么了吗？大家都怪怪的。
48第四十八章
梵清惠捏紧手掌；看着和宋缺同撑一把伞的李莫愁；心底渐渐生出些许嫉妒之意；那个位置本来是她的；只不过被她放弃了而已。她不会后悔的，她不能因为个人的私情；而忘了慈航静斋存在的意义。
但是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情景是这般的和谐，似乎那个位置天生就是为对方准备的一样。任何人都无法□去。
宋缺和李莫愁在伞下看着对方，同样沉默着。最后还是宋缺的眼神太过怪异了，李莫愁蹙起眉头。
“你那是什么眼神？”她不悦地问道。宋缺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淡然说道：“没什么？”
李莫愁危险地眯起眼睛，宋缺的身体绷直；随便扯出一个问题；询问道：“只是想着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好称呼。”
小龙女眨眨眼睛，看着宋缺的目光有些不善。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师姐的名字，不好！
“李莫愁！”她小声说出三个字，看起来颇不耐烦的样子。不过从小龙女的理解中，她愿意亲口告诉一个人自己的名字，已经算得上是很郑重的了。
显然宋缺也是这样想得，他露出极其少见的笑容，对李莫愁抱拳，郑重其事地说道：“在下宋缺。”如此，他们就是正式认识了。
李莫愁一怔，便胡乱地点点头，随即低下头就是不看宋缺。两人之间只是很平常地说了几句话而已，但是从梵清惠的角度看来，宋缺正深情款款地看着李莫愁，两人细声细语地说着绵绵情话，然后李莫愁娇羞地低下头，而宋缺微笑并且宠溺的包容她。
梵清惠的指甲刺破了掌心，终于感受到当初宋缺被她抛弃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但是她是不会后悔的，绝对不会后悔。等着看吧，她所做的一切才是对的。
他们三人迈步从梵清惠面前经过，擦身而过之后，梵清惠才回头盯着李莫愁的背影看，眸子里不服一闪而逝。
“嗖”的一声，伴随着大雨，石之轩湿漉漉地落在小龙女背后。他脸色有些苍白，唇角还有一丝血迹流落，但是他的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
小龙女将雨伞抬高，将他笼罩进来。她伸手触碰了一下石之轩脸上的肌肤，比她的还冰冷。她蹙眉，觉得他嘴角的鲜血也是十分碍眼。她看看自己雪白的衣袖，又看看石之轩一身湿透的衣衫，犹豫了片刻，便伸手要帮他擦干净。
李莫愁怒瞪石之轩一眼，想要把小龙女的手扯下来。熟料石之轩对她早有准备，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手肘飞快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李莫愁一时不察，向后面倒去。
见她倒下，旁边的宋缺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拦，结果李莫愁掉进了他的怀中。李莫愁芳心一乱，忙不迭地推开宋缺。随即怒视瞪向石之轩，结果发现他脸上连水滴都没有了，而小龙女的衣袖中沾上了血迹之后，一些血红的小点分布其上，配合她雪白的衣料，恍如那冬日里白雪落下之后的红梅。
她往上一看对上了石之轩阴谋得逞的眼神，随手就抓起旁边的东西狠狠地用力去捏。宋缺紧紧地抿起双唇，看着被李莫愁捏疼的手腕，想推又不敢推，一脸犹豫。
梵清惠袖中的手臂青筋外露，她强忍住上前分开李莫愁和宋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的冲动。对石之轩问道：“你们谁输谁赢，宁散人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
石之轩看也不看她一眼，随口就说：“这不是摆明了输的人是他吗？输了之后，他当然是走了，怎么还会回来呢？”
“怎么可能？宁散人怎么会输给你？”她拔高声量质问道。
石之轩轻哼一声，说道：“信不信由你，反正宁老道是走了。他走之前还留下话说，他急着赶回去养伤，剩下的两个人情以后再说。”
梵清惠看了看宋缺，忍住心里翻涌的怒火，牵强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见梵清惠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小龙女心情好了许多。于是询问石之轩道：“真的是你赢了吗？”她有些不相信。
石之轩神秘一笑，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道：“我骗她的，我们还没打完，宁老道就感悟到了新东西，忙着找地方突破，就把我扔下不管了。”他一边和小龙女笑聊着，背后小龙女看不见的地方，却在和李莫愁交手。
宋缺看着梵清惠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等到有东西接近自己的时候，他又一次无意识的抱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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