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道:“很简单,据我所知,公主凡要押解犯人,必会派萧挺前往,他才是你真正的心腹,即便不派萧挺,也绝不会轮到小幽和小兰的两个女子的头上,这是其一。其次,作为小兰而言,你的地行术实在过于娴熟了,我与小兰相处多年,深知她的地行术远不如我,而你却在我用尽全力的时候,还都能一直遥遥领先。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竟然会告诉我们,你对此地地下的机关十分熟悉,哈哈,真是可笑啊,这么多年来,你不是一直三令五申,任何人都不得在牢狱地下施展地行术的吗?又怎么会单单小兰例外?即便是小兰不听话,擅自闯入,恐怕她也没那个本事!洛陵公主,你若不是太急于要将我们引到这个机关阴毒的长桥之上,又怎会露出如此愚蠢的破绽呢?”
公主闻言又是一番长笑,鼓掌道:“精彩,精彩啊,小紫,不枉我多年的栽培,你总算不及我想像的那样笨……不过,纵使你看破又能如何,你以为你们来到这里,还能活着出去吗?”
老者忽然淡淡的一声:“血魅,你我交锋多年,又何必多言大话。”
公主面色骤冷,道:“哼!老匹夫,多年来你一直与我作对,今日定要新仇旧帐一并与你结个彻底!”
随后她目光往众人身后一抛,喝道:“萧挺,还不快将此贼拿下!”
众人一惊,顿觉脑后恶风扬起,一股白光即刻化作三道分向三人疾速袭来。小紫与老者均侧身回挡,却顾不及唐泽已被白光瞬间卷去公主眼前。
萧挺将唐泽砰然摔在地上,微笑道:“公主,你要的人。”
公主狂笑间夺过佛瞳,手腕一翻刀刃抵住唐泽的脖颈,冲老者道:“老头,束手就擒吧?”
小紫登时失色,却见老者只是微微一笑,嘲讽道:“血魅,你以为,佛瞳会血刃主人吗?”
公主正要显出不屑,忽听手中佛瞳陡然间震颤着鸣叫起来,叫声铿锵而凄厉。
眼中惊惧顿起,公主极力控制着欲翻刃倒戈的佛瞳,朝老者冷冷道:“是吗?恐怕你要失望了!”
言毕她蓦然一声大吼:“开!”
于是雷鸣般狂声骤起,老者与小紫脚下蹬空,地面瞬间坼出一道宽阔而黝黑的裂口,将二人顷刻吞了下去。
同时寒星闪烁,万道冰刀由八方集聚而来,二人眼看身命将绝,急忙法力陡出,两团气结一紫一白,刹那间将二人紧紧护住。
冰刀若雨水般阵阵袭来,又若雨水般被气结反弹而去。
公主甩手将佛瞳狠狠插进岩石,随后帖去一张符咒,佛瞳即刻静然了。公主转脸瞥一眼裂口中两个气结,又看了看地上的唐泽,冷冷道:“唐公子……”
然而一道寒光陡地扑面而来,公主只好惊然闭嘴,侧身闪过之际发现竟是唐泽使出了降魔尺!她不禁冷笑,想他一定还认为自己是当初在谷中承让他的那个公主了,于是衣袖轻扬,唐泽便在丢失了降魔尺之后摔出一丈多远。
公主刚要稳身,却又见唐泽猛然起身扬手,“啪”一声清脆音鸣之中一颗子弹奔面门极速而来。
“手枪?”公主语出之际左手绿袖掠影,子弹便呼啸着回转“噗”地钉入唐泽右臂。
惨叫。老扬送唐泽的那支手枪随着痛声落地,唐泽一震,鲜血迸流。
公主依旧冷笑,看向痛苦的唐泽,竟是一番幽怜道:“公子莫要怪我无情,谁让你不乖乖听话呢?罢了,过去事情便已过去,现在,只要你乖乖燃烧符咒,小紫和玄衣子,我仍旧可以饶他们不死,怎么样,公子可愿意?”
痛苦与愤怒交织在唐泽眼中如同烈焰般跳跃着,然而终究是意念动摇了。他看一眼裂口中苦苦挣扎的老者和小紫,知道他们已经撑不了多久。
他朝公主闪了闪目光,正要回话,却忽听小紫的声音传来:“哥哥不要!血魅,你这吃人作孽的恶魔……”
小紫骂语不止,公主不禁目光陡寒,随“住口!”扬手而出一点绿剑刹那奔去小紫。
老者暗道不好,却苦于自身法力不支,只喊道:“姑娘小心!”
然而绿剑凌厉,眼见即将破结而入,却见白影由屋顶疾速而下倏地挡住绿剑。
随后一声闷吟,小紫顿惊,忙分手开气将白影瞬间纳入气结,但也就在气结开口的那一刹白影又连中三道冰刀。
小紫合气揽住白影慌道:“萧玉,萧玉你醒醒,萧玉……”
不错,来者正是萧玉,正是那个被小紫一贯骂作无赖的月院院主,萧玉!
小紫万没想到这个舍命相救的白影竟会是萧玉,她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然而她还是抱着他泪水盈眶。却在此一分神间,周围紫色气结骤然减弱,几被冰刀击溃。小紫忙凝神提气,继续撑起了气结。
而萧玉终于缓缓醒来,浑身沾血地躺于气结之内,冲着小紫温暖地笑,喃道:“小……小紫……无赖又……又来烦你了……”
此时此刻,小紫直听得泪水班驳,然而却只能默然忍泪苦撑着气结。
公主对此复又一声长然大笑,道:“又一个痴情的傻子!萧玉,既然你乐意为这丫头而自取灭亡,也好,本公主便成全了你!”
说完又欲扬手甩剑,却听唐泽猛喊道“慢!公主手下留人!”
公主收手回身,冷他一眼笑道:“哦?公子有话说?”
唐泽努力站起道:“放了他们,我听你的!”
“哈哈……”公主笑毕道:“嗯,这才是俊杰所为嘛……萧挺,速将血煞咒拿于唐公子,让他好生燃尽。”
萧挺点头,之后由怀中掏出一张血煞符,缓步来到唐泽面前,却没有递于他。
唐泽正自疑惑,却忽见萧挺陡然右手曲张之间,地上那柄手枪便瞬间飞去他手中,枪口点向唐泽。
“让我也来试试这人间的玩意儿……”萧挺言毕目光唰地寒光一闪,火舌便在公主的阻止声中喷薄而出。
枪音响脆,唐泽身子瞬间一震,眉心血液迸发。
唐泽双目空洞,直直地倒了下去。
一片死寂。
小紫在片刻后的喊声撕心裂肺,紫色气结随之强盛了不少,然而终究是刀雨倾盆,她始终也无法摆脱自身的困境。
老者也在气结中大吃一惊,忖道:“唐泽怎么会死?难道这便是天定的结局吗……”
忽又一吼声打断了老者思绪。
公主愤怒了,她的吼声顷刻涌向了萧挺,尖利而绝望:“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连你也要背叛我!”
萧挺轻然回身,依旧是若冰的冷傲,冷傲中泛起一丝微笑,淡淡道:“嘘……别激动,想知道为什么吗?”
笑容陡敛,萧挺眼中迸出了咄咄寒光:“血魅,多年以来,我一直都是你的奴隶和泄欲工具,用之则来,挥之即去!哼!你以为,我真就那么低贱,真就甘心永远过狗一样的生活吗?我受够了!早就受够了!”
他的语气已经十分凶狠了,陡然厉声长笑道:“你这有眼无珠的血魅,我萧挺本非池中之物,岂能容你任意驱使凌辱?实话告诉你吧,我早与那黑煞天君协议在先,只要我助他除掉你,这洛陵赋便是我的了,我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你明白吗?我才是真正的主人!哈哈……”
脸色青紫相间,怒火在公主的眼中顷刻翻滚着,她已经有些瑟瑟发抖了。
萧挺冷眼道:“怎么,后悔了?还是想求我饶你不死?”
冷笑间公主狠很迸出了两个字:“找死!”
“哈哈……”萧挺再次狂笑,道:“血魅,你可别忘了,今日可是恰逢十五!”
公主陡的一震。
“不错,十五……”她默然念着,目光掠起了绝望。因为每逢十五之日,也便是她法力最弱之时,充其量也只相当于平日的三分之一。若不是战事紧急,她是断然不会出关的。
然而她依旧冷冷道:“十五又怎样,一样要取你狗命!”
身随话至,绿影如闪电般顷刻绕住了萧挺,萧挺微笑斗转,刹那间室内狂风骤起。
“啊,哥哥,哈哈,哥哥……”小紫陡然喊起来,声音激动而跳跃,瞬间飞扬了整个水牢。
狂风忽止,萧挺和公主闻言便即刻停下打斗,纷纷落地后回首观望。天呐!唐泽竟然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后伴随着一阵青烟。
“啊!这……”萧挺猛地呆立,诧异地说不话来。公主也是目光闪亮,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唐泽伸了个懒腰,朝他们笑了笑,随后轻然转向冰刀阵,朗然道:“仙长,小紫,你们受苦了。”
说完手臂轻扬,竟是一波蓝光如苍龙般呼啸着汹涌澎湃,气势恢弘,所过之处冰刀顷刻消融,紧跟着便是裂口剧烈地震颤、合并,而就在合并的一刹那两团气结被蓝光抛去了半空。
气结飘落,三人安然着地,老者点头叹道:“好一式‘苍龙傲天’,唐公子,萧挺替你打开了天目,真乃可喜可贺也!”
唐泽只淡然一笑。不错,恰是那颗子弹让他片刻拥有了唐轩和冰莲子全部的法力。
“苍龙傲天”,正是唐轩的绝学!
然而萧挺忽地笑了,笑得面挂寒霜,眼角蔑视之间斜身疾驰,铁扇带起万点白光直奔唐泽而来。
唐泽不慌不忙,待白光及至面门之际,才迅速朝一旁嵌入石壁的佛瞳一指。
却见符咒震飞,佛瞳一声长鸣崩然而出,闪电般眨眼与白影触了一下。
“噗”地红光弥散,闷声之中,萧挺被拦腰截断。
他的下肢落进了水里,而上半身却跌于唐泽的脚下,诧异的眼神中仍残留着一丝冷傲。
佛瞳归至唐泽手中,如乖兽般的微声轻吟着,闪出淡淡的金光。
寂然。所有人都寂然了,他们从也未见过有如此绝妙的交锋。
公主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是那样的绝望而凄凉。
她缓缓踱向了唐泽,抬眼看着他,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她淡淡道:“我知道,这是天意,如今我在你的手下,不会走过半招,可我不怪你……”
说着她眼中忽然泛起了愤怒,激烈的愤怒:“怪只怪那苍天无眼,让我们铁家与唐家为敌,却永远不是你们的对手!让我们铁家与唐家为敌,却还要我爱上你们唐家的子孙!”
“什么?”唐泽陡然一凛,但还未及询问,便见她忽地绿光大盛,顷刻化成了一个身高过丈面目狰狞恶鬼!
“小心,血魅!”老者刚一发话,便见恶鬼蓦然伸出数百手掌,挂着黑电千道直奔唐泽击去。
唐泽忙疾身后顷,佛瞳在瞬间前劈,金光所至,更是一片鬼哭狼嚎,顷刻之间血魅便分崩离析了。
然而另众人愕然的是,那血魅竟然刹那间分作了一群飘忽游离的幽魂。
唐泽清晰地看见,这些幽魂身材不一,面貌各异,有男有女,他们纷纷哭泣着从唐泽面前一一闪过。而就在最后一个幽魂闪过的时候,唐泽唰地目瞪口呆,天呐,那竟是一张铁玉兰的脸!
那张脸微笑挂泪,目光愤恨而幽怜,随后便随众魂一道成烟云散去。
唐泽尚未回神,又见一颗红心由地面陡然升起,它在唐泽面前跳动着,鲜红而艳丽,却也在瞬间崩溃了。
“哗啦!”唐泽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心碎,他知道,那是血魅的情心。
“原来它爱上自己,竟是真的……”唐泽默默呆立着,身后忽然传来老者的叹声,道:“唉!交战多年,老夫今日才算明白了这血魅的来历。”
唐泽即刻转身,目光闪闪道:“请仙长明示。”
老者道:“你看见方才的幽魂吗?那正是血魅的真身啊,他们全都是当年铁远在丝竹镇留下的铁家后世。”
“铁远?”唐泽猛然记起了父亲所讲的传说,急问道:“就是那个霸占宫月被佛瞳杀掉的铁远吗?”
老者点头道:“正是。”
“可他的后世不是被唐十康改姓宫了吗?”唐泽不解道。
老者道:“改姓宫的,那是他和宫月的后世,而铁远早在宫月之前,便已有了两房妻室,方才的那番幽魂,便是铁远这两房妻子的后世啊。”
“哦……可他们为何会变成了血魅?”
老者缓缓道:“因为仇恨……那铁远自被佛祖打入地狱之后,便一直怀有对你们唐家的仇恨,后来,他一次偶然中救下阎王一命,阎王不忘恩德,便徇情将其提升为自己的护卫。年月久深,他逐渐修得一身法力,又将所有他后世之魂魄逐个收于提内,炼成了这个魔法高强的血魅之身,专司看管你们唐家后世的灵魂,百般折磨,以泄其恨。”
“啊……”唐泽失声沉吟,脑际又回旋起爷爷被恶鬼连番凌迟的场面,不禁心下胆寒。
老者又道:“年月越深,血魅功力便也越发强大,其原因,正是它不断吸纳铁家后世灵魂所至,故而,你才会在方才的幽魂中见到铁玉兰的面孔。”
“铁玉兰?铁玉兰她……”唐泽愕然了。
“不错,铁玉兰在道出她与令尊那段情史之后,触犯天规,不多日便沦为疯癫,最终因车祸而忘。此番血魅面临强敌,自然将其纳入体内了。”
唐泽久久凝视着老者,满目惊疑。
老者笑道:“公子若是不信,可亮出天镜,便一切明了。”
唐泽点点头,随后默念着铁玉兰的名字,抬手在空气中画出了一圈圆面,即刻光亮盈然,一面明澈幽深的天镜倏地展现。
众人凝眸看去,只见镜面之中,一个蓬头垢面的铁玉兰正在公路上抓狂地奔跑着,接着两辆汽车疾驰而至,将铁玉兰紧紧地低在了正中,嚎叫,鲜血……
唐泽陡的眼睛一闭,将脸扭向了别处。
老者安慰道:“公子莫要难过了,自古情仇灭身,又岂是公子之错也。”
唐泽叹息一声,便摆手挥去了天镜,心中竟是一片茫然若失,喃喃念着:“情仇……”
此间苍凉
水牢清寒。
唐泽用掌力化去那些机关,举身飘飞,轻然落于对岸那座冰莹剔透的石台之上,泪水潸然。
他默然挥手斩去铁索,将她们拥入怀中。望着久经折磨不省人事的宫明和宫月,心中不免阵阵疼痛,唐泽不能抑制地泪如泉涌,尽管他不清楚这泪水到底是为谁而流。
是的,自从他拥有唐轩和冰莲子法力的那一刻,他也便拥有了他们的情心。
三颗情心同时跳动着,他实在无法将它们合为一处。此时此刻,他才深深体会到这一身傲世法力的渺弱和无奈。
宫明、宫月,还有那个已然飘散却将情心寓于宫月的冰莲玄女,她们的身姿和神态都雾一般的笼罩着,震颤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无法选择,他几欲崩溃。
努力平服着心绪,他起身掠过那潭断去了长桥的黑色寒水,回至岸边,然后用意念变出一张席子,将宫明与宫月轻轻放上去。
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便静静的躺着,如两具美丽而憔悴的尸体。
已经用仙丹为萧玉化去了刀伤的老者安静地走来,朝席上二人默望了一阵,又侧脸端视着唐泽,笑道:“公子莫要苦恼,那冰莲子曾有一式法术,名曰‘归元’,可将轮回之魂归而合一,公子不妨一试。”
唐泽却苦然的笑笑,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法术,只是……只是我虽能将她二人归元合一,却不能够归元自己,我现在……”
老者摇头道:“公子差矣,若是宫明与宫月合二为一,便纵使公子体内有三颗情心,痴情所向者也只是一人而已,又何愁不能厮守一世?”
此时小紫与萧玉也走过来,萧玉道:“仙长所言甚是,如此一来,也算是公子三世一同还下了那一世情,也未尝不可。”
小紫也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