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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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谣-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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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这一句话谢满月就能分辨出外祖家到底对她回来是个什么态度,她回来都两个多月了,未曾听见贺家人前来看她。

    关夫人轻叹了声,看谢满月的眼神里多了几抹疼惜,“改日来关府走走。”

    谢太夫人又带着谢满月见过了几个相熟的夫人,认识过几家小姐,年纪相仿的都先打了招呼,这样往后谁家小姐有什么宴会都记得给她发个请柬邀请她一同前去。

    晚宴快结束时德妃娘娘过来见了众人一回,此时差不多亥时,皇亲国戚要再留到近子时才能离开,其余的一些受邀女眷陆陆续续的出宫了。

    谢满月她们走到宫门口,又是长长的宫墙过道,漆黑的夜里头顶是持续不断的烟火声,在着宫墙包裹之下还带有回音。

    谢满月朝着宫墙上看去,暗处瞧不清,都是黑色一片,墙角堆着雪,一阵穿堂风刮过来,谢满月狠狠打了个冷战,继而接连三个喷嚏,湿漉着眼眶,委委屈屈的瘪着嘴,好像着凉了。

    上了马车之后谢满月真有些恹恹的,谢太夫人伸手摸了摸谢满月的额头,竟有些烫。

    “怎么了这是。”谢太夫人把她搂在怀里,谢满月昏昏沉沉的感觉来得很快,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大晚上在碧澜宫内看到有人祭奠亡者,能不生病么。

    “祖母,我在花园里听人说起碧澜宫,还有十皇子九皇子。”谢满月嘟囔着抬头看谢太夫人,谢太夫人捂了捂她的头: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听说那里枉死过人。”谢满月眯了眯眼,一脸不知情。

    “大周朝这么多年基业,宫中的人翻了好几倍,哪里没枉死过人。”谢太夫人拍拍她的肩膀,以为她受惊了,“你说的碧澜宫,前些年确实出了事,只是这枉死不枉死的,外人哪里看得透。”

    “不是说岚妃被人毒死,凶手都自尽了。”谢满月越发觉得晕乎乎的,马车窗口里灌进来一阵风,又冷的她颤栗。

    谢太夫人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捂着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假若村头人家死了一只鸡,大家都说是隔壁家狗咬的,第二天那狗忽然也死了,它是不是就成了畏罪自尽。”

    “那肯定是别人干的啊。”谢满月嘟囔着,“一只狗哪里懂得畏罪自尽。”

    谢太夫人叹了声,“所以啊,有些事儿旁的看不清,在内的又一团糊涂,到底是真是假,不重要。”

    这比喻拿来用作岚妃的死并不合适,再说,人命的事哪里不重要了,但是谢满月没再继续往下问,她觉得头越来越沉,很想睡一觉,渐渐的,她就没了意识。

    ————————————

    谢满月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守在一旁的何妈一见她醒了,忙过来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谢满月拗起身子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何妈你怎么没叫我起来。”大年初一得去太夫人那儿拜年,这时辰估计都拜完了。

    “还起来呢。”何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不烫了,又让谷雨去把热着的粥食端上来,“从宫中回来马车上您就睡过去了,浑身发烫,到家发了一晚上烧,天亮时才褪下去,太夫人那儿吩咐了,让您好好歇着。”

    难怪她觉得身子酥酥软软的没什么力气,可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自顾着嘿嘿一笑,“好的也挺快的。”

    何妈无奈的看着她,“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赶着去请了林家的少爷回来给您看诊,说是受了惊吓,大约是头一回入宫,在花园里呆的太久,着凉了。”

    夜半时迷迷糊糊的喂了药,又针灸过,来回用热布巾擦了两回身子,暖烘烘的发了汗,这才好的那么快。

    说受了惊吓也不假,碧澜宫里那一幕,谢满月这时想想也有些后怕,黑漆漆的又不着人烟,看见人家在那儿点着蜡烛烧着纸钱,等到大姐姐她们来找时候那人又不见了,谢满月喝了一口粥神情一凛,她该不会真撞鬼了。

    来不及多想,何妈喂她喝了粥,又让她躺下好好休息,过了一会儿谢太夫人那儿李妈来了一趟,大伯娘那儿也派了人,等到下午时何妈还不肯让她起来,四房那边杨氏带着谢初涟和谢远过来了。

    出了年满三岁谢远弘好奇的看着谢满月,他走到床边拉住了满月的手,嘴里呼呼了一下,继而抬头看她,询问,“好了吗?”

    生了病疼了呼呼就好,谢远弘得多简单,谢满月配合点点头,“好了。”

    “你四叔派人送了些东西去钦州。”杨氏把儿子拉到身边让他乖乖坐好,说起了丈夫前几日的安排,“如今下着雪,怕是赶不及在这新年里把东西送到了。”

    “还要谢谢四叔的安排,岐山镇上也花不了多少银子。”铺子里一月都有几两银子的收租,平日里他们又节俭,这些早就够用了。

    “这些都是应该的。”杨氏笑着从怀里拿出锦袋,“年初拜岁,少不得红包,到了明日就没这岁意了,拿着。”

    锦袋里放着些金银的小裸子,大过年图个吉祥,谢满月笑着手下,杨氏并没有留多久,嘱咐她好好歇着,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玉溪阁。

    谢满月喊了何妈和夏堇进来,让她们把之前备好的小袋子拿出来,往里头添了银裸拿出去分,玉溪院上下每个人都有。

    傍晚时大厨房那儿送来了不少东西,都是分派给各院的下人们,大过年的主人家给的赏赐,轮了休息,底下人的人要好的三五个聚在一块儿吃些好的,喝两口酒,从上到下,都在热热闹闹的庆贺新年。

    ————————————

    第二天一早,林之迁又来了一趟给谢满月把脉,见她精神十足的靠在那儿,笑着把针灸的包收了回去,“多养几日。”

    谢满月想到什么,抬头看他,傻里傻气的问了一句,“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增加阳气。”

    林之迁一愣,“你要增加阳气做什么。”

    “不是说我受了惊吓,宫中夜里多森冷,别人说了,阳气旺盛就不怕牛鬼蛇神。”谢满月说的理直气壮,她怕撞鬼啊。

    林之迁失笑,这丫头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问的问题都这么稀奇古怪,“等你养好了身子,内虚的症状改善了,阳气自然就足了。”

    林之迁顿了顿,看她听的一脸认真,笑着建议,“要不,你多晒晒太阳。”

    谢满月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当自己小孩子诓她呢。

    林之迁收拾好药箱回头,谢满月正气鼓鼓的瞪着他,林之迁好脾气的嘱咐,“不可受凉,忌食冷。”

    被林之迁这么一诊断,谢满月又在床上耗了两日,一转眼就是初五,贺家那边派了人过来接她。

    谢满月去梧桐院和谢太夫人道别,谢太夫人看着孙女活蹦乱跳的,终于放心了下来,三十晚上从宫里出来,孩子在怀里睡着睡着就叫不醒了,浑身还发烫,当时吓了她一跳。

    摸了摸谢满月的头发,谢太夫人问李妈,“贺家来了什么人。”

    “来的是贺家的管事。”李妈斟酌着语句,也没敢说那管事看上去年纪的很,青嫩的很。

    “找的时候没出力,九年没见着外孙女,这当舅舅的也够诚心。”谢太夫人哼了声,低头嘱咐谢满月,“要是去那儿不舒服,下午就回来,不必留过夜。”

    贺家两老去世后与谢家就没什么走动了,如今唯一牵连的纽带就是谢满月,偏偏贺家对此不甚在意,谢太夫人自己当宝的怎么忍得贺家这样,要不是舅家对孩子来说也是重要的,断不得,谢太夫人还不肯让孙女去拜这个年。

    谢太夫人的心思李妈知道一些,无非是舍不得二姑娘受委屈,领着谢满月到了前院,那儿等着两个贺家派来的人,一个管事一个妈妈。

    年轻的管事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倒是那个妈妈热情的很,见到谢满月时一口一个表姑娘,又和李妈允了诺一定把人给照顾好了,带着谢满月出了谢家大门,送上了马车。

第020章 。嫁妆的筹谋(上)【捉虫】() 
谢家在兆京城南,贺家在城北,顺着大街过去最快也得一个多时辰,夏堇和霜降陪着谢满月一块儿去贺家,马车上还多了个来接她的尤妈妈,左一言右一句的问着她在钦州的生活。

    “早上鸡叫了前就起来烧火做饭,还要喂鸡喂鸭去河里洗衣服,没念过书,一天能吃上一顿米饭就很好了,平时吃粟米饼子。”谢满月一样一样的说,那尤妈妈的神情十分精彩,虽说她是贺府里头伺候的下人,可她是贺家的家生子,从没经历过谢满月口中这样的日子。

    “表姑娘,如今回了谢家,日子可就好了,这谢家的日子怎么都比钦州那儿来的舒坦。”尤妈妈上下看着这表姑娘,如何都不能把她和乡下来的小村姑相提并论,最终也就只得出个结论来,龙生龙,凤生凤,谢三老爷和姑小姐生的孩子,就算是扔在乡下这气质也还是大家闺秀。

    谢满月不乐意再说了,靠在夏堇怀里,眯着眼休憩,尤妈妈瘪了瘪嘴拉开帘子朝外头看,还得半个时辰才到。

    临近中午时马车才到贺家门口,谢满月下了马车,抬头看贺家,比起谢侯府的门口,贺家还差了一截。

    门口没有人迎接她,比当初到谢家时还不如,尤妈妈带着她进了贺家,一路往内院带去,到了贺家大老夫人的院子,这才有人进去禀报。

    出来一个新妇年纪的夫人,笑着领谢满月进屋,屋子里坐着几个人,看谢满月的眼神都是打量,似乎是在确认她的真假。

    这样的眼神谢满月在谢家已经受过一回,如今在贺家更是坦然,直到那边坐着最年长的夫人说话,“满月啊,来坐。”

    贺家大老夫人朝着她招了招手,笑的很慈和,就是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有多少欢喜,就算满月真只有九岁十岁也能感受得到这样的氛围,她走到贺大老夫人身旁,贺大老夫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这孩子,还生疏上了,这儿啊是你的外祖家,你娘出嫁前可在这儿住了十六年。”

    贺大老夫人的语气逐渐感慨,“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还念叨着你,如今可回来了。”

    五年前贺家太夫人去世,三年前老太爷也跟着走了,如今这贺家上下是同住一个府邸,各过各的,半分家状态,贺大老夫人这么一说,那儿坐着的二老夫人便插了句嘴,“大嫂,不如我带满月去老太爷那儿看看。”

    “行啊。”贺大老夫人点点头,给谢满月介绍了一下屋子里的几个人,人显慵乏,眉宇眼角都带着倦困,大舅母的身子不太好。

    跟着贺二老夫人出了屋,随同的还有刚刚出来迎过谢满月的新妇,那是大舅母的小儿媳妇王氏,刚刚成亲两年,丈夫外任去了,她因为有了身子没跟着前去,人瞧着爽利的人,去往祠堂的路上给谢满月说了不少贺家的事。

    如今的贺家别人提起来平平淡淡,好像拣不出一个大花头,早年的贺家也是辉煌过的,否则何以与谢家称得上门当户对。

    贺家辉煌的那些年,娶的两个儿媳妇,女儿嫁的人家都不俗,只是两个儿子太平庸,等贺太老爷卸任后这贺家就逐渐熄了下来,贺二老夫人后来口中的那些事,都得加个‘当年’。

    贺家的祠堂很大,贺太老爷那一辈子嗣颇多,贺二老夫人只在门口等着,谢满月进去后管事递了香,谢满月朝着那些牌位拜了三拜。

    很快的,贺二老夫人又把她带到了贺氏出嫁前住过的地方。

    期间王氏被叫回去了,到了贺氏的院子,这儿干干净净的倒是没人住着。

    “你娘出嫁后这院子也一直留着,后来她过世,你外祖母说这儿还得留着,免得啊她往后想回贺家来看看,找不着地方。”贺二老夫人慢悠悠的说着,眼眶微润,“你看啊,你娘最喜欢呆在那儿。”

    和姑姑的栖凤院格局差不多,前院也建有一个小阁楼,谢满月走进去,怔了怔,这屋子是不是太干净了,书桌旁的架子上空的就剩下几本书,该有的摆件玩样儿一样都没。

    谢满月的视线再看到了窗边一排,几个架子上也空空的。

    人死灯灭,院子还留着,东西都拿走了这也可以理解,只是贺二老夫人接下来的话,让谢满月又开了眼界。

    ————————————

    贺二老夫人命人上了茶和点心,带她到了贺氏主屋这边,谢满月打量屋子,空空的怎么都觉得奇怪。

    “满月啊,你回谢家也有好几月了,他们待你可好。”贺二老夫人笑的和气,拉着她坐下,关切的问起她在谢家的生活,言语之间的亲昵像是惦记了她很多年似的。

    谢太夫人待她好不好,谢家几房人待她好不好,谢家这些小的会不会欺负她。

    末了,贺二老夫人疼爱的摸摸她的头,“若是谢家住的不好,就来贺家,你是你娘唯一的孩子,这院子给她留着,也算是给你留着的。”

    “祖父祖母都很疼我,大伯他们对我也很好,二舅母放心吧。”谢满月笑着,双手放在椅子上,微侧了侧身,视线落在内屋,靠窗的卧榻上也都没铺什么垫子。

    “那谢太夫人都给你添置了什么,是不是和你大伯他们的都一样。”贺二老夫人显然是不想听都好,循循善诱着问她。

    谢满月笑嘻嘻的回了三个字,“都一样。”

    “谢家每月给你添置的月钱够不够。”贺二老夫人又提早钱上,谢满月转头看她,睁大着眼睛一眨一眨不语,贺二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尴尬,自圆其说,“这些应该是够的,你一个闺中小姐哪里使的了这么多。”

    谢满月低下头,她想回去了。

    正此时耳畔又传来了一句贺二老夫人的试探,“满月啊,二舅母问你,谢家有没有把你娘的嫁妆交给你。”

    微晃的腿一顿,谢满月抬起头,贺二老夫人笑的是一团和气,“你回来都这么久了,又单住了一个院子,太夫人就没和你提起你娘的嫁妆?”

    谢满月看她眼底的殷切,心思一转,摇头,“祖母没和我说起来过。”

    贺二老夫人忽的抬高了些音量,“那可怎么好,那都是你娘的东西!”

    “祖母以后会给我的啊,等我出嫁了我娘的东西都是我的。”谢满月说的懵懂,按理来说就是应该如此。

    “傻孩子。”贺二老夫人一脸的严肃,“等你出嫁了那儿到底还剩下多少东西你怎么知道,这些要早点拿在手中,那可都是你娘的嫁妆,谢家这做的可不地道。”

    十一年前贺氏出嫁,贺家两老疼女儿,嫁妆备的十分丰厚,可贺氏嫁过去才一年多,孩子刚生下就出了事,那嫁妆根本没怎么动,这十年时间里,谢家忙着找谢满月,贺家忙着盯谢家会不会吞了贺氏的嫁妆不还,要是孩子找不回来,这些东西都是要原封不动抬回贺家的。

    如今谢满月回来了,贺家还怀疑谢家是不是故意找个人回来搪塞,就想硬留下那丰厚的嫁妆,直到谢满月进了贺家,贺家两个老夫人看到了这才压下一些疑惑,谢满月生的和谢仲伯他们太像了。

    这也足以说明为什么谢满月前来拜年,贺家同辈的几个表哥表姐都不在贺府,嘴巴上说的在理,初五的日子这都出去走亲戚了,实际上比谢家某些人更不愿意接受谢满月回来的事实,贺氏的嫁妆要不回来了。

    谢满月嘴角扬了扬,一口咬定,“放心吧二舅母,祖母会给我的,我现在还小,才刚刚学着打理庶务,娘的东西可不能给我败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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