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继临这一师门中,有本事的很多,可唯独他是最没天赋没本事的那个,“就算是已经过世了,能寻着尸骨入土为安也好。”
这么多年过去谢满月其实不抱希望了,可那天在袁掌柜的铺子里听到他说云岩镇外那个大木山,谢满月心底里有又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当年老爹去剿匪,那贼匪窝应该也算是大木山里面的,只不过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他们之所以找不到也可能是因为山林太大,也许合香还活着呢。
谢满月就是有这样的预感。当初贼匪窝被端,那寨子里并没有找到合香的踪迹,杀了人尸骨总还是有的,可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什么消息都没有,也许恰好就是好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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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三是个好日子,钟继临低调着来了定王府,等带去了后院那边已经准备下的佛堂里面,厚重的帘子后面另外安排了一间屋子,供台已经摆放好,侧边还有一扇窗透光,按着钟继临吩咐的摆放位置在窗台下放了桌椅,对面的墙上还挂了几幅画。
就在这屋子里面,钟继临换上了道士服,又让谢满月和乔瑾瑜都在旁边候着,屋子里就只留了夏堇和霜降帮衬。
画符烧纸,钟继临的嘴里念念有词,镇压鬼神这种事他不会,但这些做法事之类的是信手拈来,有些人家亲人过世都要如此办一场法事,就会请他过去。
谢满月第一次见到这么正经的神棍大叔,看他在前面的做法祭台上摆放的数样东西,谢满月转头看了乔瑾瑜一眼,后者的视线一直是看着被钟继临放在桌子中央,还蒙着布的牌位。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钟继临烧完了最后一张符纸,把蒙着的布取了下来,拿下压在牌位上的符纸放在桌子上的盆子的烧干净,一面念念有词,等火光熄下去后,钟继临看着乔瑾瑜,“你来抬过去,到那边放着。”
乔瑾瑜的神色有了变化,他听从钟继临所说的捧起牌位到前面供桌上放下,几步远的距离,犹如是灌了石沙,走的特别的慢。
谢满月跟着他走了过去,等他把牌位放下,伸手拉住他,朝着准备好的垫子上跪去,后面钟继临开口,“拜。”
夫妻俩对着牌位拜了三拜,又执香拜了三拜,最后把香插在香龛内,倒上三杯清茶,前面的小桌子上放着的是供奉的菜。
“行了,到时候每日都命人来这儿换一杯茶水,上一炷香。”钟继临脱下道士袍,把东西收拾到了箱子里。
谢满月吩咐谷雨在里面看着烛火,出来送钟继临,“推算的事可有消息了?”
“此时急不得,有消息了我就告诉你。”钟继临离开定王府,谢满月折回佛堂,里面屋子内,乔瑾瑜还在那儿站着。
谷雨退了出来守在了佛堂外头,谢满月站到他身旁,看他视线定定的看着牌位,语气很轻,“在陈家村的时候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过世的亲人每年都要祭一口饭备着,诚心诚意的供奉,泉下的亲人才会好,才能保佑在世的亲人。”
“我没想过有这么一天。”放在佛堂后的这牌位,若是让父皇知道,他这定王爷的王位可能都保不住,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要这么做,王位对他来说也不是这么重要的,但成亲之后,他不想因为这些事让她陪着自己担惊受怕。
只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这个,还找了人过来真的把娘的牌位供奉起来了。
“别担心,我让谷雨每天过来上香奉茶,外面是佛堂,素日里也只有我过来祈福,这儿是何妈安排人一手清理,宫里派来的那几个,近不得这儿。”人都是有敬畏之心,佛堂这儿是肃清之地,寻常也不会有人过来。
谢满月说了一半手就被他抓住了,紧紧的握在了手中,转眸之间,他把她抱在怀里。
乔瑾瑜不说话,半响才缓缓的问了一句,“你不觉得她是恶毒的人么。”
谢满月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不论她是什么样子的人,她都是你娘,她那么疼你,我们应该为她立牌位供奉她,即便是她已经投胎转世。”更何况,她真的觉得十几年前的事透着蹊跷,即便是没什么可查,这也不影响她对这件事的看法。
乔瑾瑜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抱着她,屋外的阳光暖暖的倾斜进屋子,衬着立在那儿的牌位都是一片的朝阳,香火萦绕,香烟如丝升起又迷雾散入空气中,一室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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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每隔两三个月就有家宴,多是为了增进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十一月初六这天,小夫妻起早入了宫,那边太子宫外的小花园里也早早的就备齐了,几个亭子间布置妥当,小花园里还有两座阁楼,外面搭起了遮阳的棚子,底下几张桌子上放了不少吃食。
谢满月先去了皇后娘娘那儿请安,再去过恭妃那儿,夫妻俩到了小花园内,太子妃薛氏看到她们来了,笑着迎了上来,亲切的拉住谢满月的手,“去了母后那儿又去恭妃娘娘那边,累了吧,来这儿坐。”
太子妃招呼她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刚好赵王妃也坐在那儿,太子妃笑看着赵王妃道,“二弟妹,九弟妹初来乍到,你可替我多招呼些。”
“行了你去吧,这儿有我。”赵王妃也是性子爽气的人,自家人之间少了那尊称,听起来亲近不少,起身迎了谢满月坐下,脸上笑的亲和,“今天晋王妃也是第一次来,都得好好认识认识。”
谢满月笑的含蓄,来之前已经听乔瑾瑜提起过,皇家这么多兄弟姐妹的家宴是太子提出来的,太子殿下素来是谦和恭厚之人,主张兄友弟恭,兄弟姐妹之间关系融洽。
赵王妃见她少语,和听闻中这个抗旨的谢家二姑娘看起来又有所不同,主动搭了话,“小九如今在健锐营中,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们王爷,王府中有什么事儿不明白的你也可以赵王府,说起来这定王府和赵王府隔着也不远。”
“营中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谢满月笑了笑,“府中如今事务也不多,若是往后有要叨唠二嫂的,你可千万别觉得我烦才好。”
“怎么会,你多来叨唠我才好,我啊快被我家那小子给烦腻了。”赵王妃说的不耐,可眼底的神情尽是对独子的宠溺,赵王妃成亲之初很顺利就怀上了孩子,如今世子也就比太子妃所出的长女小了一岁而已。
“这么烦着,二嫂也觉得烦的高兴才是。”谢满月看了一眼亭子外,那边花园门口忽然拥来了不少人,云珠公主和驸马一块儿,身后跟了十来个伺候的人,这阵仗,比定王府赵王府加起来还要多。
她们身后还有二公主府的人,几个孩子进来之后花园里一下热闹了许多,大公主云珠尚未有所出,二公主已经有一双儿女,加上赵王府的小世子,太子妃所出的小郡主,几个孩子中还是二公主府的蓉卉郡主最年长。
谢满月的视线在大公主驸马身上定了定,她还是忍不住要多看他几眼,实在是太像了,即便是在桃花庵里知道云殊还埋葬着,谢满月每每看到大公主驸马,还是会吃惊。
唐礼也看到了这边亭子里的谢满月,朝着她礼貌的点了点头,大公主叫了他之后,他又跟随着进了阁楼里面。
大公主对这个驸马爷,看的真不是一般的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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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在花园里玩闹开了,谢满月也不好一直坐着,起身去了阁楼里和大公主打招呼,屋子内比屋外还要暖和一些,角落里摆了一个暖盆子,云珠坐在左侧那儿,本该到外面和各位王爷谈天说地的大驸马也留在这儿,什么也不说,听着她们聊天。
谢满月刚进来没多久,花园内晋王夫妇到了。
侍卫推着轮椅,晋王爷坐在上面,一旁是晋王妃陪同,在外打过招呼后,晋王爷和晋王妃一同进了阁楼。
他们到来后屋子里的气氛明显高涨了不少,大公主看到晋王后显得很高兴,她很喜欢这个皇弟,命人在自己身侧放了椅子让晋王妃过来坐,笑道,“十弟就别留在这儿了,让大哥他们等久了还是我的过错,芳悠,你来我这儿坐,正说起来呢,你们怎么还没来。”
“在母后那儿多留了一会儿。”严芳悠视线扫过来一下就看到了谢满月,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喜,随后到了大公主身侧坐下,大公主拉着她说了些别的,这边坐着的谢满月和赵王妃倒是十分聊得来。
耳畔忽然听到有人提到她,谢满月转过头去,大公主正瞧着她这边,谢满月微微一颔首,大公主看着她,“听闻定王妃和祁大将军府是干亲,那九弟妹一定和祁家的大少爷很熟了。”
“还算熟悉。”谢满月点了点头。
大公主似乎是对她这个答案满意,“能比别人早两年过了应试,想必也是个人才,再过两年也是要议亲,我看,二叔家的姑娘与他倒是正合适。”
谢满月一愣,这是打哪儿来的奇怪说法啊,什么议亲,祁靖过了应氏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现在才十四的年纪,就要议亲了?
大公主压根是没在想谢满月是个什么心理想法,只问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没有下文了,谢满月反倒是莫名其妙,见她又和二公主她们聊上了,转头看赵王妃,赵王妃冲着她笑了笑,又轻轻摇了摇头。
这屋子里,谢满月呆不下去了,她就是个蠢货也感觉的出来大公主这明显的排外,二公主晋王妃她们都坐在那边,这儿受冷落的就是赵王妃和她。
她自己不受大公主喜欢那是早就有预料的事,只不过这赵王妃,似乎也不怎么入大公主的眼,等离开后和她聊了一会儿谢满月就明白了缘由,这大公主,还看不起赵王爷是个舞刀弄枪的人,觉得粗俗了!
“这天下没有这些舞刀弄枪的人在边境守着,如今皇城中的日子还能过的这么太平?”谢满月这样反问赵王妃,赵王妃笑了,看谢满月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喜欢。
“九弟妹说的也是,天下没有这些人,咱们也过不上太平日子。”赵王妃也没有意向再回阁楼里去,而是善解人意的开解谢满月,“你也别放在心上,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初始来的那几回赵王妃连着吃闷亏,说不上受欺负,但大公主那张嘴,能把人说的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回赵王府的时候赵王妃心里也不舒坦了好一阵,只是成亲三年多了,这样的家宴每隔一段日子就要入宫,时间久了赵王妃也就习惯了。
“不碍事。”谢满月摇摇头,来之前王爷就和她提起过关于家宴的事,她和这大公主,两辈子都合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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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月和赵王妃在阁楼外的亭子里聊天,太子带着几个弟弟在另一侧那儿,快到中午的时候,听闻是隔壁的花楼中请了戏台子,一行人过去那儿,谢满月对看戏素来没什么兴趣,又回了花园这儿,等王爷那边结束了过来。
恰似此时,谢满月刚从阁楼里出来,对面遇上了朝着这儿过来的晋王爷,乔瑾昊冲着谢满月笑了笑,好似是多么的不计前嫌,对她抗旨的事又没放在心上,温和着神情喊了一声九嫂。
“是在等九哥么,九哥被太子留下来,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九嫂不如去花楼里听听戏。”乔瑾昊抬头看她,瞥见她头发上的妇人髻眼神微缩,继而,这笑意更甚。
“劳烦晋王爷关心。”谢满月朝着旁边侧退了一步,神情淡淡的,并没有要多谈的意思。
半响,谢满月的耳畔传来了乔瑾昊淡淡的声音,“九嫂嫁给九哥,应该是如愿以偿了吧。”
说的好像她是为了嫁给九皇子才扛的旨意,谢满月转过头看他,轻哼,“托晋王爷的福。”
若是没有他,这皇上怎么会下赐婚圣旨。
乔瑾昊脸色微变,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带着他独有的温和,“如今九哥是在这儿,也许用不了几年,九哥又会回毫安去,今年来战事不少,九嫂和他可是要过上聚少离多的生活。”
谢满月嘴角一扬,“那又怎样,我陪他一块儿去不就行了,这些事就不劳晋王爷费心了。”
“男子打仗,女子通往可是拖累,这道理九嫂你不懂?”谢满月脸上的笑在乔瑾昊看来讽刺极了,他说的话开始变得有些尖锐,“看来真的是我成全了你和九哥。”
“那我是要谢谢十弟的成全。”谢满月微扬了扬声,“从不曾听闻男子打仗不可携妻儿,不知晋王爷可曾知道,多年来一直镇守毫安的祁将军,当年可是带着她的女儿祁玥前去。”
“那是她在兆京无人照看,祁将军不安心罢了。”
“把我一个人留在兆京,王爷他也会不安心的。”谢满月接上了他的话,抬头看到晋王妃正朝着这边赶过来,随笑,“十弟,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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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月过去后直接和严芳悠擦肩而过,严芳悠朝着她投注过来一抹嫉恨,谢满月冲着她笑了笑,朝着花园旁边的花楼走去,刚进了花楼后面,谢满月就被人叫住了,转过身来看,大公主驸马唐礼站在她的身后,眉头微蹙着看她,看神情,似乎是有什么难解之题。
“唐大人。”谢满月颔首。
唐礼看着她,半响,“定王妃能否借一步说话。”
谢满月一愣,转头看四处并没有什么人,点了点头,跟着唐礼到了花楼旁边的小林子中,从这儿远看过去是池塘,背后是花楼转角,略显隐蔽。
唐礼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定王妃,你刚刚提到祁将军之女祁玥,你是否和她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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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月微微一怔,唐礼又谦恭的补了一句,“唐突之处,还请定王妃不要芥心。”
“我认识她。”谢满月摇了摇头,“唐大人提及祁将军之女有何事?”
唐礼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在想其中的联系,半响,他看着谢满月,“不知能否请定王妃说说关于祁家大小姐祁玥的事。”
大公主驸马真奇怪。
谢满月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反应,可看着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谢满月又生出一些亲近来,她甚至是觉得,这大公主驸马和云殊之间应该是有所关联的,也许,云殊在被领到桃花庵之前有亲人的呢,也许他有个一模一样的兄弟,也许,他像自己一样,也重生了?
“唐大人想知道什么。”
“这祁家大小姐,如今可还在祁家,是否出嫁。”唐礼也不知道从那儿问起来,可他脑海里就是对祁玥这个名字很深刻,深刻到谢满月提及一次,他听到了就觉得熟悉。
谢满月神情微敛,“她死了,八年前她意外过世。”
唐礼一愣,过世了,即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问及。”
“没关系,祁家大小姐是因为贼匪从牢中流窜出来而出事的,这都是八年前的事,唐大人不必道歉。”谢满月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回头去想,反而对自己的意外身亡没有这么大的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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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氛围安静了片刻,谢满月看他想问又不知道问什么,开口反问起他来,“不如我问唐大人几个问题吧,若是你想知道关于祁家大小姐的事,我再告诉你。”
“也好。”唐礼点点头。
谢满月朝着他身后的林子看了一眼,远处栽着的几株观景桃花,现在只剩下了叶子而已,收回了视线,谢满月问他,“唐大人是何时到的公主府?”
“八年前我被带到公主府,那时昏迷不醒,休养了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