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怎么了?”凤九歌眨了眨眼睛,愈发不解起来。
“萧嫔的父亲是西辽人,这件事你知道吗?”叶棠花继续问道。
“知道一些,萧嫔的父亲萧楚阁和我父亲也是识得的,不过也就是个脸熟而已,父亲说那是个文人,不对他的胃口。”凤九歌笑道。
“那个萧楚阁前些日子给我父亲送了好多天的礼,求我父亲把他调到兵部去。”叶棠花蹙眉道。
凤九歌也是一怔,继而拧眉道:“这样虽然可疑,可是也不能据此说萧大人就是西辽的探子吧?”
“总之你多留意就是了,我几时骗过你么?兵部掌天下舆图,其中不仅有坤舆万国图,还有边境各地的边防图,这东西要是到了萧大人手里,他再往西辽这么一送,南燕可真就危险了。”叶棠花叹道。
“我知道你不曾骗我,可是我们只是觉得萧大人可疑,并没有证据,我就算是个王爷,也不能轻易插手兵部之事,这件事我就算想帮忙,也是茫然不知从何下手啊。”凤九歌见叶棠花实在不似说笑,也就囫囵应了这事,但又说了自己的难处。
“这个么……我再想办法吧,如果有可能,最好跟兵部尚书商量一下,你附耳过来……”叶棠花向凤九歌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一点。
凤九歌依言靠了过去,仔细听着叶棠花的话,待到叶棠花说罢,他面上不由得显出了笑意:“你呀,鬼主意倒真是多,这法子虽然不成个规矩,倒是实用的很。”
“事急从权,咱们不也是不放心么?这件事不用瞒着兵部的尚书大人,但是剩下的人是能瞒则瞒,上元已过,眼瞧着春耕时分,这时候可不能出差错。”叶棠花说吧,见凤九歌还保持着那个凑过来的姿势,不由得轻轻推了他一下:“傻了吗?坐回去啊。”
凤九歌抿唇笑了笑,眼底罕见的有几分柔情:“我想近着看你一会儿,这一回去又不知是什么等着呢。”
“谁让你来呢?大长公主倒还罢了,这个时候老王爷不是正在气头上么?你就这么跑出来,回去只怕更不好交代呢……你还是先回去吧,往后见面的日子还有呢。”叶棠花说到最后,咬了咬下唇又推了他一下。
凤九歌摇摇头:“不妨,横竖我也出来了,就是回去领罚,也得在外头呆够了,不然都不值父亲受这一场骂呢。”说罢,不由得轻轻一笑。
叶棠花摇摇头:“不知所谓,哪有这么算的。”
说罢,她略顿了顿,又沉吟道:“我今儿在府里闹出了不小的事情,只怕往后的日子里风波不会少了,你要是不方便来,这些日子就别来了,别没得再连累了你。”
“闹出了事情?什么事情?我的暗卫最近被父亲收回去了,一直都没发过来什么消息呢。”凤九歌愣了一下,皱着眉追问道。
“事情太多了,上午我把李姨娘告到京府衙门去了,下午那方老太太去了……提起这事儿,还有说道,你以后来时千万小心些,别让边上知语阁的人瞧见了。我当初不知发了什么疯,竟把那陈家小姐安排在流霜阁旁边,我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她为了诬陷我下毒害人,居然不惜把自己亲外祖母都毒死……”叶棠花思及此处,脸上不由得带了些煞气。
“告状……下毒?我不过就几日没来,你这怎么成这个样子了?那李氏自然是罪该万死,可是叶公呢?叶公不会事后报复么?”凤九歌蹙眉,不由得担心起来。
“无妨,有永安王坐镇,他不敢挟私报复的,明天早朝京兆尹李大人的折子就地上去了,他能保住自己的位置就不错了,害我?他还没有这个能耐。”叶棠花冷笑道。
“你爹自是不足虑,可是你呢?你这好歹算是状告庶母,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吧?话说回来,这怎么还有敏之那小子的事儿?我不能帮忙么?”凤九歌皱眉道。
“你自己都一身麻烦,我怎么能去找你帮忙?只怕是越帮越忙吧?”叶棠花说罢,抿唇一笑,又道,“况且这也不能怪我,当初除旧宴后我和母亲被劫的时候,你不是不肯帮忙抓贼么?贼人都在敏之手里头扣着,你又能帮上什么忙?”
“……敏之?”凤九歌脸色更难看了一点。
“……永安王,成了吧?”叶棠花哭笑不得。
凤九歌脸色稍霁,又道:“你没事离那小子远些,那臭小子才没安好心呢……”说到最后,不由得蹙起眉来。
“人家帮我这么大忙,我不说谢谢人家就罢了,倒躲着人家,哪有这么个道理?再说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叶棠花说到这里,不由得脸上一红,瞪了凤九歌一眼,又抿了抿唇。
“跟我一样的人还不知多少呢,你以为敏之那小子是安着什么心思?我跟他自小相识,他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他不是无事献殷勤的人,京里那么多家小姐,你见他除你之外没事跟哪家小姐说笑了?”凤九歌一见叶棠花如此不由得心里头警铃大作,这小丫头怎么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这可不行,这段时间他家里头有些麻烦,不能时常出来,万一让祁敏之趁虚而入呢?好容易让这小丫头起了点心思,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不至于吧?我还是觉着你想多了,永安王不是跟谁都没个正形么?”叶棠花歪了歪头,还是不太敢相信。
凤九歌叹了口气,这个小丫头虽然让他说服了,知道世上有人可能喜欢她,可是看来要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吸引力,还需要他多努力啊。
“不过,眼下倒有件更麻烦的事情摆在眼前。”叶棠花说着,不由得皱起眉来。
“怎么又有麻烦事了?”凤九歌哭笑不得,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吸引麻烦的能耐可真不小……
“关于太子的……我冷眼瞧着,太后好像有把我指给太子的意思,也不知她是怎么想到的,我好歹也和沐家沾点亲,皇上和皇后怎么能同意呢?”叶棠花叹了口气。
提到这件事,凤九歌也不由得来了精神:“那……你的意思呢?”
叶棠花扫了他一眼:“我要是想答应,还跟你说这事吗?”
“其实太子为人也不错的……”凤九歌犹疑了一下。
叶棠花脸色一冷,勾唇道:“是吗?既然你这么夸他,那我顺其自然好了。”
“别别……我就那么一说。”凤九歌脸上一僵,连忙改口。
叶棠花脸色这才缓过来:“太子人再好,我也不喜欢他,别的不说,皇上和皇后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况且太子往后就是天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当太子妃一天不被烦死也要被气死。看看皇后的今天,未必不是我的明日,那些妃子哪一个是好惹的?我吃饱了撑的,卖身给他?”
“当皇后是京中不少小姐的愿望呢,她们求之不得,你却弃如敝履,这要是让她们知道了,恐怕气都要气死。”凤九歌笑道。
叶棠花咬了咬下唇,皱起了眉头,低下头犹豫再三,才抬起头来,一脸纠结:“其实……我有时候觉着,皇宫就跟个青楼似的……”
“咳!”凤九歌没防备叶棠花说出这话来,登时被呛了一下,哭笑不得的抬起头来,“这是什么话?哪有这么比的?”
“可是确实像啊……你看,后宫是青楼,皇后是鸨皇上一个……凭太子怎么好,我也不想去给他当老鸨,而且和几十个甚至几百个女人共用一个丈夫,想想都是件很恶心的事情……”叶棠花慢慢数落着祁毓,听得凤九歌一头冷汗。
敢把九五之尊六宫之主比作恩客鸨母的,也只有这个丫头了吧……
“太后如今偏爱我,极有可能是为了这个,但是不管怎么说,我是铁了心不会入宫的,叶家的日子我尚且过得不耐烦,若是进了宫,往后再没个顺心的时候了,可太后的态度又摆在那里,我只怕爹娘动心……算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先留意着兵部,这事情我自己处置吧。”叶棠花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件事于情于理凤九歌都插不上手,由不得脸上一窘,忙转移了话题。
凤九歌点点头,沉吟片刻:“若太后当真有这个意思,那今年必定是有眉目的,皇上十五岁时生太子,太后的意思大概不希望太子立妃的事情拖过皇上去吧?只要你一直拖着,太后是拖不过你的。”
叶棠花胡乱了应了声是,看了看天色:“这时候方老太太那边差不多收拾完了,说不准我一会儿还要过去,你且先回去吧,不然恼了老王爷,你又有麻烦了。”
凤九歌也知道时候不早,虽然不想走,也只能离去了,叶棠花令雨秋偷偷送他出去,一面又自己算计着今天的这些事情。
叶远志自然是不足虑的,明天早朝就能让他焦头烂额了,叶沐氏如今也被她说服,叶松劲住在书院根本什么都不能知道,叶芸香和叶昙幽还在禁足不说,没了李姨娘撑腰这两个丫头想闹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眼下倒还是兵部的事情更重要一些吧?可这件事又不是她想插手就能插手的……
第一百六十章 人言可畏()
第二天一早,叶远志怀着满腹心事坐上去宫里的轿子,一路上心里一直忐忑,李姨娘给他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叶棠花又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现在倒让他有些骑虎难下了,跟皇上解释吧,又没有办法全身而退。毕竟李姨娘是他的妾,李姨娘做出错事来,他横不能一点儿都不知道吧?
若他说完全不知道,皇上难道就不犯嘀咕吗?哦,你连自己家里这点儿破事都弄不明白,还能管好朝廷的大事吗?
可他若说知道,那皇上不是更得生气吗?哦,你知道自家的妾干出这样的错事来,怎么不管着呢?礼部尚书宠妾灭妻,传出去像话吗?……他这不更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知道不知道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李姨娘说的那些话都对他太危险了!说他忘恩负义,宠妾灭妻,纵容妾室毒杀嫡女,这些罪名但凡有一个传到皇上耳朵里,他恐怕就要惨了!
叶远志越想越觉得头都要大了,心里也更恨叶棠花,别人家女儿都是变着法的让父亲开心,为父亲的仕途铺路,就他们家这个死丫头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净添乱!
可是话说回来,他的女儿也确实比别人家的争气,除旧宴夺了探花,女艺之试连夺一等,进宫挣回一个县主,上元节捞回来一个花魁……放眼整个京里头,还有谁比得过他的女儿?这件事也让叶远志在那些有儿女的官吏面前格外的长脸。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个女儿厉害虽厉害,却是一直致力于给他添堵啊!在家里头处处向着叶沐氏为难他和李姨娘,在外头也是半点不容情,大道理一套一套往外搬,扇得他这个爹的脸啪啪的响啊。
叶远志叹了口气,只觉得心里更烦,有这么个能耐的女儿真不知是福是祸,若说是祸吧,这丫头自他回来之后不知道给他长了多少脸,县主也好、上元花魁也好,寻常官宦小姐有一个已经是殊荣,可是这丫头得了能有一堆……若说是福吧,可平日里女儿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不像个女儿,倒像个祖宗!
有心教训这丫头一顿吧,他和李姨娘合起伙来还玩不过这丫头,两个大人反叫个小丫头玩弄于股掌之间,硬生生挑弄的他和李姨娘反目成仇……有心疼爱这个女儿吧,有两个听话的女儿在身边一陪十年,再来面对这个分别十年后处处和他作对的女儿,他自认把她还当女儿就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疼爱得起来!
叶远志的手在大腿上拍了又拍,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李姨娘已经被关进大牢,他又不喜欢叶沐氏,身边竟是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了,这也让他午夜梦回的时候格外的寂寞,皇上好歹还有一群后妃呢,他却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到了宫门口,按照惯例,叶远志要下轿徒步走到前朝去,这一次他刚下了轿就瞧见前头路左相路子阵的轿子停着,不由得额角一抽。
除旧宴的第二日,皇上就下了圣旨,圣旨的措辞十分严厉,大骂路子阵和路夫人教女无方,立刻夺了路夫人的诰命头衔降为妾室,让路云在家里闭门思过一年,一年内不得饮宴不得出门走动,每日抄写女戒女则十遍,宫里头专门派下来一个姑姑看着,每天查一遍,抄不完不许睡觉,路云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如今成了这幅模样,自己受罪不说,名声还毁了个一干二净,每天以泪洗面,再也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给路子阵气了个倒仰。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原想着就算不让路云进宫为妃,也必须让她高高嫁一个皇亲国戚给他的仕途铺路,如今让叶棠花这么一闹,路云别说高嫁了,连亲事都成了问题,一个名声毁尽的庶女,哪个有出息的男子会求娶?
路子阵这一条晋升之路算是让叶家给堵死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他每天在梦里把叶远志掐死了一遍又一遍,如今风水轮流转,好不容易叶远志也栽在叶棠花手上了,路子阵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当下呵呵笑着拈须走了过来:“振理贤弟来了?”
振理,是叶远志的字。从前路子阵跟叶远志那说是不共戴天都不夸张,每次见面都是倨傲地唤一声叶大人,几时称过叶远志的字?路子阵的反常让叶远志心里一阵慌,他连忙拱手道:“下官参见路大人。”
“欸,同朝为官,这么生疏做什么?愚兄既唤你振理,你也唤愚兄表字玉成就是了。”
“哎呀,您是上封,卑职怎么好没大没小呢?”叶远志见路子阵这般说,心里头更是慌乱,当下忙躬身推脱道。
“愚兄都说了,你我好歹也是同僚,既然都是皇上的臣子,分这么清楚做什么?振理贤弟这般推脱,可是不把愚兄放在眼里啊?”路子阵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叶远志。
“卑职不敢!只是……”
“没什么好只是的,振理贤弟但凡把愚兄放在眼里,就不要再推脱了。”路子阵将叶远志的慌乱尽收眼底,心里更加痛快。
“这……那卑职就逾越了,玉成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叶远志才不信路子阵平日里对他横眉怒目的,今天却突然转了性子,况且昨天他还刚摊上一件大事……
叶远志心里头的不祥预感很快就成了真,路子阵神秘地凑近叶远志,笑道:“既然振理贤弟拿愚兄当兄弟,愚兄也就有话直说了,昨日听说贤弟有一个小妾手段极其高明啊,又是买凶杀人又是陷害嫡女的,愚兄虚长了这么多岁,还没见过这般不成礼的事情呢,贤弟能不能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给愚兄讲讲经过啊?”
路子阵说罢,大笑起来,弄得叶远志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尴尬地站在那里,一张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都不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
“这个……愚弟也是一时糊涂,才受那妖妇蒙蔽,如今那妖妇已经收监,事情已经了结,没什么好说的,倒是愚弟的女儿真正是个英豪,见愚弟受那妖妇蒙蔽,竟自出首去告那妖妇,如今叶家家风涤荡,再无作奸犯科之辈了,这也是愚弟的造化,能得此贤女。”叶远志心里头气着气着,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借口。
这路子阵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生个女儿不争气到家了,陷害人反被揪出来不说,还弄臭了一家人的名声,他不过是赔上个小妾,路子阵却是全家人都没脸,谁才是比较丢人的那个啊?亏路子阵还有脸来嘲笑他?
路子阵脸色一僵,提起叶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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