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宫人又一起叩首,道:“谨遵县主教诲。”
太后看着叶棠花笑了笑:“这孩子倒是厚道的很,往后你不必顾忌她们是什么地方出来的,该打打该骂骂,举止要有县主的威严,切不可让底下人欺了去,知道吗?”
“清商谨遵太后教诲。”叶棠花朝着太后福了福身,淡然笑了笑。
“好了,这时候也不早了,我看你们也都饿了,散了吧。”太后一声令下,算是给这次聚会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众人纷纷起立,一起告退,到了慈宁宫宫门口,一番你礼我让,叶棠花几乎是行着礼送走了所有人,这才直起身子来,当她发现夏长寿在她身边的时候,知道他是奉太后令送她出宫的,便朝着他笑了笑,又递了块金锞子过去:“有劳公公。”
此时宫门口没有外人,夏长寿也就径自受了,一面笑眯眯地躬了躬身子:“哪儿的话,能服侍县主,是奴才的福气,自奴才进宫以来,还头一次见过似县主这般好造化之人。”
“公公言重了,都是太后、皇上宅心仁厚。”叶棠花微微一笑,推脱道。
夏长寿一面引着叶棠花去寻刚才安排好的仪仗,一面又说道:“这几个人都是不错的,县主日后大可依仗,不必多心。她们没有根在宫里,往后是县主自己的人了。”
叶棠花知道夏长寿这话是极有分量的,此处不一定没有外人,夏长寿若是骗她,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说出来,徒惹人口舌。夏长寿敢这么说,必定其中是有人示意的。
“多谢公公指教,只是清商初入宫闱就得此造化,未免心内不安,不知公公能否……指点一二?”叶棠花抿了抿唇,最终决定投石问路,先试探一番。
夏长寿在太后身边服侍多年,对太后的意图那是再清楚不过,见叶棠花惴惴不安,不由得笑了笑,恰好此时叶棠花的仪仗就在不远处,夏长寿便长话短说,笑道:“太后娘娘肯这般看中县主,自然是因为不把县主当外人了。”
叶棠花一愣,还想再问,可此时已经走到了仪仗跟前,夏长寿左撤一步一躬身:“奴才恭送县主!”
叶棠花无法,只得怀着满腹心事上了仪仗,由着这群人送自己回家。
等叶棠花到家的时候,早已有宫人预先通知了叶家叶棠花晋封之事,是以她一到家,叶远志和叶沐氏便迎了上来,还未等两人问出些什么来,流水一般的赏赐就进了叶家,直看得叶远志两眼都快放光了,然而这些赏赐只是给叶远志过了目,随后就搬进了叶棠花的院子,让叶远志过了一把眼瘾之后又郁闷得够呛。
临末了,东西都搬进去之后,几个宫人进来给叶远志和叶沐氏见礼,虽然这些人以后是自家的下人,但毕竟从前是太后身边的人,叶家人还真不该怠慢了她们,说话也客气得很。
叶远志心里总惦记着那些赏赐,细想了想说道:“今日棠儿收了不少的赏赐,但你小小年纪,哪里经管得了那么多宝贝?还是交出来,由为父代管吧!”
叶棠花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叶远志这心是不是也太贪了点?御赐的东西也敢打主意?
见叶棠花似有不悦之色,叶远志财迷心窍,登时冷下脸来:“父亲的话你焉敢不听了?还不快着人将东西搬出来?难道真要为父命小厮去搬吗!”
第七十二章 安置下人()
叶棠花还未等答话,闻喜姑姑已然上前一步,朝着叶远志福了福身:“叶大人请恕奴婢直言,这些东西都是太后和皇上皇后等人赏赐的,全都是给清商县主个人的赏赐,您若要强行搬走,只怕于理不合!”
叶远志满心里想着的都是方才那些珍宝,若能得了那些宝贝,他自然可以随意花销,多买上几房小妾,也不必成天对着叶沐氏和李姨娘两个人了,可如今闻喜姑姑的话算是打破了他的幻想。
叶远志不悦地拈须道:“我是棠儿的父亲,难道还没有处置这些东西的权力吗?就算皇上所赐,也不能罔顾人伦啊。”
叶沐氏看着叶远志与女儿争抢御赐财物,心里也并不好受,想了想劝道:“棠儿,你把首饰类的留下自己插戴,剩下的就给娘和父亲一道经管吧,有娘帮你管着才安全。”
她这话既是说给叶棠花,也是说给叶远志听的,就是说叶棠花即使把钱叫出来,也不会由着叶远志随意开支。
叶沐氏自认这话说得还算合理,可闻喜姑姑并不买账,她和百和姑姑对视一眼,两人竟一齐跪下了,闻喜姑姑说道:“叶大人这话恕奴婢不敢苟同,三纲之中,先有君为臣纲,再有父为子纲,如今县主有圣上所赐份位在身,这些宝物又是御赐而来,叶大人不说特意为县主建一座阁楼贮存已是不妥,竟还要存入公中?这实在于理不合,叶大人若执意如此,请待明日上朝后请旨,奴婢们见了圣旨,自然许您拿去。”
百和姑姑接着说道:“况且方才叶大人所言实在失礼,便不说县主如今已是千金贵体,叶大人也不该说遣小厮进院子这等话来,传出去要县主如何自处?奴婢们出宫之前奉太后之命,定要护好县主不受委屈,请叶大人体谅奴婢们一番赤诚之心,收回成命吧!”
叶远志本也是一时财迷心窍,此刻被人接连泼了这几番冷水,虽仍旧心头不悦,倒也有些清醒了过来,看着面前两个跪着的姑姑,知道不能得罪,可如此收手未免尴尬,只得咳了两声:“御赐之物何等贵重,我不过怕棠儿经管不来罢了,哪里说要存入公中了?也罢,既然尔等坚持,那随了你们就是了,只是日后若有差池,尔等自行领罚便是了!”
说罢,叶远志拂袖而去,叶沐氏看着叶棠花,叹了口气:“棠儿就是太犟了,你若顺着你爹一些,你爹自然也多疼你几分哪!你看如今娘依着你爹,你爹不也不大理会那李姨娘了?若那李姨娘还是你爹心尖上的人,你爹能舍得送她到家庙去?娘是过来人,这些事比你懂得多,你不听娘的话,早晚要吃苦头的!”
叶棠花听罢不由得哭笑不得,叶远志那是甘心送李姨娘去家庙的吗?当着西平侯夫人和祁敏之,他不摆出点态度来,他的脸往哪搁?不是她顽劣不驯,是叶沐氏如今看不透!
“娘,女儿多说了你也不信,日久见人心,早晚您会明白的。女儿累了,先行告退。”叶棠花朝着叶沐氏福了福身,领着人回了院子。
此时叶棠花的院子早已炸了庙了,三等丫鬟们都凑在门口巴望着里头的东西,二等丫鬟更是跳了脚地叽叽喳喳,雨露眼睛也早已直了,只剩下周妈妈和雨歌雨秋还撑着场面。
叶棠花带人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就瞧见这一片乱糟糟的景象,叶棠花皱了皱眉头,刚走进去,闻喜姑姑已然开口:“县主驾到,这般吵嚷成何体统!”
众人原本欢欣雀跃的心情待听到这一声之后顿时蔫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
叶棠花心里觉得这两个姑姑挺何用的,不需要她说话就能把事情先处置了,而且这个闹腾的机会正好可以让她处置一下这屋子里的人,便提步走了进去,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人:“都没有事情做了?聚在这里做什么!”
“雨露给县主请安,恭喜县主!”雨露见叶棠花回来,忙迎上前去凑趣儿,然而还没等她近身,叶棠花已然后退了一步,她身后的沁心和流芳上前拦住了雨露:“不得对县主无礼!”
雨露兴冲冲地来讨巧,结果却被这般泼了冷水,登时脸上有些不好看,撅了嘴道:“我是县主身边的大丫鬟,和你们一样的,我来给县主请安,你们凭什么拦我?”
流芳淡然看了她一眼:“我是宫中正六品惠侍,不知你是几品,敢与我相提并论?”
雨露被问的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叶棠花,却发现叶棠花不着喜怒地看着她,淡然处之。
沁心接过话头道:“如今县主贵为千金之体,绝不容任何人冲撞了,在县主未吩咐明白之前,我等只按宫中规矩办。”
周妈妈不忿这两个新来的拿规矩压人,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大小姐,就连奴婢也不能过去接您吗?”
叶棠花淡然笑了笑:“周妈妈是我的乳娘,自然可以了,流芳,沁心,放人吧。”
周妈妈凑了过来,还没说话先叹了口气:“小姐,如今您金贵起来,奴婢是真替您高兴,可这院子里的规矩难道就这么废了?进了咱们院子,都一般是服侍小姐的下人,哪能总这般压人呢!”
叶棠花笑道:“这个我自有吩咐,奶娘不必费心。”
说罢,她转了身子看向院子外头那些聚着的二等三等丫鬟,朗声道:“该散的都散了吧,剩下一等丫鬟随我进屋。”
叶棠花一声令下,那些丫鬟们三三两两地散开了。叶棠花领着人进了屋子,自己先坐下,而后看了一圈儿,道:“周妈妈和两位姑姑找地方坐了吧。”
三人应声坐了,叶棠花又道:“原本我这屋子四个大丫鬟尽够了,但如今天恩浩荡,下赐县主之位,依例也要有两个姑姑六个丫鬟才是,如今我想着周妈妈年纪也大了,横竖我这里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周妈妈往后就带着雨露出去吧,份例照领,只是不用伺候了,周妈妈为母亲劳心劳力这么多年,是时候歇歇了,我知道你收了雨露做干女儿,就让雨露跟着你出去,尽尽孝心吧。”
周妈妈没想到自己收干女儿的事都让叶棠花知道了,一时之间又气又愧,嗫嚅着开口:“大小姐,奴婢这一片忠心耿耿,您不能说送就把奴婢送走啊,奴婢只是怕晚景凄凉,这才认了干亲,平素并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啊!”
叶棠花轻笑了一声:“瞧妈妈说的,我几时要赶妈妈出去了?我是心疼妈妈这么大岁数了,没好好过过自己的日子,如今放您和雨露出府,份例又不动,母女俩悠游自在不好吗?”
周妈妈还想再辩驳,但雨露心里已经愿意了,与其留在府里哪儿都出不去,还不如出了府机会大一些!要是以后能遇见一个富户愿意娶她,比当奴婢强多了!
因此雨露连忙拉着周妈妈谢恩:“谢大小姐恩典,奴婢以后一定好生孝敬干妈!”
周妈妈见状也是无可奈何,原想着这屋子里三个大丫鬟,雨歌敦厚雨秋刻薄,只有雨露是个有上进心,知道往上争的人,这才收了她做干女儿,没想到反倒为了这个跟大小姐离了心,走也就走吧,横竖月例还在,她也乐得自在,大小姐如今成了县主,又有太后赐的宫人,以后应该也无虞。
只是有一点,雨歌和雨秋的惊讶都不像是装的,可是若不是她们俩告密,大小姐是怎么知道她收了雨露做干女儿的?她和雨露也没大操大办,偷偷摸摸弄了顿饭吃了就算了,就这样大小姐都能知道?
周妈妈思及此处,无端觉得有些心惊,看叶棠花和气的笑脸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连忙站起身拉了雨露:“谢县主恩典,老奴没齿难忘,那老奴就和雨露先出去了。”
叶棠花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去吧,以后逢年过节记得回来看看,也好让我放心。”
周妈妈和雨露应了声是,两人双双下去了。
叶棠花又看向屋里剩下的雨秋和雨歌,想了想道:“雨秋和雨歌一向得用,如今留在屋子里,和轻烟她们四个是一样的,这两个丫头平素心善温和,没怎么出去过,还要靠姑姑们多指点。”
百和应了声是:“县主放心,县主身边的丫鬟,我们自当尽心指点。”
叶棠花点点头,吩咐道:“雨歌雨秋,你们带轻烟、春水、流芳、沁心她们四个下去安置一下。”
雨歌和雨秋应了声是,带着四个人下去了,此时屋子里剩下百和和闻喜还有叶棠花三个人,叶棠花见没有外人,便挥手让二人近前:“不知姑姑们对宫里的主子们可都熟悉么?”
闻喜和百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闻喜回道:“平日里主子们来请安的时候常见,还算熟悉。”
叶棠花闻言,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依你们所见,萧贵人是个怎样的人?”
“萧贵人?”闻喜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她和百和平日里只在太后跟前伺候,没怎么刻意留意过一个新晋的小主啊。
百和想了想说:“平素似是个沉稳的,年纪还小,看不出来什么。”
叶棠花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后又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姑姑们奔波了一天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闻喜和百和不明就里,稀里糊涂地告了退,出了屋子之后两人对视一眼,总觉得叶棠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待送走了二人,叶棠花起身坐到梳妆镜前,一面慢慢地拆头上的簪环,一面在心里盘算着今天发生的事。
回来的时候她也想通了,太后和祁敬之是什么人,她们想要害她又何必用这么复杂的手段,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总去琢磨,照单全收了就是。
如今更让她在意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第七十三章 你在自卑什么()
“这么晚了,还没睡?”叶棠花正想着心事,蓦地窗外传来凤九歌的声音,叶棠花经过了这么多次也有些听之任之的意思了,便过去开了窗子:“这三更半夜的,王爷缘何不睡,反来敲我窗子?”
凤九歌勾了勾唇角,挥手示意叶棠花让开些,纵身自窗子跳了进去:“今夜本王原本解衣欲睡,忽见月色入户,不由欣然起行。”
叶棠花先是一笑,继而想到些什么,不由得沉了脸:“王爷念无与为乐者,遂至叶府寻我?”
凤九歌一愣,继而挥手笑道:“玩笑罢了,怎的还当真呢。我若当真想寻乐子,找你算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王爷直说吧,来做什么的?”叶棠花懒得理他,回身坐回妆镜前,此时天色渐沉,她已经让下人都去安歇了,也不用怕隔墙有耳,便比往日里多了些随意和散漫。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那敏之隔三差五来一趟算什么?”凤九歌冷哼一声,祁敏之不但来了,头天晚上跳窗子,第二天还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的,真当他手底下的暗卫是摆设呢!
一提起这事叶棠花就满肚子火,她将头上一根步摇扯下来扔在妆台上,回身蹙了眉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我这小小院子统共这么一点地方,倒有一群人成天盯着,白天晚上不歇,我是招你们了还是怎么了,值得你们这么防着备着的?”
凤九歌愣了一下,继而意识到祁敏之肯定已经交待了,不但交待了,还顺带把他给卖了,心里暗恨祁敏之嘴不牢的同时,也只能坦白从宽:“我留人也不过是为了护着你些,你倒是说说,你这些日子前前后后一共遭了多少次险了?你身边那些丫鬟婆子,对付内宅**尚且力有不逮,如何能从强徒歹人手里护下你?”
“说到底我叶家内宅事,到底与王爷何干?今日咱们爽性说开了也省的我再费神,我如今一个人的确是防不胜防,需要王爷的帮助,但王爷几次三番相助难道就真的是好心而已?你若有所求,只管说出来,棠花定然尽力成全。”叶棠花说话间已经将头发拆开,满头青丝散乱在肩头后背,盈盈如瀑。
凤九歌看着叶棠花孤傲地回首相望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发痴,低低地笑了起来:“我求的,只怕媺滢做不得主。”
“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倒不信王爷这般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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