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吃就不错了。”被称为主子的人似乎也不以为意,接过来便吃,吃得还挺香,吃了两口,一抬头发现墨浮还立在一边,脸上满是犹疑,不由得笑了出来:“怎么?你也饿了?想吃就直说,弄得像我不给你饱饭吃一样。”
墨浮哭笑不得:“主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跟个怨妇似的,有话直说。”那人放下手中的吃食,在座椅上抻了个懒腰。
“主子,我今天出去买吃食的时候,在街上碰到了长平王府的乌衣卫统领愁眠,她跟我说,长平王和那宝珠公主也在此处!”墨浮迟疑着将话说了。
只见那人一怔,继而脸色刷的就沉了下来:“凤九歌?他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好像是要给那宝珠公主解毒,愁眠说她看得出那女子并非是自家小姐,但长平王坚持不信,她没法子,只好一路跟着她家王爷来了此处,恰巧碰上了咱们,王爷您看……”
墨浮刚说到此处,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忙在上头那人骤然凛冽起来的目光中拱手赔礼:“属下一时口误,殿下莫怪。”
那人哼了一声:“墨浮,看在你跟我时间长的份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下次你要是再胡乱唤我的话,休怪我不念咱们主仆情义!”
墨浮一惊,背后陡然出了一身冷汗:“墨浮知错,请殿下恕罪!”
那人信手端起一旁的茶盏,揭开盖子吹了吹:“说,我是谁?”
“您、您是西辽的皇太子殿下,西辽皇帝的独子,南攻玉殿下。”墨浮说罢,头低得更深了。
南攻玉一挑眉:“行了,知道就好,下去吧,愁眠那边别断了,凤九歌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他那人平素心细,那宝珠公主跟清商公主差得那么多,他不大可能认不出,只怕解毒什么的只是借口,他察觉了什么才是真的,所谓成亲也不过是糊弄祁敬之罢了。”
说罢,南攻玉再看一旁的食物时,却是半点胃口也无,这小地方叫福来镇,原本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镇罢了,这样的小镇边境多得是,所以本来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可这个福来镇直通穿云山,而穿云山上又有不少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通到南诏去的密道,所以他才会选在此地落脚,也正因如此,他会对凤九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起了疑心。
天下之大,凤九歌那么多地方不去,怎么偏偏就来了这个福来镇呢?
南攻玉哼了一声,脸色愈发的沉了起来。
这次出来,他就是存着要一统天下的心思,现如今世上能叫得上名的,无非西辽南燕东越南诏罢了,似北地的契丹,土地贫瘠,便是一统了也没什么好处,反倒是治起来颇多麻烦,蛮人不曾开化,教化起来更是难上加难,他也就不放在心上,只说眼前这四国,南诏国弹丸之地,本算不得什么,西辽弹弹手指就能将之夷为平地,东越依附南燕,若是灭了南燕,东越便是囊中之物,而他是西辽的太子,西辽早晚都是他的,现在他要做的,不过就是灭了南燕罢了,而这件事,在他看来也并非难事,只要他把手头上的东西利用好了……
南攻玉思及此处,微微挑了挑眉头,心里又算计开了,这次南诏的三个笨蛋王子听了他的话,老老实实地给南燕递了出使的国书,如此一来,南诏要出使的事情就算是送到了祁敬之的龙案上,祁敬之可以说他没放在心上,但却决不能说他不知情。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在南诏王子进入南燕之后,想办法把他们干掉,这口黑锅祁敬之就算是背上了:人在南燕境内被杀,南诏王族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他们找不到凶手,定然会给祁敬之施压;或者干脆就直接怀疑是祁敬之下的黑手,祁敬之这边自然也不能一推四五六,必须要给南诏一个交代。不过这个交代,可不是那么好给的……
他手指在高几上敲出规律的声响,脸上泛起一丝冷笑来,不知道到时候祁敬之查出来这下手的人正是天下人尽皆知的南燕名义上的皇家侍卫白羽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不会很精彩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截杀()
是夜,一队人马秘密地行进在路上。
虽然是在夜晚,这群人也身着黑衣,不过从规模上来看,实在不太像是要隐藏踪迹的意思,因为这群人虽然看上去小心翼翼,可无论是车马的规格还是从人的数量,都未免显得太累赘了。
在这群人的最中心,是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虽然为了配合夜色而漆上了黑漆,但那鎏金的华盖与织金的车门,还是使这种伪装看起来不伦不类。
马车里,阁龙伽正品着一碗香茶,他闭着眼睛嗅着茶水的香气,好像自己不是来出使,而是来游山玩水的一样。
在他身侧,阁龙般与阁龙颇一左一右的坐着,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班上,阁龙颇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大哥,咱们走路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改走夜路了?”
阁龙伽啜饮了一口茶水,看了阁龙颇一眼,莞尔:“三弟,给你二哥解释一下吧。”
阁龙般叹了口气:“二哥,咱们这次出来是干嘛的?”
“自然是出使南燕,问罪他们宝珠的事情了,问这个干嘛?”阁龙颇不以为意,复又看向自家大哥:“哥,你跟我说说呗,到底为什么啊?”
“咱们出使南燕,可是给南燕皇帝递了国书的,咱们打什么算盘,那南燕皇帝难道不清楚吗?咱们自然是希望狠狠敲诈南燕一笔,可南燕会乖乖地让咱们下手吗?”阁龙般扫了他一眼。
阁龙颇一怔,皱起眉头来:“是啊,那姓祁的也不是个傻子,哪会傻等着挨宰?可是这跟咱们走夜路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南燕不会傻等着被咱们要挟,那么他们势必会想些办法对付咱们不是吗?宝珠之事是他们理亏,所以他们不敢跟咱们正面对峙,既然如此,那最好的办法不就是让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吗?而且绝对不能死在他们南燕的土地上!如果咱们死在南燕的土地上,那父王就有理由向南燕追债,南燕是自讨苦吃,而要咱们死在南诏的土地上的话,南燕又没有那样的本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南诏,所以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挑咱们快要路过边境的时候下手!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今天咱们的行程就要到达南燕边境了,这时候不隐匿行踪,那不是找死吗?”阁龙般叹了口气。
阁龙颇脸色一绿:“那、那今晚咱们岂不是会被行刺?这、那咱们还照原计划行进?这不是找死吗!”
“好了,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阁龙伽终于发话了,他将手中的茶碗放在手边的一个小桌上,抬头看了阁龙颇一眼:“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南燕会对咱们下手,难道咱们就要等死不成?我早已安排好了,就等今晚见分晓!”
就在这时,仿佛要印证阁龙颇的话一般,马车猛地摇晃了一下,继而停了下来,只听得外头一阵大喊:“拿命来!”
阁龙颇对这件事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一听这话便吓得脸白了一圈儿,阁龙伽和阁龙般倒没怎么变颜色,冷静地听着马车外的动静。
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簌簌”之声,听得阁龙颇一怔:“这什么声音?”
“他们放箭了。”阁龙伽老神在在地往后一倚:“他们也太低估我们了!他们能想到放箭,难道我就不知道防备吗?这车可是用千年玄铁打造的,外头的帘子也是用软猬甲相同的材料织就的,放箭?哼,累死他们也射不进一根羽毛来!”
阁龙颇长舒了一口气:“大哥,你有这安排怎的不早说?吓兄弟这一身冷汗。”
可就在这时,外头的厮杀突然间更猛烈了起来,而且又起了一阵大喊:“大家上,给少主报仇!”
马车内的三兄弟听了这一声,不由得全愣了。少主?什么少主?
阁龙般茫然地看向阁龙伽:“大哥,这应该是又来了一伙人吧?什么少主是怎么回事?咱们没得罪过什么少主吧?”
阁龙伽也茫然地回以摇头:“不知道啊,我也不曾对什么称得上少主的人动过手啊。”
外头第一波来的杀手似乎也没想到有这二波人,两方不多时便叫骂了起来,虽然目的都是要杀了马车中的人,但这两方面却似乎都不相让,坚执要让这兄弟三人死在自己的手上,因此马车内虽然还风平浪静,马车外三方却已经混战成了一团。
过了有一会儿,似乎三方各有死伤,人数减少,厮杀声不再像方才一般激烈,阁龙伽正待放心,突然外头又起了一阵声音:“纳命来!”
阁龙伽让这一阵嘶吼弄得也变了脸色,和自家兄弟面面相觑,他们当初是料到了会有刺客过来,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啊!这是第几批了?南燕皇帝吃饱了撑的把人分批分拨地派过来,还让他们自相残杀?
在三方人马损伤过半之后,后加入的这一队人无疑有极大的优势,三下两下便将剩下的人全杀掉了,阁龙伽三人听着马车外的声音渐渐归于平静,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凝重起来。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下子留下来的是什么人就连他们也不知道了。
待到外面的声音消失之后,阁龙伽三个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半晌,只听马车外传来一阵叩击之声:“三位王子还好吧?”
阁龙颇与阁龙般不明所以,但阁龙伽对这声音却是熟悉的,当下不由大喜:“原来是殿下!快请进来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扣动了身边的什么机关,将车门打开了,便有一人钻了进来,四下里打量了一番,便坐在了阁龙伽的对面:“三位这里倒是平静得很呢。”
“若非如此,此刻我三人不也没有命在了?倒是太子殿下,怎么想着过来?”阁龙伽笑道,一面转身向自家兄弟介绍:“这位便是邀咱们出使的西辽皇太子,南攻玉殿下,二弟三弟过来见过。”
阁龙般阁龙颇俱是一拱手:“见过殿下。”
末了,阁龙般补了一句:“殿下来的当真是极巧,救我兄弟于危难之中。”
这话虽然是感谢之意,但话里话外却透漏着那么一丝怀疑,南攻玉确实来得极巧,可是怎么会那么巧?
虽然阁龙般话里意思不善,但南攻玉却没有反驳,反倒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实不相瞒,本殿下其实是收到了消息才过来的,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险些来迟了,让几位受惊,倒是本殿下的不是了。”
“殿下收到了消息?这是什么意思?”阁龙颇眼睛一亮,南燕行刺的消息,这个西辽皇太子怎么会能收到?难道西辽的探子已经安插到祁敬之身边去了?
南攻玉笑道:“也不能算是收到了消息吧,大多数也是我自己猜的,原想着有备无患,没想到一击即中。三位王子想来还不知道,那南燕的长平王,如今便在前方的福来镇之中?”
“长平王?是……凤家那位?!”与凤家颇有交涉的阁龙般不禁惊呼道。
“不错,正是凤九歌,三殿下是如何知道的?”南攻玉一怔,继而倒是啧啧称奇,“连南燕王爷的名字都心中有数,三殿下果然是博文广识。”
阁龙颇还待再说,却被阁龙伽扯了一下袖子,当即会意地闭上嘴,虽然现在没有怎么联系,但凤家是南诏自己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必透漏给西辽知道,虽然西辽与南诏如今是合作的趋势,但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
南攻玉见状也不以为意,只是往外看了一眼:“天色眼瞧着便要亮了,咱们还是快走吧,把诸位护送到南燕境内便安全了。”
阁龙伽点点头,朝窗外吩咐道:“继续前进!”
窗外有人应了声是,阁龙颇也没太在意,他反倒是转头看向南攻玉:“说起来,这位长平王,就是前些日子抢……抢了您妻子的那一位吧?”
此话一出,车里的人都是一愣,虽然是黑天,车内的灯火也不算亮,但阁龙般怎么瞧怎么觉得南攻玉的脸绿了一层,禁不住在心里埋怨阁龙颇不会说话,怎么说人家也是救命恩人,自家二哥不说谢谢人家的话也就罢了,怎么专捡人家伤疤揭啊?这媳妇被人抢了,是件很光荣的事?南攻玉怎么可能愿意被人提起来啊!
心里这般想着,阁龙般脸色不由一僵,忙瞥了阁龙颇一眼,伸手拉他一把,又朝着南攻玉笑道:“殿下,二哥一时失言,望您恕罪。”
南攻玉此时已经平静下来,甚至温文一笑:“无妨,二王子也是一时心直口快。说起来,现在似乎到了南燕的境内了,三位王子何不下车休整一番?”
阁龙伽一怔:“这么快就到了?”
南攻玉点点头:“未免夜长梦多,我让他们抄了近道,不过如此就需要三位王子下车准备一下,告知你们的仪仗你们改了路线了。”
南攻玉的擅自做主虽然让三兄弟有些不悦,但想到人家也是一片好意,而且刚刚还救了他们的命的时候,气也就消了,他们的仪仗是走的大路,跟这近道还不知差了多远,若不尽早想办法与他们联系上,只怕他们兄弟三人就要徒步走到南燕国都了。
这般想着,三兄弟便鱼贯下了车,阁龙伽掏出信号烟火正待点燃,那烟火便被人夺了去。他还未待说话,便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时,只见一把钢刀从胸口穿出。
阁龙伽大惊,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回头看时,只见自己两个弟弟都已经被人抹了脖子,不声不响地便倒在了地上:“你、为什么……”
话未说完,阁龙伽也重重摔在了地上,呼吸虽停,可那眼睛还是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殿下,这些人怎么处置?”南攻玉身侧,墨浮拱手问道。
南攻玉低头瞥了一眼,拿脚踹了踹阁龙颇的尸身,冷哼了一声:“本来还想让你们多活一会儿,好歹活到南燕境内,也省的还得搬你们过去,平添麻烦。要怪就怪你嘴贱,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他冷笑了一声,唰一声展开了手中的扇子摇了摇:“把他们三个连带那些侍卫的尸体都给我运到南燕境内去,动作麻利些,趁着夜色走,别让人看见了,记得摆成被人截杀的模样,再留几把印有白羽骑戳子的钢刀在那里!”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天下()
寥寥数日,南燕朝野大动。
南诏王子被杀的消息不知怎的传的是沸沸扬扬,南诏老王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当场便气的晕厥过去,醒过来第一反应便是率了南诏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到了南燕边境,扬言若是南燕不给南诏一个合理的解释,便要倾举国之力率兵征讨南燕,拼得个全军覆没,也要向南燕讨个公道。
祁敬之对此事自然是头痛不已,他对南诏王子来访的事情本不是很上心的,毕竟现在宫里的宝珠公主是真货,就算南诏来访也讨不到好去,那他还对南诏下手做什么?为自己添麻烦?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除了他以外,居然还会有人对南诏下手,而且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人居然死在了南燕境内!
若说这下手的人是为了给他分忧,那就不该让人死在南燕;但南诏又没道理杀了自己的三个王子,就只为了找南燕麻烦,南诏一共就这三个王子,一下子全死光了,老王爷死后这内乱没个三年五载怕是不会消停的
另外,虽然南燕坐拥大军,根本不顾忌南诏区区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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