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南攻玉的话,他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至于能信几分,还得找南琢确认一下才行。
观星台还是一样的幽深冷寂,但南怀沙没什么心思去在意,他大踏步走了进去,几步便到南琢面前:“西辽天命,还请公主赐教。”
南琢眨了眨眼睛,看向南怀沙,微微皱了皱眉头:“天机不可泄露,何况我也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过去之事,皇叔与我所见本无不同,不过是知多知少的区别罢了。”
“若果真是如此,公主何以独独告知太子殿下?如今太子不在京中,臣必须主持大局,若臣真的一无所知,又如何能与国师相抗?”南怀沙话里毫不让步,“请公主赐教!”
南琢犹豫了一下,但也知道南怀沙所言非虚,她叹了口气:“我本想让这秘密烂在肚子里,如今也非说不可了。”
她抬起头盯着南怀沙的眼睛:“君非君,臣非臣,父非父,子非子,天下大势,俱在于此,皇叔自己参悟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 偶遇故人()
凤家山下集市。
凤家的位置在穿云山上,到山下集市虽不算太远,但路却是崎岖难行,因此凤九歌与叶棠花出门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也才将将到了集市而已,凤九歌武艺傍身倒还不觉乏累,叶棠花却有些受不了了,凤九歌也知道路长难行,干脆找了个茶楼,一行人暂且歇脚。
叶棠花坐在茶楼二楼的窗边,捶了捶酸软的小腿,看向对面的凤九歌:“我还道我是个能吃苦的,如今看来也是娇生惯养多来,不过一个时辰的路,便走不得了。”
凤九歌笑笑:“也算不得是娇惯,山路到底不比寻常路途,再者你何尝走过这样长的路来。”
“好吧,说不过你。”叶棠花不以为意,信手拈了个糕点放入口中,一面嚼着一面看楼下风景:“这外头还挺热闹的。”
“唔,好像是他们赶集的日子吧,我也不大清楚。”凤九歌点头应了,一面又将茶壶推过去了些:“吃慢些,当心噎着。”
他话音刚落,只见叶棠花脸色一僵,继而便是放下糕点掩着唇咳了个惊天动地,一旁的愁眠连忙凑上来拍背,弄得凤九歌哭笑不得:“你倒是真配合我,有这心思怎的不吃小心些?”
叶棠花摆摆手,又咳了半天,这才揪过愁眠来,指着街上一人嘀咕起来,愁眠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眼睛瞪得老大,不住地点头,也就着姿势在叶棠花耳边嘀咕,叶棠花又嘀咕了回去,愁眠点了一点头,便下楼去了。
她们主仆二人在这边说悄悄话,倒把凤九歌弄了个莫名其妙,叶棠花与愁眠耳语他听不见,便顺着叶棠花的目光一瞧,正好看见个在街边买吃食的男子,这脸色当时就绿了一截,又瞧见愁眠下去了,这心里可就开了锅了,叶棠花有何事偏要瞒着他?这会儿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个男人……
心里头泛着酸,凤九歌忍不住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降火,一面故作不在意地开口试探道:“媺滢,你方才派愁眠下去,是……”
叶棠花一门心思都在那街边男子身上,倒忘了身边还坐着凤九歌,竟让凤九歌的话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凤九歌脸色纠结,便知道他定是误会了,想了想,倒生起玩笑的心思来,带了点笑应道:“方才看中了个男人,让她下去掳回来。”
凤九歌噗地一声便将茶水喷了出来,这下子他也呛了:“咳、咳咳……”
叶棠花哭笑不得,忙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这玩笑哪里开得,我只当自家媳妇要跟人跑了,如何能忍得下。”凤九歌尴尬地笑笑,又道:“那你平白无故盯着个男人做什么?我瞧那男子长得也没你夫君高大威猛……”
“是是是,知道你最好看,往后我只看你便是了。”叶棠花抿唇一笑,复又朝楼下瞥了一眼,那男子已不在原处:“你就不觉得,那人长得眼熟吗?”
凤九歌摇摇头:“隔着这么远,我如何看得清那人长相,再者说了,他一个大男人,长得又不怎么样,我看那么仔细做什么……”
话虽说的不错,可里头怎么听怎么还有点酸味……
叶棠花噗嗤一笑,复又叹了口气:“你不认识他也是应当,大略你就没留意过他吧。不过这人我却好似认得,因此让愁眠下去瞧瞧,若不是便罢了,若是便当真得留下他了。”
凤九歌听到后头不免脸色又绿了:“便、便是认识也不能留下啊……”
“想哪儿去了!”叶棠花一急,捡了块糕点砸了过去:“我留下他自然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了,不然何至于派愁眠下去,杀鸡用牛刀?”
凤九歌接过糕点,顺势咬了一口:“好吧,那你得告诉我,到底为着什么,非得派愁眠下去不可。”
叶棠花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你跟我说,宫里的事儿泄了,是吧?”
“是啊,其实这事情明摆着是那人干的,只是你不肯信……”凤九歌嘴上说着,心里头又喝了一缸醋。
“你口中的人我心里有数,无非便是敏之罢了,知道人被皇上换了,却不知道你又救了我的,除敏之再无别人,可是当时空口无凭的,我自是不肯信的,诚然敏之有嫌疑,可他也是南燕的王爷,再怎么说也没有跟西辽勾结的道理,更遑论南诏……”
凤九歌听到此处,急道:“他不是没有理由!他……”
叶棠花抬手止了凤九歌的话,又道:“可是我虽然愿意信他,但终究抵不过真凭实据,你可知我刚才在下头瞧见了谁?”
见凤九歌摇摇头,她叹道:“我瞧见的,便是敏之身边的人,一个侍卫,唤作墨浮的。”
“墨浮?”凤九歌讶然。
叶棠花点点头:“我虽不知这墨浮在白羽骑之中是什么地位,但他决计是敏之的心腹,当初愁眠还跟他交过手,说这人手上功夫不敌她,轻功倒是出奇的好,后来我也向敏之借过这人,要跟他学轻功,不过学的也是半吊子。”
凤九歌点点头:“愁眠的功夫倒是少有人敌……既然墨浮是敏之的心腹,若那人真是墨浮的话,那敏之必然也在附近,你就这么大咧咧地将人掳了来,不怕打草惊蛇?”
叶棠花抿唇一笑:“我是跟你说顽话呢,怎么你倒有一句信一句了?我叫愁眠下去固然是要留住他,但却不是将他掳来,你该还记得,方才我说曾向敏之借过墨浮吧?”
凤九歌点点头,叶棠花又道:“那时候敏之为了让我能差遣他,给了我一块玉佩,说是能调遣墨浮的信物,后来为了方便我就随身带着了,刚才我让愁眠下去的时候,便将那块玉佩给了她,让她先去试探一番,见机行事。”
“倒也是个法子。”凤九歌点点头。
另一边,愁眠自下去之后便悄悄尾随在那男子身后,只见那男子买了街边的热烧饼之后便径自走了,左拐右拐地越走人越少,就在她跟着那男子拐过一个墙角之后猛然一个抬头,竟与那男子打了个照面,不由心下一惊向后撤开几步。
只见那男子冷冷一笑:“步子这么重,还好意思跟踪?说吧,鬼鬼祟祟跟在爷身后,是要做什么?”
愁眠借着他说话的机会细细瞧了瞧,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与墨浮别无二致,见那人等不到回答便要动手,忙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且慢动手,你先看看可认识这东西?”
那人一见这玉佩,登时变了脸色,上前一把揪过:“这、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是墨浮?”愁眠追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墨浮握着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是能调遣自己的信物之后,方才犹疑地抬起头来,“这本该是在叶姑娘手上的,怎么会在你这儿?你跟叶姑娘是什么关系?”
愁眠应道:“在叶家的时候,我借了雨秋那丫头的名字,我本姓江,名愁眠,是长平王府乌衣卫统领,以前跟你交过手的,怎么你不记得的了吗?”
墨浮迟疑道:“记得倒是记得,但叶姑娘不在,你不是该回长平王府吗?怎的又到了这里,还带着这玉佩?”
愁眠想了想,心里登时编好了一套词:“我倒的确是回了长平王府,后来跟着王爷截了我家小姐回府,可谁知道那轿子是空的?我又跟着王爷去了你们王府,后来王爷抱回来一个女的,非说那是我家小姐,我说不是,王爷却不信,还当我有了异心,我没法子,只好随身带着这玉佩,一面跟着我家王爷,想揪那女子的破绽,一面留意着你们的踪迹,谁知我家王爷一出京就直奔了这鬼地方,要给那女子治病还是解毒的,我只当没希望碰上你们了,谁知今儿本来是跟着王爷一上街,一扭头就瞧见你在楼下买烧饼了,我就急忙找了个借口出门,追过来了。”
墨浮听到这里,心里将信将疑,若说愁眠跟他在这里偶遇,那未免巧的不合理些,可若是她跟着长平王的话:“照你这么说,长平王也到了这里?”
愁眠叹了口气:“何止啊,你刚才买烧饼的时候,要是抬头往楼上看一眼,就能瞧见他们两个了!刚才他们就在你头顶上!”
墨浮吓了一跳,真要是这样可就麻烦了:“此话当真?”
愁眠点点头,复又叹了口气:“是啊,这也正可看出那女子不是我家小姐了,就算我家王爷不认得你,难道我家小姐也不认得你吗?她平白无故瞧见你在这里,难道就不问上一句?我都能认出你,她怎么会认不出?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王爷呢?”
墨浮皱起眉头来,心里头已经对愁眠的话信了大半,但他家王爷的踪迹,他还不敢轻易泄露:“我在这儿自然也是奉了王爷的命令,想要救你家小姐的。”
愁眠听到这儿,不由得瞪大了眼:“怎么,难道我家小姐竟在这里不成?”
“那倒不是……”墨浮迟疑着,“按道理,你家小姐现下里应该在京里才是……”
愁眠一听便急了起来:“那你这不是屁话吗!我家小姐在京里,你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救个屁人?你糊弄鬼呢!哼,当初说得好听,原来也不过是一出事就躲得老远的懦夫,狗屁不是!”
“你知道什么!我家王爷为了叶小姐做的,是长平王这辈子都赶不上的!我家王爷……”墨浮一急,竟有些不管不顾起来。
“好了好了,我没工夫听你这些废话,我出来这么久,王爷只怕该起疑了,这玉佩先放我这儿,我以后要是想见你,就在腰上挂着这玉佩,到方才跟你说的那家茶楼二楼窗口喝茶,你想办法找个人在那里盯着,看见我了就过来见我,我先走了。”愁眠也不听完,便朝着墨浮一挥手,自他手中将那玉佩夺回,摆摆手走了。
第二百七十章 南攻玉现身()
愁眠甩开了墨浮,也不管身后人作何感想,便径自走回了茶楼,上了二楼,凤九歌和叶棠花还在那里等着她,见她回来,凤九歌急急问道:“可看真切了?那人是你说的墨浮不是?”
叶棠花虽未发话,却也是眼巴巴地瞧着她,等着她答言。
愁眠犹豫了一下,继而还是点点头:“回主子的话,那人正是墨浮。”
此话一出,叶棠花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她本不愿相信祁敏之通敌的事实,但那人既然真是墨浮,那祁敏之必在附近,若消息不是祁敏之泄露出去的,他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想去南诏的路有很多,但想要不惊动南燕的话,就不能走南燕的边境,必须另辟蹊径,如此一来便非经过凤家的地盘不可,在这种时候,祁敏之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是毫无理由的呢?
“可探问出了敏之来此的目的吗?”凤九歌又问。
愁眠摇了摇头:“这倒不曾,不过从墨浮的话里,永安王似乎还是不知道小姐已经被王爷救出来了,是以奴婢撒了个谎,只说您身边的小姐不是真小姐,真小姐还在京里,而您没有认出小姐是假的便出了京要为小姐解毒,奴婢倒是认出了小姐是假的,所以才带着这玉佩出京,一面跟着您一面寻永安王的所在,墨浮大约是信了的,不过他口风很紧,奴婢并没有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永安王似乎还在计划着要救出小姐来。”
“敏之要救我?唉,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当初若是能遣人给敏之送个信,或许也不至于如此……”叶棠花叹了口气。
“这也怨不得你我,”凤九歌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初你脱身之后我本想遣人告知敏之一声,谁知人回来禀告我说敏之早就带人出了京,不知何处去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人都找不到,还怎么告诉他?”
“也罢了,如今该怎么办呢?”叶棠花眉头皱起,心里也颇乱,论理祁敏之是为了救她才惹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该领这个情,可是事情闹得也忒不像话了,再怎么说,这事情也不能捅给南诏啊……
“好了,事情无绝对,虽然敏之有嫌疑,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说不准事情不是敏之做的呢?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你我又何必瞎担心呢?如今墨浮这步棋宝贵得紧,还是想办法从他下手吧。”凤九歌笑笑,握住叶棠花的手安抚道,一面又看向愁眠,“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愁眠躬身回道:“再就没有什么别的了,但从墨浮的话里,奴婢能知道永安王似乎已经做了不少事了,还有,因为事出仓促,奴婢怕时间长了被墨浮看出破绽来,没有跟他谈太久,只说往后若有事便带着这玉佩到这家茶楼二楼来,让墨浮找人盯着这里,一见到我就来见我。”
凤九歌点点头:“如此甚好,只是往后你要见机行事,如果可能的话,尽量试探出敏之的下落和他如今的目的来。”
愁眠点头应了,凤九歌又看向叶棠花:“既然愁眠让墨浮盯着这里,那此地便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另一边,被愁眠丢下的墨浮愣了好一会儿,颇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好半天才皱着眉头摸了摸后脑勺,一副懊恼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摸了摸怀里的烧饼,一声惊叫,转过身撒开腿狂奔起来。
他跑了好一阵子,到了一处隐蔽的民宅跟前,敲了敲门,不多时,门里有老妇的声音传来:“谁啊?”
“我,小墨。”
“小墨是谁啊?这里没有姓墨的。走错了吧?”
“没走错,我是白羽墨,开门吧。”
门应声而开,里面却不是什么老妇,而是一个年级约二十五六的女子,装束与墨浮相似,只是少了几许饰物:“墨统领今日回来的有点慢哪?莫不是让哪家小丫头绊住了脚?”
“有杜鹃统领这样的美人为我留门,还成日介惦记着我,连我出门多长时间都记挂着,我怎么敢有心思点击着外头的小丫头呢?”墨浮进了门,随口应了。
那名唤杜鹃的女子脸色一沉,瞥了墨浮一眼:“油嘴滑舌,还不快去,主子已经要等急了。”
墨浮也没心思应付她,径自走进主宅去了,他自进门之时起便垂着手,头也不抬地走到主位跟前:“主子,墨浮回来了。”
“唔,回来了?吃的呢?”主位上的人手指一下一下瞧着手边的高几,不急不缓地问道。
墨浮听问,便自怀中将烧饼和早先买好的卤鸡掏了出来:“穷乡僻壤,饭食简陋,主子多担待吧。”
“有的吃就不错了。”被称为主子的人似乎也不以为意,接过来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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