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都是见过几次面,绝不会出现见面不相识的情况,也正因如此,韩宜年几乎是一瞬之间就认出了这两个少女,他登时被吓傻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们两个呢?!她们两个跟叶棠花不该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啊,尤其是其中一个,跟叶棠花的关系简直应该说好了!而另外一个跟叶棠花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不说,身份又格外的尊贵,怎么想也不该恨叶棠花恨到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地步吧?
韩宜年伏在假山上平静了一下,复又无声地笑了出来,真是没有想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是叶棠花的同类,即使是在她的身边,也潜伏着看不惯她的人呢!
他微微挑起眉头来,不无庆幸地想着,也许不需要他动手,也会有人替他收拾掉叶棠花呢!
此时两个少女早已经结伴走远,韩宜年从假山上爬下来想了想,径自出宫去了。
横竖叶棠花有人替他收拾,他需要做的就只是努力完成西辽交给他的事,让自己在西辽得以飞黄腾达……
太子东宫里,祁毓坐在偏殿里的一把黄花梨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撇着一盏清茶上头的浮末,揭开茶盏抿了一口复又放下,抬眼看向面前的人:“要说什么?”
立在下首的人一抱拳,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今日韩御史家的韩宜年韩大人不知为何出现在御花园之中,还在往未央楼处靠近,奴婢等将其拦下,但他却说是来找太子殿下您,想要抄近路却在御花园之中迷了路的,可是据奴婢所知,韩家的位置在皇城的南面,韩大人应该是从南门进入的,从南门到太子东宫,根本不需要经过御花园,随后从侍卫处也证实了奴婢的推断,不知太子殿下想要如何决断?”
祁毓沉吟了片刻,眯起了眼睛:“去告诉敏之皇叔,多派点人盯着韩家,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及时来跟本殿或者是父皇商量,这个韩家,有点不对劲……”
下面的人应了声是,转身离去了,正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了小太监的喊声:“皇上驾到!”
祁毓一愣,这个时候也不是交换情报的时间,自家父皇怎么这时候来了呢?他连忙起身跪在门口,俯身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敬之甫一进门,连免礼平身都懒得说,直接拉起祁毓来:“承乾宫那个小宫女可审明白了吗?”
祁毓闹不懂祁敬之为什么这么焦急,但还是如实禀告道:“回父皇的话,审的差不多了,那小丫头自从萧嫔进宫就有些开始头晕,后来渐渐地就发现自己好像经常忘掉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事情,但是平时似乎又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设若这真是由于萧嫔的操控,那她的手段就相当高明了……”
祁敬之点了点头,罕有地有些焦躁:“那此毒的解药呢?”
祁毓一怔,继而无奈地摇摇头:“父皇,儿臣审的是萧嫔的傀儡,而不是萧嫔本人,若是一个傀儡都能够拥有解药,那还叫傀儡吗?”
祁敬之无奈,只得撒了手,叹了一口气:“是朕糊涂了,朕一听到朝中大员有可能中了此毒的消息,就有些自乱阵脚了。”
“朝中大员有可能中了此毒?谁啊?”祁毓蹙起眉来看着祁敬之。
“就是叶尚书……朕今儿才知道,那萧楚阁偷偷给叶尚书送礼,把自己调到兵部去了,在他送的礼品里头就有香料,西辽一向惯玩那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也不知这次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将那毒香送过去了……”
祁敬之话音刚落,祁毓的脸色顿时沉了沉:“父皇,要不要找机会抓住萧嫔,好好逼问她一下,那香料的解药到底在哪里?现在中毒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如今她的手已经伸到朝堂里,再不动手,只怕后患无穷啊!”
祁敬之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再等些日子,等到西辽使团走了再说,当初萧楚阁来投奔南燕的时候,身上是背着案子的,朕若是现在办了萧嫔,再让西辽发现了,西辽铁定会以此为由追究南燕的不是,咱们手头上又没有西辽图谋不轨的证据,到时候恐怕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况且现在也实在不是跟西辽撕破脸皮的时间。”
祁毓点了点头,复又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您当初就不该收留萧楚阁,西辽不是要人么?您就该把人给他们送回去,再派一个监斩官去盯着,看西辽拿这萧楚阁怎么办!”
祁敬之一愣,继而不由得低低笑了起来:“你这主意倒真是不错,只可惜说得太晚了,朕当初也真是年少轻狂,竟拿那萧楚阁当起了兄弟,自己引狼入室,如今有此一劫,也是朕年轻时不谨慎的报应吧。”
“父皇洪福齐天,又哪来什么报应?凡事有利有弊,西辽在南燕插了探子固然对咱们不利,但若是利用好了,反倒是咱们的机会!”祁毓拱手道。
祁敬之微一挑眉,眼中一亮:“不错,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此事未尝没有转机!”
第二百二十八章 凤家旁支()
是夜,距京数百里的凤家本家之中,几个旁支老爷和他们的子女正在商量事情。
凤家远字辈凤远山拈须而笑:“最近这些日子,南诏国那边对咱们的态度热切了不少,刚才还派人来跟我接触过,依我看,他们恐怕是动了心思,打算跟咱们合作了!”
凤家长字辈儿凤长生点点头:“能打动南诏皇族,咱们的努力就没有白费!待到咱们推翻了嫡系,拿到了天罡决,又何愁大业不成?”
凤家天字辈儿凤天心眯起了眼睛,手指不住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只要拿到天罡决,咱们就能翻身了!祁家小儿从咱们这儿把皇位抢走了这么久,如今也是时候该还回来了吧!”
凤远山一想到皇位,就不住地笑了起来:“哼哼,这下子看嫡系那一家子怎么办!我就不相信,他们没了天罡决,还能再在咱们面前作威作福!”
凤天心的儿子凤修恩此时正坐在他身边,闻言却并不乐观:“恐怕事情并不似咱们想的这般简单,咱们就算得到了天罡决,那也必须从头开始修炼,可是嫡系他们却是从小就开始修习天罡决,况且天罡决这等玄妙武功,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相较之下自然是咱们更加不利一点了。”
“诶,修恩这话说的,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凤长生有些不满地瞥了凤修恩一眼,复又冷笑道:“就算是嫡系修习武功的时间长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嫡系一支对天罡决的参悟似乎一向不大顺利,咱们要是一拥而上,还怕他们什么?”
“话虽如此,可是也不能不小心,我记得凤家嫡系还有一支流落在外的,万一咱们逼迫得太急,嫡系去跟外头那一支取得了联系,吃亏的还是咱们吧?”凤修恩蹙眉,轻叹道。
“有什么吃亏的?那些人流落在外头那么多年,早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还忌惮他们做什么?”凤天心不以为然,反倒是用眼神凤修恩少说两句,凤修恩无奈,也只得装作的服气了一般胡乱对付着笑了笑不再言语。
凤长生拈须沉吟了一会儿,复又拧起眉头来:“话虽如此,可是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哪!最近被杀的族人越来越多,这件事不可不防!咱们好不容易跟南诏搭上线,可不能有命翻身没命享福啊!”
凤长生的女儿凤幼香此时正坐在他的下首,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父亲就是太杞人忧天了,您仔细想想,但凡被杀的人,要么就是吃喝漂赌无恶不作,要么就是挥霍无度欠下大笔外债,要么就是抢占民女害得人家妻离子散,全都是大坏人嘛,他们被杀肯定是被仇人买凶所害,关咱们什么事呢?杀手做的都是买卖,只要没人出价,他们才懒得杀咱们呢!”
“幼香妹妹说得很是,再者说了,那些人被杀的时候都是在外头寻欢作乐,所以才被人发现了,咱们如今可是在凤家本家之中,哪里有人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找到咱们?”凤长生的外甥,杜如吟连忙附和着笑道。
“话虽这么说,可是……”凤修恩还是觉得不妥,可还没等他说话,凤幼香就瞟了他一眼:“我说修恩哥哥,你到底是帮谁的?今儿这么高兴的日子,你偏偏到处给人泼冷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就是啊,修恩你可不能糊涂了,咱们如今势如破竹,正是夺权的好时候,若你瞻前顾后的坏了大事该如何是好?”杜如吟又给凤幼香帮腔道。
“修恩的话虽然过于谨慎了,但却也不无道理啊。”凤远山的大女儿凤莺莺蹙起了眉头,潋滟秋瞳轻轻一瞥杜如吟,慢条斯理地说道。
杜如吟让凤莺莺这一眼看得心都化了,登时满脸是笑地改口:“是啊是啊,莺莺姐姐说的也有道理,修恩的话的确在理,在理……”
他这副样子看在凤莺莺眼里,不由得让她嗤笑了一声,抬起纤长的手指看指尖嫣红的蔻丹:“这也有道理,那也有道理,我倒是好奇起来了,杜公子心中的道理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杜如吟遭此奚落,不由得涨红了脸,但看看凤莺莺娇媚的容颜,窈窕的身姿,又有些舍不得,陪着笑道:“我哪里有什么道理?还不是谁说的有理就听谁的?”
凤幼香看着这一幕不免有些不满,嘟起了小嘴儿不悦道:“是吗?可是我偏就觉得修恩没理,我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来,那你是觉得我说的有理还是没理?”
杜如吟看看清纯可人的凤幼香,再看看千娇百媚的凤莺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取舍起来,看了这个又不舍那个,看了那个又放不下这个,眼珠子在两人的身体上转了半天,竟是停不下来了,嘿嘿地笑着:“都有道理,都有道理,各有千秋嘛!”
凤远山咳了一声,不满地瞥了杜如吟一眼:“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再说下去,我看杜贤侄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杜如吟“啊”了一声,这才算是有所收敛,低下头不敢开口了。
凤莺莺娇笑了一声,扭过头去跟自家妹妹凤燕燕咬耳朵,只见凤燕燕先是一愣,继而笑道:“说起来,修恩哥哥刚才是想说什么?”
凤修恩早让这些人弄得没脾气,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的,但见凤燕燕问话,愣了一下后还是如实道出:“就算看起来被杀的人好像都该杀,可也不能说咱们就是安全的,就算他们死在外头,就算他们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就算他们欠了一屁股债,就算他们仇人满天下,可他们也全都是凤家旁支中有野心的人哪!凤家旁支众多,不是所有堕落的旁支都支持咱们,可死的人偏偏就是支持咱们的,怎么就那么巧?”
凤远山拧起眉头来叹了口气,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啊,那修恩你的意思是,这事是有人故意针对咱们?”
“不错,这件事一定是有人蓄意为之,而且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嫡系那些人下的手。”凤修恩颔首道。
“没凭没据的,你凭什么这么说?那些人的死法和死的地方可都不一样!”凤幼香瞪起眼睛来看着他。
“幼香这话可真是有趣儿,难道同一批杀手杀人,被杀的人必须要以一模一样的死法死在同一个地方?”凤莺莺挑了挑又细又弯又长的眉毛,笑问道。
“可是,可是那也该有些联系吧,一点联系都没有,怎么就能说这些人的死是有联系的呢?”凤幼香咬了咬下唇,扁嘴道。
“怎么能说是没有联系呢?这些人不全都是被杀手暗杀的吗?”凤莺莺白了凤幼香一眼,扳着手指算起来:“人的死法有那么多种,病死、老死、累死、渴死、饿死……可这些人偏偏全都被暗杀而死,偏偏死的都是咱们的人,又偏偏在咱们有意推翻嫡系的时候,怎么能那么巧?”
凤幼香无言以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杜如吟,指望着他来替自己说话,可谁知杜如吟一双眼早就黏在凤莺莺妖娆的身子上了,气得凤幼香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凤天心叹了口气:“罢了,这事各有各的理,谁也别计较那么多了,咱们平日里多小心一些就是了,总不能为了一个没法确定的事情,就毁了咱们的计划吧?”
“话虽说得不错,只可惜你们再也没有继续的机会了!”蓦地,一个声音自窗外传来,霎时间惊动了屋中的所有人。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凤远山断喝一声,将自己的看家兵器子母乌金环拿了出来护在身前。
凤燕燕的眼睛环视了屋子一圈,蓦地凝在一点,一抬手便是三只袖箭嗖嗖嗖飞出,继而便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噗通”声:“我数三声,全都给我站出来,不然这就是下场!”
“哼哼,早就听闻凤家远字辈儿凤远山的两个女儿莺莺燕燕身手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燕燕姑娘听声辩位的功夫真是精湛极了,要不是事先得到了情报,谁又能想到,百步穿杨的燕燕姑娘竟是一位盲人呢?”
凤燕燕一怔,继而气红了脸,无神的双眼一凛:“你找死!”
她纤手一挥,又是三只袖箭破空而出,然而这一次,三只袖箭全部都钉到了窗框之上,没有一只射出屋外的。
“女人果然天性爱美,容不得别人说自己不好,可惜我偏要说,燕燕姑娘是个盲人已经难得,更妙的是莺莺姑娘居然是个聋子,你们两姐妹真是好一对儿天残地缺,绝配啊绝配,哈哈哈!……”
杜如吟“啊”了一声,不敢置信地望向凤家两姐妹,没想到这娇媚婉约各有千秋的两个美人居然是一对儿天残地缺的残人。
凤燕燕气得脸色更红,大声怒吼着:“住口,住口!不许你胡说!”
凤莺莺双耳听不见,只能够靠观察人的口型来判断对方说了什么,可那神秘人如今在暗处,她并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能茫然地拉住凤燕燕的手:“燕燕,那人说了什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杀无赦()
凤燕燕咬了咬唇:“这个混账……他、他说咱们姐妹是……是天残地缺!”
凤莺莺脸色陡然变了,一双明眸霎时间盛满了怒火,她转身朝向窗外,娇声骂道:“混账东西,个乌龟王八蛋,你给我滚出来!”
她这一声带上了内力,竟是用了少林狮子吼的功夫,一时间屋子里的众人捂耳朵的捂耳朵,蹲下的蹲下,只有凤远山还勉强支撑着。
这一声过后,屋子里能站着的人寥寥可数,其中还有不少是摇摇欲坠的,然而屋外的声音却并没停止,甚至反而显得更高兴了些:“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少林狮子吼?这门功夫本来是给男人练的,你一个女人却偏偏要练这种功夫,真是让人想不通,这功夫一练成,你可就真成了河东狮子吼了,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不过似莺莺燕燕这般绝代佳人,就是稍稍有些残疾,也有人趋之若鹜吧,哈哈……”
凤燕燕气得银牙暗咬,眸间盈满了怒火:“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
“阁下到底是哪路好汉?怎么不出来相见?难道阁下今天前来,就是为了似长舌妇一般,在凤家人面前嚼舌根来的?”凤修恩皱了皱眉,朗声喝道。
“哼哼,我不出来,还不是为你们好吗?我是看你们今天就要死了怪可怜的,想着先不动手,跟你们多说一会儿话,这样你们也能多活些时辰嘛!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你们非要找死,那我就出来好了!”屋外的神秘人似乎也着了恼,话里的锋芒愈发尖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