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理会,眼睛一闭安然坐着,任凭身后的婢女为自己清理。
叶棠花笑弯了眼,朝着众人一福身,随小太监下去换衣裳,这时候东越的欧阳中天瞧准了时机,捻着胡子笑眯眯地站起身来:“皇帝陛下,臣有话说。”
“哦?东越使臣有什么想说的吗?”祁敬之挑眉望了过去,从白羽骑的情报来看,这东越的确也准备了几个美人的样子,但当西辽南燕决定比试的时候,东越毫无插手之意,他还以为东越这些美人是另有他用,不过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欧阳中天拱手一礼,笑道:“回皇帝陛下的话,刚才看西辽和南燕的才女相互比试,你来我往各展其才,我东越虽然国小,却也仰慕大国风范,当初也选出了我国的才女,东陲小国,不敢说比试,只想要跟南燕的才女们请教一下,不知陛下可能应允么?”
东越这番话把姿态放得很低,连请教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祁敬之也不好意思说不答应,况且若能赢了东越,也能够更好地传扬南燕国威,就含混地点了点头:“既然欧阳大人这么诚心诚意,朕也不好拂了你的美意,准了!”
不过这话说罢,祁敬之的脸上却颇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在下面,欧阳中天笑了笑,躬身谢恩,眼中微微露出一丝狡黠来。
方才西辽和南诏那帮傻子被这个南燕才女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交手就先缴械投降了,他们只顾着惊讶南燕才女十几岁就有这样的才华,却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难道他们没有看到,当西辽公主说出四样才艺要一齐比试的时候,南燕皇帝难看的脸色,和南燕才女们慌乱的神情吗?西辽公主的诡计事出突然,南燕根本没有事先准备的道理,这些人一瞬之间的慌乱就是最好的证据,如果真如那小丫头所说,南燕才女个个都这般胸有成竹,那她们慌什么?
所以,那个小丫头根本就是在说谎,就算她才华横溢,但其余几个丫头,根本无法与之相比!西辽和南诏的傻瓜中了这小丫头的空城计,他可没那么傻!现在西辽对南燕服软,正是他东越的好机会!设若西辽的才女比不过南燕的才女,而南燕的才女又败在他东越的才女之下,看往后谁还敢瞧不起东越!
另一边,阁龙颇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望向自己的大哥:“刚才那个才华最低的才女都有这般的能耐,那其余几个南燕才女岂不是技艺更高?东越明知如此,怎么还自己主动要求跟南燕的才女请教呢?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阁龙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懂欧阳中天在想什么,阁龙般扬起一个讥诮的笑意来:“他脑子有病!”
阁龙颇不解地皱了皱眉头:“什么?”
“且看着吧!你很快就会明白的,欧阳中天这个人脑子的病是没治的,不论这场比试的输赢!”阁龙般扫了东越使臣那小小一堆座位,冷笑不语。
另一边,在西辽一侧,南里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姐姐,南燕才女那么厉害,东越为什么要自己找死啊?”
南弭挑眉笑了笑,用西辽话向南里解释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欧阳中天一贯是个糊涂蛋,他但凡有一点儿脑子,当初又怎么会拒绝咱们得要求?不过也幸亏他拒绝了,设若咱们的计划真让这个傻子参与进来,就算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也会让这家伙搅扰得一团糟!”
这时候叶棠花也换回了自己原来的衣裳,回祁敬之下首落座,一旁的小太监低声向她解释了欧阳中天的话,叶棠花先是一怔,继而不由得望着欧阳中天摇了摇头。
能让这样的人来当使节,东越的皇帝只怕也是个心里没谱脑子没数的人呢……
欧阳中天怎么就不相信,东越多大点地方,南燕有多少地盘!合东越举国土地,都比不过南燕一个府大,东越有什么资本来跟南燕叫板?设若东越的才女真的赢了南燕,难道东越就能讨了什么好去?东越的东面可全是大海,另外三面都被南燕包围着,几乎可以说,东越如今还存在在这世界上,只能说是祁敬之懒得跟它计较,也确实不太在乎那点儿地盘,设若祁敬之真的想要东越的土地,难道东越还有还手之力?
就算同样是地盘小的国家,东越跟南诏也不可同日而语,南诏虽然地盘小,但它的南面还连接着更远的国家,西面也跟不少国家接壤,甚至若是穿过那些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还能跟西辽联系上,有这样的位置,南燕就算想要动它,也得顾忌一下周围,万一在南燕征讨南诏的时候,西辽趁虚而入呢?
所以,南诏和西辽虽然表面上都对南燕称臣,但说起话来还是各为其主,西辽甚至连皇号都没有放弃,公然称帝,只有南诏放弃了帝号,国主改称了王,但即使如此,祁敬之还是不能肆意地处置西辽南诏的臣子,这是三国的地理位置和兵力决定的。
但是反观东越,这么小小的弹丸之地,也敢跟南燕叫板,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并不是说南燕喜欢仗势欺人,实在是东越没有那个本事,东越地盘小又大多临海,矿产相当少,银子金子基本上是没处弄,土地全是盐碱地,就是想要种粮食,也结不出什么东西来,海货虽然多,但又不能保证生活,海味再多,能当衣服穿吗?能当马骑吗?能当房子住吗?衣服、车马、盖房子的木料从哪来?从南燕买啊!那么问题又来了,海货能当钱花吗?就算东越可以勉强接受,南燕可接受不了啊!珍珠之类的首饰固然贵重,卖不出去跟土坷垃是一样一样的,那么,卖给谁呢?东越只有一个邻国,有得选择吗?
也就是说,祁敬之不对东越下手,是因为没什么必要,就算东越不变成南燕的一部分,它也是完全掌握在南燕手里的,既然如此,费那个兵力做什么?留着它还能显示一下南燕的仁德:看哪,东越这么小的一个国家,南燕都没有攻打它,南燕是多么仁慈啊!
刚才扎古那么轻易地就对南燕服了软,固然是为了回去复命的时候考虑,可也未尝没有考虑到西辽和南燕的关系。可是现在呢?欧阳中天居然在西辽都对南燕服软的情况下,拿东越才女跟南燕叫板?就算他话里的语气很卑微,可话里的意思没变啊,还不就是想让东越才女跟南燕比划比划?
设若东越是想要自我牺牲一下,用本国的才女衬托南燕才女的才华横溢,祁敬之恐怕非但不会怪罪,反而还会很高兴,但如今看欧阳中天的表现,分明是想要争胜的,祁敬之又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不管比试是输是赢,东越恐怕都要为欧阳中天这次意气之争而付出代价的。可是话又说回来,南燕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强国自然有强国的姿态,南燕的军费和兵马可不是用来讲道理的!
阁龙般微微抬眼去看主位上的几个南燕才女,正巧发现了叶棠花望向欧阳中天的目光和她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不由得笑了笑,微微眯起眼睛来。
这个丫头,似乎就是情报里的女子吧?果然才色无双……看来这一次,他们赌对了,不过人世间最多的就是变数,想要确保万无一失,还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欧阳中天可不知道他捅了多大的篓子,还满心里沾沾自喜,以为他心思活络,能够为东越争光呢。
这般想着,他抬手向下一招,几个东越的少女走上前来,一齐给祁敬之行礼:“见过皇帝陛下!”
祁敬之点了点头,笑道:“尔等有何才艺想要向南燕讨教?就展示一下吧!”
为首的一个少女穿着一件天蓝色广袖舞衣,翩然地福了一福:“民女沈氏桃夭,自幼习得舞艺,希望能向南燕才女讨教。”
沈桃夭说罢,朝那身后跟上来的乐师略一示意,几个乐师很快准备好,奏了一支古曲,沈桃夭也确实跳的不错,每一个动作都合在拍节上,而且她年纪大概有十八九岁,身材相当不错,看着甚是窈窕动人。
阁龙颇好笑地看着场中少女诱人的丰姿,摸着下巴跟阁龙般咬耳朵:“这丫头看着可真不错,比上头那几个有料多了,这舞还得是身材好的姑娘来跳才好看,上头那几个丫头就是跳得再好,也没这丫头看着美啊!况且这丫头也算跳出了舞中的真意了,我看南燕这次要丢人了。”
阁龙般哭笑不得,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以为然的神色:“欧阳中天傻,你也傻吗?你看看南燕那几个姑娘的神色,像是马上就要丢人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双人绿腰舞()
阁龙颇一愣,抬头看向上面,却发现四个南燕才女全都是一脸色不以为意,连点儿慌乱都没有,出神的出神低头的低头,尤其是方才跳过舞的那个年纪最小的小丫头,居然趁着没人注意,低头掩着小嘴儿打了个哈欠……她们就这么不拿人家的舞当一回事吗?
沈桃夭好不容易跳完了这一曲,正想朝南燕才女们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却发现这几个丫头根本没人搭理她,不由得涨红了脸,高声道:“不知南燕才女以为,桃夭的舞如何?”
“美则美矣,就是太古老也太简单了……”叶棠花还真没客气,一脸诚恳地跟沈桃夭批评起她的舞蹈来,又把她气了个半死。
“既然南燕才女觉得桃夭的舞跳得不够好,不如亲自指教一番如何?”沈桃夭咬着牙下了战书。
沐千蓝扫了她一眼,高傲地笑了笑:“这个舞蹈,不需要我们来指教你,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人,是不是啊,清商县主?”
叶棠花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朝着迷惑不解的祁敬之福了福身:“启禀陛下,清商家有两个妹妹,她们两个长于此舞,请陛下宣她二人入宫,教教沈姑娘就是了。”
沈桃夭一愣,这说话的小丫头看模样也就是豆蔻年华而已,却说要她的妹妹来,这两个妹妹如今能有几岁?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祁敬之也是一样心存疑惑,但看叶棠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得点了点头:“好,就依清商,来人哪,传叶家二女三女入宫!”
叶芸香和叶昙幽本来在家里待得好好的,突然有人传她们入宫,满心忐忑地上了车,又发现车上全是各色舞衣和脂粉妆容,不容分说就给她们俩打扮上了,待到到了宫里,她们已经可以完全被拾掇好了,可直到现在,她们还是不知道来干嘛的……
等到到了春芳园外,有了小太监的解释,她们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将叶棠花骂了个千百遍,东越有才女,找她们两个做什么?叶棠花不是才女吗?怎么自己不下去比试,反倒要她们两个来呢?
正因如此,叶芸香和叶昙幽走到众人跟前的时候,是双双臭着一张脸的,看得阁龙伽咋舌不已:“我原以为那个小丫头只是长得小而已,她的妹妹就算比她小,年纪也不会小到哪里去,可如今看来还是我天真了,这两个丫头今年多大?能有十岁?”
阁龙颇也在一边摇头:“啧啧,瞧着两个小丫头片子,乳臭未干的丫头也想跟一个大美人儿比舞?这不是自取其辱吗!老三你还说欧阳中天脑子有病,我看那个推荐自己两个妹妹的小丫头片子才是真的脑子有病呢!”
阁龙般看了眼得意洋洋的欧阳中天,再看看表情平静的南燕才女们,最终还是摇摇头:“不,我相信那个少女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诚然这两个小丫头论身材论相貌都没有办法跟十八九岁的大姑娘相比,但正因如此,她们的舞若是能赢过东越才女,就更能打东越的脸了。”
阁龙颇纠结地皱起眉来:“好吧,就算她这么做是说得过去的,可是我还是没办法相信,两个十岁的小丫头,居然想要比过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这不是痴心妄想吗?那两个小丫头最多也就十岁,十岁!”
这时候,叶昙幽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了一下,最终落在站在她们身边的沈桃夭身上:“就是姑娘要向我二人讨教舞艺吗?”
“是啊,我刚才跳了古舞绿腰,希望能向南燕的才女讨教一下,可是南燕的才女说不需要她们出手,只要你们两个就够了,不过如今看来,这南燕才女似乎有些太夸张了吧?你们两个今年几岁?有金钗之年吗?你们知道什么叫绿腰舞吗?”
沈桃夭说罢,不禁露出些嘲讽般的笑意来,可谁知还没等她高兴够,就见叶昙幽朝她翻了个白眼:“绿腰舞又称六幺,乃是唐时旧舞,白居易《琵琶行》中有诗曰: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就是说的这舞了,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时候叶芸香也开了口,她可不比叶昙幽含蓄,一张嘴就问道:“这种人尽皆知的事,亏你还问得出来?难道你们那里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啊?”
沈桃夭张口结舌,勉强笑道:“哈,知道,我们那里当然是人人都知道的,我只是不相信你们能够知道而已!瞧瞧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妄想跳这六幺舞?哦,我知道了,刚才推荐你们跳舞的那个少女一定不是你们同母的姐妹对不对?她是借着这个机会要害你们是不是!”
沈桃夭的话说得声音很小,只有叶家姐妹两个能听见,她满以为叶棠花既然推荐自己两个妹妹来,定是对这两个妹妹很好,希望能指着这件事挑起叶家姐妹之间的矛盾,但很可惜的,她又算错了。
叶昙幽冷笑,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道:“这种事还用你说?叶棠花是个什么人,我们比你清楚得多,我们和她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这样不死不休的,还用你来废话吗?”
叶芸香接话道:“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是恶劣到不能再恶劣了,不过这一次,你还真是冤枉了她,我倒宁可相信,她推荐我们来打败你,是因为她自己根本跳不出这么精湛的舞蹈来,她黔驴技穷了!”
叶昙幽轻轻一甩袖子,轻薄的袖子随风一扬,她朝沈桃夭微微一笑:“提到六幺,我们姐妹认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你也别眼眶子太浅了!”
说罢,叶昙幽朝东越的乐师们轻蔑一笑:“奏乐!今儿我们姐妹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六幺!”
东越的几个乐师憋了一肚子气,当真按照叶昙幽的吩咐准备起来,他们还真想看看,两个小丫头片子能够跳出什么六幺来。
叶昙幽和叶芸香对视一眼,两人转过身去,相背而立。琴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的袖子也同时举起,不同于西辽美人的形似,这两姐妹跳起六幺来,是真的一模一样,虽然两个人背对背,无从看到对方的神态和动作,但姐妹两个的动作真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她们服饰相似,容貌也肖似,旁人看着好似镜里镜外一般。
她们两个年纪虽小,但也正因如此,手足腰肢俱都比沈桃夭纤巧得多,况且她们身子既然轻盈,跳起灵动柔美的六幺舞来自然更加跳脱,六幺虽是女子独舞,但由于她们两个跳起来如同一个少女临镜而舞,反而多了一分别致。
叶棠花在座位上看着叶芸香和叶昙幽相背而舞,不由得浅浅勾起了唇角,从她看到六幺舞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东越少女输定了,倒不是说她跳得不好,只是她运气太不好,偏偏选了这支舞……
当初女艺之试上,叶芸香和叶昙幽就是跳的这支六幺舞!虽然两个人由于偏题而只得了四等,但当初她们展示才艺的时候,可是赢得了满堂称赞,赞许她们的人可比赞赏何芳、韩依柔等人的人多得多,毕竟能将独舞以这样的形式展示出来,既不失独舞的特点,又有群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