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倒是不难,让他孤男寡女面对一个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冒犯的小丫头,他可不会啊……
等一下,小丫头?
长平王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事情的重点,这叶棠花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哪有什么名节之说?想的也太早了吧?
他总算给自己找到了一点心安理得的借口,自己也平静了不少,淡淡笑了起来:“本王不过是看叶小姐方才痛哭流涕,担心叶小姐做傻事罢了,如今看叶小姐神清气爽,倒是本王多心了,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告辞了。”
“是吗?那棠花倒是想请问王爷,是如何知道棠花痛哭流涕的?原来王爷方才说是走了,实际上却在听墙角?真没想到王爷是这样的人!”叶棠花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她此时猛然想到,方才她的行为无形之中给了长平王一个把柄,而长平王如今的无礼,正好也让她揪住了小辫子,这小辫子可不能放开,否则她再想翻身可就难了!
“叶姑娘想要如何?”长平王看着叶棠花在月光下幽幽泛白的脸颊,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与其说棠花想要如何,不如说王爷想要如何吧?半夜三更的王爷几番搅扰,是想做些什么?难道因为棠花白天的一句无心之语,就惹得王爷雷霆之怒,非要把棠花害死不可?”叶棠花抿了抿唇,把长平王的行为后果再次放大了。
现在长平王对她的疑心一旦形成就很难消除,而她手里攥着的长平王的把柄不过是这一件罢了,她不论如何也得把这个把柄攥住了,否则将来定是束手束脚!
“本王就是不想害死叶姑娘,所以才问姑娘想要如何,叶姑娘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又何必惺惺作态。”长平王此时也看出来叶棠花的目的了,正常姑娘家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藉此保全自己的名节,可这个叫叶棠花的小丫头却是三番五次提及他的失礼之事,这不是息事宁人的态度,而是别有所求。
叶棠花勾了勾唇角:“王爷既然已经把把柄送到了棠花手中,又何必觉得棠花惺惺作态,难道棠花求着王爷来坏棠花的名声?王爷对棠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付出一点代价不过分吧?”
长平王挑眉一笑:“这倒是有趣,明人不说暗话,你要什么条件直说吧。”
叶棠花眸色一冷:“明晚之前,我要知道叶府中李姨娘和西平侯夫人的关系。”
第二十九章 恶人先告状()
长平王此时真是哭笑不得,在他眼中,叶棠花可能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小丫头,也可能就是个口蜜腹剑的阴险之人,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吊子,说她聪明吧,她今天贸然引起他的注意实在不是很高明,说她蠢吧,这顺杆爬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
“叶府的一个江南来的姨娘,会和西平侯府的侯夫人有什么关系?叶姑娘想为难本王也不是这么为难的吧。”他收起了方才的谨慎小心,笑语间带了些调笑和威胁。
“姨娘与侯夫人是否有关系,正是棠花想要王爷来查的,王爷怎么问到棠花头上来了。再者说了,不管调查结果如何,王爷替棠花查这件小事来的好吧?”叶棠花微微一笑,一双明眸在月光下如黑珍珠般温润生光。
长平王愣了愣,继而浅浅笑开:“好啊,既然如此,本王应了你就是。”
说罢,长平王转身走向窗子,却在窗前停了下来:“叶棠花,作为长平王,我记住你了。不过作为凤九歌,我倒是很欣赏你。你很不错,前提是你能变得聪明一些的话……”
他说罢,回眸挑了挑眉,自窗中跳了出去,眨眼间就不见了。
叶棠花眨了眨眼睛,无所谓地笑了笑,凤九歌怎么想她和她有什么关系?她需要的不过是长平王的势力罢了。
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看中的不过是对方的价值罢了,谈什么欣赏?
叶棠花躺回床上,但却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叶棠花早早地爬了起来,昨天回来的时间太晚,没人有心思折腾什么,不过今天么……该动手的想必都会动手了,既然躲不过了,何不先发制人呢?
叶棠花让雨歌给自己梳了一个如意髻,髻上带着一对儿洒金珠蕊海棠,穿了一件桃红色百蝶穿花织金锦夹衣,下头穿着一条月白色流云纹软缎留仙裙,外头套着一件白狐裘披风,愈发显得人像个雪团儿一般了。
当她走入叶沐氏的院子时,正瞧见一院子乱七八糟的,一群下人围在边上不敢靠近,叶芸香和叶昙幽站在一起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李姨娘一脸的悲凄,跪在一边抹泪,叶远志和叶沐氏反倒面红耳赤的。
她刚走了几步,就听见李姨娘哀哀哭泣的声音:“老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早该知道大小姐的东西不是能动的,当初大小姐送来的时候就不该收下的,若不是妾身收了那些首饰,也不会有昨日的风波了,请老爷治妾身的罪,不要怪罪夫人和大小姐吧!”
紧接着就是叶远志的怒吼声:“不怪罪?她做出这种事来,让我怎么能不怪罪她?构陷妹妹,这也是当姐姐的能做出来的?”
继而叶沐氏的声音传过来:“老爷怎可如此偏听偏信!棠儿是咱们的女儿,一向知书达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老爷您你宁可相信一个姨娘,也不信妾身的话吗!”
“慈母多败儿!”叶远志的吼声又传了过来。
叶棠花眯了眯眼睛,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个谱儿,李姨娘是打算趁着叶远志不知就里,来个恶人先告状?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好!
她冷冷笑了笑,提步走到叶远志面前,顶着满院子人复杂的目光从容地给叶远志和叶沐氏施礼:“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你这孽障,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叶远志拂袖转身,竟不叫起,也不去看叶棠花。
“父亲大人何出此言?”叶棠花并不示弱,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你说,你为何要陷害你的妹妹?芸香和昙幽虽然和你不是一母所出,可也是你的姐妹,你这么处心积虑地害她们究竟是为的什么?诬陷她们偷窃太后的赏赐,亏你做得出来!我等下便去设宴宴请昨日在场的夫人们,若你不当众向众夫人解释清楚的话,休怪我翻脸无情!亏你还是我的女儿,竟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不知道吗?”叶远志气哄哄地朝着叶棠花怒吼,眼里满是厌恶与愤怒。
叶棠花在心里无声地冷笑,这就是前世她以为疼爱自己的父亲呵?他还真是为了叶芸香和叶昙幽什么都做得出来!前一世所谓的疼爱,只怕也是因为她太蠢,事事都顺着叶芸香和叶昙幽罢了!
在这一瞬,叶棠花觉得自己心里那个名为父亲的形象已经轰然倒塌了,曾经高大英武的守护神如今碎裂成脚下卑微的尘土,让她恨不得踏上千遍万遍!同样都是女儿,为何叶远志的心就要偏到称里?由着两个庶女把她害得那般凄惨!
“父亲大人此言差矣!”叶棠花敛起了笑意,目光中闪动的森然冷意让叶远志都不自觉的有些畏惧,她傲然地昂着头,直视着脸上怒色未退又添了惊异迟疑的叶远志:“棠花几时处心积虑的害过谁?父亲大人说棠花诬陷妹妹们,证据又在何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昨日在场的夫人们都已亲眼见证了妹妹的恶行,又岂是棠花三言两语能够为她们开脱的!父亲大人口口声声说二位妹妹是棠花的姐妹,棠花倒不知道哪家的小姐不自己住一个院子,也不跟着嫡母住,反倒跟着姨娘住的!父亲大人自己把她们扔给了一个下人教养,如今出了事倒来怪棠花和母亲!今日父亲和姨娘给棠花一个交代还好,若是不然,父亲大人的宴只管摆,保不齐还能等来太后的懿旨呢!”
叶棠花这一番话句句不给叶远志面子,一下子弄得满院皆惊,李姨娘傻眼地看着叶棠花,这、这丫头是疯了不成?一个大家闺秀遇到这种事不该是哭哭啼啼的为自己辩白吗?怎么这丫头满脸煞气,咄咄逼人?
她定了定神,帕子掩映下的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不管叶棠花如何表现,她这个陷害庶妹的罪名都会坐实的!话说回来,没想到昨日在府中的安排,今日便能派上用场了!
“大小姐,求您息怒吧,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一定和二小姐三小姐安分守己,绝不惹您生气,求您放过二小姐和三小姐吧,万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千不该万不该惹怒了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还年幼,您怎么忍心让她们坐上盗窃的罪名呢!”李姨娘跪在地上,拼命的朝叶棠花磕头,惹得叶远志原本就发白的脸色此时更有些发青了。
叶棠花瞟了李姨娘一眼,直接挪了挪身子避开了李姨娘磕头的方向:“姨娘这话错了,怎么是姨娘求我放过你们呢?倒是我该求你放过我才是,姨娘口口声声说是我陷害,敢问证据何在?”
叶远志冷冷一笑:“给脸不要脸的贱蹄子,蛮横无礼,大吼大叫,居然还死不悔改!你以为没有证据就有人平白无故的陷害你吗!把人带上来!”
随着叶远志一招手,一个小丫鬟被推上前来,叶远志扬了扬下巴:“把大小姐吩咐你做的事说出来!”
那小丫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了叶棠花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决绝:“回老爷的话,就在几天前,大小姐吩咐奴婢送一个盒子给李姨娘,说是给二小姐和三小姐带着玩的首饰,奴婢在路上耐不住好奇心,就打开看了一眼,里头装着几根金银簪子,还有昨日打盗窃官司的那支珠钗!奴婢当时不知道那是太后御赐的东西,也就给姨娘送去了,后来听说三小姐为了这根簪子被人诬陷,奴婢实在心中不安,就……”
“你还有何话说!”叶远志瞪着眼冷笑着看向叶棠花,总算觉得自己找回了一点父亲的威严,方才那小丫头一阵冷嘲热讽,竟将他的气势都镇住了,让他在她面前觉得自己有些抬不起头来,这下子看这个臭丫头还有什么话说!
叶棠花眸色一冷,抬眸扫了一眼叶远志,又看向身边的那个丫鬟,略想了想:“你是我院子里的三等丫鬟佳穗,是不是?”
佳穗身子一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她还以为大小姐不会认识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呢,没想到大小姐居然连她的名字都记得……可惜,大小姐再聪明,也斗不过李姨娘的!明眼人都知道,老爷最宠爱的还是李姨娘和二小姐三小姐,她又不是傻子,不去巴结受宠的姨娘,倒要跟着大小姐当个三等丫鬟!大小姐的丫鬟待遇再好,也比不得姨娘的心腹风光啊!
叶棠花看着佳穗,淡淡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我问你,是我亲自吩咐你做这件事的吗?”
佳穗摇了摇头:“不是,是小姐身边的雨水姐姐吩咐的。”
叶昙幽看似冷静的脸上掩不去满眼的快意,她走上前来来指着叶棠花向叶远志说道:“让雨水吩咐佳穗给女儿送首饰,再把雨水做一枚弃子污蔑我偷窃,姐姐真是打得好算盘!爹爹,女儿自知身份不如姐姐尊贵,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毕竟都是父亲的女儿,纵然女儿出身卑微,也不该背负这种名声,父亲细想,女儿做错了什么呢?难道就因为女儿是庶出,就要承受姐姐的无名之火吗?”
叶棠花此时低下了头,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叶芸香只当叶棠花无言以对了,心里更是快意起来:“爹爹,女儿不服呀,女儿虽是庶出,可也一样是爹爹的女儿,为什么姐姐就是容不下我们呢!”
叶远志厌恶地瞥了叶棠花一眼:“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真不知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
第三十章 见招拆招()
叶棠花终于抬起头来,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她脸上并没有哀伤、愤怒、恐惧等众人觉得她本该有的表情,而是只有淡淡的嘲弄。
她就用那种嘲弄的眼光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李姨娘身上:“姨娘真是好手段,不过一天的功夫竟就安排的这般周到,看来是敲定主意想让我不得翻身了呢。”
李姨娘听了这话,直接伏在地上,哭得更加悲切了些,帕子下的唇角也扬得更高了:“大小姐,奴婢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奴婢一直在劝老爷息事宁人的,奴婢不敢怪罪大小姐,求大小姐息怒,要怪罪就怪奴婢一个人,不要迁怒二小姐和三小姐吧!”
叶远志满是厌恶地瞪了叶棠花一眼,上前将李姨娘扶起来揽在怀里:“你不用给这个逆女赔罪,是她自己蛇蝎心肠,死不悔改,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
叶棠花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最后目光落在面色游移不定的叶沐氏身上,她微微垂下了眼睛,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父亲大人只听了姨娘的一面之词,看了姨娘一个人的证据就要定棠花的罪名,不觉得太武断了吗?”
“证据确凿,便是定你的罪又有何不可!”叶远志冷哼一声。
“是吗?棠花敢问父亲,何来证据确凿?所谓证据,不过佳穗一人证言外加李姨娘一面之词罢了,父亲大人这般偏听偏信,未免使人寒心,棠花敢问父亲,您今日这般武断而为,若是棠花真的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父亲又当如何?”叶棠花的目光自李姨娘面上掠过,又望向叶远志,最后却落在了佳穗身上。
佳穗抬头看着叶棠花,不知道为何心里头有些慌乱,她安慰着自己不要害怕,李姨娘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连叶棠花守门的四个老婆子也都买通了,今天一定是万无一失的。
“哼,若你真能证明自己清白,为父便亲自向你赔罪!但若你拿不出证据来,你不仅要在宴会上亲自承认你的恶行,还要向你姨娘和妹妹们磕头赔罪!”叶远志冷笑一声,傲然道。
叶芸香和叶昙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喜色,李姨娘安排的这般周到,叶棠花根本不可能翻身!叶棠花除了给她们磕头赔罪之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今日过后,看叶棠花在她们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叶棠花轻轻笑了笑,眸间一抹厉色闪过:“好,既然如此,棠花就把证据拿出来好了。姨娘也不要怪棠花不给你遮掩你的恶行,棠花虽有意宽容,可你这般害我,如今也由不得我了。雨烟,过来!”
叶棠花说罢,众人才发现今日跟在叶棠花身边的四个小丫头里有一个生面孔,雨烟微微笑了笑,走上前来跪倒:“奴婢雨烟,见过老爷、夫人、姨娘、小姐。”
佳穗浑身一抖,讶异地看着雨烟,虽然她觉得雨烟不应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但雨烟一向和她不对付,为什么今天叶棠花会把雨烟带在身边呢?难道她真的有什么后手?可是不可能啊,李姨娘来找她的时候,是叶棠花不在家里的时候,四个老婆子又被收买了,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什么的呀!
叶棠花淡然地扫了一眼佳穗:“雨烟,把你今早告诉我的话在这儿再说一遍吧。”
雨烟点点头,看了一眼佳穗,眉目间满是得色:“是,大小姐。昨天大小姐走了之后不多久,李姨娘身边的春桃就过来把佳穗叫走了,佳穗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回来之后手里却多了个小荷包,满满登登的,看着又鼓又沉,奴婢趁着吩咐她活计的功夫下手捏了捏,发现里头装着的全是整锭的银子!”
叶棠花冷哼了一声:“敢问姨娘,您昨个儿把我院子里的丫鬟叫走,还给她一堆的银子是要做什么?昨儿您叫走这丫头,今儿这丫头就出来指认我遣她送了什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