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眼里透出几许疯狂几许阴狠来,叶棠花,你且等着吧!
第二天,陈娇起了个大早,换好了素衣素裳,带好了白绢花,头上又插了一根素银簪子,绾了一个丫鬟们常绾的元宝髻,不施粉黛,素面出了门,身边跟着临时从知语阁打杂丫头里选出来的贴身服侍的丫鬟雨点,昨晚已经讲好了,在外人面前她装作和雨点一样的丫鬟,没人的时候雨点服侍她。
到了门口,陈娇已经看到叶棠花那辆现换上素色装饰的马车了,马车虽然装饰的朴素,但依稀看得出框架上精致的雕工和车帘的华贵,分明是大冬天的,但马车周围竟隐隐透露出暖意来,后头还有几辆稍小的马车,周围跟满了丫鬟和婆子,有些是叶棠花的丫鬟婆子,还有好些不认识的,呼呼啦啦竟有三四十个,看得陈娇又羡慕又嫉妒,都快红了眼了。
这个叶棠花居然这么命好,打小儿就是千金贵女,摊上这样的好享受……不过没关系,就算是贵为县主,过了今天,这小丫头也就一文不值了!
陈娇笑的奸诈极了,昨晚她思前想后,觉着自己的计划还是不周全,叶棠花固然有心会情郎,但倘若那男子不愿意去庙里又如何?她实在放心不下,怕这个破绽拖累了她的计划,横竖她手里头还有些闲钱,干脆连夜偷跑出去雇定了人,讲好说要那个男子远远地跟在叶府马车后头,到了庙里就埋伏着,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若有男子来找叶棠花便嚷出来,若没有便自己进去对叶棠花不轨,总之定要毁了叶棠花的名声!
她这般想着,脸上的笑都快要止不住了,看得一旁跟着的雨点心里头直犯嘀咕,就算今儿的事是如了这位陈小姐的愿,可也没有个这么笑的吧?瞧这陈姑娘笑得,哪里是个要去祭奠外祖母的戴孝外孙女?倒像是只偷了腥的狐狸一般……
第一百九十三章 庙里祈福()
乱糟糟地忙了多时,终于所有人都坐上了马车,整个儿叶家的车队开始缓缓前进。
丫鬟们大多是六七个人挤一辆马车,但陈娇虽说托着丫鬟的名义,却并不是能跟丫鬟一样待遇的,因此陈娇和雨点两个人便坐了一辆马车。
路长无聊,陈娇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雨点聊了起来:“雨点,你在叶家多久了?”
雨点认真地想了想,笑道:“也有四五年了。”
“哦……”陈娇心里头微微有些失望,四五年的话,应该是从江南跟回来的,不大可能知道叶棠花的私情吧?
虽然如此,为了不显得太奇怪,陈娇还是顺着话头儿聊了下去:“原来是这样,那你对叶家的主子们可都熟悉么?”
雨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笑道:“熟悉的差不多了,只是对夫人和大小姐还生疏些。”
陈娇点点头:“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到底才见面三个月不到呢……哎雨点你说,是大小姐人好还是二小姐三小姐人好呢?”
雨点笑道:“这个奴婢不好说,主子们的事情,奴婢怎么好胡乱插嘴呢?”
“怕什么的?又没有别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有什么讲不得的?”陈娇故作满不在乎,希望能藉此引着雨点聊下去。
雨点犹豫了一下:“那好吧,奴婢就斗胆说两句,陈小姐听听就罢了,千万别当了真。”
这句话说罢,雨点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若说起小姐们来,自然是大小姐好一些了,二小姐和三小姐是在李姨娘身边长大的,把李姨娘的刁钻刻薄学了个十成十,真正是极难伺候的。为人又小气,赏下人的铜钱还要数着数儿,我听她们说,大小姐数着数赏人的时候可都是赏银子呢,就是赏跑腿的人铜钱,也从来都是一抓一大把,随手就赏了,不拘多少,总是一大捧,顶二小姐三小姐赏十回的,这样大方主子,谁不喜欢?况且大小姐又有能耐,挣揣出一份县主的份位,听说现在大小姐身边儿伺候的人都是六品份位,竟比我们老家县里的老爷份位还高呢,赏赐又多,活计又轻,我们都快羡慕死了!”
雨点每说一句,陈娇的脸色便青一分,她是想听叶棠花不规矩的地方,不想听叶棠花过的日子是多么富足!她这个陈家的小姐,过的还不如叶棠花身边的丫鬟?叶家果然是极刻薄的,对亲戚如此薄待!
好容易等雨点说累了,陈娇这才笑道:“原来大小姐人竟是这样好?可是我怎么听说,人听说大小姐有些不规矩呢?好像大小姐从前喜欢过一个男子?”
雨点吓了一大跳,忙掀开马车帘朝周围看了看,又扭头来望着陈娇:“陈大小姐,这个可不能乱说啊!这要是让老爷听见,奴婢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怕什么的?这儿没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来听听!”陈娇见雨点的行为有些反常,连忙趁热打铁,追问了下去。
雨点犹豫了一下,但刚才她已经对陈娇推心置腹,现在就算是想要闭嘴也有点儿闭不上了,干脆就实话实说:“陈小姐说的不错,我听人说,我家大小姐从前在沐家的时候,一门心思地喜欢沐家长房的三少爷,沐明诚沐公子。喜欢的都入迷了,去年年末,宫里头办宴会的时候,听说那沐三公子的未婚妻还为此跟大小姐起了争执,沐三公子的未婚妻好像想要陷害小姐,结果反而自己丢了性命。”
陈娇听到这里,正好跟沐明诚的身份对上了,心里头登时一喜。知道了沐明诚的身份,往后拿捏叶棠花也就更容易了。
因此陈娇笑道:“原来是这样?但我好像也没怎么看出来棠儿怎么对那沐三少爷动心啊。”
“这个奴婢也只是听人说的而已,不过听说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听人说大小姐在沐家的时候成天围着沐家三少爷转,但沐家三少爷并不怎么爱搭理小姐,后来小姐搬回来之后,沐家三少爷也只来过一次呢。”雨点提到这里,突然想起来沐家三少爷来的唯一一次,似乎就是送那被打成猪头的如今做了太监的陈小姐唯一的哥哥回家,心里头不由得尴尬起来,脸上也一红。
陈娇却没怎么在意,跟对付叶棠花比起来,哥哥又算得了什么?她早把那个断子绝孙的哥哥抛到脑后去了,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道:“这么说,这事情还是棠儿倒贴的?不至于吧……”
“当初是,现在可未必了。”话题岔开了去,雨点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当初沐家三少爷有未婚妻,不搭理小姐也正常,可现在大小姐的头衔一个比一个大,那沐家三少爷反倒默默无闻的,我们心里头都觉着这沐家三少爷配不上大小姐呢。”
雨点说的津津有味,却不知陈娇早已经走了神,在心里头暗暗地庆幸,幸亏自己多备了一条后路,现在才能够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要去祈福的明光寺就在落鸢山上,距离京城并不远,不多时她们便已经到了,一下车便有几个和尚安排住宿,明光寺的方丈空相亲自领着陈娇去烧香念经,替方老太太超度,陈娇心里头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念经也念得马马虎虎,只待天色完全黑透,便要实施自己的计划。
等陈娇回到禅房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向送水的小沙弥打听了一下,知道叶大小姐住的禅房是最北面最气派最宽敞的一间房子,她给了小沙弥一点糖把人打发走,便在门外挂了约定好的暗号,告知雇好的男子哪一间房间是叶棠花所住的。
望着最北面禅房里摇曳的灯火,陈娇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来。
叶棠花,这次任凭你插翅也难飞了!
陈娇坐在房间里一杯接一杯喝着茶水,耳朵却时时竖着,等着听北面的动静,过了约有一个时辰,众人都歇息了,寺里的灯也灭的差不多了,忽然北面吵嚷了起来,灯又重新一盏盏亮起来,有不少人打着哈欠出来看热闹,陈娇等这一刻已经多时了,她立刻站起身来冲了出去,一面高声叫嚷着:“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此时那个最气派的房间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陈娇挤了半天没挤进去,只好站在门口听着,屋子里头声音乱的很,依稀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和男子的污言秽语,听得陈娇既害怕又兴奋,心里头还暗暗期待着,经过了这一次,叶棠花的名声恐怕是保不住了的吧?看着丫头从今以后还拿什么来瞧不起别人!
这时候几个婆子已经进屋去将那男子拦在了外头,而那男子虽然走不进去,嘴里却还是不肯停,不住地叫嚷着:
“叶大小姐?叶大小姐!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吧?分明是你说长夜无聊叫我来陪你的,怎么如今变了卦了?哦,敢是你在寺里看上了漂亮和尚,就不想我了?我可跟你说,和尚可都是手辣心黑的主儿,哪里赶得上我知疼知热的?”
“叶大小姐?我的姑奶奶,我是哪里惹到了你,你不让我近身也就算了,怎么还叫人来呢?你这可就没意思了,咱们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男子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屋子里头冒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来:“你情我愿个屁!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敢在这里放肆,你不知道这是叶府的内眷吗?你冒犯当朝礼部尚书的亲眷,就不怕爹爹治你的罪吗!”
那男子听了这话,竟更加有肆无恐起来:“哎哟,叶大小姐,你从前可没告诉我你家是礼部尚书啊,这可好了,往后我就是礼部尚书的女婿啦,嘿嘿!叶大小姐,我一亲芳泽这么久了,做个女婿也不为过吧?”
屋子里头的人听到了这句话骂的更厉害了,哭声都变了一个腔调:“你给我滚,滚!什么女婿,凭你这样的登徒子也配?似你这等泼皮无赖货,就只配被人抽筋扒皮扔在粪堆里遭人唾弃!你连个人都不算,也配做叶家的女婿?”
那男子听了这话,一时间气性也上来了:“叶大小姐,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当初贪恋我的时候,柔情蜜意的什么都说,如今腻了厌了,就说出这样话来?我告诉你,你身上一颗痣一块疤我都清楚,你跟我睡了这么多次,想再嫁别个,就不怕人家嫌你脏吗?”
“你给我滚!滚的远远的,我不认识你,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那声调又恢复了原先带着哭腔的叫骂。
这话刚落,就见屋子里头冲出一个女孩子来,红着眼圈儿咬着牙,扬手照着那男子脸上便是两个耳光:“我让你混说,让你混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在这里大放厥词?凭你也配痴心妄想做叶家的女婿?你是个挨千刀烂心眼的货,也配在这里放肆!”
那男子挨了这两下,瞪着眼睛便叫了出来:“好,叶大小姐,这可是你逼我的,列位可听好了,这小娘儿们先对不起我,可别怪我不仁不义了!这小娘儿们左臂上有颗红痣,后背上有两颗黑痣……”
男子话还没等说完,眼角瞥见陈娇的脸色,心里头不禁泛起嘀咕来。
我这不是照着你的吩咐,要搞臭叶大小姐的名声吗?如今叶大小姐的名声也毁的差不多了,你的心愿也实现了,还摆这副臭脸给谁看?
第一百九十四章 认错人了()
这时候,只见内堂里又冲出一个女孩儿来,和先头这个女孩儿身量模样竟是相差无几,一般地白着脸红着眼,照着男子脸上便是一啐:“呸!什么红痣黑痣,连人都人不清楚,还在这儿放什么厥词!我看你就是来臭讹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做梦呢!”
那男子一开始见刚冲出来的少女模样娇俏,心里头还颇有些高兴,说不准事情传出去叶家没奈何,捏着鼻子把女儿嫁给他也说不定,那他可就白捡了个漂亮媳妇,可见了这第二个少女,眼睛不由得直了,当初雇人的时候不是说好了来的是叶大小姐吗?这怎么有两个叶大小姐,还一模一样的?
外头陈娇早已经是看傻了眼,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拨开人群冲了进去:“怎么是你们两个?叶……大小姐呢?在里头吗?”
叶芸香和叶昙幽冷着脸一人剜了她一眼:“姐姐昨儿着凉受了风,沐家来人请都没去,怎么可能出得门?”
这两人说完,心里头也不禁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就不该贪叶棠花的用度和外出游玩的机会,宁可在家里头闷着,也不凑这个趣儿!
原来昨日……
叶远志在答应了陈娇的请求之后,扭头去就跟叶沐氏说了这件事,叶沐氏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帮个忙而已,就去找叶棠花商量了。
叶沐氏真以为陈娇是一片孝心,可叶棠花却不这么认为,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这方老太太就是死在陈娇手底下,陈娇这个我杀人凶手又怎么可能想要为方老太太尽孝?所谓的祈福超度,恐怕只是为了设计害她的托词吧?
她心里头既然清楚这个,自然不会那么乖乖就范,因为不知道陈娇设了什么计,叶棠花就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陈娇爱设计什么就设计什么,就算陈娇挖好了十万丈的大坑,她不去,陈娇总不能硬把她拽到寺里去吧!
因此叶棠花当即跟叶沐氏大摇其头:“母亲,女儿并不想去。”
叶沐氏惊奇道:“你成日价闷在家里,好不容易有个出去走走的机会,怎的不去呢?况且明光寺的宝相大师道行是极高的,去一次有不少好处呢。”
叶棠花笑道:“这个孩儿也知道,但今日沐家那边儿来人请女儿,女儿并不想去,就推说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像是着了风寒,刚吃了药发汗,这才把人打发出去,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女儿今儿推病不去沐家,明儿就巴巴地坐了车大老远的去明光寺,让沐家那边儿知道了,未免落人口舌,况且让女儿去原不过是个托词罢了,咱们家女孩儿又不止一个,只要有个叶小姐去就成了,何必偏要女儿来呢?”
叶沐氏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松了口,自己去如意阁把事情跟叶芸香和叶昙幽说了,讲好了吃穿用度一律都是用叶棠花的,当天还另补贴她们车马费五十两银子。
李姨娘不在,叶芸香和叶昙幽现在手里头紧的很,况且让叶远志禁足了好些日子,在叶府里闷得都要发霉了,如今见了这个好机会,又能去庙里玩,又能拿好些银子,焉有不允之理?
像谁去寺里这种小事,叶沐氏压根就没打算告诉陈娇,连带着连叶远志也没告诉,反正陈娇只是想要借着叶家的车马去一次寺庙而已,跟着谁还用计较一番吗?
因此陈娇直到叶芸香冲出来的前一瞬,还以为里头坐着的是叶棠花,待见了叶芸香之后,才发现自己惹了大麻烦,竟闹了个张冠李戴出来,费了半天劲安排下这个陷阱,原指望能毁了叶棠花的声名,没想到反而阴沟里翻船,栽了个大跟头。
这时候叶芸香早命人困了那男子,一面高声叫道:“什么红痣黑痣的,你连人都不认得,还敢在这儿乱放厥词?亏得今儿我们姐妹是托了姐姐的名义来,要不然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叶昙幽在一边冷眼看着,嘲讽道:“赶明儿一早就把这人送进官府去,让他知道知道,叶府的女眷不是好妄想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冒犯礼部尚书家的内眷!”
那男子这时候才着了慌,原指望拿钱办事,谁知道钱虽然拿了,事情却没办成,不仅事情没办成,他还惹祸上身了,都说官官相护,当官的肯定护着当官的,更别说他还理亏了,这要是明早见了官,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他心慌起来,连忙私下里看:“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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