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凄迷,第二天的行程同样沉闷。可能是因为林野茫茫难寻人踪,或者是走叉了路,反正刘氓再未看到塔塔人身影,反倒是碰见不少躲避战乱的难民。一路有人指点,还能骗上些吃穿,他顺顺当当到达多瑙河畔。
春天融雪洪水已经休止,正午的阳光也扫去阴霾,蓝色的多瑙河终于名副其实,虽然两岸都是荒山野岭。不过刘氓并不因此高兴,一来,问了不少农夫,大家居然都不知道布达在哪。最可笑的,他们连这是哪个国家都不知道。
二来,郭福还在身边缀着。几次劝她回去,她只是默默尾随。经历那晚的事情,他已经没心劲折腾这没心眼的小丫头,报复郭敬那个汉奸。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郭敬之类的人都如过江之鲫,很多还青史留名。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为政权服务,就跟善恶一样,没有什么是与非的界限。他只想赶紧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没必要因此招惹不可预估的敌人。
顺着多瑙河向东走了一阵,他终于碰到一个城堡,一打听,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里居然是奥地利,再向东不远,就是维也纳了。要是拜答尔沿着自己行进的防线攻击会如何?他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旋即自惭的笑了笑。
这毕竟是中世纪,除了遥远东方的宋国,估计哪里都是遍野蛮荒。没有道路,更没有地图和卫星定位系统,塔塔人的情报工作做的再好,对补给的要求再低,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施行大迂回战略。他们只能沿着城市和各国之间的贸易经济线攻击。
再者说,他们满打满算十六七万人,撒在东欧连个浪花也不会激起。如果各公国都实行固守不战加坚壁清野战术,劳师远征,强弩之末的塔塔人不仅取得不了战果,还有可能片甲不归。
塔塔人自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拜塔尔并不选择绕过里格尼茨攻入波西米亚或萨克森,也未选择南下驰援拔都不台,甚至连久攻不克的布雷斯劳都放弃,转道国贫民弱的摩拉维亚休整。
如此看来,佩斯一战也没什么看头,腓特烈和自己的舅舅路易虽不一定强力支援贝拉,整军备战还是必须的。这两国的势力就远不是西里西亚所能比拟。加上打仗打成老油条的萨克森巴登和萨克森哥达诸国,自己偏处一隅的罗马帝国是高枕无忧。
不算这些,贝拉那货本就犹豫,不一定会像西里西亚那个蠢蛋亨利一样出城决战。而且匈牙利本国就能召集差不多一万轻重骑兵,七八万步兵,战斗力再差,加上那四万善于野战的库曼人,击退拔都和不台不到六万人还是满有把握的。
战乱即将结束,维也纳在望,刘氓的心情也**辣的舒坦起来。开始盘算如何去维也纳敲诈补给,如何招呼情妇和小弟们回巴伐利亚,如何将郭福甩掉不管。
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刘氓也开始给鞍前的郭福介绍些风土人情别样繁华。小丫头虽然沉默依旧,脸上的冰霜也开始慢慢消融。
第一卷一切为了公主第七十三章一只渡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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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黄牙妹怎么在这里?刘氓尽力擦拭了铠甲,可他又不会弄什么不锈钢,一个多星期的刀劈斧砍风吹雨淋,原本牛的哥特甲已经鼻涕似的,极不长面子。这也就罢了,背后还跟着穿的跟野人似的东方小妹。狗熊腓特烈倒非常热情的招呼,可周围那帮货假笑下的好奇实在让刘氓憋气。
本是来游山玩水镀金边的,现在处处被人欺负不说,连小弟都死了一个,他怎么都觉的这帮人是在笑话自己。看到茜茜公主,他极想撇下这些人跟她诉诉苦,可活在什么阶层就要讲什么规矩,他也只能忍气跟着虚情假意。
“啊,霍亨施陶芬家的亨利,看来…。啊,大家都以为你已为教会英勇献身,没想到你竞带着光荣凯旋…”狗熊腓特烈也不嫌脏,搂住刘氓一个劲晃荡,让刘氓感觉自己就像被摇晃的罐头瓶。不过感到他语气里多少有些真挚,刘氓也就忍了。
从里格尼茨到波西米亚,再到维也纳的距离远比刘氓所走的路程近,大家已经知道那里生的灾难。这灾难随着传令官飞驰的战马传遍德意志,又随着无数贵族2的n次方八卦席卷欧洲,所有领主都战战兢兢整军备战,或是向别处转移家眷和财物,连打得火热的英法两国都休战观望。
历史上,匈奴人和马扎尔人都曾暴风雨般撼动欧洲,但那些都已久远,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百年来,虽然神圣的骑士们在圣地铩羽而归,可那毕竟是欺负别人,所以欧洲人都认为自己很老大,很逍遥。突然间,魔鬼闯入,十数天灭亡一个实力不俗的国家,眨眼间吞噬数千贵族和骑士,实在是骇人听闻。
刘氓已经猜出战争的结局,根本就满不在乎,可狗熊腓特烈等人怎会放过这样亲历战斗不死的贵族。这些家伙很快就无视他落魄的样子和东方小妹,铺天盖地的问题砸的他气都喘不过来了。
“那的确是一群恶魔,他们像蝗虫一样飞来,喷洒着炽热的火焰,出雷霆的声音。我们的骑士虔诚勇敢,可是我们连敌人的长相都看不清,就被蜂群淹没…”
哪有心思跟这些蠢货纠缠,刘氓将安东的描述翻出,稍加修饰就扔出来。他本想着信不信由你,反正活着的人不多,有本事你去问。可他没想到,这些贵族们都睁大了充满恐惧的眼睛,随着他的描述,一个个噤若寒蝉,祈祷也前所未有的虔诚。
狗熊腓特烈最后的总结更让他目瞪口呆。“啊,我们伟大的游侠,不愧是九死一生的勇士,你的描述是我们听到最为真实贴切的…”
靠,你们就自个吓唬自个去吧,吓死两个才好。刘氓趁机提出休息,在众人嗡嗡的议论声中,给茜茜公主使个眼色,急匆匆跟着侍从回到住处。这次腓特烈给的规格很高,居然是城堡内独立的顶层偏殿。可他哪有心情享受,黄牙妹在这里,那自己的小女人呢?
在屋里转了两圈,他才现郭福脸色苍白,捂着鼻子在那干呕。娘啊,我可什么都没干,刘氓吓得不轻,赶紧问:“怎么了?不舒服?”
“没,你们…,你们这些官绅怎么都那么…”
郭福不好意思说出口,刘氓到松了一口气。哦,臭就臭么,有什么不好说的,时间长了就会习惯。不过这同感让他多少有些温馨,正想着给她找些衣物,茜茜公主就溜了进来。
“表哥,你…”茜茜公主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说,可是未语泪先流,所有的话语都随泪水而去。
见黄牙小表妹这个样子,刘氓也是头一次感到鼻子酸,不过他还是着急自己的小女人,轻轻搂了她一下,扳着她的肩膀问:“艾米莉和琳奈呢?狄安娜去巴伐利亚了么?”
茜茜公主本已闭上眼睛要扑进他怀里,没想到他只是象征性示意一下,本已止不住的泪水更是磅礴而下。
转念一想,自己的确没理由得到拥抱,又压抑情感抽捏着说起来:“艾米莉和琳奈听说里格尼茨的事情,她们…,她们受不了,立刻就要赶去西里西亚。后来又传说你一个人在跟无数的魔鬼搏斗,把他们赶往摩拉维亚方向。正好朗斯洛特侯爵到达佩斯的消息也传过来,两人就去了布达…。我也想去,可是父亲让腓特烈公爵把我留下了…”
这俩不听话的小女人,看来得好好收拾了。刘氓又好气又感动,接着问:“那狄安娜呢?”
“狄安娜?我不知道,没听到她的消息,她不是跟你去了西里西亚么?”茜茜公主不知道刘氓为什么问自己,纳闷的回答。
刘氓脸一黑,赶到心里说不出的焦躁,又开始满地转圈子,连茜茜公主欲言又止,想告诉自己什么的样子也没注意到。
茜茜公主黯然神伤一阵,见郭福坐在一边呆,还是打起精神问到:“表哥,这位是…”
“嗯?喔,这是东方宋国的一位女伯爵,是哪些魔鬼的人质,被我碰巧救了。”刘氓哪有心思回答表妹的问题,随口一句瞎话,连个磕巴都不带。(应该该是宋国吧,弄不清。公元前大多称为塞里斯,八世纪后阿拉伯人的交流已经非常广泛,蚕也在地中海广为养殖了。)
茜茜公主到想着跟郭福聊两句,可是言语不通,见表哥丝毫根本没心情理会自己,最终挂着泪水离去。
郭福将这些看在眼里,有些不忍,问道:“亨利,这位姑娘是什么人?她好像…,啊,用你们的话说,很爱你。你为什么不理她?”
爱我?哪跟哪啊。小丫头片子,不过是碰到个谈得来的哥哥,比较新鲜罢了。刘氓根本不挂心这事,盘算着是否连夜赶往匈牙利。反正这一带道路还不错,距离也不远。正想着,小腓特烈踅摸进来。
他跟刘氓很熟了,也不废话,直接说:“亨利,匈牙利出事了。库曼人不知怎么就跟本地人生大规模冲突,又加上别的事,贝拉国王将克扬领处死了。”
处死克扬!我靠!这不是自毁长城么?都这当口了,闹什么内讧,这下看你怎么对付塔塔人。克扬啊…,唉,可惜了,很不错的人么。
本想着贝拉能顶住塔塔人,这下刘氓心里毛了。贝拉顶不住,随后就是维也纳,巴伐利亚,瓦本,调兵貌似都来不及。想了半天,刘氓叹了口气问:“大敌当前,贝拉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不是有人挑唆吧?现在库曼人怎么样了?”
刘氓是想当然的问了一句,小腓特烈却老脸一红,心想:亨利大哥真是令人敬仰,这不是你让我挑唆匈牙利人抵制库曼人的么?这会跟没事人一样。
事情明白,话不好说,小腓特烈只能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应该跟萨尔斯堡的埃贝哈德大主教有关系。前天,埃贝哈德大主教带领圣约翰骑士团的成员进行了一次试探性进攻,结果被敌人引到沼泽地,几乎全军覆没。大主教在四名圣骑士保护下退回佩斯。他说敌人中有大量的库曼人,怀疑城中的库曼人是奸细,贝拉国王就作此决定。现在库曼人已经离开佩斯城,暂时不知去向…”
“唉,大主教脾气实在是太刚烈了。塔塔人进攻的借口就是贝拉国王收容他们的逃奴库曼人,军中库曼人自然不会少。可是库曼人也分为很多部落,不是一码事啊。大敌当前,再出这样的事情,唉…”刘氓对埃贝哈德大主教的冲动和贝拉的愚蠢深感遗憾,对此事更是痛心不已。
当然,他告知埃贝哈德大主教库曼人圣餐礼存在的问题都是好心,只是为了库曼人进步而已。现在库曼人逢此大难,他必须为对方的生存和归属考虑,最起码让他们能去瓦本抵挡塔塔人。
本就担心自己的小女人,现在又得此噩耗,刘氓再也坐不住,略微休整一下,又讨要些补给,带着郭福连夜离开维也纳。
维也纳距离布达也不过二三百公里,道路也算凑合,可那时的环境下和条件下连夜赶路纯属扯淡。晃悠到半夜,两人不仅是人困马乏,连方向感都有些模糊了。见郭福是硬挺着坐在马上,特别是她的战马明显不支,刘氓终于心软了。
月色如银,两人又是一个取火一个出去打猎,倒是显得满默契温馨的。等摸黑掏的野鸡溢出芬芳,刘氓叹了口气说:“傻丫头,我这里就这个样子,今天你见的已经是很不错国家的君主了,应该满意了吧?到了布达…”
“我不会回去。”
刘氓还没说完,郭福就打断他的话,然后显得有些消沉,低声说:“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傻,我是傻,可我也有眼睛。一路从斡难河过来,虽然没参加战斗,我也见到过大军所过之处的凄惨景象。我很想学父亲和别人,学会忽视那些惨象,学会勇敢,可是我不行。有次,我终于鼓起勇气杀了一个做错事的奴仆,可是,可是到现在她的脸还会出现在我眼前…”
听着她的叙述,刘氓心里泛起些沉寂的东西。前世,自己第一鬼混的时候何尝不是心怀愧疚胆战心惊?慢慢的欺骗自己,也就坦然了。
他实在想不到郭敬那么铁杆的汉奸也能生出这样的小丫头,而比自己还纯洁。她即便再用狂躁掩饰,心头那点温柔始终未去,度过沼泽地时,虽然很犹豫,她最终救起过一对母子。在刻意忽视别人的生命,用以养成士兵凶悍脾性的塔塔军中生活,这实在是难得。
宁静的夜色下,刘氓本就烦扰的心处处漏水,心中那点温柔也莫名泛滥,轻声问:“傻丫头,那你留在平静的斡难河,或是跟阿剌海别一样,专注于知识不好么?干吗要跟我来这里。”
“我不知道,我只想离开那里,离开那些人。而你跟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有时你像父亲一样,做一些并不好的事情,还要给自己找到借口,还要让别人觉得你仁义,甚至比父亲做的还要自然,让别人以为事情就是那样。可是你有些地方…”
郭福说到这里犹豫着停下了,可刘氓根本没注意。熟悉的汉语,温暖的火光,随着郭福轻柔的语调,他心中的温柔,或者说寂寞渐渐泛滥。他拉过郭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默默看着篝火暗淡。微涩的甜蜜渐渐酝酿,直到远处有只渡鸦怪叫一声。
第一卷一切为了公主第七十四章米迦勒的光辉
Zei8。电子书。电子书:2011…8…2415:07:44本章字数:5230
围着篝火坐下,几个库曼小领和牧师疲惫焦虑的脸上终于带了点欣慰。见刘氓拿出仅有的食物分给大家,札萨克领更是热泪盈眶。抹了抹嘴角的胡须,他激动地说:“皇帝陛下,是天父保佑我们遇到了你。克扬可汗他…”
札萨克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刘氓也是唏嘘不已,他叹了口气说:“你们不用说了,谁能想到雄鹰也会在小树林中折翅。这个贝拉国王…,唉,同为领主,我不好在背后说他什么。别的不说,你们打算怎么办?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有什么尽管说,能帮助的我会尽可能帮你们。”
“皇帝陛下,克扬可汗和他突围时战死的儿子都说过,让我们去瓦本投靠你。可是我们不知该如何去,就让部众先躲避在德拉瓦河与多瑙河交汇处,我们几个准备穿过摩拉维亚去西里西亚找你。可我们太过显眼,只好在山林中摸索”
听到札萨克的叙述,刘氓一脑门子黑线。靠,土老帽都比我认得路。他点点头,诚恳的说:“虽然我的帝国并不富裕,但我真心拿你们当兄弟。这样吧,现在战事紧张,你们先躲一阵,等我击退塔塔入侵者,就把你们安置到瓦本和帝国。对了,你们知道奥尔加涅的消息么?我原本安排她去我舅舅那里,现在却失散了,唉…”
见刘氓对克扬可汗不足道的女儿都如此关心,札萨克等人更是感动,札萨克羞愧的说:“皇帝陛下,奥尔加涅和依斯克拉涅都在我们那。她们跟狄安娜女士失散了,又得不到你的消息,只好回到我们的营地…”
刘氓额头青筋直跳,着急的问“什么?跟狄安娜失散了?在哪失散?具体怎么回事?”
扎萨克不过二十五六岁,可浓浓的八字胡和诺夫哥罗德式样的型让他像三四十。他更加羞愧,低下头说:“皇帝陛下已经安排好她们跟德意志的商队出,可是出了城门,狄安娜小姐就显得心神不定,后来她就留下这个东西找借口离开了…”
刘氓接过扎萨克掏出的小布包。布包裹得很细致,打开一看,是一张折叠的罗马纸。他已经大致猜出结果,可打开纸张,看着上面拉丁文的娟秀字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陛下。狄安娜又在下面标注:我的亨利。
陛下,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要离开了。刚到布达,我就遇见了家乡的熟人。他是跟塔塔人一起来的,但不是奸细。他告诉我家里很好,就是父亲年迈,身体欠佳。
陛下,我曾经恨你,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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