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有没有人灌你酒?”
“没有。”
“真的?”
“真没有,他们都很斯文,只点了葡萄酒,我喝的是核桃露。”
他笑了一下:“嗯,如果有人灌你酒,你就将他的名字告诉我。”
“好啦,知道啦。”
她挂下电话,深深地叹了口气,余光看见斜对面包厢的门开了,两三个人走出来,其中一个高大冷硬的背影挺眼熟,凝眸一看,是季赭。
虽然他背对着她,她还是认得出他的背影。
“你都三十了,有对象没有?”季赭边上一个岁数有些大的男人,点了烟,悠悠地吸着。
季赭似乎说了句什么,那人继续:“你呀,趁早将心安下来,好好找个女人过日子才是正经的,周围有喜欢的吗?都没见你带出来一个看看,真没有的话我让你嫂子帮你好好介绍一个。”
季赭侧过脸来,将手里的烟丢在走廊上的自动烟灰缸上:“我像是吃素的吗?你不懂,我那是太多了,挑不好了。”
“行,那你自己搞定。”那人从鼻子里喷出烟雾,“不过呢,你那个生意还在继续做?万一被人盯上了,就麻烦了。”
季赭轻轻摆了摆手,突然回过头,竟然精准地盯上了虞燃的眼睛。
虞燃突然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他说自己的警惕性很高,要是有人在背后盯着他看超过六秒,他一定有感觉。
他看虞燃的时候,嘴角噙着一点淡淡的笑,虞燃有些局促地点了下头,转身回了包厢。
他的笑容缓缓加深。
没过多久,有服务员端着两份高档食材进包厢,其中有虞燃喜欢吃的手撕杏鲍菇,酥皮鹅肝和火焰冰激凌。
“这是对面204包厢的贵宾送的。”
虞燃第一个反应过来,微笑地说:“代我谢谢他。”
季赭,永远是这么张扬,到哪都讲究排场,派头。
虞燃动了动筷子,然后又起身,说了句我先离开一下。
她走到204包厢门口,扣了扣门,有个白净的男生来开门,她环顾了一下包厢,里面正是热闹,浓郁的烟草和烈酒味交织在一起:“季赭在吗?我找他。”
“季大哥上洗手间呢。”那男生打量了她一番,问得很直接,“你是谁啊?”
“我是他妹妹。”
话音落下的时候季赭从里头的洗手间出来。
“季大哥,竟然有妹妹找你呢,妹妹哦~”男生揶揄道。
季赭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
走廊的拐角处。
“东西好吃吗?都挑你喜欢的。”季赭问。
“你老实告诉我,现在都在做什么生意?”虞燃问。
“不嫖不赌,干净生意。”他面不改心不跳。
“那你怎么会越来越有钱?杰杰和我说了,等他明年上大学,你送他一辆布加迪?”
“我有钱给家里人花,这又哪儿错了?”
“如果这个钱是正经渠道来的,那没事,但如果这个钱……”
她还没说完,季赭已经拽起她纤细的手臂,用力之狠地晃了晃,似笑非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收回你那套清高的派头,我多大,你多大,我还用你教啊?对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赚的钱特别的脏,和我这个人似的?”
虞燃被他拽得发疼。
“我给我亲弟弟花,管你什么事。”季赭黝黑的鹰眸攫住虞燃,声音一份份地冷下去,不停地晃她的手臂,“你凭什么来干涉我们姓季的?虞燃,你少对我指指点点的,要不是念着爸妈的份上,我动手抽你。”
他手掌很大,手骨很硬,痛得她齿间生寒气。
她盯着他的眼眸,脑海里浮现那年生日,他带她去海鲜酒楼,她见隔壁桌点了龙虾,轻叹了一句:“龙虾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他笑:“下个月带你来,我们点龙虾。”
那是最热的一个夏天,气温高达四十二度,他在工地做力气活,早出晚归,整个人又黑又瘦,洗澡的时候,大手一搓,褪下一层皮,她笑他是蛇人。
一个月后,他领到工资那天就带她去酒楼吃大龙虾,还蹲在海鲜区,很龟毛地指挥服务员:“要那只,那只动的最快的……不是那只,是后面那只,藏起来的那只,最狡猾的,嘿……”
当时她站在他背后,看见他满是起球的蓝色T恤,心不由地酸起来。
后来吃龙虾的时候,他一口没动,坐在她对面喝着啤酒,眼眸是淡淡的宠溺:“我不爱吃这些,你吃就好。”
她一边吃着鲜甜的龙虾肉,一边心酸,久久的。
就如同此时此刻。
“你给我说清楚。”他逼近她,目光又冷又凶,“当我真不敢抽你?”
“哥。”她说,声音低沉到了谷底,“你真的别再做那种生意了,好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拽着她的手骤然一松。
“我知道你想给爸妈和杰杰最好的生活,你不想让杰杰被人瞧不起,但是如果你出事了,他们会承受不了的。”
他背过身,灯光打在他冷硬的背影上,于地上投下了一个浓重的阴影,和她的悄然叠在一块。
“那你呢?”他声音平静,“你会在意我的命是好是坏吗?”
虞燃吸了吸鼻子,正要说话,
他又转过身来:“如果你有半点地在意我,你不会嫁给别人的。你以前说喜欢我,永远不离开我是骗人的。”
他说着猛地上前,将她拉扯进怀里,俯脸贴过去,狠狠地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
嗅到血腥的味道,他松口,滚烫的舌尖在她的耳廓描了描,如冰的眼底绽开地一条缝隙,声音如鬼魅地在她耳边:“早知道是这样,不如那晚便宜了我,我比谁都有资格第一个拥有你。”
虞燃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既然你不要我,就别再管我。”他推开她,居高临下,神情带着薄怒,“滚回你老公身边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此生不换》日更第五天。
季老大是真心爱燃燃的,年轻时候学坏了,又没接触过其他女孩,恋爱经历是零,不知道怎么尊重那个时期的女孩,用了错误的方式,让燃燃离开了他的世界。
如果换一种方式默默守护,不做过分的事情,等燃燃再大一点,也许燃燃就是不同感受了。
爱情也是讲究缘分的。
他就是粗中带细的冷汉子,此类冷汉子大多都是爱情失败者,炮灰者,大家懂的。
但是如果说到为燃燃,他是可以连命都不要的。
其实燃燃是幸运的,无论是庄大人还是季大哥都是真心只爱她一个的。
~(≧▽≦)/~啦啦啦双十一快乐哦,撒花的光棍在明年一定会找到真情,多金爱你的男人,不撒花的……嘿嘿。
我对此生感情越来越深了》《 要拔出来。
☆、6
为了遮掩耳垂上的伤口,一连几天,虞燃都戴了玫瑰色的宝石耳钉。
偶尔想起那天季赭情绪化的行为,眼底流露的恼恨,她的心里不由地有些担心。
她的心事瞒不过庄非予,他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只是工作有些累了。
为了给她减压,他周末带她去农家乐,爬山游水,吃当地居民亲自用碳烤的特色玉米。
玉米上撒了一层咖喱粉,又香又辣,吃着很带劲,她吃的时候,他就坐在她对面,一直看她。
“好看吧?”她笑着戏谑他。
他摸着下颏的修长手指挪了挪位置,调整了姿势继续看她,姿态依旧悠闲。
她看见自己连同这青山绿水一起映入他的眼眸,心微微地动了一下。
吃完玉米,他接过她手里的竹棒,丢在不远处的竹篓。
他看得出她有心事,且和工作无关,不过显然她不愿意提,她也就不问了。
一起下山的时候,她头上的帽子被山腰上的一棵树,突然斜过来的树桠勾走。
“别抬头。”庄非予提醒她安全,伸出将挂在上面的帽子取下来,帮她戴好。
她静静地让他整理头发,将帽子戴在脑袋上。
“想什么呢?”他笑了,“一整天神游在外。”
“没什么啊,我玩得挺开心的。”
“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他拉她的手捂进自己的大衣口袋,“知道吗?”
“嗯。”
沉默了一会。
“你和小翘感情是不是很好?”她问,“作为大哥,你一定很疼自己的妹妹。”
“小翘。”他低笑了一下,“她可难伺候了,没少给我出难题。”
“譬如呢?”
“帮她写作业,修改考试分数,要到她喜欢的明星签名。”庄非予摇头失笑,“她挺麻烦的。”
“但听起来你一点也不觉得麻烦。”虞燃笑,“好像是你甜蜜的负担啊。”
“她是我妹妹,我做大哥的得让着她。”
又一阵风吹过,夹着一些细微的灰尘扑到了虞燃的眼睛里,她本能地眨了眨眼睛,伸手点了点眼角,确保自己的隐形眼镜没有掉下来。
“其实我哥以前也对我很好。”
庄非予的脚步微微一滞,眼眸停顿:“你第一次说到你哥。”
“我读高中的时候他就在外面打工,考上大学,他就去外地了,一年回家两次,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虞燃想了想继续说,“很多人说他不是个正经的人,从事不正经的行业,但其实他当时也是为了让我们过得好一些才选择那行,他没有碰过毒也没有碰过情^色的东西,他说过那是他的底线。”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哥是个好人?”
虞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主动向庄非予解释这些,大概潜意识不想庄非予误会他,又或许是其他。
“如果用那些严苛的道德标准衡量他,他绝对不算是个好人,不过他很善良。”
“我知道了。”他在口袋里的手包裹了她的手,“你说的我都相信。”
她微微僵硬的手指放松下来,由他握紧。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没了来之前的负担,一颗心逐渐安静下来,脑袋歪在玻璃窗上,闭上眼打盹。
堵车的时候,庄非予侧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唇角有些白,低头调高了车内的温度。
生活又回复之前的平静美好,美好到虞燃陆陆续续胖了五六斤。
她在公司有骨感美人之称,从来吃不胖,婚后竟然一直在长胖。
站在体重秤上,她笑着叫庄非予来看:“你看,我竟然快过百了,突破新纪录了。”
“胖点好,你之前太瘦了。”
“可我从来没有过百过,这个数字给我冲击力太大,我不能再吃晚饭了。”
“不行。”他认真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不吃晚饭?身体和身材哪个重要?再说你根本不胖。”
她跳j□j重秤,轻轻在原地跳了跳:“你现在不克制我,我会越来越胖的,胖到你根本抱不动。”
“尽管来,看我抱不抱得动。”他用目光挑衅。
“现在陪我下楼散步。”她拉过他的手,“刚才晚饭吃得太多了,不容易消化……要不你背我出去?”
他果断背上了她,拍了拍她的圆臀,出去散步了。
虞燃趴在他背上,终于知道心宽体胖是什么意思了。
*
这天,庄非予回家已经过了十点,虞燃依旧坐在沙发上一边打游戏一边吃香榧。
“今天这么晚?”虞燃抬头问。
“去处理了点事情。”
“哦。”虞燃愉悦地点头,目光又专注在手上的游戏。
“陈局的一个亲戚小年轻,问地下钱庄借了钱,到期还不了,被扣在那里暴打了一顿。”庄非予打开冰箱,拿出小瓶装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如果不是陈局出面,他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虞燃抬眸,蹙眉:“那个怎么能碰呢?一失足成千古恨,严重的性命都会丢的。”
庄非予点头,又喝了口水,将瓶子放回去,关上冰箱:“刚才我陪陈局一起去将他领回来,他伤得不轻,立刻去医院做了检查,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虞燃叹气。
“巧的是,我在那里碰到了你哥。”
虞燃的心猛然一沉,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你哥季赭。”庄非予眼眸凝视她的脸,冷硬的脸透着肃然,“他是那边的组织头目,今晚打人也是他。”
“怎么可能?”虞燃的声音很轻,但潜意识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庄非予不会骗她。
“陈局这次会追究到底,所以你哥可能会有麻烦。”庄非予公式化的语气显得很冷漠,“燃燃,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地下钱庄,通常就是和非法集资,高利贷,洗钱等肮脏的交易联系在一起,如果季赭真的和那些沾上边,他在任何人眼里,都和善良背道而驰。
庄非予走到她面前,伸手扶住她微颤的肩膀,眼眸沉静:“我相信你说的,他是个善良的人,但是他犯罪了。我没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审判任何人,但法律有这个资格,也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燃燃,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虞燃的手捂上了眼睛,轻声重复,“我知道了。”
一周后,本市最大的地下钱庄被端起,组织首脑季赭没了踪影。
警车停在季家门口,公安机关发布搜查令,几个警察进入季家,对季父季母进行询问,虞燃赶到的时候,发现左领右舍的村民都围成了圈,正对她家指指点点,看热闹。
季父正在被问话,季母在一边掉眼泪。
“根据刑法第三百十一条,明知是犯罪的人而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包庇的,处三年……”女警察用一种严肃的语气向老实巴交的季父陈诉法律法例。
“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季父两鬓发白,整张脸上一点生机都没有,声音像是混着砂砾的江水,十分浑浊,“他不太回家,也不和我们说心里话。”
虞燃赶过去,自报身份:“我是季赭的妹妹。”
女警察接过她的身份证,扫了一眼,立刻问:“你怎么不一个姓呢?”
“我父母他们是再婚,我还是跟原来的爸爸姓。”
女警察用很冷硬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你这里等着,等会也有话问你。”
幸好季斯杰在读书,没看见这惊心动魄的场面,虞燃在心里松了口气。
当听到季赭参与的非法集资数目时,虞燃整个人都晃了晃,眼前一阵黑,几乎撑不住,而面前的女警察还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事的性质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他没有联系过我。”虞燃声音如游丝,“我保证如果他联系我,或者我知道他的下落,我会及时联络警方的。”
回去的时候庄非予来电,虞燃木然地开车,耳畔嗡嗡杂杂,根本没听见,等到红灯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她拿起听了。
“你在哪里?”他问。
“回公司的路上。”
庄非予听到她的声音极其不对劲,立刻说:“现在的地址报给我,我来找你。”
“不用了,我要安静一下。”虞燃的气很急,“让我安静一下,我快到公司了……抱歉。”
她按下了电话,然后关机。
等到虞燃回到公司,进了办公室,她陷入大沙发里,闭上眼睛,整个人依旧在发颤,脑子里的那根细弱的神经几乎要被一把钝刀一点点地扯裂。
怎么办?季赭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庄非予拨不通虞燃的电话,起身下楼,坐电梯到底下室,立刻取车去她的公司。
却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你快给我回来。你爸爸刚才身体不舒服,晕倒了一次,家庭医生来过了,给他输了一瓶液,现在刚醒,他说要立刻见你。”庄母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还在意他死活的话。”
庄非予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了一句好,挂下电话。
他坐进车里,闭了闭眼眼睛,立刻做出了决定,拨电话给虞燃的公司的前台,请她帮忙看看虞燃安全抵达公司了没有了,前台工作人员内线拨通虞燃办公室的电话确定她已经在了,回复庄非予,庄非予温和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再驱车回家。
庄家的气氛非常凝重。
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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