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是没想到,这背后动了手脚的,还真是王家人。殊不知要是得知了贾政心中的如此想法,背后默默运作这件事的王子腾又是作何感想。
王子腾倒不是巴望着自个儿做了这件事情能够得了贾政怎样的回报,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妹夫不是个有什么大本事的人。与其说是指望能从妹夫这里捞点好处回来,倒不如说是为了向贾攸靠近,显示显示两家的亲近罢了。
运作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于他来说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也要费些心力上下打点一番。不过好在贾政在工部这些年来,虽说无甚大功,也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资历也是够的,又赶上工部有些动荡,空出不少空位来。
若不是这般,一个萝卜一个坑,王子腾也不好运作。
这种事情,他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同贾政说,只打算过几天让妻子和妹妹暗示一二。对此,王子腾倒也不急,毕竟能帮上贾政的,亲戚里除了自己家还有谁?想来便是自己不说,妹夫也应当心领神会,他暗自想着。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显示王家对贾家妹夫的看重和善意,也算是为妹妹撑撑腰。王子腾也是个疼妹妹的,毕竟他只有王氏一个嫡亲的妹子,岁数又仿佛,感情比起和王家大郎之间要好多了。之前听妻子说了一耳朵说贾家二房里有个姨娘很是得宠,只是自己之前一直在外边任职,不好给妹妹做主罢了。
现在倒是回京了,可惜又不好得罪贾家。
自己这次费点力,也叫妹夫多看重看重自己妹妹。浑然不知自己的一腔心血完全没有被人领会。
贾政这边越发是宠信李氏了,那势头,便是与当初李氏刚刚入门相比,也是不多让的,自然叫其他人冒了酸水。
赵姨娘心中自然也是愤愤不平的,但是她自打上回冒了一点自己的小心思被李氏三下五除二地打压了一番,又被她拿着自家兄弟的错事威胁了一番,面对李氏,早已有几分胆颤心惊。因此虽说心里不平,最多只是嘴上酸上几句,心里冒冒火气,暗自安慰自己不过是个“下不了蛋的老母鸡”。便是嘴上的酸话,也不敢当着李氏的面上讲。
再则说,经过闺女和儿子的几番暗示,她也算是明白了,环哥儿才是自己的指望,尤其是这些年失宠于李氏之后,她越发领会到了,在这后院中,宠爱还是其次,子嗣才是最紧要的。
正是因为有环哥儿傍身,便是不如以往得宠,她才能在二房后院里稳住自己的地位。因此,对为自己和环哥儿出谋划策过的李氏,她也不敢太过于得罪。
第143章 143()
王氏却不然; 想她本就是大户人家小姐出身,当初在闺阁的时候也是幻想着自个儿和夫君琴瑟和鸣的。哪知道贾政厌她粗鄙; 压根没瞧上她。若非他爱惜名声; 不愿落下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头; 明面上对她还算尊重,王氏又早早诞下嫡子嫡女; 她哪能在这后院站稳脚跟。
当然,这和王氏的二哥王子腾不断升迁也有关系; 让她在后院腰杆子硬了不少。但饶是如此,政老爷也没对她多上几分宠爱; 便是来了她房里也不过是盖着被子纯睡觉罢了。
因此,看着李氏越发受宠; 便是多年下来已经见惯了,王氏自然也是愈发不爽。
她坐在榻子上; 听下边的丫鬟战战兢兢地汇报老爷又往李氏那里去了; 一脸不豫道:“又是那个狐媚子,贾从周这——”色迷心窍的东西。但是见仍有外人在,还是止住了话头,闷闷地打发了那丫鬟出去。
王氏生了一会儿闷气,又晓得自己没什么好应对的; 因为当年的事已经叫府里老太太生忌; 自己便是出手,也得小心不能露下把柄。否则被逮住了,那后果她也受不住; 更别提现在娘家似乎还有事求着婆家三弟。
王氏一脸郁气,也不知道为何,老太太对李氏竟是多了些关照,便是从未在她面前提及李氏,但是作为二房的当家太太,她也发觉了李氏院子中的好几个丫鬟竟然是老太太的人,这自然让她心生忌惮,有些投鼠忌器了。
当然王氏并未往深处想,只当是贾政偏着李氏这小浪蹄子,特意去求了贾母。
正当她发愣的时候,外边周瑞家的进了来,似乎有些话想说。
王氏横撇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了?”
周瑞家的笑道:“原也没旁的事,只是前儿个宝二爷不是给油灯烫了脸,又被老爷斥责了好几回,您说要请那马道婆来驱驱邪,顺便添几斤香油。今儿个她便来了,正在外边候着呢。”
王氏闻言遂回过神来,因前些日子她觉得事事不顺心,方才命那周瑞家的请了马道婆来陪她说说话。
要说这,马道婆也不是旁人,她是往来贾府惯了的,王氏也影影绰绰听说这马道婆有几分门道,加上她还是宝玉的寄名干娘,因此对她也有几分尊重。
这京中的大户人家向来是有这个习俗的,为子孙平安,把孩子寄名于神佛僧道或福大命大造化大的人身上,以求得到庇护和保佑。王氏爱子心切,自然有所筹谋,私底下打听到这马道婆颇有些神通灵异之处,因此便叫宝玉拜她做了寄名干娘,又常有佛经香油供托她供奉,因此也是时常来往的。
算下来也有十几年了,虽王氏没真正见识到她的本领,但是也有所耳闻她是有些奇异之处的,因此也不敢随意怠慢。
再加上平素里她也没旁的事可做,又不得丈夫宠爱,除了把自己的满腔心愿寄托在幼子身上和女儿身上,也就只能念经拜佛了,而这马道婆惯会察言观色的,嘴巴又巧,往往能够说中王氏的心声,也因而每每心中有不平之事,王氏也会召她来说说话,开解一二。
王氏遂道:“快请她进来。”
马道婆进了王氏房里,还未等王氏张口说话,上下张望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摆设格局,点点头,又看了王氏一眼,说道:“太太最近可是有什么不好?”
王氏却是奇了,说道:“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复又说道:“近些日子里来,我确是觉得有些不顺,宝玉昨儿个又被烫伤了。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哥儿,又不点灯又不看火的,怎么会好端端的被油灯烫着了?”
一旁周瑞家的闻言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此中实情她倒是略知一二的,见王氏疼爱宝二爷,她自然也为自己谋划了一二,因此宝玉房里一个二等小丫头,名叫做菡萏的,便是她的娘家侄女。
昨儿个原是宝玉带着一帮小丫头在屋里玩闹,不慎烫着了脸,当下唬得其他人白了脸,知道若是让太太知道了,自然没有好果子吃。这之中和宝玉胡闹的自然便有周瑞家的侄女,她自然不能叫自家侄女出事。
好在宝玉心软,怕连累了身边的人,便说是自己不小心烫着的,又有周瑞家的帮着打掩护,倒是瞒了过去,没叫王氏知道。
马道婆一笑,说道:“太太有所不知,但凡这大户人家的哥儿,俱是命格极好、福禄俱全的,因此便有些小鬼贪图他们身上的福气,日夜跟着,给哥儿们带些病灾。”
又说道:“我观太太您房里摆设俱是妥帖,只是额上有些映照,应当是宝哥儿有些不妥。”
王氏听了,颇觉有理,认同道:“你说的是,难怪我们宝玉自幼身子便有些娇弱。只怎么先前没听你说起过这一回事,今日才提及?”
马道婆一噎,又转了转眼珠,说道:“哪里是我先前谎瞒下来?只是之前家中一切妥当,且像您这样的世家大族,多子弟出仕为官,大多有浩然正气庇护,等闲鬼祟不敢近身的,寻常自然无事。我哪好说这些不中听的。只今日看有些不好,方才说了这么一遭。”
王氏又疑惑道:“那宝玉怎么?”
言下之意,马道婆自然明了,她遂说道:“这里头就有些说道了。许是有人对二爷私下有些怨念,要知道有些时候,怨念多了,也会碍着身子。”
她看了王氏一眼,见她脸色有些不好,又说道:“这也简单,只太太多替宝二爷做些因果善事便好,或是往那大光明普照菩萨哪里日日供奉些香油,是专克邪祟鬼魅的。”
王氏听了她这话,说道:“善事我是常施粥的,只那香油,你看添多少合适?”
马道婆说道:“按照所许的愿的大小,规格俱是不同。宝二爷这样的情况,一天或是十斤、八斤、五斤、七斤、三斤都是有的,端看您的心意。只要注意,若是给父母尊长的,多添些倒也无妨;若是为了宝二爷,三斤、五斤、七斤都是合适的。”
王氏点点头道:“既如此,那你每天就添上三斤香油,每月打总儿便好。他到底年纪小,不可太过免得折了福气。”
马道婆连连称是,盘算着一个月又多了几两银子的收入,又暗中觉得王氏小气,只她机灵,一点儿没透出来。
第144章 144()
那马道婆虽得了王氏的好处; 但是又觉得油水不多,心里难免犯些嘀咕。她有心想要哄着这位二太太多出些香火钱,但是见王氏住了嘴,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径直辞了去。
王氏施了些香油钱; 自觉心里安心了不少。又开始发愁起二房里的那起子麻烦事:秦氏看着安分了不少,赵姨娘又上蹿下跳起来。偏生又听周瑞家的禀报; 最近环哥儿在老爷的考教下成绩俱是不错; 很是出了些风头。
她有心出手打压下房里这几个不安分的; 娘家那边偏又不争气; 巴望着这边府上三老爷提挈。王家那边已经来说了几次; 就望着她这个出嫁的姑奶奶在贾府里多说些好话,让三老爷抬抬手。
这个节骨眼上; 王氏更是不敢闹腾出什么来; 生怕碍了眼; 误了娘家的大事。
这起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夹杂在一块; 越发叫她觉得头疼。
那边,马道婆出了王氏的院子; 却是折了个道,拐到了赵姨娘的屋里。原来这赵姨娘与她也算是熟识,她也托过马道婆往庙里布施过几次香油钱; 虽不多,但是马道婆却也不舍得这份好处。
因而她每每到了贾府,都要往这些姨娘媳妇子的屋里去一趟的; 她面目生得和善,又老练世故,善于察言观色,因而的确是有这份本事,叫府里的女人们都愿意同她讲讲话。
进了赵姨娘的屋子,马道婆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看着屋里比上回来的时候多了几件摆设,又见到赵姨娘身上的衣裳布料俱是时兴的,便知道近来这赵姨娘境况不错,心里暗自一喜。
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赵姨娘见了她来,忙上前迎,两人亲亲热热地进了屋,寒暄了片刻,赵姨娘又忙吩咐服侍的一个小丫头准备茶水点心。
好一阵寒暄之后,两人方才上了榻,赵姨娘笑道:“上回我送去的五百钱,你可帮我上供在药王面前了?”
马道婆遂道:“早早便供在那里了。”又道:“也是你说的早,我也帮你看着,那几日药王爷寿诞,寺里可是热闹了,好家伙,不知道多少信众往药王爷前供奉。那供桌是挤得满满当当的。”
赵姨娘听了她的话,忙不迭地谢了谢她,想了想,又起身从屋里拿出半块缎子来,马道婆定睛一看,却是时兴的好缎子。
赵姨娘说道:“我也没甚好东西好给你,只这缎子是前儿个我们老爷赏下的,我给环哥儿裁衣服用了一半,算是谢了你的忙,别嫌弃。”马道婆与她推辞一二,到底是收下了这份礼,道:“哪里能嫌弃,府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等闲人家还见不到呢!”
赵姨娘一想,也是这个理,她家世代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根基浅薄,就连哥哥赵国基的小管事的位子,还是在她得宠当了姨娘生了环哥儿之后才得的,也没什么油水,家底薄。
姨娘们每个月的月钱都是一定的,府里三个房头肯定是各有私产,端看各房的当家人的本事了。但是同赵姨娘这般的,也不过指着那点子月钱,不过是二两银子。前些年受宠时还能偶尔从贾政那里哄些东西出来,这两年却是少了。不过好在她还有个儿子,环哥儿每月的月钱都是被她死死扣在手里,生怕他出去乱花销了。但是她也不敢轻易动用,想要给儿子攒家底呢。加上最近贾环还颇得贾政青眼,也得了不少好东西,便是马道婆进来时见着的几样摆设。
但手上虽没什么浮财,也没什么压箱底的好东西。作为贾家的姨娘,尤其是有了子嗣的,吃穿方面那是丁点不会克扣的。此时府里大老爷袭了爵,二老爷在工部有了差事,尤其是三老爷,更是位极人臣,算是重复了老太爷在时的荣光。府里三房没有分家,也就是说,虽然赵姨娘手上没多少好东西,但是她吃的用的,虽比不上府里正经的主子奶奶,但在下边人看来,也都是他们够不到的好东西。
就如她送出手的缎子,就是底下人孝敬贾府的,也是世面上买不到的好东西。
这样一想,赵姨娘又得意起来,觉着自己也算大方了。
又道:“既你不嫌,我也安心了。”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递给马道婆说道:“这几两银子你帮我在药王菩萨那里继续供着香油,剩一半就供在文昌帝君那里吧!”
马道婆接过那锭银子,不作声色地颠了颠,十两左右,倒是不错。她满面堆笑道:“姨娘放心,这事儿我保准给你办的妥妥的。姨娘这么诚心,想必药王菩萨和文昌帝君也能见着,保佑着环哥儿和姨娘平平安安,心想事成。环哥儿必定能够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赵姨娘道:“我倒不指望他将来怎么光彩,只要平平安安,我便心满意足了。我手里又不活泛,但凡手里松快些,日日上供,也盼着菩萨们保佑。左右我这环哥儿,也只我这当娘的心疼些。”
马道婆却是听出了什么,悄声问道:“可是府里?”
赵姨娘道:“府里倒是一视同仁,虽嫡庶有别,但是宝玉有的环哥儿大体都有,只差一层罢了。我便也认了,谁让环哥儿是从我这奴婢身子里爬出来的。”
“只不过——”她抬起头往二房正房处努了努嘴,道,“那房里的,竟是盯着我们环哥儿,眼中钉肉中刺似的,生怕环哥儿出息,显不出她亲儿子似的。”
马道婆闻言心中一动,笑道:“也亏得你能忍下。”
赵姨娘道:“不然还能怎么的?”
马道婆道:“也是你们没什么本事,不然就像别的府里,明里不行,暗里的手段还少了去了?”
赵姨娘闻言便知道马道婆的意思,她也听说这马道婆颇有些神神鬼鬼的手段,保不定就有些法子能够叫正房里的吃些苦头去。但是,她又有些迟疑,这到底是阴私事,若是败露出来,连累了儿子女儿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见她面色犹豫,马道婆又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能谋人性命不成?不过是略施小术,吃些苦头罢了。若不是看你们娘俩委屈,我是断断不会说出来的。”
赵姨娘到底没什么见识,听马道婆这么一说,心里已是几分意动,加上她一番劝解,想着正房王氏平日里对自己的不屑和打压,更是心动,两人密议了片刻,赵姨娘才点了点头,又从屋里封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得了她的再三保证,只是杀杀二人的风头,方把银子交给马道婆。
自以为做的□□无缝,可人算不如天算,又引出一场风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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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道婆自得了赵姨娘的银子小发了一笔; 也知道赵姨娘虽然不过只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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