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这样思忖着,将几个子女的前程一一考虑好。
大儿子将来是要袭爵的,只是他并不是很有出息,怕是要降等袭爵,好在自己在圣人面前还有几分颜面,若是贾家能够安分守己,想来也不会降得太多,老大守成总是绰绰有余的。
这样一来,给老大求个清贵人家的女儿,既能明白事理,对子孙教养也有好处。
老二么,科举想来是无望了,只是他不能袭爵,为人又过于迂腐方正,这点若是不改,将来怕也是前程有限。
君不见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的无不是那些长袖舞歌之徒,就是那些看起来清高自傲,似乎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其实也是心思澄澈,极有分寸和自知之明的。
将来若是自己和妻子去了,荣国府分了家,老二家的后代若是也没什么出息,怕就只能同那些旁支一般依附于两府了,好在自己身子还算康健,能够替他谋划一二。
按自己先前想的,先让老二考个功名,在捐个监生,之后为他谋一个不打紧也不起眼的闲差,最好还是给他娶个勋贵人家的姑娘,这样日后才能帮衬老二一把。
至于阿佑,这孩子还小,但也意味着可塑性最强,虽然已经显现出了几分灵气,但自己万万不可疏忽,定要好好教导,若是能够培养成材,加上他那个有圣人赐下的名字,已经在圣人面前挂了号,那么整个荣国府的前途,怕就要寄托在阿佑的身上了。
想到这里,代善暗暗下定了决心,自己定要好好督促小儿子上进,万不可让他荒废学业。
可怜的阿佑,如今不过五岁稚龄,哪里想到自家老爹早已经在心中暗搓搓地想着日后怎么样调教自己了。
至于敏儿和三个庶出的女儿,代善心知,这年头,女儿们在家都是金贵的,只是出了门子之后,还是看婆家的,自己给她们择一个家风和睦,夫婿上进的好人家便可。
若是谈及在婆家的底气,那么一看嫁妆的丰厚程度,这是世情;二就是看父兄是否出息了,若是荣国府后继有人,那么她们自然是不会吃亏的。
此时的贾攸,正和自己的姐姐贾敏趴在贾母怀里撒娇呢!
贾敏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襦裙,头上梳着的是简单的双平髻,人小小的,皮肤白皙如雪,一双遗传了贾母的杏眼瞪大了,气势汹汹地和贾母告状;“母亲母亲,阿佑他又偷吃父亲买给我的成家老铺的点心。”
贾攸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振振有词道:“阿缘你人这么小,怎么吃得完,我是在帮你吃。”白皙的小脸通红通红的。
“你怎么知道我吃不完?再说,这是父亲特意留给我的。”
“我就是知道。你胃口本来就不大,又吃了午膳,肯定吃不下,要是浪费了,还不如给我吃,父亲说了,要勤俭持家。”
“……”
“……”
听着一双儿女你来我往地争辩,坐在上首的贾母看着有趣,笑得合不拢嘴。
很快,两姐弟将战场转移,开始找贾母做主:“母亲,你给我们评评理。”
贾母笑笑,先问贾攸:“阿佑,你为什么要吃姐姐的点心。”
因为是母亲问的,贾攸有些不好意思,他虽然早慧伶俐,但是因为是老来子,家人自小对他便很是娇惯,因而不大会撒谎,但还是很有条理地回答贾母的问题:“姐姐那里的点心好吃,她又吃不完。”
贾母闻言一笑,成家老铺的点心确实是京中一绝,先太祖出宫微服私访时,吃了他家的点心,连声叫好,御笔一挥,赏下“成家老铺”四个大字作为店名。
自此,成家老铺的点心名震天下,但凡有外地来京的,多半要来尝尝。
只是他家的点心选料精细,又因为是祖传秘方概不外泄,因而规模也就没有再扩大,一天各式点心也就做个三百份,限量销售,售完即止。
即使是大户人家想吃,也只得叫家丁早早去排队,去迟了往往几个时辰就会卖完。
因代善素疼爱自己这个小女儿,格外娇惯,知道她爱吃,便常常命人去买。
只是荣国府家大业大,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贾攸如此,怕也只是出于一种得不到的更想要的心态。
正在这时代善进了屋,正巧听到了母子两个之间的对话,不由板起了脸:“阿佑,爹有没有告诉你不告而取即为偷啊!”
口气有些重,还是小孩子的阿佑不由有些委屈,红了眼眶。
贾母忙打了个圆场,说道:“老爷你也真是的,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
又转过身来,说道:“阿佑你记住你爹的话,若是想吃,尽管来找母亲,母亲打发人给你买。”
代善见儿子委屈,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还是有些不舍地批评,只是抱怨似的对贾母说:“合着我就是来唱黑脸的。慈母多败儿。”
命贾攸乖乖地和贾敏道了歉,又罚他去抄五遍《弟子规》才了事。
抱起一旁的贾敏,哄了她两句,说:“阿缘乖,弟弟知错了,你就原谅弟弟吧!”
见弟弟被父亲斥责,贾敏也有些局促不安,她素来和自己这个同胞弟弟关系好,未成想到今日不过是同母亲告状了几句,竟被父亲听到了,害弟弟受了责罚。
她拉了拉代善的衣袖,怯生生地说道:“父亲,我不生气了,你别罚阿佑好吗?”
贾攸却是早已恢复了心情,说道:“阿缘你不用替我求情,这件事我确实有错,我认罚。”他先前其实就早已知错,只是仗着自己年纪小想要含糊过去,哪知道运气不好,被老爹逮个正着。
见到贾攸虽然小小年纪却极有担当的样子,又见贾敏关心幼弟,代善一笑:“你们姐弟两个关系到是好。只是阿佑犯错在先吗,不得不罚,这样吧,看在阿缘求情的面子上,就罚阿佑这两天给他父亲母亲端茶送水,做个小厮吧!”
贾攸乖巧地应了是。
贾敏却是羞涩一笑,又被代善夸了几句,到底年少,被哄了几句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第15章 贾赦成亲贾政暗思量()
因为代善对诸子前程心中都有了谋算,因此教子更加得心应手。
因为贾赦已经18岁了,放在古代也算是大龄青年,代善和贾母也开始帮他相看起亲事来。
虽有些不成器,但是贾赦的条件在一干未婚子弟中还是不错的。
首先,他是嫡长子,将来稳稳一个爵位到手了;其次,荣国府世代深受皇家信任,现任荣国公更是简在帝心的人物。
而且,贾赦长得帅啊!
加之一点,他在代善的监督下也没机会出去风流,身边只有两个通房,这在大户人家倒也常见。一般人乍一看他,也是个青葱挺拔的少年郎一枚啊!
综上所述,在京中一干纨绔当中,贾赦也是极有竞争力的。
很快,在代善夫妇的精心挑选之下,很快就有一个人选跃然而出,阁老张闻铭的嫡长孙女张氏,她因为守祖母的孝而耽误了花期,先前和她定亲的那户人家的少爷年纪也不小了,他母亲急着抱孙子,硬是逼着退了亲。
那张氏也是个有骨气的、宁折不弯的,她也聪明,知道这种情况下就算自己家凭着权势强压着不退亲,自己嫁过去也得了好,因而劝着自己的祖父和对方退了亲。
虽说京里但凡有些见识的人家都明白这事错在男方,但这个世道到底对女人更加苛刻些,退了亲到底对名声有碍,加上如今这张氏已经17岁了,女子岁数大了,自然在婚嫁上就愈发困难了。
若是照这样下去,这张家小姐只有两个结局:
一是匆匆嫁个鳏夫;二、若是不愿,也就只能在家当个老姑娘,将来为了自家名声,只有出家一路可走。
这张家上下正为此而发愁呢!按说以张家的权势,倒也不缺那些趋炎附势想要求娶自家女儿的,只是到底是自家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哪里舍得嫁到那些人家去。
正在这时,代善挺身而出,他对张家知之已久,知道张家的清流名声,也知道张闻铭素来治家有方,张家家风严谨,教出来的女儿教养必然不会差。
张阁老虽然不大喜欢那些仗着祖上余荫,不知上进的勋贵子弟,但他对代善还是有好感的,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这次他为自己的长子求亲,也是极有诚意的。
回家和儿子儿媳商量了一下,有令人打听了一下贾赦,虽不大成器,但至少自己女儿嫁过去不会吃苦,将来自己的外曾孙出生后也妥妥有一个爵位可袭。
在比较一下以往来求亲的人家,荣国府贾家贾赦脱颖而出。
因而,作为女方的人家,张家稍稍矜持了一下,便答应了贾家的求亲。
因双方儿女岁数都不小了,因而交换庚帖定亲之后,两家人立马忙着筹备两个孩子的婚事。
好在两家都是大户人家,下人仆役众多,加上因为孩子大了,家长们心中也有些底,有些事物都是早早备下了,因此倒也显得井井有条。
正是八月桂花飘香的季节,这天,在两家人的精心操持下,贾张两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桩婚事,贾家袭爵嫡长子娶张阁老家嫡长孙女,可谓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因而前来贺喜的人真是数不胜数,但凡有点借口攀扯的人家都纷纷上门,努力在两家当权人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因张氏在婚事上殊为不顺,受了委屈,加上张阁老素来喜爱这个聪慧的孙女,嫁进去的人家有事素来豪富的荣国府,张阁老不愿孙女在因为旁的什么原因再受委屈,因而张氏的嫁妆可谓是丰厚至极,十里红妆不外如是。
贾赦红光满面地在一帮狐朋狗友的陪同下向客人敬酒,这天可是他的大喜日子,心情自然是极好。
以他的年纪来说,这时娶媳妇算是偏迟了,他的那些儿时的玩伴们大都已经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出门在外都有妻子打点,这让贾赦眼馋了许久,好在自己终于娶媳妇了。
所谓“妻者,齐也。”贾赦虽然有些不成器,也有些纨绔子弟的臭毛病:好色之类的,但是他心里是明白的,只有妻子才是陪伴自己一生的人,需要尊重。
自己将来可能会宠爱小妾,但是绝对不能宠妾灭妻。
觥筹交错了一晚上,使出浑身解数,贾赦终于逃脱了起哄的一干好友的围攻追堵,避入了洞房。
烛光下,被掀了红盖头的张氏抬头一望,与贾赦对望一眼,俏脸一红,立马羞涩得低下了头,白皙的皮肤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诱惑。
贾赦和他对视一眼,怦然心动,笑着走上前去。
……
正当贾赦这边洞房花烛夜,人生大喜之时,荣国府的二爷,贾政正应着父亲的要求在待客,虽不情愿,但是不能也不敢违逆父亲的意思。
在应对了几个世交之后,贾政颇有些不耐,他自视甚高,素来是不喜欢和这些不成器的纨绔们来往的,对他们的不学无术他甚至有些深恶痛绝。
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他舒了口气,到后花园幽静处透透气,正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忽然听到两个小厮正在闲话。
年纪小一些的正好奇地打听:“年大哥,你说咱这府里大爷的婚事办得如此盛大,我前前后后地跑着,得了不少赏钱呢!”
说完又一脸向往地道:“若是二爷大喜的时候也这般,那可就太好了。”
那被他唤作年大哥的人一笑:“你个傻子,真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又补充说道:“你以为像大爷这般的规模的婚事常见吗?一来是因为和大爷结亲的是张阁老家,咱们两家都有权势,才能把婚事操持地如此盛大;二来,大爷可是将来要袭爵的嫡长子,这婚事的排场自然不小,二爷将来的婚事肯定是不能比的。”
那年纪小些的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可惜像大爷成亲这般的好事不多了。”
年大哥笑骂他一句:“你个泼猴,有这么个好机会就不错了,你是家生子,父母亲戚都是主子得力的,在国公府里好好当差,还愁没有好差事。”
那小厮讷讷一笑,不言语。
两人自以为自己站在隐蔽处,没有人听见两人的对话,却不妨有人已经听到了。这人就是他们口中的二爷贾政!
两名小厮私语一阵子之后,因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便匆匆离去了。
只是他们没看到,在他们背后,贾政正沉着脸,一脸阴郁。
原本贾政心中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是当他听到自家的下人们心中原来是这样看待自己和大哥的,大哥是嫡长子,不论是婚事办得规模宏大,还是将来继承荣国府都是理所当然的。
而自己不过是嫡次子,将来父母老去之后是要分出去的,嫡长、嫡次,不过只差一个字,自己也不过是比大哥晚出生了三年,自己纵然是比大哥出色一万倍,也比不过“长幼有序”这四个字。
贾政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是如何的不牢固。
又想到,原先因为大哥的不出息,母亲向来是更看重自己的,父亲也在母亲的影响下对自己更看重。
可自从自己的一双弟妹诞生之后,承着龙凤双胎的吉兆,又有圣上赐名,两个人又生的聪明伶俐,母亲的目光就越来越转移到了一双年幼的弟妹身上,对自己的关注也在不觉间减小了。
再加上父亲这些年在家,似乎对大哥也是越来越看重了。
细细思忖着,贾政心中寒意越发的甚了:自己三兄弟之中,大哥有父亲看重,将来又要继承荣国府,又有老太太留下的大笔私房;小弟作为老来子,有母亲疼爱,父亲也对他十分着紧,唯独自己,夹在老大和老三之间,越发不受重视了。
第16章 贾攸童言贾政暗恼()
越这样想着,心中越发是愤愤不平,同样都是荣国府嫡出的少爷们,老三倒也就罢了,毕竟他是幼子,自来百姓爱幺儿,父母多疼疼他,自己也就忍了,毕竟自己是兄长。
可老大凭什么,他不过是比自己早生了那么几年,同样是从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将来他就是嫡支正统,自己就要变成旁支仰赖着老大家过活。
脑海中不又浮现出了自己父亲的几个弟弟依附于荣国府过活的场景,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将来了。
不得不说,贾政你真是想多了,代善压制自己的弟弟完全是因为当年他和他们的姨娘们受宠的时候不知道给代善母子两个下了多少黑手,老太太常年体弱就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就这种情况,代善没有把他们赶出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只是贾政向来是不问世事的,也没有那份洞察力,自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父亲和庶叔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只觉得家中嫡系自然是要打压旁系的,就算自己是嫡出的旁系也不例外。
殊不知举凡大家族中,旁系一般不如嫡支的原因,除却少数嫡支实在是不成器,又心胸狭隘容不下人的,不外乎是政治、教育、经济资源的不平等罢了,但凡族人中有人出息了,那可是对壮大家族有极大的好处的,一般稍微有些见识的嫡支都不会打压,反而会大力支持。
况且,以贾政目前的地位,虽不如贾赦,但到底也是国公府嫡出的二爷,将来分家也能分到一大笔财产,只要自己有本事,哪里需要对自己的未来发愁;就算自己不出息,他亲爹难道还不会帮他安排好?
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或者说,他有被迫害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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