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
松下一口劲来,秦可卿算是放心了。
送了那块玉佩,贾珍满脸堆笑着送了自己的父亲回了城外的道观,路上还得了贾敬的几声叱骂。
看着父亲的背影离去,贾珍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旁边的常随跟上来殷勤地说道:“老爷,咱们现在回府吗?”
贾珍踹了他一个大跟头,啐道:“回什么回?回去看那几个庸脂俗粉吗?”那个真正好的又上不了手,贾珍暗自想道。
那常随是挨惯了贾珍的踹的,也不恼怒,笑嘻嘻地上前说道:“老爷,听说这几日天香阁新来了个头牌,那嗓音,真是绝了!”
贾珍闻言,笑着骂道:“什么话,你们老爷我是那等贪花好色的人吗?”
那常随暗自腹诽,还真没有见过比自家老爷还不讲究的人了!
但是他知道贾珍不过是找个台阶罢了,遂说道:“自然不是,只是这几日因为太子的事情闹得满京城人心惶惶的,好容易安定下来,老爷就当出去松快松快,任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啊!”
贾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假模假意地说道:“你小子说的也有道理,罢了,前头带路吧!”
那常随欢喜地应了声:“是。”便跑到前面去牵马,心里想到,珍爷若是今日高兴,自己必是能够得了不少赏钱,那天香阁的头牌自己没胆子肖想,可那小翠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想着还嘿嘿地意淫了一会儿,得了贾珍的叱骂这才回过神来安分地牵马前去。
往天香阁而去的两人完全没有想到,这等胡作非为的日子不久了,东府的太上皇——贾敬,不久之后便要回来了,也不知到时候他们会是什么个表情。
第98章 贾敬寿宴惹是非(上)()
不过过了个把月,正好是贾敬的寿辰,按照往年的惯例,贾珍预备了些东西,俱是些上等的稀罕玩意,遣了儿子贾蓉往城外送去,同时请贾敬回府过寿。
而按照往年的习惯,贾敬多是不会回来的,生怕沾染了一些尘世间的俗气而干扰了自己的成道飞升大业,往往只是吩咐儿孙刻录一些经书四处发散。对此贾珍也是早有准备,只是不知道今年要刻的是那几本,但是工匠料纸俱是早早备下的了。
这也是以防万一,有一年就因为他耽搁了贾敬的吩咐,贾敬狠狠抽了他一顿,偏生他还不敢反抗。
盖因贾敬尽管现如今身上没了爵位,到底是他老子,若是惹怒了他,叫贾敬狠狠奏上一本说他不孝,到时候夺爵是不可避免的。再加上从小在贾敬管教下留下的阴影,贾珍尽管在东府说一不二,是个混不吝的角儿,但是见到贾敬还是不住地发憷。
但是好在老爹早早便出去修道去了,倒叫贾珍在东府“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对此,西府诸人尽管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就算是一族,到底人家才是族长一脉,自己倒是不好干什么。
又有一群狐朋狗友见他一人继承了偌大的国公府,且出手阔绰,对比之下自己不过是个小纨绔,更是歪缠了上来,哄着贾珍当冤大头。
当然,他也不傻,自然不会由着人家胡闹叫自己吃亏,饶是如此,他的出手着实大方,在一干纨绔子弟的带领下,更是较往常坏了十倍。
还真别说,贾珍每日里在外边花天酒地,真的结交上了一群酒肉朋友。不过这几个月,因为太子谋反一事,京中颇为沉寂。
一些青楼酒肆也不敢肆意散发出“靡靡之音 ,低调了许多,便是有那等一掷千金的主儿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乱来叫人抓住把柄。
害的几家场子里的老鸨愁煞了头,好在翻过年来生意应该不差,毕竟“新年新气象”,到时候官爷大约也无暇关注自己这等小店了,至于这段时间,低调些,别再这个节骨眼上搅风搅雨的弄些什么“花魁大赛”便是,平时待客只留些清倌陪酒便是。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天香阁里原本打算将自己院子里的头牌姑娘媚娘捧出来的陈妈妈叹了口气取消了自己原先的计划。好在陈妈妈唯恐叫媚娘失了身价,对她管的极严,媚娘还未接客,只是在外边吹奏了几曲,倒是涨了不少名气。
为了炒红媚娘,陈妈妈干脆摘了她的牌子,打算过了年节风声过去后再开始操作,在此之前,不叫人见她。
也正因为此,上回贾珍兴冲冲地往天香阁去了,却被陈妈妈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因为知道这天香阁背后站着几家王府,贾珍也不敢硬碰硬,只好罢手。
捞不着美人的贾珍这几日越发地烦躁,下边小厮便提议叫几个公子前来聚聚,也算是打发打发时间,解解闷。贾珍正发愁用什么名目宴客呢,正巧赶上贾敬寿辰,他一想,顿时大喜过望。
总算找着个借口了!
盘算着老爹反正不回来,他欢天喜地地给自己的一群狐朋狗友发了帖子,以恭贺贾敬生辰的名目。那群人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大家心照不宣。更有人许诺要带几个胡姬来给几位哥们长长见识。
快到中午了,贾蓉还没有回来,贾珍暗自唾骂了几句儿子半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至少也要传个消息回来啊!说不定是跑哪里去玩去了!
贾珍也未想这么多,只是心里不满儿子不机变罢了。算了,反正自个儿老爹是不会回来的,蓉哥儿不回来也无妨。这时候,他宴请的几位好友都到了,看到他们身边都三三两两的带着几个扈从和女子。
贾珍满怀笑意地迎了了上去,他还算不傻,因为是打着给他老爹祝寿的名义,自然不会漏过亲友,也发了请帖,只是时间是订在晚上。
几人凑到一起,便开始攀比起来,互相炫耀起自己带来的姬妾。
贾珍引着他们进了花园,里边搭着一个戏台子,众人观其形制、做工、用料等等,俱是上上等,都是风月场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便是不通庶务,也能大约估摸着至少用了几千两银子,关键是上边的那根木头,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你有没有这个面子叫人家为你寻摸。
看着贾珍意气风发,炫耀的眼神,尽管这时候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地骂了句“狗大户”,但是嘴上面还是夸赞贾珍有福。
贾珍自然是笑呵呵地应了,虽然嘴上说的谦虚,但是众人自然明白那□□裸地炫耀之感。
这戏台子还真是贾珍自个儿费了心思叫人搭的,老国公贾代化在的时候算是宁国府最为鼎盛的时候,但是老宁国公那可是风里来雨里去,自个儿打下一片家业的主儿,本身也是个大老粗,欣赏不来这些东西,自然也不会想到在府里搭一个戏台子。
至于贾敬,那是在代化的鞭策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孩子,饶是后来走错了路,左了心性,那也是每日里《道德经》、《老子》、《抱朴子》等等的钻研,这些风花雪月的玩意儿,才不是敬大爷的爱好。
贾珍倒是挺爱听戏的,当然其实他更爱的还是那几个小戏子。这不,自打他当家作主之后,宁国府里便经常动工程。干啥?
紧跟时尚潮流,但凡是京中最好的那家戏班子——常庆班换了道具,没过几日,贾珍便叫人鼓捣到家里来。不论是戏台的设计还是上边的梁画,都是贾珍专门请了好蒋氏来一笔一笔描绘的。
今日里大伙所看到的这座新台子更是在台子上方的拱顶上装置了极为牢固又细小的绳子,一些身手好戏子便可以凭借这些装置上天入地,听到贾珍的介绍,一干人等那是羡慕嫉妒恨,但也无法。谁叫自己等人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不像贾珍这般已经袭爵,在府里大权独揽,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再有一点,他们便是羡慕宁国府的豪富了,要知道,但是他们见过的,贾珍在府里这些戏台上的花费便不下万两白银,更别说那些在戏子、红牌上撒的钱了,那可真真是一掷千金啊!
几个人想到这里,眼神不由闪了一闪,宁国府,还真是,有钱啊!要是能够……陷入了沉思。
这也正是贾攸觉得宁国府现在的情况不对劲,千方百计地寻了贾敬回府的原因,露富太过,难免被人当成肥羊宰啊!贾敬也是听了贾攸的话,又叫人打听了贾珍在外边的名声,差年没被气死,这个不孝子每日在外边招摇,不知道入了多少人的眼。宁国府的家业啊!
因为这戏台才换上没多久,众人也好奇极了,忙托了贾珍叫戏班子开始,果真,这贾珍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戏班子可谓一绝,上天遁地,表演地栩栩如生。
可惜下边这帮子纨绔,不过只是个会看热闹的假把式,他们喜欢看戏,不过是喜欢那几个戏子,玩弄几个粉头罢了!哪里是真懂?
不过大略看了几眼,见识了这戏台子的作用,刚开始还有些兴致盎然的,不久众人便没了兴致,开始左拥右抱起来,放浪形骸起来,不是间还对身边的姑娘们动手动脚的。
上边的戏子见状心里也有些郁闷,早该知道这帮公府爷们都是些不成器的玩意,若不是自己等人肖想着试试在这戏台子出演,也不会答应贾珍来宁国府唱一出了。
不过既然来了,自己等人也不能草草敷衍了事,仍旧是一板一眼地认真唱着,只是没什么激情了。
贾珍等人也不以为意,仍自顾自地玩乐着,行酒令,赌骰子……正当他们酒酣,浑身迷迷瞪瞪之时,贾珍搂着一个小娘子,色眯眯地说道:“小娘子,跟了珍爷可好,保你吃穿荣华不禁!”
见她娇羞的样子,饶是花丛中见惯了的,贾珍也不由色心大炽,动手动脚起来。
“你这孽子,在这里干什么?”忽然,耳边如同雷霆般的呵斥声响起来。
好像是老爹的声音,贾珍心里一哆嗦,顿时酒醒了大半,扭头一看,半条命没被吓出来,只见贾敬带着几个心腹站在院子门口,正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旁边站着的是自己的心腹管事,被牢牢看押在一旁,只见他们见了贾珍,像是见了救世主一般,满是哀求之色。
贾珍此刻无暇他顾,只是心中暴跳如雷,自家老爹怎么会突然回来,没个声响的。不得不说,贾敬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
不过一会功夫,那些聚在一起的二世祖们便灰溜溜地离去了。毕竟贾敬是他们父亲那辈的,几家人常年有些来往,若是叫他告诉了自个儿的父母,那日后逍遥自在的日子可就没了。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因此此时,被贾敬吓清醒的他们自然没顾上自己的酒肉朋友,纷纷向贾敬告辞,溜走了,半点没有刚刚在酒桌上的拍的震山响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气概。
好在贾珍知道这群人靠不住,见他们走了,一方面在心里暗骂他们贪生怕死,但是也有些庆幸他们走得早,不会被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对他父亲的手段,他可是领教过的,真正打起人来那可不管你是不是他亲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把防盗的部分补上了,不好意思有点迟了
接下来再努力看看在十二点前再发一章出来。
第99章 贾敬寿宴惹是非(下)()
他干巴巴地笑道:“父亲,您怎么从庙里回来了?”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贾敬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着,不是你叫人去请的我吗?不想我家来?”
饶是心中满心期盼老爹回去,贾珍也不能说出口啊,他尴尬道:“哪能啊?儿子还想求您在家里多住两天呢!”
贾敬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也罢,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我便不回去了,回府里住着。”
“啊——”贾珍张大了嘴,不敢相信,感情自己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自个儿掉下去了。
见贾敬板着一张脸说道:不孝子,不欢迎老父回家云云,吵着要回观里。贾珍那是满心惶恐,千跪万劝,总算是劝下了贾敬,不过由此,贾敬便也回到了宁国府居住。
因为他已经不是袭爵之人,倒不好住回贾珍夫妇现在住着的正院。好在他还算好打发,自己拣了宁国府后院的一处极僻静、清幽的小院子住了进去。有了这么一座镇山太岁在府里,贾珍纵然是有千般花花心思也不敢乱抖。他的那些好朋友们也不敢再来宁府了。
便是出门,身边都跟着贾敬派在他身边名为“保护”的小厮,往日的逍遥日子那是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这是后话。
当是时,贾敬看着自己下首唯唯诺诺的偏生在外边又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的儿子,想到自个儿先前见过的攸弟的儿子瑾哥儿,同样是独子,怎么两个人相差这么多?难道真的是自己不擅长管教子女?心中气苦。
对贾珍是越发看不上眼,疾风暴雨骂了他一通,这才算是心情舒畅了许多,这时候方才冷冷说道:“今儿个是我寿辰,我便不为难你了。明个儿咱们爷俩个好好合计合计这几年你干的什么腌臜事!”
饶是没什么本事,贾珍顿时也心知肚明老爹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了。想到自己日后便要在贾敬的眼皮子底下过活,贾珍心里那是满心害怕和不满。
不由地想到了独子贾蓉,正是自己吩咐去观里接贾敬的,怎么不在?都是这个没眼力劲的小鬼没做好,不然老爹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归家?
想到这里,脑子里怒气满满,迁怒了他,说道:“蓉哥儿怎么不在?我可是叮嘱过了他,好生伺候您,怎么不见?逆子,我定要好好罚他!”
贾敬看着他的样子便知道他的心思,说道:“别找了,蓉哥儿很不错,我叫他去家塾里进学去了,每隔一个月归家一次,没我的允许,决不能让他从书院里出来。”看着似乎是个严苛的规定,但是在贾敬看来,自己的儿子贾珍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自己在的时候可以牢牢管住他,若是自己去了,就贾珍那副德行,没几年就能把家业败光了。
因此,培养宁国府的继承人,那是迫在眉睫。可惜宁国府子嗣不旺,三代单传,贾珍看着是不行的,目前唯一合适的便是贾蓉。虽说他这些年跟着贾珍,那是好的没学坏的都学来了,但是好在他年纪不大,心地还算是不坏,现在好生教导,也还勉强来得及。
这般想着,贾敬自然打起了他的主意,左右现在为了方便那些家远在京郊的学童,贾家家塾早就专门备了一个院子供这群人留宿,只是为了避免担上责任,管的极严厉,等闲是不准出门的。
贾敬便打算将贾蓉放在这里,好生磨个几年,多读些圣贤书,也不求能够满腹经纶,今科取士,只要能够多学些道理,能够在将来撑起宁国府便是了。
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贾蓉现在的妻子秦氏身世不同于寻常,宁国府的命运,可是有一大半握在她的手里。若是贾蓉学好了,明白事理,秦氏自然也会一心一意为宁国府考虑。
综上原因,贾敬方才决定将贾蓉送出去念书,并下了命令,除了自己和孙媳妇秦氏,谁都不准去探望。
见父亲这般说,贾珍讷讷道:“这孩子就不是个读书的料,您何必这么费心?”
贾敬不满道:“到底是我孙子,难不成放在你身边,能学着什么好了?”
贾珍遂不说话了,他虽然不在意自己做个老纨绔,平日里也对此颇为沾沾自喜,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有福气的象征,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转眼便逝,何不趁机多享受享受,也不枉在这世间来了一遭。
但是便是这样,他也不得不承认,贾蓉跟在自己身边,还真就只能学些吃喝嫖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