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得知后,只是叹气。说实话,早些年,虽然两个儿子之间他更偏疼二儿子政儿些,概因那时总是政儿显得更为上进些。但是平心而论,随着阿佑和阿缘的出生,自己重心都转向了这一双儿女。加上政儿这些年表现地越发平庸,她在两个儿子之间自然也没有什么偏向。
而两个儿媳妇之间一比较,显然还是大儿媳张氏更得她心意。如今见大儿媳身子骨竟成了这般,心中还是有些伤感的。更重要的是,两个孙子,如今岁数都不大,就即将要失去母亲,着实可怜。
但是最令贾母吃惊的是,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竟还是个痴情的,虽然表现的晚了些。张氏的娘家人已经来看了好几回,虽然有些不满自家好好的女儿嫁到贾家,年纪轻轻就命不久矣。
但是,若是凭心而论,贾家还真没有什么对不起张氏的地方。贾赦虽说不成器,但是有荣国公在前面撑着,自然不碍事;荣国府家大业大、豪富,张氏也没吃过什么苦;贾赦虽然好色,但是也没有到宠妾灭妻的地步,对发妻还是很敬重的;婆婆贾母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恶婆婆;膝下还有一双儿子。
只能说是时运不济罢了。
如今,见贾赦悲痛欲绝的样子,纵然先前对他的不争气有些不满的张家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张氏对自己的身体自然是了解的,在病床上,她也没有停下为儿子们的谋划。尽管对贾赦这段时间的表现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动。但是,张氏也知道,自己的丈夫作为袭爵的嫡长子,将来定是要续娶的,贾赦现在看来对她有情,但是谁知道将来、以后的事情呢?
因此,她不能将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终于,在一日张家人来时,她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嫁妆安排好了。
所有她的陪嫁中的物件都封存起来,铺子全部放租,田庄由自己忠心的陪房看护,所有收益全部用来购置田地。直到贾琏成婚了,她的嫁妆一分为二交给两兄弟。她的贴身丫头、嬷嬷放到贾瑚、贾琏两兄弟身边。立了字据,连同嫁妆单子,一式三份,贾赦手上有一份,贾母保存一份,张家也拿一分。
只是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她又求了贾攸收下一份嫁妆单子,以防万一。
贾攸虽然觉得大嫂担心过头了,但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到底收下了这张单子,也是为了安她的心。
拖了大半年,张氏终于去了。
贾瑚抱着母亲的牌位痛哭,尽管贾琏还小,有些不懂事,但是懵懵懂懂的,他还是意识到了什么,也开始嚎啕大哭。
贾赦死了发妻,大受打击,十分消沉,整个人都是一蹶不振的。
贾敏原先和这个嫂子最为要好,知她去了,难过了许久,倒是很想来给大嫂上一炷香。但是无奈,她这一胎的怀相不大好,吃什么吐什么,胎有些不稳。林母自然不放心她来,只是叫她在灵堂,门口上一炷香便回去了,也是避免冲撞了什么。对此,贾母自然是满心赞同,虽然儿媳妇去了她有些伤心,但是死人哪里比得上活人重要。
自己女儿的安全才是最为重要的,因而她千叮咛万嘱咐叫贾敏不要伤心,好好安胎才是最为紧要的。
因为贾瑚、贾琏骤然失了母亲,贾赦一个大男人,自然也不好照顾两个孩子。代善夫妻索性就将孙子带在了身边亲自教导。
对此,王氏倒是有些不满。作为一个失了丈夫的心的女人,她能够搂到怀里的只有钱和孩子了。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要好好拢住孩子的心。因而这小半年来,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她都是亲力亲为的,不愿意假手于人。
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是不愿意叫儿女离开自己的身边,长在祖母祖父的膝下。只是这样一来,她又有些心有不甘。
王氏是个精于算计的女人,虽然先前犯蠢,但是吃了教训之后安分守己了许多,倒是叫贾母刮目相看。她心里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她打的,就是代善夫妻的私房的主意。作为荣国府的当家夫妇,这两人的私房产业自然是不容小觑的。王氏自己也有些着急,三兄弟中,自家二爷现如今最没本事,既不能像老大一般承袭爵位,也不能像老三一样自己打拼出个前程来,所能抓到手的,期望的,自然是多捞些银子。
为此,她经常叫一双儿女到老人面前奉承,只盼望着将来多分点。可是谁成想,大房的两个孩子直接就养到了老爷太太的跟前,这日日亲近的,将来不知道要占多大的便宜。王氏愤愤不平地想到。当她不知道当年的老大就是因为养在老太太膝下,因而最得宠,老太太临终前分私房的时候老大独占了一大半。他家二爷和老三只得了一部分。
贾家三兄弟都是有自己的私产的,这点王氏是知道的,就是当年老太太去了之后分给几个孙子的。代善夫妻也不贪图儿子们的这点产业,在贾赦、贾政成婚之后就将属于他们的这部分交给了他们。至于贾攸的,虽然还未成婚,但是他是贾家第二代中最早出仕的,因而早在贾攸中了乡试解元之后,代善就把老太太当年分给他的产业交还给了他。这也是为了让儿子们成婚或是出仕之后能够有些自己的私房钱。
毕竟荣国府虽然豪富,但是每位爷每个月的月钱都是有定数的。放在寻常人家自然是笔天文数字,但是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就完全不够看了。
拿贾赦来说,他要是看上了什么字画、扇面,随便一幅都要几十、上百两银子,光靠那点月钱自然不够。当然,也可以直接叫人送到荣国府要钱。只是代善近些年来经常查账,几个儿子的支出都看在眼里,若是叫父亲发觉自己到处挥霍自然就不好了。
同理,贾政、贾攸若是出门和朋友聚餐,结交人脉,那么自然可以走公账。但是若是自己有什么爱好,自然只能自掏腰包了。
但是问题在于,贾赦当年分到最多,也是油水最丰厚的那一份。又有当年老太太留下的忠心耿耿的来人看护。因而虽然这些年,贾赦虽然花钱有些大手大脚的,但是产业好歹没缩水,还略有增长。而贾政确实不善经营,拿到的也是最普通的那些产业,只是交给自己的奶兄弟他们去做,又要维持自己在外充大头的开销,产业就有些缩水了。
三兄弟中,只有贾攸心思灵巧,在自己的产业中颇下了不少功夫。又有荣国府的招牌在,自然可以说的上是日进斗金,生财有道。
第52章 代善告休稚子言()
时光飞逝,贾攸在翰林院混得如鱼得水,他是能做实事的,自然得到不少人的赞誉。圣人也没有忘了这个名字和表字都是自己取得的这个少年,更重要的是这是贾代善的儿子,自然对他另眼相看,常常召他进宫说话,旁人自然高看他一眼。
贾攸也从从六品的编撰升为了从五品的侍讲学士,专门为圣人进读书史,讲解经义,作为顾问应对。这官职虽然品阶不高,但是经常能够面见圣颜,因此旁人自然不敢小瞧。
代善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了。他向圣人告了休,得了圣人允许,这两年多是闲置在家,不过休养生息罢了。荣国公贾代善告休!这在当时还引起了朝中不少人的惊疑,太突如其来了。须知荣国公贾代善作为深受圣人宠信的臣子,他先前的职务可是九门提督,负责京城内城九门的治安管理,相当于今日的京城卫戍总司令,位高权重。可以说,圣人是把自己的安危托付在了他的手里。谁知道,他说撒手就撒手,竟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豁达的很。
当然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以为荣国府是出了什么事情惹怒了圣人,为了谋个体面才主动请辞的。因此弹劾了几个和贾家又关系的人家作为试探。殊不知,在宫中,圣人拿着那几封奏章冷笑,回想起前些天代善跪在自己面前的话:臣岁数大了,身子也不大好,近日历来精力十分不济,想是不能再为圣上分忧了,也不愿意再占着位子,希望圣人看在自己忠心耿耿一辈子的份上,让自己安度晚年。
看着跪在下方尽显老态、老泪纵横的代善,圣人有些伤感,他比代善还要大上一二岁呢!若不是之前被刺,想来身体也不会坏的这么快。如今对代善的这般要求,圣人自是准了,还赐了一品散佚大臣的闲差,只叫他好好安度晚年。心里也未尝没有代善对自己忠心,为自己着想,方才不恋权势的念头。
如今对比这些或是不怀好意、或是另有所图的奏章,圣人越发觉得代善心思纯良,一心为自己考虑。代善去职不过半月,就有这么些人或明或暗想要对付他了,自己若是不多护着点,还不得叫人欺侮?
自然,圣人大怒,那些上了奏章的人一律以居心不轨的罪名贬官的贬官,罢黜的罢黜。还时不时地召见代善或是贾攸,以此来显示荣国府仍然圣眷优渥,叫人不敢轻视。
一场风波方才消弭在无形之中。
这年八月十五,贾敏在林家成功生下了长子,也是林家的嫡长子。林母看着白白净净的孙子,可算是如愿以偿了,抱着孩子乐得合不拢嘴,不肯撒手。林海大喜,钻在书房里好几日,终于定下了长子的名字,大名林琅,暗含美玉之意,也包含了自己对孩子的期望。
贾母得知女儿平安诞下一子之后,心里宽慰极了。
女儿嫁到林家这一年多来,纵然觉得之前女儿是低嫁了。但是从女儿的只言片语中,贾母也能感受到贾敏在林家的确是过得很不错。她不得不承认,女儿嫁了个好人家。夫妻恩爱、婆媳相得,又早早诞下了林家长子,消除了最大的隐患。
况且那林母也不是个霸道左性的婆婆,对家事早早撂开了手,只是在贾敏怀孕期间为了避免她劳累过度自己接了把手,待贾敏出了月子,就将管家权交还了回来。竟是半点都不留恋!
即使是后来代善辞官,众人猜想不断,朝中有些震荡的时候,贾敏在林家也没有受到半点委屈。要知道,那时候众人都以为荣国府出了事,完全没有想到代善这是主动退下来的,贾赦三兄弟在外边还颇受了些冷待呢!也是在这时,贾赦、贾政两兄弟才意识到了父亲之于荣国府的重要性,懂事了不少。
贾母得知这些之后对林家更为满意了。
至于贾攸,他和贾敏是同胞姐弟,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然要好。林琅出生后,得知自己做了舅舅的消息,贾攸欣喜极了,隔三差五就来林府瞧瞧自己的姐姐和小侄子。虽然因为孩子还小,许多东西都不能吃,但是贾攸自己往外边寻摸了不少小拨浪鼓之类的玩器带进来,也颇得小侄子喜爱。
也亏得林母不在意,加上贾攸长得好,自幼便有长辈缘,叫林母见了也喜欢。他和林海又是同科的进士,彼此相熟,常常前来和林海商讨些事情。这才叫他能够常常上门蹭饭。
这日,贾攸正巧休沐,从林家看完了小侄子归来。回府之后便直接往贾母院子里走,贾母正带着两个侄子贾瑚、贾琏说话。
见贾攸回来,满头大汗的,贾母忙叫人端茶送水,让他好好歇歇。贾攸喝了一大碗水,方才笑道:“母亲可知我从哪里回来?”
贾母搂着贾瑚笑着笃定道:“这大热天的,你能从哪里来?定是从你林姐夫那里瞧完我大外孙回来!”
贾攸夸张地赞道:“母亲大人真真是神机妙算!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来处。”
贾母啐了他一口,说道:“竟是胡说八道。”又道:“琅哥儿瞧着怎么样了?”
贾攸笑嘻嘻地说道:“母亲尽管放心,林家上上下下就这么一个小子,简直把他当眼珠子一般护着。林老夫人更是每日都要看看孙子,一日都离不得。我瞧着琅哥儿胖了不少,手脚莲藕般白白净净又胖乎乎的,可馋人了。儿子都想把他抢回家来养。”
贾瑚年纪大了些,已经开始在家学念书了。张氏自幼对他的教导便十分上心,加上因为丧母的缘故,已经知道了些人情世故。他看着祖母和小叔说话,抿嘴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
倒是贾琏年纪还小,不大知事。他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贾攸这个小叔叔。概因贾攸对几个侄子侄女十分疼爱,往往从外边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分给自己的侄儿侄女。比起常年见不着面的父亲和一脸刻板的二叔,在贾府的孙辈们眼里,自然是贾攸这个总是笑嘻嘻的叔叔最受欢迎了。
如今见到小叔叔谈起未见面的小弟弟一脸欢快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开心了。蹬蹬蹬跑到贾攸面前,奶声奶气地说道:“小叔叔,你喜欢琅哥儿还是喜欢琏哥儿?”
贾攸看着这个小娃娃,抱了起来,笑道:“自然是都喜欢。”见贾琏还是不大开心的样子,又说道:“不过琏哥儿是哥哥,琅哥儿是弟弟,下回叔叔带你去看看小弟弟,琏哥儿和叔叔一起照顾小弟弟可好?”
贾琏不过是个稚子,听到叔叔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会被小弟弟抢走,顿时安心了。加上从贾攸的话中,他发觉自己竟然可以做哥哥了,一直以来都是家中最小的贾琏心里快活极了。他倚在贾攸身边,叽叽喳喳地告诉贾攸自己可以带哪些东西给弟弟。贾攸看着小侄子,笑意满满。
又抬头,见到贾瑚有些艳羡地看着贾琏靠在自己的身边,笑着说道:“瑚哥儿今儿怎么在家,没去上学吗?”
贾瑚见贾攸问话,挺了挺胸膛,说道:“今日先生说有些事,就给我们提前放了学。”
贾攸闻言,内心暗自想到,这贾家家学的负责人,好像就是他六叔,庶出的那位贾代儒。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难道家学就这么一位先生,整个贾家家学就指望着他一人。这实在是太不妥当了,有时间要和父亲讲讲这个问题。
但是他没有当面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笑着考教了贾瑚几个问题,见他谈吐有致,思路清晰,基础打得不错,这应该是大嫂启蒙的结果。只是之后的一些问题就有生疏了,显然先生还没有教到,进度有些慢了。贾攸皱了皱眉头,心里对学堂的贾六叔多了几分不满。
贾母只是在上边坐着,看着儿子一本正经地哄好了贾琏,有考教着贾瑚。内心安详,她一直担心自己的这两个孙子。两个孩子自幼丧母,他们父亲虽然先前痴情了会儿,但是到底是个大男人,对孩子的照顾疏忽的很,孩子们三两天见不着父亲都是有的。还好还有阿佑陪着他们、护着他们。
又联想到贾攸自小便喜欢孩子,当初贾瑚刚出生的时候,他便天天往张氏院子里跑,去看小侄子。如今这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作为长辈,他面对自己的侄子们也是有模有样了。
贾母笑着对贾攸说道:“阿佑,你岁数也不小了,和你苏家师妹的婚事也该考虑起来了。你这么喜欢孩子,早点有个孩子也是好事。”
贾攸闻言,脸一红,脑海里闪过小师妹的样子,说道:“母亲这是说什么呢?师妹她还小呢!”内心却是有些蠢蠢欲动。
贾母笑道:“也不小了,我记得你苏家师妹比你小两岁,今年有十五岁了吧!也该操办起来了,我叫你老子和你先生说,及笄之后就该成亲了。”
贾攸虽然平日里做事待人都是一副老成的样子,但是谈到自己婚事还是有些害羞,低声道:“一切全凭母亲做主吧!”
贾母难得见到儿子害羞的模样,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直到看到贾攸有些受不住了,这才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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