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发问,叫贾敏有些猝不及防。但也知道母亲这是关心自己,虽有些害羞,但是贾敏还是含羞带怯地一一回了。
她柔声道:“他对我很好,丫头们都很懂规矩,看样子都被敲打过了。婆婆将府上的账本都交给了我,说她身子不好,叫我先和她学两日,日后这府里管家的事务都交给我,她只等着抱孙子了。”
贾母一听,放心了不少,松了口气道:“你们夫妻刚成亲,感情好事自然的。但你记着,万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国公府嫡女,就在林家横冲直撞的。万事多为你夫君考量,自然能够牢牢拢住他的心。”
贾敏知道母亲这是在教她御夫之术,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应了。
贾母又说道:“你刚进门,对林家不大熟悉,你婆婆说要指点指点你,这倒也是常理。只是你记着,万万不可以逞强恋权,只安分守己。我瞧着你婆婆也不是恋权的,也倒也是好事,你早早管家理事,也就能早早在林家立稳脚跟。”
贾敏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婆婆最关心的,还是子嗣问题。”
贾母了然,道:“林家几代单传,海哥儿娶妻也迟,难怪你婆婆会操心。海哥儿怎么说的?”
贾敏红了脸,说道:“他说我们还年轻,不着急,顺其自然便是。”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海哥儿是个好的,还是你父亲和阿佑的眼光好。幸好当初没有答应虞亲王家的求亲!”
虞亲王就是先前一大批来求亲的人家之一,虞王妃是来为他家的世子求娶世子妃的,虞王府虽然和当今的关系远了些,没多大的实权,但是到底是世袭的王府,又是宗室,端是一桩富贵又体面的婚事。此事,贾敏也是知道的
若不是和林家早有默契,贾母怕是早就心动答应了。
贾敏好奇道:“怎么了?”
贾母后怕道:“他家世子,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前儿个,和人在青楼和人争风吃醋打死了人命,还是大理寺卿家的独子。亏得当年虞王妃上门来的时候还将他夸得跟朵花似的,叫我说,这花,早烂了。什么人,竟敢来祸害你!”
贾敏安慰道:“左右不过是人家的一厢情愿罢了,母亲何必生气,和咱们家有没什么关系。对了,这世子后来怎么了,那大理寺卿家失了独子,定是不愿意善罢甘休。”
“正是,昨儿还闹到了金銮殿,叫圣人做主呢!”贾母道。
“那圣人怎么判的?”贾敏问道。
贾母喝了口茶,说道:“虞王世子再这么不成器,到底也是宗室,自然不能叫他抵命,还能怎么着?废了世子之位,成了庶人呗!”
贾敏笑道:“这怕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吧!”
贾母想了想,道:“这倒是,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世子沦落为一介草民,他怕是受不了了。”
“只是两家怕是得结仇!”贾敏断言。
贾母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昨日你父亲和我便是这么说的。这两家可谓是两败俱伤。”
母女俩又谈了些别的,贾母对女儿日后的生活自然是关切有加,她在贾府也是从重孙媳妇做起,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经验,不时提点贾敏。
第50章 有喜有悲诸事繁()
贾攸中了状元之后,作为一甲之列,自然不必像其他人一般还要进行馆选,即再考一次,看看能不能进翰林院当庶吉士。
他和作为探花的姐夫,还有今科榜样,山西张天阙,都是直接入了翰林院。独他因为是状元,被另授翰林院编撰一职,从六品。比起其他还要候缺或是只能寻关系下到地方做一些七八品的小官的同年们,在起点上已经高出不少了。
苏季晟如愿以偿过了馆选,成了翰林院的一员。
而程琛则是在家人的运作之下,在江南一个富庶的县谋了一个县令的缺。
几个好友算是都有了前程。
只是贾攸在翰林院中过得不是很愉快,概因他的顶头上司,就是那位李吉仁李大人。他平素里最是厌恶勋贵,加上此番状元争夺中被贾攸辩得哑口无言,还险些失了圣心,因此言语间不免透露出对他的不满。上行下效之下,自然有不少人想要给贾攸下点绊子,又或是有人对贾攸这般出身的人抱有微词。虽然因为畏惧荣国府的势力,他们不敢光明正大地下绊子,但是孤立、冷待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当然也有些对贾攸抱有善意的,但是在整个大环境下,显然,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之鸟。
他们以往用类似手段,就逼走了贾攸的族兄弟,贾家在贾攸前的一块活招牌,就是宁国府的贾敬敬大爷。自幼娇生惯养的敬大爷自然是受不了被人无视冷待,索性就辞官回家了。
相比之下,书香门第出身,祖上又颇有清誉的林海和苏季晟两人就如鱼得水多了。就连榜样张天阙也比他受欢迎,人家到底也是出自世代耕读世家。
只是他们想不到,贾攸虽然没吃过苦,但是心智却格外坚韧。因而尽管在翰林院中被人孤立,只有几个好友相伴,但是他也是自得其乐,丝毫不在意他人的冷遇,颇有一股“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概。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左右他自己年纪还小,就算是被磨个一年半载的,也是年轻有为,日子还长着呢!况且他自信,等他熬过了这一关,从翰林院中出来,日后谁也不能再以年轻缺乏历练、磨砺为由刁难他了。
且他又不是背后没人,翰林院众人自以为迎合了上峰的心意就了不起了吗?尤其是那些表现地格外明显的,殊不知,他们的这些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当贾攸背后的几座靠山的死的吗?只是现在贾攸刚刚进去,自然不好立马闹僵开来,倒显得他仗势欺人似的。
过了快有小半年,翰林院诸人竟然发现贾攸没事人一般在翰林院呆了下去。他倒是挺自得其乐的,上头的人不给分配任务,他就自己看书,左右翰林院的藏书丰富,他倒是借这个更机会抄了不少孤本、善本,反正那些小吏是不敢得罪他的,自然听他差遣。
更为重要的是,翰林院馆藏的历代诏书、奏本可谓是整个大齐最全的,贾攸素有过目不忘之才,自然没有浪费自己的能力。
大家只知道他整日无所事里,殊不知他正在将本朝的各项政策细细研读,摸透了在朝诸位大臣的政治取向立场,半点功夫都没有浪费。
加上因为没有人交代什么任务给他,他每日都很清闲,每日点卯前一刻钟到来应卯,一到散衙的时候就走,颇为洒脱。回家还带点街边的小吃、玩器回府给贾母并几个侄儿侄女。
若是休沐,要不就造访好友,要不就拜会先生,往自家未婚妻处偷偷送点东西,尽管每次都得不到先生什么好脸色,但是也常常能拿到未婚妻的回礼:香囊、荷包什么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但是贾攸自在了,其他人就抓瞎了,谁也没有想到荣国府竟然出了这般宠辱不惊的后代。不少人开始后悔了,如此心性,若是不出意外,将来这孩子得势是难免的。自己等人,得罪了他,这可就大大不妙了。
自然,就有人积极向贾攸投放善意了。虽不明说,但是,也有事情交代给贾攸做了;同僚之间若是有什么聚会,也会喊上贾攸了。
对此,贾攸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自幼在贾代善的教导之下,人情世故都是通的。
不像贾政,与朋友出门,被人一吹,就充大头自己会账,私底下还被人嘲笑冤大头;贾赦倒不是这般性格,只是他近年来迷上了古董字画,往往出门就是和好友品鉴,颇为低调。
贾攸则不然。虽然自家有钱,但是他也不会大包大揽,叫别人没面子,每次出门都是轮流会账。京官并不都是富裕的,同僚之间出去吃饭大都去的都是些中等饭馆,贾攸也毫不在意。加上他自己博学多闻,不论别人谈些什么话题,他都能够接上。虽然年纪最小,但是他确实是最见多识广的,也玩的开,自然受欢迎。
很快,他就在同僚当中有了好名声,不外乎:讲义气、豪爽、八面玲珑之类的。
对于贾攸处境的变化,代善和苏士昭自然一清二楚。事实上,他们早就发现了贾攸在翰林院的不受欢迎,但是他们却没有站出来。
贾代善其实是有些担忧的,他有些心疼儿子,想要走走关系给贾攸疏通疏通。却被苏士昭劝阻,坦言文武殊途,贾攸若是真想要被文官们接纳,就必须要有这么一遭。
代善这才按捺下想为儿子出头的心。
但是另一方面,令他欣慰的是,尽管遇着不少麻烦,但是贾攸丝毫没有想要借助自己和他先生的影响的念头,反而是凭借着自己的坚持,一步步地改变了周边人对他的看法。
这让他对儿子越发满意了,是个能成大事的。
贾攸就这般按部就班地做着他的从六品翰林院编撰。
尽管先前并没有分配到什么任务,但是当贾攸的处境好转之后,他自然也就被一视同仁。对此,这掌院李吉仁大人自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他也无法。
近半年来,他可谓是焦头烂额,因为在先前殿试结果上没有按着圣人的意思来,圣人对他的观感可不太好。为了挽回圣人对他的印象,他不得不出头,参了不少人,送上不少把柄,平白地得罪一大帮子人,折损了不少人脉。又有代善、苏士昭,他们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暗地里不知道给他下了不少绊子。
再加上,他对自己的“族侄”实在是太过于上心了,倒是惹得老妻怀疑,几个儿子也觉得不公。他们倒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只是相较之下于不擅长念书罢了。眼看父亲将资源都给了莫名其妙的“族侄”,自然心有不甘,在家里闹开来了。
而那李晨星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自然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为了前途,他也知道必须要隐藏好这个秘密。只是这也不妨碍他觉得李大人帮他是理所应当的。
尽管有李吉仁的暗中资助,但是没有父亲的孩子自然会受点委屈。他自然觉得是李吉仁欠了他的。只是他自幼就早熟,知晓如何才能为自己谋划更多的好处。这点他在山东老家做的可谓是炉火纯青,利用自己孤儿寡母的形象谋了不少好处。
因而他假做自己不知情的模样,说起幼年没有父亲的困苦。引得李大人越发内疚,为他各种谋划奔走。
如此一来,几个儿子自然更是不满了。要知道,李大人的老泰山今年八十许了,可还是健在的,李夫人娘家还是颇有些势力的。
李大人忙着安抚家中老妻儿子,忙着对付朝中暗箭,忙着为“私生子”谋划前程,虽然对贾攸十分不满,但确实是无暇他顾了。
翻过年来,贾攸算是在翰林院中立稳了脚跟。
只是这个年,贾家过得的确是不大顺畅。
首先,贾攸的大嫂张氏,她的身子越发衰败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脸色一天天差下去。终于在一天清晨,她吐了血。贾家忙请了太医前来,太医诊断之后表示是生产亏了身子,想来是不好了。若是静心保养,大概还有半年的时间。
此时已经快十岁的贾瑚,自然已经记事了,自然明白太医的意思,他抱着自己四岁的弟弟贾琏,伏在张氏的床边痛哭流涕。得知发妻的状况的贾赦,看着病床上的虚弱的妻子和一双儿子,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当年她穿着大红嫁衣嫁给自己的时候,那般温柔可亲。可如今,只能无力地躺在这里。
他慌张极了。尽管贪花好色,但是他从未想到过会失去妻子。
十年来夫妻两个恩爱、争执、温馨的画面一幅幅在他脑海里闪过。想到近些年来夫妻之间感情的冷淡,自己对妻子的忽视,他满心的后悔和痛苦。但是已经无济于事了。这个他曾经认为会伴他一世的女人躺在床上,虚弱无力,她再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无能好色而生气,而指责,但是他的内心,却是一点欣喜都没有。
坐在妻子的床边,拥着一双儿子,贾赦眼里满是痛苦。
贾攸没有想到,看上去好色风流的大哥,内心里真正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大嫂。
可惜了。看着痛苦不堪的大哥,贾攸心想道,不知怜取眼前人,现在后悔也晚了。他内心暗暗发誓,自己决不能辜负妻子。
整个贾府,这个年虽然过得还算热闹,但是因为张氏的病情,大家的心里还是有些伤感,自然低调了许多。
但是好在,过了年,便有好消息来了,贾敏怀孕了。
第51章 贾敏有孕张氏亡()
贾敏和林海成婚已经半年多了,她虽然是国公府千金,但是一点没有什么刁蛮的习气。况且平日里她行事落落大方、处事公正,下人们若是犯了错,不论是自己从贾家带来的陪房还是林家原来的下人,都是一视同仁。对丈夫林海,她与之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对婆婆江氏,她也是恭敬有加。
因此,不过半年多的功夫,她便已经得到了林家上下满满的誉美之词。可以说,她在林家过得如鱼得水。只是有一样事情总是不如意,那便是子嗣问题。
寻常人家,媳妇进门半年多,倒也不必着急子嗣问题。只是这林家,林海的岁数也大了,林母一直急着抱孙子,她对儿媳妇相当满意,见到林海夫妇如此恩爱,更是盼着孙子了。因而,言语间不面带出些口风。
对此,贾敏自然有些着急。虽说有母亲、弟弟劝阻不必担心,丈夫也说不急,但是婆婆殷切的目光她也不能忽视。
好在大年夜这日晚上,林家没什么旁的主子,自然只有林海夫妇并林母三人坐了一桌吃年夜饭。
贾敏刚夹到一筷子鱼肉准备吃时,突然,感觉一股腥味扑鼻而来,肚子里面一阵翻滚,忍不住干呕了起来。旁边的丫头们忙围了上去服侍。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林海,他看着妻子反胃的表现,有些着急,忙叫人去请大夫。却不妨林母看着贾敏的反应,联系到那一筷子鱼肉,眼睛一亮,欢喜道:“快快,去请个善仁堂的童大夫!”
林海愣住了,这善仁堂的童大夫不是最擅长妇科吗?他又不傻,转眼就想到了可能性,欣喜若狂,说道:“快去啊!”
大过年的,那童大夫自然是不愿意出诊的,但是医者父母心,况且,这林府可不是小门小户,现在的林家大奶奶可是荣国府出来的,自然不敢耽误,背了个药箱就匆匆赶来了。
果不其然,童大夫把了把脉,笑道:“恭喜老夫人、林大人了,林夫人这是喜脉。已经有了一个半月了。”一句话,满屋子的人都喜气洋洋。
因为还未满三个月,胎还没有坐稳,因而林家人自然不愿意大肆往外宣扬。只是贾敏还是偷偷遣人会荣国府知会了贾母一声。贾母得知消息之后大喜,但是知道女儿胎还没坐稳,倒也不好往外传,只是暗自欣喜,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女儿可算是在林家立稳脚跟了。
虽说张氏的病情让整个荣国府都有些承重,但是之后传来的贾敏的好消息的确吹散了不少阴霾。
大概是因为妻子的病情,贾赦难得意识到了自己对发妻的感情,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守护、陪伴在妻子的床前。
贾母得知后,只是叹气。说实话,早些年,虽然两个儿子之间他更偏疼二儿子政儿些,概因那时总是政儿显得更为上进些。但是平心而论,随着阿佑和阿缘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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