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能不知道,我还是清华大学一家研究中心的研究员,所以我清楚,绝大多数经济学家还是认为,国有企业改革虽然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必须坚持改革的大方向,同时增强透明度和程序的合理性,尽最大可能减少改制中的攫取损失,可惜的是,媒体上现在看不到这样的评论,”
“我想,这可能就和在座的各位有一定关系,我们就不能多宣扬一些主流的观点吗?”
记者们也沉默下来。
目前的现实是,因为国进民退,会增强官员手中权力的含金量,至少在体制内,没人敢为民企发声。
而国内大多数媒体,尤其是主流的,其实都算是体制内的。
“我们都清楚一点,公众利益真正得到维护只能是改革完成之后,而不可能是在改革之前……,”
“我们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其实,时间也是,再过十年,如果我们回头看这场讨论,就会很清楚的知道,那一小撮所谓的专家,究竟是为了民众的利益,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我的这番话,可能不会发生任何作用,但我还是认为有必要阐明我的观点,我也衷心的祝愿,能有越来越多的人,对社会上的一些事情,能有自己**的判断,不去盲从一些所谓专家的意见,”
“最后,我还是会努力做好的我的工作,我也希望更多的人,能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不管是社会主义,还是小康社会,都是干出来的,我一直奉行那句话,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
半个小时后,这场名为采访,实际上是冯一平发表声明的记者会,在比较沉重的气氛中结束。
居然都没有一个记者提问,这应该是冯一平参与的所有记者会中,最特别一次。
“金总电话,”人还没散,吴倩就把手机递给他,“刚刚也一直在打,”
“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
“冯老板,冯大爷,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你知不知道,这有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虽然没在现场看,但金翎同步听到了冯一平刚才发言的全过程。
“能有什么麻烦,难道连我这样的大实话也不能说吗?”
“既然你也知道,你的这番话,可能不会有任何作用,那还说它干什么?”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说的话一定有用,同样也不能保证自己说的话就一定没用,总之,有所为,有所不为吧,我总是觉得,有些事,我义不容辞,”
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今后十多年的发展趋势,他衷心的希望能少一点折腾。
“你义不容辞,我又得责无旁贷的给你收尾,”金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她知道冯一平现在心情比较低落,就说了点会让他觉得高兴的事,“其实以我们现在的地位和影响力,出面说说这样的话,也理所应当,如果我猜得没错,接下来,我们会接到很多公司的电话,”
这是几乎是一定的,冯一平是迄今为止,对这个问题表态的民企负责人里,影响力最大的一位。
其它的那些,因为有感于格林柯尔系目前面临的不利局面,大多数都保持沉默,他们主要也害怕引火烧身。
确实,不是所有的民企,都有像冯一平和他的嘉盛一样足的底气。
“希望吧,我现在得去睡一觉,”憋了太长时间的情绪一下子宣泄出来,让他觉得有些累。
再说,他说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得到大家的感谢,他又没有成为民企里带头大哥的意愿,虽然他现在确实有这样的地位。
“你心真大,”金翎这话也不知道是褒还是贬。
…………
金翎猜得没错,到晚上,虽然不出冯一平所料,只有寥寥几家报纸报到了他下午的讲话,还不是全文,但是,这已经足够轰动。
金翎和周星宇,又和冯一平刚下飞机的那会一样,接到了太多的电话,只不过这一次打电话的人,不是领导,而是国内知名民企的负责人,他们都表示,“冯总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向晓芳和浮云宁也在讨论这事。
“一直以来,我只觉得他在商业上非常精明,没想到,他还能为了这样的事出头,你也看了现场的视频,你看他的一些情绪,不管是担心还是难过,都非常真实,”浮云宁躺在床上说。
手机那边,传来向晓芳幽幽的声音,“有时候,面对有些问题,不精明才难得,”
“向大胸,你是彻底没救了,”浮云宁对着话筒喊。
曾经向冯一平示警的潘时敏,因为跟冯一平有约,自然也很关注冯一平的动向,此时看着网上转载的冯一平演讲的全文,也觉得有些诧异,“奇怪,这不是他风格啊?”
和向晓芳她们的观感类似,一直以来,她也觉得冯一平是那种特别能拎得清,特别不想沾染任何麻烦的人,这一次,在这个敏感的问题上,他怎么主动跳出来说这多?
但是,这样的行为,反而也更让他觉得,冯一平还真是一个非常值得合作的对象。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冯一平的这番话持赞同意见。
省城,刘继忠看着报纸上的报道,虽然也觉得冯一平说出了他的心声,但他得意洋洋的对沈雪说的却是这样的话,“这个冯一平,是走得太顺,在这样敏感的问题,居然跟目前的主流对着看,嘿嘿,我看,有他好果子吃,”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冯一平下午的那篇演讲全文,已经放到了有关领导的桌子上。
第六百三十四章 还是不感兴趣()
♂
睁眼看了好一会,看到的是安静的黑色,他稍微有点懵,努力回忆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身在何处。
侧头一看,万家灯火映入眼帘,对了,我在首都。
好像在很高很远的地方,有很轻,但很悠然的人声传过来,这让冯一平觉得很踏实,等一坐起来,刚才听到的很轻的声音清晰起来,外面大厅里,这会听起来挺热闹。
有人在说笑,还有碗碟、酒杯碰撞出的脆响,听起来,一场宴会正在进行中。
按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一刻,不错,居然睡了超过三个小时。
刚刚擦了把脸,听到动静的吴倩就过来敲门,“一平,”
“请进,”
随着吴倩“啪”的一声打开大灯,世界亮堂起来,熟悉的节奏也随之回归。
“对不起冯总,见你睡得太香,七点半的时候,周总主持了欢迎德鲁克和默巴克一家的宴会,”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应该要么叫醒我,要么再早点开动,”七点半才开始吃饭,真算得上挺迟的,好在德鲁克和默巴克也算是自己人。
“这几个小时,有什么事吗?”
“有,这是过去的这几个小时打来电话的人,”吴倩递给冯一平一张纸。
冯一平一看,哟,挺齐的,国内民营企业中,那些叫得出名的,一个不差,全都在列,还有很多他不太有印象的。
还真给金翎给说对了。
冯一平在上面圈了几个名字,“其它的,你组织人回电,”
他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肚子忍不住“咕咚”了一声。
“一平,”坐在主位上的周星宇高兴的站起来,“你醒了,”
“刚醒,对不起,”冯一平跟来到自己的家的德鲁克和默巴克拥抱,“怠慢了,”
“很羡慕你能睡得这么香,”德鲁克说。
“冯,”默巴克兴奋的说起自己一家人在这边短短几个小时的见闻,是“不可思议的神奇,”
“5年前我来过一趟,现在和那会相比,变化大得让人难以置信,”第二次来首都的德鲁克说。
“那么就预祝二位,在中国期间一切顺利,”
我们每年接近两位数增长的gdp,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冯,我们听说了你今天的事,你做得很好,我想,以后你也必须习惯,这其实是任何一家领军企业,在成长过程中的必经之路,微软是这样,苹果也是这样,”
可是我真没有做带头大哥的意愿,当然,也没必要跟德鲁克这个美国人解释他这么做的出发点。
“谢谢你德鲁克,正宗的中餐感觉如何?”
吴倩又拿着手机走过来,“一平,潘时敏电话,”
哦,这位竟然这么急?
…………
但是见面以后,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急。
“真不是我在你面前摆谱,只是我觉得,咖啡,一定要自己手磨的才最有味道,”
“研磨出的颗粒的大小、形状、均匀程度,都会直接影响到咖啡的萃取率,进一步影响到整杯咖啡的品质,”
看着潘时敏慢条斯理的转动着安装在一个大圆盘上的手柄,以一种类似茶艺师表演茶艺的态势,驱动一台看起来很有机械感,很沉,因此想必肯定不便宜的手动研磨机磨着咖啡豆,冯一平是忍了再忍,才没把那句“给我来杯矿泉水就好”的话说出口。
这其实也可以算是底蕴的一种,一个年轻姑娘,能在家里玩手磨咖啡,而且看上去还玩得这么专业,家境那是可想而知的。
当然,严格说起来,冯一平他们家也有类似的底蕴。
他们那,以前喝茶从来不用买,菜园里,或者地头随便种上几棵茶树,都懒得施肥,更不用打农药,一般春天采一波,秋天采一波,采回来自己炒。
也是非常高端的纯手工古法制作限量版有机产品。
“对这个有兴趣?”见冯一平盯着研磨机,潘时敏来了兴致,“说起来,这个跟你其实有些渊源,hgone,旧金山出品,”
“哦,第一次听说,”
“那你可能更不知道,这样一款广受欢迎的手磨机,竟然是由来旧金山的一位歌剧音乐演奏家,和一位自由电影视觉特效师一起创立的品牌,”
“细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冯一平说。
“旧金山的一般居民,绝没有时间、精力、兴致和财力,来研发这样的产品,还是他们那样有钱又有闲,又追求享受,还可能会对细节在意到有病一般的吹毛求疵的地步的艺术家,才会有这样的原动力,”
“你总是能说出自己的一番道理来,而且听上去还挺有道理,”潘时敏笑着对冯一平说,“另外,别以为我没听出你话里对我的挖苦来,”
“哪有?怎么会?你绝对想多了,”冯一平连忙摆手。
他看着周围说,“说真的,如果说你喜欢速溶咖啡,那才不正常呢,”
他们这次见面,算是在潘时敏家里。
之所以说算是,因为她这个家,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庄园。
不单是说面积很大,而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庄园,有山有水还有田的那种,和美国的那些有钱人的农场是一个意思。
当然,和美国佬那些粗犷狂放自然的农场相比,她这个庄园,就要细腻内敛雅致很多,整体看起来,很有些江南园林的韵味。
此时正值秋收季节,空气中,有农民出身的冯一平熟悉的瓜果飘香。
虽然潘时敏说这地方是她朋友的,但就看她对这一套制作咖啡的器具这么宝贝,你就会明白,至少在目前,她就是这个庄园的主人。
“城会玩”真不是说说而已,在这个大家都挤破了头朝城里钻的年头,她却玩这样的庄园,这绝不是怀念,而是因为一直就没过过这样的日子,所以才心生向往——这绝对也是她底蕴的一种。
“你看看,”潘时敏总算拿着盛粉器来让他看磨出来的咖啡粉,“无论是粗细还是均匀度,都直逼顶级电磨,但咖啡粉颗粒这分明的棱角,就是连电磨都做不到,”
“你闻闻,是不是有种香气直冲脑门的感觉?”
冯一平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对,真的,”
“那就请冯总移步室外,我马上就好,”
冯一平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马上走到室外植着草坪的院子里,沐浴在仲秋灿烂的阳光下。
过了十多分钟,潘时敏才端着一个大托盘走出来,除了那两杯来之不易的咖啡,还有面包,颜色鲜艳的马卡龙。
“吃吃看,来自巴黎的drée,一个小时前刚刚空运到,”她拿起一块说。
“drée?”
“这是马卡龙最纯正的品牌,”
“哦,”冯一平又一次长了见识。
“这咖啡怎么样?”
“我喝过的最好的咖啡,”其实,问他这咖啡怎么样,就和问一个不爱喝酒的,酱香型白酒和清香型白酒哪种好,问一个从来不抽烟的,云烟和苏烟,哪个妙一样,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今天的这番心思,算是白费了,”潘时敏笑着说。
“怎么会?这是我受到的最有诚意的接待,“冯一平说。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潘时敏莞尔一笑。
我说的是真的,但是最有诚意的,并不一定就最合我心意。
“好了,说正经事,昨天你的演讲,我看了,很有力量,”
“谢谢,”
“其实上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在当前的形势下,鼓励民营企业的发展,”
“那是当然,”不可能上头那些当家人的眼光,还不如冯一平这个商人。
“内部消息啊,”潘时敏低声说,“上头正在酝酿推出一些刺激民企发展的措施,具体的说,就是放开一些原来不允许民企投资的领域,”
“是吗?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非常怀疑这样的政策的执行力度,”冯一平说。
现实中,把好经生生念歪了的事,不要太多。
潘时敏一愣,跟着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在有个领域,你完全不用担心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是说民用航空领域?”
“对,听我说,你不用这么急着否定,上一次,我邀请你成立一家商务航空公司,这一次,我们完全可以成立一家大型的航空公司,”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研究过你的产业布局,除了国内,你现在在国外,也在扩展便利店事业,我预计,下一步你要对外扩展的,就是你的酒店,之后,我想你一定会推出旅游项目,对不对?”
冯一平有点意外的看着潘时敏,她看来还真是用心分析过,“你这个规划挺不错,”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那么你再想想,一家航空公司,是不是最好的把你的这些业务有机的结合起来的纽带?”潘时敏看着冯一平。
“我们不可能像以前的国企一样,所有的环节,全都由自己把控,把这一块交给专业的民航公司,那也是很好的选择,”冯一平说。
“得了吧,就看你过往的做法,你不是最喜欢把相关的每一个环节都变成自己的业务范围吗?用一个名词来说,叫做打造闭合式的生态圈,你一直就追求这样的目的,对不对?”
“我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冯一平半真半假的说,“你原来研究我研究得这么透彻,”
“我只是对可能的合作伙伴要求比较高,”冯一平的话,让潘时敏略略有点不好意思,她这话就是在委婉的解释。
“我很荣幸,那我能不能问一下,以你的资源,有大把的人等着跟你合作,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很简单,我预想中的航空公司,不是小打小闹的公司,这样的公司,投入自然不菲,除了你,国内有这个实力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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