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琦看到那两道圣旨顿时心里一紧。
“圣上,老臣跟随世祖,圣祖到我皇,历经三朝。楚贼恶行天下的时候老臣将自己的独子送出家门,后掩盖他的身份将他送入宫中,在楚亦身边做一名侍郎,这两份圣旨就是在宫变当日他千方百计拿出来的。”那老臣说到这里,又扭头去看容琦,他的愤恨之色不加遮掩。
“臣曾上奏,切不可立楚氏之女为后,圣上未给老臣一个明确的批复。天佑我朝,昨晚老臣那重伤的犬子临死前终于挣扎着说出这个秘密。”他将手里的圣旨高高举起,“楚亦曾秘密立下两份诏书,这两份诏书,一份是完夏国的继位诏书,另一份便是颁给长公主的休夫密旨。”他话说完,满朝顿时一片惊讶之声。
老臣的手不断地颤抖,摸索着圣旨的一角,那里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将圣旨慢慢打开,然后一字一字地将圣旨的内容读出来,“长公主楚容琦长子赐名楚爱,立为东宫。若长公主无子,朕晏驾之后,传位于长公主容琦。”
“这就是完夏国的传位诏书。”那老臣冷笑一声,“敢问,若是长公主果然和脱离了楚家和楚亦势不两立,楚亦怎会立她未来的长子为储君。圣上将来若立她为后,那么她所生的孩子到底是哪朝储君……”他接触到临奕凌厉的目光,他说话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不停地弯腰咳嗽起来。他拼命将咳嗽声压下,“楚家霍乱我朝十几年,十几年啊,老臣亲眼所见朝堂上血流成河,臣的孩儿忍辱负重,刺探出如此秘密……”说到这里,他步子踉跄对亏有两位臣工相扶他才又勉强站定。
他紧紧盯着容琦,曲张的手指似乎想要将容琦从那帘子后揪出来一般。
容琦以为这圣旨早已被临奕发现妥善处理,不曾想过这两道密旨竟然会出现在临奕的登基大典上,更没想到她在楚亦身边见过的年轻侍郎为了这两道密旨送了性命。
老臣的话语咄咄逼人,丧子的哀切让人听之心痛,苍苍白发无不述说着对东临一族的忠诚之情。
“从楚贼之乱开始,老臣的兄弟师友皆都被楚贼杀害,臣活着只为了等到我大金国复国之日。可如今朝堂之上仍旧有楚家之人,看到她,臣就会想到那惨绝人寰的场面。臣必须将这些话说出来,若不然他日她成为祸水,臣就算死……”他咬紧牙,脸上的肌肉不停颤抖,奋力吐出几个字,“也死不瞑目。”
容琦看着临奕,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他缓缓开口,“从圣祖将江山交与朕肩上之日起,朕就开始学习如何才能当一个好的帝王,若朕是一个顾及私情忠奸不明,是非不分之人,朕何以复国,何以坐在这龙椅之上。”他的言语沉稳有力,顿时让满朝臣工跪下来,高呼,“圣上圣明。”
“朕既然能将她带上金銮殿,就自然上能面对列为祖先,下能面对满朝臣子。”
那老臣颤巍巍地抬起头,他只要想起爱子在他的臂弯里慢慢死去,他的心就如同刀搅,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只知道楚家的人是凶手,是害的他一身悲惨的凶手,“臣不敢对圣上有任何怀疑,我只是怀疑她,”他的手指向容琦,“我只是想让她当着文武百官,说一说,她是否对江山无意,她毕竟是完夏国的长公主,她是……”
“我现在就告诉你。”清脆的声音传来,珠帘晃动声响,所有人抬头望过去,长公主容琦从帘后走出来,她一步步地走下琉璃台阶,走路的时候裙角轻动,环佩叮当,头上的璎珞闪闪发光,却不及她眼中的光芒,她眼眸中似是有两簇小小的火苗,在一跃一跃地跳动燃烧,她伸手拿过那休夫的密旨将其打开,再从腰间取出长公主玉章盖于其上,她的动作不禁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就算是我依旨而为……那不过休掉的是完夏国的长公主驸马。”
她伸手又拿起那份继位诏书,“就算这诏书能奏效我要继承的不过是完夏国江山。”
“可如今完夏国早已不复存在,这份继位诏书不过是一纸废文。就像众位不再是完夏国的朝臣,更加不是完夏国的遗老遗少,而我也不再是完夏国的长公主。”她环视四周淡淡一笑,将腰间长公主的玉佩和玉章扯下来,高高托起,慢慢翻下手掌,那玉佩和玉章掉落在地顿时碎裂。
“取火盆来。”
待宫人将火盆端上,容琦将手里的两份密旨扔于大火之中。
冉冉的火苗几乎和她眼中的火焰连成一片,照耀着她红艳似血的礼服,她的鬓间的青丝微微拂动,她的眼眸中是谁也抓不住的光华。从古到今除了她之外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如此,她手中的两份看起来至高无上的权利,全都在她一笑之间化为灰烬。不管是作为临奕的妻子,还是完夏国的长公主,那不过是属于长公主楚容琦的前尘往事,与她无关,与这个新建立的王朝无关。
谁也无法再在此上有任何的疑虑。
那圣旨在火种融化,火焰颤动偶尔激起几缕尘烟。
容琦转身看着临奕,他的嘴角似有一丝淡淡的微笑。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三十八章 消息
王朝更替之后,宫中第一次迎来了喜庆的气氛,新皇宴请诸臣,借着月色御花园里张灯结彩。
容琦坐在临奕旁边的位置上,看着宫廷里的歌舞,场上那穿着霓衫羽衣的女子,在这夜晚当中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
瑾秀也露出少有的兴致,站在容琦一旁看着那翩翩的舞姿笑的开颜,边看还不停地打趣墨染,小声地指指点点,让他去瞅那像秋荷般亭亭玉立的姑娘,墨染垂着头脸颊早就被那灯笼的光芒照红了。
群臣不停地推杯换盏,仿佛要将往昔的痛楚和着酒喝干净。
临奕频频举杯,浅尝而止,可面颊上仍旧带了几分的薄晕。
容琦转过头像人群里看去。
那大红灯笼下,红红的穗子在空中翩跹飞扬。
酒杯里装满了醇香的美酒,月光洒在其上,朦朦胧胧说不尽的妖娆,容琦似乎看到一个人,他修长的手指慢慢举起,微微低头将醇酒抿在嘴角,那完美带着许傲然之气的身姿,在人群中竟然是那么的
是她被这喜庆的气氛迷惑了,还是思量太多,产生了幻觉。
容琦的心脏顿时一紧。她的目光追随着那个身影,生怕他被人群淹没。她猛然站起身,几欲前行,却被人挡住了去路,只是一个错步的空档,容琦的视线就被其他人遮住,那牵着她心神的人影已经失去了踪迹。
“公主这是在找谁啊?”那声音带着几分疑惑,语调上扬。那双大眼睛不停地眨着,露出些女子的绰约和温婉,那张与容琦几欲相同地脸上仿佛沐浴着春风。
赵瑜高高地举起酒杯。扬起眉毛。她此时正享受着用生命博来地胜利。她能预见到从此之后她地生命将如同烟花般灿烂美丽。
“殿下民女敬您一杯酒。”
容琦看着酒杯和那娇笑地脸庞。胸中涌起怒火。若不是她故意来挡她地去路。她上前一步就能看清楚。若不是她。她也不会站在原地看着重重人影有一种茫然若失地感觉。
如果赵瑜是故意来挑衅地。她现在必定要接受。
容琦还没说话。瑾秀和墨染已经围了上来。
瑾秀一双眼睛恨不得冒出火来。将身份地位统统抛去一边。“公主病体未愈。这酒喝不得。”
赵瑜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如此说来倒是我行事不得当了。”说着眼睛就冒出水来。
容琦微微一笑道:“赵小姐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赵小姐的酒我怎么能不喝。只不过好事多磨,恐怕这酒要等到赵小姐大喜的日子,我再来多喝几杯。”她知道赵瑜待字闺中不过要地是临奕地恩旨她入宫。容琦又笑一声,“只是赵小姐别忘了。那日一天未到,你就不过是个凭着你父亲才能进宫吃宴的民女。”
赵瑜的呼吸变得沉重。眼前地长公主,凤眼微眯。眼睛中那股凌厉光芒几乎像利剑一般,逼得她不禁后退一步,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有一种她永远都不会具备的神情,那是一种让人心生恐惧的洒脱。
“我还要告诉你,”容琦伸出手指抬起赵瑜的下巴,“就算你有几分和我相似地容貌,但是有我在一天,你也莫要打我身边人的主意。”容琦嘴角一弯,放开赵瑜的下巴,“不信你就来试试。”
“你……”赵瑜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楞楞地看着容琦,一句还嘴地话也说不出。然后匆忙放下手里的酒杯,手脚发凉,几乎转身落荒而逃。
容琦看着赵瑜走时地背影……若不是赵瑜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她也不会用这样严厉的言语来回击。
“在说什么?”
身后传来临奕地声音,容琦将目光从人群中收回来,笑笑,“说你要怎么封赏像赵瑜这样的才女。”
临奕明亮地眼眸中带了些酒气,目光氤氲煞是好看,“封赏自然不可没有,其父也算是名声在外。”
不知道是因为月色的缘故,还是她被酒气熏昏了头,容琦觉得从临奕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略带孩子般的顽皮,知道她想听什么,却偏偏说不到正题上去。
光是想想,容琦就忍不住抿起嘴唇微笑。
临奕笑笑又道:“其父教女有方,足见其贤能,听说他素爱古籍,朕已经安排他去一个好去处,让他得以施展他的才华,这便是最好的赏赐
容琦听得这话不由地一愣,“那赵瑜呢?”
临奕细长的眼眸一敛,“她孝女之名本就远播,朕已赏赐其父,她应该十分满足才对。”
赵瑜一定没想到她将得到的赏赐竟然是这般。
临奕果然不愧是一个帝王之才,容琦看着桌子上的夜光杯,一弯朗月几乎都盛在其中,这杯酒是赵瑜敬她的,赵瑜气愤的时候将酒杯放在了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容琦将酒杯拿起来,里面似是漂浮着破碎的花瓣,她举起来抿一口,酒水不如她想象中的辛辣,只是很快让她感觉到了醺然,“我还以为,你会将她收入宫中。”
临奕微微扬起眉毛。
容琦笑,借着向上游走的酒气,“不过即便是那样,也和我没有关系。”她的手指敲打着酒杯,凉风吹在她的脸上,“在你的登基大典上,我已经奉旨休夫。”
临奕看着容琦半晌,慢慢道:“登基大典之后,便是大婚封后。”
容琦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大婚那晚的情景。那晚的情景我一生一世都难以忘怀,”容琦又拿酒壶将杯子倒满。“我本以为我地心那时候已经被盛的满满的。”
临奕沉默了一会儿,才问,“现在呢?”
容琦将酒拿起来喝了大半,然后递到临奕手里,“现在不知不觉变成了这样。所以不论是你还是我,都要重新选择。”
不知道是不是临奕登基当日起的太早,容琦竟然感觉到有些疲惫,睡了整整一天,才恢复体力,她这一睡不要紧把身边的人都急坏了。还好御医再三保证并无大碍。好好休息即可,所有人才算是嘘了一口气。
御医将写好的方子交给药官去配药,然后将看诊的箱子收拾好。刚要退出去,容琦忽然叫住他,“下次写方子的时候,将方子给我看看。”
御医诧异道,“没想到殿下还懂得医术。”
容琦摇头。“我不懂,不过随便看看。”长公主的身体素来强健,从未有过病情反复的情况。她实在觉得只是偶感风寒,这个解释太过牵强。中药方她虽然不会看,但是有些中药地作用她还是了解地。
御医应声退了出去。
容琦也穿鞋下床。扬声道:“瑾秀,我们出去走走。”
瑾秀本是不让容琦走的太远。可对待这丫头,容琦总算是悟出了许心得,便连哄带骗让她只能乖乖就范。
容琦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和瑾秀说话,一边蹭着往前走,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到了御书房。
大概是因为楚亦在位的时候,她是御书房地常客,如今虽然世事变迁,可她的身体却留着深刻的记忆。
想到新朝建立诸多事务繁杂,她不便去打扰,本要就这么转身离去,谁知道刚走不远,却被一阵讨论声吸引。
说话是几个武将,一个个风尘仆仆,脸上却未见疲惫之色。显然是受到临奕的召见,等待在御书房外。
容琦看到这些人,那股战场上归来的气息,让她心底猛然之间牵动,于是就立在原地听他们交谈。
“要我说,现在就让我带一万人马追击安贼大军,具体战略我都已经想好了,只需要一年半载就便能为我朝去一后患。”
听到安贼这个词,容琦心里不禁一颤。是他,他们在说关于他地战事,她停下脚步,不就是想从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么。
想起二少在朝堂时那如同浩瀚波涛般深远的目光,又有谁人能有如此盛气凌人地气势,可现在却被人称为“贼”,容琦的手指不禁攥紧,不止是现在被人如此称呼,不知从此之后历史上要如何写来书写他这个“安贼”。
另一个道:“安定久经沙场,不管是谁面对他都没有必胜地把握,我看他并无针对我朝大举兵马的迹象,这件事应当从长计议。”
先前说话那人冷哼一声,“该不是你曾做他部属,对他尚有几分尊佩吧?他若是能降早就降了,他地部属已经纷纷归顺,他如何单单统领两万精兵不肯来降?他定是贼心未死,想要等待时机再扯反旗。”
那人说到此又冷哼一声,“我曾在尧骑大营见过他,原以为他会成为圣上的劲敌,谁知道他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关键时刻居然敢当朝谋反。”
“人都说他地部属对他忠心耿耿,可他最后带走的兵马还不足我想象的五分之一。带了兵马之后他不直取皇宫,而是逞匹夫之勇和楚辞留下的几路人马纠缠,这倒是给我等杀了一条血路出来,若是旁人不知,还当他是圣上的急先锋迁,那里是藩国虎视眈眈的地方,他去那里干什么?莫非想要和藩王联手瓜分我朝城池?今日我必劝圣上能让我请一万兵马与那安贼速战速决,我定取他人头凯旋归来。”
听到这里,容琦身体猛然一颤,胸口剜心般疼痛,不禁脚下踉跄,弄出了声音。
那些人不禁有所警觉,为首的将军大喊,“是谁?”就要上前来看。
多亏这时候御书房的门打开,一位侍郎走出来道:“圣上传各位将军进去。”
听着那些人的脚步声走进御书房,容琦这才松了口气,要是被人发现她躲在这里偷听,她不知要如何解释。
人走光了,容琦才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来,看着那御书房,她十分想知道临奕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是否会应允让那将军的请求?
容琦在原地徘徊良久,仍旧不愿意离开,她无法揣测临奕会怎么做。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三十九章 隔阂
“公主,公主。”瑾秀引着容琦的目光向一旁望去,只见有几个宫女正端茶向御书房走去,瑾秀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公主想进去看圣上,倒是可以从偏门进去。”她显然是理解错了容琦的想法。
容琦不禁抬起头,从偏门进去,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虽然知道这样与礼不合,但是她却难以控制心中的想法,容琦冲瑾秀点点头,瑾秀便陪着她悄悄地向偏门走过去。
宫女见到容琦一个个面露惊讶,好在她们都是久在皇宫里的人,懂得察言观色,容琦轻轻一摇头,她们便都不再作声。
容琦立于御书房偏屋的小室内,离临奕只有几步之遥,只要她再往前走几步,她和临奕就看见彼此,她迟疑一下停住脚步,她只是想听清临奕说话的声音。
临奕的声音清亮好听,带着淡淡的威严,“这是最新的战报,你们不妨都看一看。”
伴随着传阅的声音,容琦屏住呼吸静等下文。
“安贼兵马和藩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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