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内的形势,指点她父亲走一条明路,而且又身处险境,为她父亲的行为增添了一份忠义,“瑾秀,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富贵险中求。”
王朝更替,很多人都在走险棋。
赵瑜依旧住在楚亦赐给她的宫殿中,只不过殿外的首位比平时要增加了许多,宫殿地殿门紧闭,似乎透不进一点阳光。
看到有人到来,禁卫本要阻拦,可是看清楚是长公主,他们便一个个都跪在地上。
“打开门。”
禁卫面面相觑,终究不敢忤逆容琦的意思,只能上前将厚重的宫门打开。
阳光随着殿门的移动透射进去,容琦站在殿门外。
殿内那梳妆整齐的女子坐在软塌上,赵瑜慢慢抬起头看过去,门口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看见闪烁的光环下站着一个人,那人仿佛站在阳光的源头,虽然不是盛装打扮,却依旧那么雍容华贵,看到这张脸,赵瑜本自以为傲的从容,忽然之间挛缩暗淡下来。
长公主容琦,她曾经看不起地人,居然让她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赵瑜站起身来向容琦行了礼,她的目光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冷静,而是带着一股怅然,骄傲和悲戚,“长公主该不会是来送我走的吧?”说到最后,眼眸中一片死灰。
她也会害怕,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她如何会不怕。她怕这个赌注终是输掉,输掉她的所有,她年轻的生命。
容琦又往前走几步,宫鞋踏在殿上发出缓慢而沉重的声音,“本宫是来送你走的。”
赵瑜发出一声尖笑,“果然如此,我终究还是没有逃过。”
容琦道:“拿自己生命做赌注地人,总会有这么一天。”
赵瑜地笑容转眼变得有些扭曲,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控制不住嘴边颤抖地皮肤,“你和我还不是一样,都在赌,我们都想要掌握自己的生命,不想任人摆布,这有什么错?”
容琦摇摇头,“我和你不一样,我珍惜生命,我不希望看到死亡和杀戮,更不想拿自己和亲人的性命为赌注。”
赵瑜挥挥长长的宫袖,衣衫从她肩膀上掉落下来,无比的狼狈,她睁大眼睛凄厉道:“那是因为你是长公主,你天生尊贵,又备受宠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伸手指向金殿的方向,“因为他允许你做任何事。”
赵瑜本来上扬的嘴角,颤抖几下落下来,她的手捂住胸口,“而我不一样,我要靠自己,你无法体会其中的滋味,因为你没有做过普通人。”
容琦看着疯狂的赵瑜,微微一笑,“就算我是普通人,我也不会丢弃自己。赵瑜摇头,“老天给了我这样一张脸,让我看到至高无上的权利,看到了权利如何能不争取。”她嘴角又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就算死也值了,将来我父亲成功,新皇朝将会追封于我。”说到这里,她两行清泪已经夺目而出。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三章 瑞梓的选择
容琦对着赵瑜摇摇头,“人死之后一切都会变成虚幻,没有任何的意义,”她知道那种死亡的虚无感,若不是这样她大概也不会这么珍惜再生一次的机会,“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赵瑜猛然抬起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琦道:“我本来是来送你出宫的,如果你愿意,我会想办法现在送你出去,至少你有一分希望可以活下去。”
听到容琦的话,赵瑜仿佛全身松懈下来,她颓然地坐倒在地,脸上浮出一抹莫名的笑容,在生死边缘徘徊一次,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赵瑜知道楚亦现在随时都可以杀掉她,她和楚容琦不一样,就算楚容琦的意图被楚亦发觉,楚亦也不会杀了楚容琦,楚亦对楚容琦的感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其中不单单是亲情,楚容琦就是楚亦的唯一,他所有的感情寄托。
可如果她现在离开,她一切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投靠临奕的人无数,她父亲如何能从中脱颖而出,少了一份感人的悲情戏码,这场戏又如何能精彩。
容琦看着赵瑜的表情,从一种解脱到慢慢的渴求贪婪,她脸上渐渐显现出疯狂的神色,容琦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这个一心向往权利的女子,她不愿意离开,她要做最后的赌注。
“我不会走,还不是时候,我不能走。”
很难想象一个人在生命和权利的选择中,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权利。
赵瑜的发髻散乱,笑容癫狂,“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与其平平凡凡的活着,不如像一把火一样,烧的轰轰烈烈,这样一场战争它能造就许多人。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就不能放弃,活要活的精彩,死也要死的壮烈。”只要她活下来,她身上就会有另一种传奇,她太明白她这个才女的名号是如何搏来地,如果不是为了今天。她之前又何必费那么多的心机。
赵瑜已经失去了常态。又或者这才是真实地她。容琦道:“你想清楚了?”
赵瑜笑道:“这场战争过后。我们就会身处同样地境地。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今天做地一切。失去了天生皇族身份地你。就算将来能统领六宫又能如何?他待你能向你那可怜地哥哥一样地纵容?不。相反地。从此之后你就要费尽心机保住你地地位。争权争宠。变得和我一样。每个女人都期望自己和别人不同。其实所有人全都一样。嫉妒贪婪本来就是人性。”
赵瑜尖锐地声音。让人不寒而栗。这个美丽地女子竟然会变成这样。这个深宫当中。人人有自己地命运。别人都无法改变。
容琦笑笑。再看看赵瑜。然后转身向殿外走去。那沉重地殿门再一次被慢慢关起来。
赵瑜看着殿外那束阳光一点点地消失。容琦地背影和天地间所有地一切。再一次被隔绝。她就像一朵依靠阳光生长地花朵。在阳光完全消失地那一刻。她整个身体颓然溃败。赵瑜坐在黑暗中慢慢地笑起来。今日地牺牲。总有一日会得到更好地回报。只要她能赢。她地头沉下去。双手抱住肩膀。轻轻地发抖。
容琦重新回到长生殿。瑾秀又捧来一碗苦涩地药汁给她。
那黑漆漆的药汁仿佛能将整个皇宫映入其中,在这个宫中,她能做的事都已经尽力去做了,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关键时刻他们的选择不能用正确或者错误来判定。
容琦喝了药之后,只觉得异常疲惫。瑾秀拿来软软的靠枕放在软榻上,容琦本想着靠一会儿,看看书,谁知道。手上地书没有看几行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仿佛隐约听到有人在一旁交谈了几句,像是瑞梓和瑾秀。瑾秀似乎在质问瑞梓,内容大概是,“公主醒来你要如何向公主交代。”
之后瑞梓说了句什么,让瑾秀终于妥协下来。
这话中的内容,容琦不论怎么听也听不清楚,她只想集中精力快快醒来,却都是徒劳无功,只能让那些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她整个人渐渐地陷入了黑暗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她感觉到周围十分的寒冷,风吹着她的裙角,她向四周一看,她竟然再一次站在宫中那高高的平台之上,一切都和那晚的景象一模一样,她的臂弯里多了一件披风,楚亦就在她的正前方。
她走过去,将披风披上楚亦的肩膀。
楚亦地笑容和那晚一样的温情,带着少许的悲凉。她也和那晚一样,拉住楚亦的手指,他的手指像冰雪,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松开。
“容容,你知道为什么飞蛾会扑向火焰吗?”
容琦点点头,“因为它要奔向光明,却不知道那光明是致命的。”
楚亦摇摇头,“不对,因为它想要得到最后的温暖,它在黑暗中飞的太累了,它看到跳跃的火焰,它当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但是为了那一点点地温暖,它愿意付出它地生命。”
楚亦瘦长的手指指向那高台之下,“容容,我知道那里才是我最好地去处,我多么希望就此解脱,但是我不能,楚家的仇恨总有一个人要来背负,我要承担起所有的过错,不能让这些仇恨都落在你身上,你的人生是完整的,你要好好的活着,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后的温暖。”
“容容,你是对的,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永远都不会解脱。”
“这仇恨从楚辞开始,就让它从我结束吧!”楚亦的手指爬上容琦的面颊,他的整个身体慢慢融入黑暗当中。
任凭容琦再怎么摇头,再怎么拉扯,楚亦都纹丝不动,他那瘦骨嶙峋的身躯被风一吹转眼间化为虚无。
容琦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她的心痛的难以自已,是种血脉相连的切肤之痛。她想拼命地喊出声,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她用尽全力,终于“啊”地一声,手指猛然一攥,顿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眼前忽然出现的光亮让她有些难以适应。容琦看着头顶的帐幔,在瑾秀急切地叫喊下,愣了一会儿,这才发觉刚刚的那一幕原来是一场梦,是一场如此真实的梦。
“公主,你是不是做恶梦了?”瑾秀拿着软软的巾子来擦容琦额头上的汗。
容琦这才发现瑞梓也在床边,容琦从来没见过瑞梓的眼睛是这么的坚毅,更加的俊秀绝伦,再也没有了少年的冲动和软弱,本来清澈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如火的炙热。
容琦将目光从瑞梓的脸上挪开,屋中陌生的摆设顿时让她心中一颤,她撑起身体从床上坐起来,昏睡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再一次回响在耳边,她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容琦重新看向瑞梓,“我这是在哪里?”
瑞梓的眼睛闪烁一下,“在宫外一处安全之所。”
果然,他竟然敢在她的药中下了催眠之物,在她昏睡之时带她出了宫,她怎么也没想到瑞梓会做这样的事,“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宫内?”她的目光仿佛如针。
瑞梓第一次看到容琦这般模样,可是他的眼眸却依旧坚定不移,早在下了这个决定开始,他就准备面对所有的一切,“我知道,”她怕失去楚亦,她怕失去身边任何一个人,“你心里想的,就是我现在所想。”她怕失去,他更加怕失去。那晚楚亦带她离开后,他就发誓,若是她能平安回来,他不会再让她再一次面临这种危险。
即便是他做的选择让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成败
是她太过于低估了身边的人,她想冒险行船,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却忘记了,这一次她离危险太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无可奈何,毕竟瑞梓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离宫廷越远她的内心越揣揣不安,刚刚的那个梦总像是预示着什么。
“你放心,”瑞梓的目光灼灼逼人,“我会想办法回到宫中,不管有什么变端我都会尽力……”他那深色的官袍上仿佛还带着水渍,手指紧紧地握着身边的佩剑,他像是在说一个承诺,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脸色恰如当时在她公主府时,用匕首逼迫她救他哥哥时那么坚毅。
屋外雷声隆隆,空气中有股雨水的气息。
瑞梓长长的睫毛仿佛都变得潮湿了。
瑞梓将她送出宫中,现在再回去,显然已经……容琦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颤,“瑞梓,圣上是不是给了你实职?”
瑞梓点点头,“只有昨晚两个时辰的东门内防。”
果然,容琦的手指松开,楚亦那带着浓浓温情的眼神又出现在她眼前,她这个伪公主都会被亲情所感动,楚亦自然也会在关键时刻保护他唯一的妹妹。
那晚楚亦的确清醒了很多,他虽然不愿意离开宫廷,但是他却想着送容琦离开这危险的中心。不然他绝对不会给瑞梓两个时辰的时间暂时接近宫门,“瑞梓,你知道楚亦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瑞梓点点头。“我知道。他是要我送公主出宫。”那坐在阴暗处地帝王。让侍书交给他那块令牌地时候。他就已经领悟楚亦地意思。
楚亦眯起眼睛。“朕知道你忠心护主。希望你不要辜负朕地期望。”
瑞梓曾以为楚亦是用他来牵制长公主。却没想到楚亦会有这个安排。瑞梓回到长生殿看着容琦。也想是否要将整件事告诉容琦。可是当瑾秀将药碗递给容琦地时候。他眼看着容琦将药喝下去。却一声未发。
若是容琦知晓。她一定不肯离开。否则楚亦也不会有这个安排。
出宫地过程十分顺利。天空中下着细雨。瑞梓坐在车辇上。看着有人擎着一把雨伞站在黑暗当中。那人看着车辇一动也不动。直到宫门重新关上。那消瘦地身影消失在宫门地另一端。
那一刻。瑞梓想到他兄长离开都城时看他地目光。里面装载着难舍难分血浓于水地亲情。
瑞梓走进车辇中,低下头看熟睡中的容琦。趁着瑾秀不注意,他伸出手指来抚平她皱紧的眉头,她梦中一定很辛苦。
“我们要去哪里?不回公主府瑾秀一声问。让瑞梓的手慌忙缩起来。
“公主府已经不安全了,我进宫前,驸马另安排了一处别院,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瑾秀听了这话不禁含笑,“之前我还真担心……”她顿了顿,“若是驸马登上皇位,会立公主为后吧?”
瑞梓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瑾秀道:“我就说……”剩下地话。瑞梓一句也听不进去。
公主府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就算等到风平浪静之后,那里也会变成未来圣上的潜邸,哪里容得下他这般身份的闲杂人等。
更何况,瑞梓看看容琦,她也不会再以一个长公主的身份自立门户。
在公主府他还算是她的一个小小的赞画,到了那时,他就真的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了。
他们之间的那根,不管是曾带给他耻辱的,还是给他许甜蜜地线绳。就要随着完夏王朝的覆灭,断裂了,再也不复存在。
她的喜怒哀乐和他没有任何地关系,她的安危用不着他来担
所以这一次,也许是他唯一一次机会,她喝下那碗药时,他就是抱着这个丑陋的想法,才没有出口阻止。
她曾对他说过,别想从本宫身边逃开。
以前听到这种话他心中会迸发出无尽的恨意。可那日听她在耳边低喃。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他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那日过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悄悄期盼,期盼无论有什么变端,她都会再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只要闭上眼睛悄悄幻想,他整个人都会愉悦起来,那对他来说将是莫大的幸福。
他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女子,众目睽睽之下脱下自己地凤袍,他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女子,再也不会了。
瑾秀说的对,她会成为新皇朝的皇后,从此母仪天下。
瑞梓想到这里,胸口猛然之间痛了起来。
他只能期望,她的心里能多留下些他的影子。
瑞梓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送公主出宫是圣上的意思,我若是再只身反转应该也不难。”
容琦虽然将宫里的事做了安排,交给了楚辞安排给她的暗卫潇悦,但是她对潇悦却没有百分百地信任。
紧急关头容不得她在有更多的疑虑。
看瑞梓的表情,是吃定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遣他入宫。
瑞梓杖伤未愈,现在却要再冒如此的风险。
容琦垂下眼眸,“瑞梓,宫中的情况瞬息万变,就算是楚亦不杀你,将来一旦有人攻进宫内,混乱之中你也难免会有性命之忧,这些不用我说,你想必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容琦抿了抿嘴唇,笑笑,“你是想帮我承担这份危险。”
瑞梓在容琦的笑容中沉默不语。
容琦扬起眉角,“你是觉得你若是这样死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记在心里永远不忘是么?”
瑞梓的手紧紧地攥起来,是么?是么?他心底也许就是这个想法,与其被她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