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她刚刚穿越过来,她大概不懂得要冷静地观察和思考,可如今她经历了大大小小的风波,只要她稍稍平静下来就能看出些端倪。
那些人不时地抬头看她,与她对视的时候目光闪躲,多有慌张。
如此的气氛就算是掌控一切的楚亦心中也不可能平静如水。
“皇兄是觉得我想要坐上龙椅吗?”容琦淡淡一笑看看台下那些臣子,将手从楚亦的掌心中抽出来。重新站起身,她慢慢走到玉台旁边,衣袍长长的下摆从地面上滑过。
世事无常,没想到重生一次,让她还有了机会站在这权利的巅峰。
“皇妹觉得朕给的太少吗?”楚亦话一出口,那扇被关起地殿门轰然打开,随之而来的冷风一瞬间吹进大殿,所有的帐幔和衣衫被鼓动着飘扬。
迎面而来的风从容琦脸上淡淡吹过。
从殿外走进十几个美少年,烛光之下颀长的身体在薄薄的纱衣中伸展。他们跪在大殿之上,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堂,“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在叫给她听。
容琦的眼睛微微眯起复又睁开,就算是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也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收罗美男在身边伺候。
“朕并无子嗣,楚家血脉只剩下朕和皇妹两人,待朕大行之后,皇妹就是正统地继承人。朕今日做这件事,就是想要亲眼看看皇妹登上皇位时的模样。”
楚亦第一次颁发密旨的时候,容琦曾猜不透他的心思。今晚皇帝安插在她府里的赞画既然跪在大殿之上。那么楚亦一定是听了他们的密告从中得知了什么。
晋王谋反案,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于她的身份恐怕都已经让楚亦怀疑。
既然楚亦已经准备充足,那么此时此刻如果她再像之前一样给一个莫能两可的答案恐怕并不能让人满意。
容琦一步步向前走,皇帝宝座旁边地架子上放着一柄宝剑,现在已经算得上是生死关头,她处在生死地边缘,已经不得不放手搏上一搏。
她本是一缕游魂,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没想到会如此幸运地穿越成完夏国长公主,她本可以慢慢改变长公主在周围人心中地地位,学着像一只小白兔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可是她选择了放纵自己的性情,既然已经放纵了自己的性情,又岂能想不到将来会有危机,她一步步小心应对,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能服输。
容琦伸出手去,手掌握住了那金光闪闪的剑柄,猛然之间将那柄利剑抽了出来。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长公主会忽然做这样的事。
利器出鞘,寒光闪闪,比月光更冷的光辉照射在长公主的面庞上,火红的长袍随着她的动作猛然间挥洒,她头上的步摇掉落下来,那如缎子的青丝顿时瀑布般滑落。
就算是发觉她的意图,所有人都几乎难以动弹,那穿着尊贵长袍的极美女子,手握帝王之剑的瞬间,她脸上的高贵和威严俨然有一代君主的风采。
若说刚才的臣服只是一场游戏,那么至少现在一场游戏变成了现实。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让人难以挪开目光,细长的眼角中透着一股对世俗的不屑,是一种高高在上让人瞩目的绝傲,她随意张扬无所畏惧,不被世俗所束缚。
那柄长剑在她手中一转,她修长的手指扣着剑柄递给了楚亦,她笑着将锋芒对准了自己。
容琦知道她比不过楚亦身边暗卫的速度,但是那些暗卫能分辨出她的动作是否对楚亦有威胁。
她将剑柄送给了楚亦。
并不是小说里什么简单的激将法。
她是帮助楚亦在回忆,回忆一件少有人知的事,一件天牢里的楚律告诉她的事。
楚亦如何坐上皇位,如何信任长公主,跟那件事离不开关系。
这柄剑也许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那柄,但是它有着同样的意义。
几年前楚容琦将楚辞手里的剑放到了皇后的手里,然后对外声称皇帝晏驾、皇后生殉,草草遮掩住楚辞想弑杀妻、子的真相,楚亦才得一顺利登上皇位。
一柄剑一个皇位,不管是楚亦还是楚容琦对此都会牢牢深记。容琦重新将剑递给楚亦,她的目光她淡淡的微笑足以让楚亦想起一切。
“楚家能继承皇位的只有皇兄你。”
楚亦的目光淡淡的流转,他不声不响地坐在龙椅之上,几乎已经被黑暗吞没,半晌他抬起头微微一笑,“你不是我的皇妹。”
第二卷 第一百零九章 东临家的继承人
容琦心中不由地一紧。
她曾梦到过楚亦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这次不在梦中。
楚亦的眼眸墨一样的黑暗,高高束起的头发显得他更加的深沉,整个人变成了那红色衣衫上黑色的底蕴。
如果她第一天穿越过来楚亦就说出这样的话,她大概立即要编造出荒唐的理由然后听天由命。
可是她既然已经骄奢蛮横,虽然做的事全都过于胆大包天,可是她凭借的可是皇帝的恩宠。
容琦用那双和楚亦酷似的眼眸看着他,“那皇兄觉得我是谁?”她又向前走了几步,那明晃晃的剑尖就在她身前。
“皇兄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如果真的觉得谁对您的皇位有威胁,”容琦微微一笑,“简单的很,就杀了她。”她的剑柄已经送回楚亦手里。
楚亦在楚辞的阴影里陷的越来越深,他千方百计地想找出那些反对他的臣子,如今已经走火入魔,就像这柄出锋剑一样,要嗜血要杀人。只是她实在没想过,楚亦会连她都怀疑,怀疑她觊觎那张龙椅。
不择手段,杀人,是楚辞的一贯作风,如今的楚亦已经被楚辞完全染了颜色,他那双眼睛里几乎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他要为他的怀疑掀起一轮血雨腥风。
不管怀疑谁,就都杀了她。她已经沉沦于这个长公主的角色,她不相信她会对身边的人没有影响,楚亦就算怀疑她也不会完全确信。
看到殿上那两个告密地赞画。一脸心神不宁地表情。连告密者都没有信心。她又何必害怕。
楚亦抬起头。“皇妹。你胆量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和他那么相似地一张脸。眼睛中却仿佛带着天空地蔚蓝色。广阔无垠。虽然和小时候一样气势上咄咄逼人。却少了那份晦暗。楚亦地手在袖口中伸展复又放回身侧。“只是最近皇妹在朕看不到地地方变了很多。”
楚亦接过那柄剑。眼角一颤。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厌恶。他像扔垃圾一般伸手将那件掷入黑暗当中。银光划过。立即有人将剑接住重新插回了剑鞘之中。
烛火明明暗暗。没有人能看清楚他脸上地神情。
“就算皇妹要这张龙椅。朕也不担心。”楚亦地声音忽然压低。“朕只是想要看看。是谁让皇妹有如此大地改变。”他那一字字说地极为缓慢。不论是谁都能听到其中地意味深长。那话音淡淡地和着他脸上地阴鸷。宛如一股地冷风吹地人毛骨悚然。
“若他不愿意站出来。那朕就将他挖出来。”楚亦地目光猛然一转。看向殿下跪着地人。“皇妹虽爱才。但是也有走眼地时候。你府里地这些赞画全都是些见风使舵地小人。他们在朕身边诬告皇妹你最近不太寻常。”
那殿上的人顿时委顿在地,抖如筛糠。
诬告,容琦微微一笑,他们倒没有这个本事,他们不过是楚亦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如今没有大的建树。只能成为楚亦怒气下地牺牲品。
“这种小人留在皇妹身边,对皇妹只会有害无益。”楚亦微微一顿,只不耐烦地随手一挥,立即就有人上前来架起殿上的赞画,“来人,将这几个人拉出去杖毙。”
容琦倒没想到楚亦会这么快就处理他亲手培养的眼线,她总觉得这出戏还刚刚开锣,可是楚亦分明有嗜血地快感。
殿上顿时传来恳求的声音,容琦只觉得格外的刺耳。侍卫继续将那些人架出去,龙椅上的楚亦不动声色。
两个人已经被拖出了门,另外一个仍旧挣扎。
“圣上,草民愿意将功补过啊圣上,求圣上再给草民一个机会……”他在空中挣扎的身体就像空中一朵摇摇欲坠的花朵,似乎是竭尽全力地妄求生存,对生命的渴望也遮盖他丑陋的奸邪。
楚亦像是忽然有所感触大发善心,微微一挥手独独将他留了下来。这一切像是自然而然地发生,其中却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秘密。
那人被放下来。便立即跪着爬回殿前。他的长发凌乱脸上眼泪纵横,入戏八分。此人果然有些本事,不然楚亦也不会留他一条生路,“圣上,”他地声音带着丝颤抖,“草民和他们不一样,草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呈报给圣上。”
楚亦不问不答。
那人自顾自地说起来,“草民知道朝中有几位前朝重臣,一直在策划复辟金国。”
楚亦冷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
那人立即将额头贴在地上,“草民要说的是,草民知道他们为什么敢做这样的事,那是因为他们……”他抬起头来,目光中露出一丝的谨慎,“他们手握着一个重要的筹码,那就是东临家地继承人。”
容琦的心头猛然一跳,她刚刚低头去看殿上告密的赞画,她的手腕便又被拉住了,她转过头迎上楚亦的微笑,“皇妹,坐下慢慢听。”
现在她终于知道楚亦的目的,楚亦今晚不光光是冲着她而来,他的目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容琦刚刚落座,楚亦一双阴柔地眼睛就随之落在她地脸上,“此人所说,皇妹以为如何?”
楚亦既然问她的意见,就是要看她地表现,可惜她生性不是像赵瑜那种会装模作样的女人,更不懂得什么叫示弱,事已至此,她要的不过是更加地主动争取,容琦挪开目光看向殿下的赞画,“先皇临朝之时就已经对东临一族下了定论,今日旧话重提本宫十分讶异。”她的话刚刚说出口,殿下那人已经打了个冷战。
想推翻圣祖的定论,要承担多大的罪过已经不言而喻,她府里一个小小的赞画,如果背后没有人支持,绝不会有这样的胆色敢有持无恐地夸夸其谈。
那人的目光果然求救般地看向楚亦,然后才又鼓起勇气,“草民又确凿的证据,草民愿作鱼饵将那人引出来。”
果然是楚亦安排的好戏。关键时刻要尽可能地做出最多最准确的思考,特别是在楚亦这样的人面前,容琦尽量这样做,看清楚这背后所有的阴谋。
楚亦道:“长公主的话你听到没有?先祖定论……你要旧事重提,若这件事没有个最终结果,你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楚亦的话语如此笃定,信心十足像是一个将要收网的猎人,正看着网中的猎物发笑。
“草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只要能报效圣上,草民就算搭上全族人的性命,也……”
楚亦轻轻一笑,那笑声尖锐地在大殿中回荡,“那就说给朕听听。”
那人道:“草民和那……谋逆之臣的女儿十分熟悉,”他的声音渐渐稳定下来,“只要草民略施手段,她就能信任草民,草民借以潜入他们内部,然后……”
楚亦道:“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你谈情说爱。”
那人立即道:“草民已经做好一切,只要一两天时间就能得到信任。草民已经听说,那些谋逆之臣想借由圣上拒绝和藩国和谈的机会谋反,这些逆臣多是根基深厚,瓦解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那人几乎无意识地看了容琦一眼,“不过那人藏匿的甚深,万一弄错就会打草惊蛇,所以草民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
楚亦开始摩梭腰间的玉佩,“既然你已经知道他藏匿甚深,你一个刚刚得到信任的人,如何能马上知道那人的身份?”
那人弯腰磕头道:“草民叩请圣上在草民得到他们信任之后,杀掉草民投靠的逆臣,草民就可以以血开路,草民会以一个孝子贤孙的身份去试探那人。”
一个因自己而死的老臣,他唯一女儿的良人,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放松警惕,这是一个用血写出的戏码。
“就算他不承认,草民也可以看出端倪。”
真是一个完美的阴谋
既然他们已经拉开了序幕,她就将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下来,容琦眯起眼睛看那人,“既然你信心十足,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目标?告诉本宫,你说的那个东临家的继承人他是谁?”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章 不谋而合
那人一身的月白色新绸长衫上似乎被映照了一层惨白的光芒,他低头伏跪着。容琦站起身缓慢地从玉台上走下来,殿上能听到她宫鞋清脆的声响,她艳红色长长的衣摆划过那人的眼前。
那人本已经直起的身体,看到那双凤眼时,不由地又软了下去。
容琦低眼垂头,微微一笑,“告诉本宫,你怀疑的那个人是谁?”
他没想到长公主会问这个问题,从始至终他都是看着楚亦的眼色行事,可现在公主的长袍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本以为经过今晚的安排,长公主的气焰一定会被压制住,他说什么也就都无所畏惧,却没想到……长公主那扬起的凤眼,浅笑的嘴唇,竟然让他不由自主地害怕,“是……是……”长公主的嘴唇舒展开,眼睛中带了浅浅的笑意,“你潜入公主府无非是想要找出威胁圣上和本宫的人出来,本宫不会怪罪你。”
他愣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惊喜的神色爬上面庞,“公主,公主,您说得对,草民这都是为了向圣上和公主效忠。”
长公主点点头,“说起来,倒是本宫以前亏待了你。”她顿了顿,“现在告诉本宫,你怀疑的那个人是谁?”
他再一次叩倒在地,“草民之前已经向圣上禀告过,草民以为驸……”虽然话音戛然而止,但是容琦已经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她转过头看楚亦那明明暗暗的目光。
怪不得楚亦会设这样的局,因为他怀疑的不是别人,就是她的驸马临奕。
威胁他江山的人本来有两个,一个是隐藏至深的驸马,另一个是张扬的将军,只是容琦实在不明白,楚亦在怀疑驸马的同时,难道对安定大将军还依旧信任如初?
驸马就像一条隐龙。若隐若现。
安定大将军就是只黑色地麒麟。张扬着无往不利。
在她眼中地这个景象。在楚亦心中大概是两回事。
这场政权争夺中。他们会各有各地动作。要么暗中动作。要么伺机而动。隐藏最深地往往事半功倍。先作壁上观。后而坐收渔翁。
楚亦针对驸马。相反安定将军就会获利。她虽然不想要介入这场政变。但是她也不想要眼睁睁地看到一个她最不想接受地结果。
可事已至此。一切都像是一个熟透了地果子。想阻止它落下来根本不可能。楚亦地江山在楚辞地阴影下已经走向衰亡。无可避免。殿里红色地锦缎就像是他用鲜血染成地。他已经收不住手。也不准备收手。
楚亦看着容琦地一举一动。既不诧异也不惊怒。阴影在他脸上就像蒙了一层黑纱。他微微一笑。“只要是对我完夏国忠心地臣子。朕都不会亏待他。反之……”
楚亦那双阴柔的眼睛看向容琦,“皇妹,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朕将这一切都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你在朕心中总是独一无二地。”他轻轻一顿。“朕本想和皇妹一起度过这个十年一度的花兰节,不过总是有人来破坏这份宁静。”
楚亦伸出手拿起御案上的密折,手指一松那折子顿时打开掉落在桌面上,“这是一份所有朝臣地名单,其中有人在暗中勾结想要动摇我完夏国的江山。”
“从今天开始,朕命暗卫辨别他们,辨别一个就秘密解决一个,皇妹觉得如何?”楚亦边说边从龙椅上走下来,他伸出手拉住容琦。“将来皇妹坐上这皇位一定会无比的稳固。”
他细长的眼睛看着容琦,瘦长的手指比刚刚更加的冰冷,手心却更加火热,“皇妹,”他的嘴唇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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