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地声音似乎将门里的人惊醒,本来沉寂中的大门豁然之间打开了一条缝隙,容琦顺着那条缝看过去,立即就看到了提着灯笼站在门后的瑾秀。
“公主,”瑾秀看到容琦急忙地跑过来,她的臂弯里是一件容琦经常穿的大氅。
容琦刚刚从马上下来,瑾秀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大氅盖在了容琦肩膀上。
只是穿大氅的功夫,容琦听到那小黑马的马蹄声响,再回过头时,已经看不见了那匹马和马上地那个人。
这一切仿佛就像一场梦。容琦看看身上,她如今披着地大氅,虽然比二少的披风要厚实很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似乎没有二少地那样暖和,大氅里空空荡荡的,总有一丝说不出的孤独。
“走吧!”容琦整理好衣衫,缓步踏入府门。
赵大美人已经将长公主府布置的张灯结彩,华丽的宫灯整齐中带着一番不俗,热闹喜气地竟然像过年般。
可即便是这样,容琦仍旧感觉到公主府静寂的可怕,以前她不觉得,可只短短几个时辰,竟然让她有了这样的感觉。
容琦的卧房前也挂了一盏灯,大概是长公主府中最大最华丽的一盏,赵大美人终究是大家闺秀懂得要如何做的更加得体,但是比起她屋前这一盏,驸马门前的宫灯就更为雅致,要从众多灯中专门选出这么一个,那才是真正的不容易。
容琦脚步停了停,微微思量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门。
瑾秀立即开始忙乎着为她宽衣,准备洗漱的用具。
“现在什么时辰了。”
“公主,已经快到子时了。”瑾秀的表情不大自然,似乎惊魂未定。她话音刚落,那端水往屋子里走的婢女,猛地被人撞了一下,她脚下一个不稳,一盆水瞬间泼洒在地上。
那婢女瞪大了眼睛,连忙跪下来高呼,“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刚刚那撞开她的那人,此时此刻正愣愣地站在容琦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琦,脸上的神色比瑾秀更为复杂。
容琦冲瑾秀使使眼色,瑾秀马上将那女婢扶了起来,命她们先行退下,然后关好门。
“说说吧,到底怎么了?”容琦从来没有看到过墨染和瑾秀有这样的表情,特别是墨染他不但冒失地撞了人,却好像丝毫不觉似的,他那黑脸阴沉地就像是天要塌了般。
“公主,”墨染沉沉地开口,“你下了马车不久,我带着暗卫就……将公主跟丢了。”
容琦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一开始她放心地跟着二少走,本来是仗着暗卫保护有恃无恐。可是后来,她竟然就将这些事抛在了脑后,也不曾想过马儿跑的这么快,墨染带着暗卫是否能追上,她整个人居然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即便是身边没有一个人保护,她也没有丝毫的害怕。
她来到这里还从来没有这样信任过一个人。
“公主,他到底是什么人?”
容琦静静地坐在那里。最可笑的是她竟然像一个垂髻童子,居然在没有弄清楚二少到底是什么身份,便……
不是她太大意随意相信别人,而是二少真的不一般,如果有一天二少来对付她,那么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易如反掌。
“瑾秀,去将镜子给本宫拿过来。”
她要看看,这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第二卷 第九十章 定情之物
瑾秀转身去点燃屋子里所有的铜灯,容琦望着瑾秀忙碌的身影,这才发现,今晚照比平时的她,不论做什么都显得有些急躁,毛毛草草像一个不经事的小丫头。
如果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现在大概早就被当成妖孽让楚亦秘密处理了。
容琦一句命令便让瑾秀忙碌不堪,只有将屋子里的铜灯都点燃,才能照清楚镜子,等瑾秀将镜子捧过来的时候,容琦似乎已经陷入了沉思当中,刚刚回府时面颊上那抹红晕渐渐淡到没有了一点痕迹。
瑾秀不由地想起刚看到公主那一刻,她满眼都是笑意,而不是现在这样,将情绪隐藏在明亮的眼眸背后。
容琦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竟然比平日要明媚许多,就算多了一些的疹子也不觉得有多难看。
二少骗了她。
脸上那些毒疹明明还在。容琦不禁一笑,就算是二少出于好心安慰她才哄骗她,她也会油然生出一股的失望。
果然是骗人的,只要想想就会觉得不可能,短短一个时辰怎么可能将那些疹子凭空变光。
“公主别着急,我看这些疹子好像已经小很多了,大概过不了几日便会好了。”
瑾秀又道:“我去拿热巾子来给公主擦擦脸。”容琦点点头笑笑。
瑾秀立即叫来一个女婢代替她继续为容琦举起镜子,然后亲手去拿巾子。
容琦试图从镜子中看出那疹子有什么微小的变化,她和瑾秀一样似乎也看到那些疹子都小了一些,也许过了今晚这些疹子就会消失。
那么她和二少的约定到底做不做数?
瑾秀已经拿来了巾子,替她将脸上其他地方擦了擦,“公主,起疹子的地方还是不要沾水吧。”
容琦侧头看了看。其实她早就想伸出手去碰触脸上的毒疹,当时是二少不让她碰,现在,她慢慢伸出手指,轻轻地落在脸上摸了摸。似乎定了硬痂,就像伤口上的血珠凝固了一样,容琦用力地往下一按,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头,手指微微一拨弄那疹子一下子就从她脸上掉了下来,这个变化让她惊讶不已,只能看着那血痂一样的东西,落下来掉在她地衣裙上。
“公主。”瑾秀惊讶地喊一声。
那扇房门被大力地打开,刚刚出去的墨染又一次闯了进来。
容琦好半天才缓过神,她看看过于紧张的墨染和瑾秀。连连摆手,“没事。没事。”镜子里她刚刚长毒疹的地方,皮肤已经变得光滑白嫩。
容琦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她再伸出手去,瑾秀却已经有些害怕,在一边焦急地盯着。
另一颗毒疹,和刚刚的一样。好像是那种伤疤上面地结痂,一碰就落下来。
再三确定之后,瑾秀终于像是如梦方醒,“谢天谢地,公主,你这脸是好了啊。”瑾秀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拿着巾子还双手合什拜个不停。“老天保佑……公主的疹子总算是好了。”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公主,我还是去将郎中请来再给公主看看。”
容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之前虽说有心理准备,可还是不敢相信。那药真的有这样的奇效。“本宫这不是已经好了吗?不用再去请郎中……”
“公主,奴婢还是不放心。还是……”
看着瑾秀跳脚焦急的样子,容琦点头应允,让郎中来看看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确定她这不算是在变魔术。
瑾秀一溜烟跑出去。
墨染仍旧在一旁心事重重,仿佛容琦身上不出点什么状况,他就觉得不正常似的,他总觉得那人带着公主骑马,是有意甩开他们这些尾巴,所以他认为那人肯定是要做些什么。
“墨染,本宫今日真的没事。”如果不让墨染这头小羊安心,他再这样突然闯进门两次,估计她的门板就要换了。
墨染沉闷地点点头,精光地眼睛里露出一抹神色,容琦怎么看着都像是要发愤图强的信号,墨染刚一转身。
容琦便道:“本宫下一次会注意地。”就算是没有追上二少是暗卫的错,但是她却有主要的责任,她不希望墨染因为这件事太过愧疚。
墨小羊果然反应了一下,侧一下脸表情有些不自然,然后加快了脚步,走出了门外,那青涩的表情,让人不由地觉得有些可爱。
郎中被瑾秀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虽然表现的精神奕奕,可是难免带着一股的疲惫,可是当他看到容琦光滑地面颊,残留的睡意终于被赶的无影无踪。
“公主,您这是,这是……难道是用了御医院的新药?”说完他立即摇头,“不会,不会,就算是新药也不可能有如此的效果。”
那郎中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跪倒在地,“公主的疹症确实已经……痊愈了。”
容琦道:“你看清楚了?”
那郎中十分肯定地点头,“草民看清楚了。”顿了顿又道:“公主可是服用了什么珍贵的药材?”
服用?容琦摇摇头,“不曾。”
那郎中地五官迷惑地挤在一起,“草民医术浅薄,实在看不出公主的疹症为何发病迅猛,退的也是这样蹊跷……不过以草民看,公主近日还需多多注意,以防这病症会有反复的可能。”
容琦道:“那要本宫注意些什么?”
那郎中道:“公主在饮食上要多加小心。”
“譬如鱼虾等物暂时不可食,辛辣的食物也不可沾口。公主的膳食暂时要以清淡为主。”
容琦想起二少说地话,于是笑着问,“辛辣食物不能吃,那酒也不能沾了?”
郎中连忙道:“那是自然。”
那人分明告诉她,就算是辛辣食物和酒都不用忌口,容琦心中忽然跃跃欲试,想知道这是不是真地,容琦低头一笑,“本宫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郎中规规矩矩地退下去,瑾秀听了郎中的话,总算是放心了,于是笑眯眯地开始为容琦更换衣物。
“瑾秀,今日圣上都赏赐了本宫一些什么东西?”
瑾秀道:“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一壶御酒。”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容琦兴致勃勃地眼神,“公主难道现在想要看……”瑾秀话未说完,低下头时,眼睛忽然看到容琦腰间挂着的东西,不由自主地,“呀”了一声。
容琦本来张着两只手,等着瑾秀为她卸掉腰带,瑾秀惊讶地一声低呼,也吓了她一跳,于是侧头望过去,只见瑾秀指着她的腰间,“公主原来已经收了别人的礼物。”
容琦本来没有注意自己腰上多了些什么,这时在瑾秀的引导下看过去,才发现有一块精致的木牌如今正挂在她的腰带上,她伸出手将那块木牌握在手里,借着灯光仔细一看,只见那块木头上,像是有一条条金色的丝线来回穿梭,恍然是盛开了一朵朵妖艳的花朵,婀娜多姿甚是美丽。
而那块木牌,竟然是一张精巧的面具。
能在她不知不觉中挂上这个东西的只有二少。
二少为什么会送给她这样一个精巧的东西。
“公主,这是花兰节上男子送给心爱姑娘的定情之物。只要有姑娘将这东西栓在腰间,就证明已经找到了心上人,其他人便不能再送她东西了。”
原来还有这样一说。
那张面具雕刻的精致细腻,上面还生动地刻画了一只小小的眼罩。这也许只是二少送给她的小挂件罢了。他不曾当面送给她,现在她也更不好主动拿出来去询问。
“这不是什么定情之物。”如果她不说出口,瑾秀这丫头一定会想歪了。
瑾秀道:“奴婢猜测也是,公主不会随便就收人礼物的,而且传说这定情之物只有在揭开面具之后,男子亲手为心爱的女子佩戴上,那才会得到上天的祝福。容琦看看瑾秀暧昧的笑容,这丫头。
“公主,今晚那赵小姐虽然进了驸马的房间,可是很快就出来了,奴婢看她脸色并不是很好,想来是……”
不知道为什么,瑾秀一提起这个,容琦心就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般。
今晚见到赵瑜的时候,临奕会是什么表情?他一定会惊讶万分吧!相貌相仿,人却如此地不同,她才貌双绝,她却臭名远扬。
容琦微微一笑,“圣上不是赐了御酒吗?去拿来给本宫尝尝。”
第二卷 第九十一章 一切皆有可能
瑾秀愣住了,“公主。”公主刚才说了什么?她抬起头看容琦。
容琦似笑非笑,“去拿来吧!”难得她今日颇有饮酒的兴致,这些日子太紧张,她也该彻底放松一下。
最重要的是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尝过御酒是什么味道。
“公主,可是刚才郎中说了,您现在不能喝酒。”
容琦微微一笑,上扬的眉角带着些娴静,“我脸上的毒疹是被那人治好的。他说百无禁忌,所以你说我该听谁的?”
瑾秀停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容琦的表情也只能作罢,如今的公主,不管她想做什么,都是不容置疑的。
公主虽然表面上已经变得委婉温文,但是身上却有着公主的威仪,这种感觉由内至外地散发出来,比以前更有震慑力。
今日这遭大概是因为驸马。她在局外看得清清楚楚,公主和驸马之间并非全无情意,只是这种感情隐藏的太深,让人捉摸不透。驸马让人觉得深不可测,而公主却又不是那种可以随时等待忍耐的人。
以前瑾秀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经过今晚瑾秀忽然发现,随心所欲不加遮掩的公主才是最美的,她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飞扬中显得更加的明媚。
瑾秀捧着托盘上来,然后将东西摆在矮桌上,一壶御酒,一盘盘精致的小菜,还有新鲜的水果。
容琦放下手里的书从软塌上直起身来,捏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草莓果香四溢,比现代吃到的要浓郁许多。一咬下去果味汁浓味美。可是容琦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拿起御赐的琉璃杯,容琦低头抿了一口,原来是葡萄酒。含在嘴里没有太多酒精的辛辣,而是葡萄地香甜。
这酒怎么做的这样好喝,这大概就算喝上一大桶也不会喝醉吧!容琦拿起桌子上另外一只杯子,倒满,笑着看瑾秀,“快来尝尝,很好喝。”
瑾秀脸色几步马上变了,“公主要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这可是圣上赐给公主的御酒。”
容琦扬起眉毛,“皇兄既然赐给我了,我自然就有处置的权利。”她将杯子拿起来往前一递。“来,尝一尝。”
瑾秀推却不过,只能将杯子接到手里。小心翼翼地喝下去。
容琦笑吟吟地看着她,“怎么样?好喝吧!”
瑾秀放下杯子,“是甜甜地,可这毕竟是酒啊,有点辣,公主还是少喝一点。”
容琦有些诧异,“辣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容琦又斟上再喝一杯,特意慢慢地品了品。
大概是因为之前在现代,她经常陪死党出去喝酒,再加上过年过节的应酬。就算她酒量再不佳,也算是受了熏陶,所以对这种低酒精的葡萄酒也就不怎么在意,“瑾秀,去将我带回来的那个罐子取来。”还好她将那些没吃完的果脯带了回来,不然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佐酒佳品了。
吃着果脯喝着酒,心里美滋滋的。瑾秀勉强陪着容琦又喝了两杯,清丽的小脸上已经飞起了红晕。于是连连说:“公主我不能再喝了。公主……你也少喝一些吧。你的脸都已经红了。”
脸红了?容琦伸出手来摸一摸,她地面颊是比平日热了许多。“那疹子有没有起来?”
瑾秀仔细地看看然后摇头,“没有。”
容琦拿起酒杯轻轻地抿着,她扬起头眯起眼睛看窗外的月色,那月光在她迷蒙的眼睛中变得十分地神秘,就像那个人一样。
二少没有骗她,至少她此时此刻能验证的两件事,全都得到了答案。
容琦看着外面的灯火干脆提起酒壶和两只杯子走了出去。
被风一吹,容琦那本来徘徊在脸庞地热气就像雾一样飘散了。
公主府内的青竹在夜色中平添了许多的雅致,容琦在院子里缓步地踱来踱去,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别的,心中的躁意总是难以驱散。
不同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容琦向前走,她呼出的热气似乎都带着水果的香气。
二少虽然说的都是真地,可是她也不能轻易就完全相信,因为这一切太像是一个梦了,一个让人想起来向往,却又怕沉迷其中的梦。
容琦揉揉发胀的额角,转了个身,走到一个门前,伸出手来敲了敲。
她以为立即就会听到有人询问的声音,谁知道那门并没有落栓,几乎轻轻一推就开了。
打开房门,屋子中火折子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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