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擦了擦苦涩的嘴角,“我,我……”
让她如此喂药,岂非是让她亲自吻上凤倾夜的唇,青璃心里真真是难以过了那道坎。
然严夫人和丫鬟们却心里自然而然的只当是青璃害了臊,藏了羞,于是纷纷露出古怪又尴尬的还隐隐藏了些羞臊笑容的表情,严夫人回过神来赶忙的就呵斥那些丫鬟,“你,你们先退下去,有我在这就……”话未说完只觉得似有不妥,她在这,那也是个大活人啊,娘娘岂不也还是害臊,可是都走了,那又怎么伺候照看呢?
严夫人果真是十分的为难。
青璃却已经叹下目光,看着她们低声道:“不必了,把药碗给我,我,我再试试……”
她又含了一口苦涩的药汁,力道适中又得巧的捏开凤倾夜的唇,俯身便吻了上去,两唇相触,两瓣炙热如火,两瓣沁凉如冰,柔软奇异的感觉刹那间从唇端刺激着浑身的每一处血液,那感觉愈是想忽略,便愈是难以忽略,浓稠的药汁一点点缓缓从她的口中渡给了他,细细的,以她的细心和耐心,让他慢慢的在昏迷中吞咽下去。
时光仿佛拉成漫长漫长的边际,她的目光碰着他那浓密而长的睫毛,他的脸紧挨着她的脸,她缓缓闭上眼睛,所有的意念便越发都集中在两人相接的唇瓣上。
口中的药汁,尽数都渡过,严夫人和丫鬟们欣喜雀跃得果然便喜极而泣了!
青璃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目光似躲非躲,似冷非冷,似热非热,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看了他一眼,她捧着药碗,又喝了一口满满的药汁,便俯身,再一次吻上他滚热炙烫的双唇……
☆、关戍不眠夜(5)
屋外的风雨轰轰烈烈洗刷着夜间的一切,窗扉上呼啦啦的树影斑驳摇荡着,这屋子里因着几盆火炭渐渐的暖意升腾,严夫人和几名丫鬟看着青璃一次次以口渡药,眼瞧着一碗药见了底,严夫人心里一声阿弥陀佛,只差没跪下来给青璃三跪九叩。陛下得以进药,高烧若能退,病若能好,她的相公才不至于丢了脑袋,这府里上下才保得住性命呀。
“熙儿,快去给娘娘打盅水簌口,再拿些梅干来,与娘娘含着,嘴里方不至于苦。”严夫人忙走上来吩咐丫鬟们事儿,青璃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药汁,道:“夫人不必麻烦,不碍事,良药苦口,我原不怕这药的苦味儿。”
严夫人忙着笑道:“那好,那我让丫鬟们把饭菜热一热,娘娘也该吃些才好。”
青璃点头微笑道:“劳烦夫人了。”
“不不不,得是我们全府上下的人多谢娘娘才是!快,去把这粥和菜都热一热再给端了来,其她人为陛下把脏掉的衣裳换下来!”吩咐完便又笑着看向青璃,“那这两日的药,都还要劳烦娘娘亲自喂陛下吃下了,大夫说一日三遭,这会子天也晚了,娘娘用过膳便歇息吧,这儿我来守着,起早再叫娘娘过来。”
“不用了。”青璃看了一眼凤倾夜,然后望向严夫人道:“我就在这屋子里稍稍休息就好,也不用麻烦夫人了,夫人也早些休息,横竖外头有这样多的人侯着,若陛下这儿有突发事情,我可叫他们,夫人一早让丫鬟们熬了药送来就好。”
严夫人看了看,“也好,那,我让两个丫鬟也在下头候着,娘娘有事便尽管使唤。”
于是严夫人看着丫鬟们端了热好的饭菜来伺候青璃吃了,又看着丫鬟们已经替凤倾夜换好脏掉的衣裳和被褥,便左右吩咐一遭,又对青璃感激一回,这才撑了伞,领着其他的丫鬟告退了去。
屋内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只有那白炭的火盆里,不时跳跃着一颗星火,发出几点呲呲的声响,屋外依旧是豪风大作,狂雨倾盆,丫鬟在下屋里候着,她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凤倾夜的额头,手里的感觉还是高烧滚烫,但他眉眼间的阴霾和不安略平静了些许。
☆、关戍不眠夜(6)
青璃静静的看着凤倾夜一会,为他捂严实了被褥,然后轻步走到下屋里,丫鬟见了她便要迎上来施礼,青璃先一步拦了,便道:“我不便出这院子,想烦你们替我做一件事。”
其中一名丫鬟道:“娘娘有何吩咐尽管说,奴婢听着。”
青璃道:“你们去帮我看看,那位叫阿金的宫女……”
“阿金?”其中一个丫鬟楞住。
“奴婢知道了,娘娘说的可是那位,被陛下鞭打了的女子?”另一个丫鬟忙道。看着青璃很快点头,又满脸的担忧之色,这丫鬟接着就说:“娘娘宽心,那位姐姐虽然伤得重,让人看管着,但是在前头屋里呢,也请大夫瞧过了,如今躺在那人还是醒的,也打听过娘娘这边的状况,那位姐姐可是好生让人佩服,伤得如此,竟是硬挺了过来。”
听了丫鬟的话,青璃心里才放下心来。
这府邸里的人虽然都知道她是凤倾夜的‘璃妃’,但许多事却是不懂的,外面守着凤倾夜贴身跟随的侍卫,想是怕她在凤倾夜昏迷中不见了,刚来这之前便私下吩咐,请她一直呆在这院子里,还是不要乱走的好,于是这两日来她也就没有出去,便也不得见阿金一面。
青璃转身要回屋里,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了下来,她回头踟蹰了一会,那两名丫鬟看着她欲言又止,好一会才又问道:“你们住在这两国的边关,可否知道一些东商的事情?”
“知道是知道些个,娘娘想要知道什么?”
“你们可有听过,东商朝歌的一些事,比如,可听过当年参与篡权的青龙帮?”
丫鬟互望一眼,然后遗憾的摇头,“这个,恕奴婢不知了。”
青璃平静的走回屋子,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从她被凤倾夜带离东商到现在恰是两年的时间过去了,最后得知天河的消息只是知道他为了青龙帮的兄弟入了宇文家族的陷阱,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如果在,这两年又会在什么地方,还在朝歌吗?朝歌应当是呆不下去了,只是心里一直有种感觉,天河哥一定还活着!
☆、关戍不眠夜(7)
风雨狂作了一夜,到了破晓十分,那风才渐渐的小了些,但大雨还是依旧下个不停。看来这一场突变的寒冷风雨真是要持续上好几日了。
破晓二刻,已然有些薄弱的晨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
青璃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从趴伏的床沿上醒了过来,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叩门声起:“娘娘。”
“进来吧。”青璃理了理衣襟,就见严夫人赶着清晨天光还未放亮就进了房,身后的丫鬟端水盆的,拿帕子衣裳的,拖着早点的,鱼贯的走进屋子站成一排。
“娘娘这样早就醒了。”严夫人笑着道了声早安,丫鬟们齐齐请安,严夫人便吩咐起来:“先伺候娘娘洗簌更衣。”
“我自己来,我习惯了自己动手。”青璃让丫鬟们放下水盆衣裳,洗簌后换了身严夫人准备的衣裳,严夫人瞧着青璃都弄好了,便朝外头唤道:“大夫可以进来了。”说罢便有一位老大夫同几名凤倾夜随身的侍卫,并那关戍的守备大人,一同走进了这间屋子,那大夫是这边关一带最有名的大夫了,这两日都住在府上,随时为凤倾夜看诊,那老大夫进了屋内,先是望闻一番,又悬丝切脉一阵,慢慢道来:“陛下依然高烧未退,但脉象稍有平息,持续用药,若见效的话,就看明日早晨了。”
众人只稍稍松了口气。
看着一群的人又都退出了屋子,严夫人这就让丫鬟们把药端了上来,青璃像昨夜那般继续为凤倾夜喂着药,这一日几遭渡药,风雨也未停,很快又到了夜晚十分。
“娘娘,药来了,陛下喝了这碗药后,娘娘今儿就可歇息了,待明日一早,陛下这高烧必定是能退下的。”严夫人又领着丫鬟们端上药来。
以口渡药已经做了不下四五次,青璃这会子平静轻巧的接过药碗,含了药汁,俯身便吻上凤倾夜的唇,苦涩温热的药汁缓缓的,一点点的滑进他的口中,一旁的丫鬟们轻声的道了起来:
“奴婢瞧着陛下似乎有所好转了,过了今儿晚上,这病,想是就能好了呢……”
“是呀,在娘娘这样细心的照料下,陛下哪能不好呢……”
丫鬟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低语声,她们似乎已经不在那么拘谨和害怕眼前这两位住在府里的身份尊贵的‘贵客’,于是都放开了些,青璃难免因着她们的话走了神,不知不觉竟未发觉,贴在她额上的一双凤眸,悄然之间睁开了……
☆、关戍不眠夜(8)
青璃神已走了七八分的神,并未发觉一只手正缓缓的抬起,几乎就要碰触到她的发丝。她的唇正覆在他的唇上,却听得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声里陡然传来惊叫:
“啊!陛、陛、陛、陛下他、他!”
“夫人!夫人快看呐!”
“陛下他、陛下他……陛下他醒了!”
一道叠一道的惊呼声同时响起,轰!那一声醒了犹如晴空里掣下的一道天雷,生生劈得青璃目瞪口呆,僵若木鸡,这一抬眸,便恰恰跌进他漆黑无言的目光里,而她的唇还柔软的呆呆的贴在他的唇瓣上,她忘了要起身,忘了要如何反应,刹那间翻天覆地的羞诧淹没了她所有意识,与他肌肤相亲早已不是一次两次,可这一次,却让她无法再拿出那些时候的镇定和平静,竟然一张脸唰地一下涨得红透了半边的天!
“谢天谢地,陛下终于醒了!”耳边传来严夫人连连的惊喜声!
“锵!”地一声在一团惊喜声中炸开,拿在她手里的瓷碗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屋子外便很快有侍从闯了进来,所有人都看着这样暧昧的一幕!
“你在做什么?”
他仆一开口的声音带着沙哑和嘶沉,却愈发显得浓烈性感,目光深深的望着尽在咫尺的她,看着她惊如木偶,傻傻呆掉的这张脸,心中顿生出一股难以割舍的痴迷。
“……我问你,你在做什么?”
他以波澜不惊的话语又问了她一遍,无视满屋子的人和那些人的欣喜与雀跃,只是深深望着依旧呆傻到近乎可爱的她,然其实早已在半炷香之前他便醒过意识来,他其实早已眷恋的感受着她唇上的温柔,他其实舍不得睁开眼睛,他其实很想就这样一直一直一直又一直的昏迷下去,可是他却总也忍不住,想要看到她窘迫又为难的小模样。
“我,我……,你,你……”她平日那样冰雪聪明,伶俐大方,镇静自若,此时怎地就变了个模样,原来她也有这样局促又狼狈的时候,原来她也会有这样又这样惹得他愈发心疼又心疼的时候,然他却更是愈发想看她更为窘迫的样子,真真是看不厌,看不烦。
☆、夜色阑珊(1)
可是不够,可是心还是沉沉的,沉在谷底里爬不出上不来。
若是她眼底少一分情不自愿,多一份情不自禁;
若是她嘴角少一分意外惊讶,多一分笑靥如花;
若是她脸颊少一分羞诧无措,多一分含羞带怯……
若是……,若是也不过是若是,他所想的也不过是想象,她总是如此,总是在被动的给予他一点点柔情之后,便又带给他更大的暴怒和不安,还有深了又深的嫉妒,那发狂的嫉妒和羡慕原来也会在他的身上停留,他曾流连于数不清的美人莺燕,他曾毫无克制的放纵自己的慾望情色,他曾睥睨天下,他曾以为拥有过爱,可是何时起,他狠狠的跌了一跤,跌在她那双明媚带笑的,闪烁着聪慧美丽的眼眸里。
才知道,这天下这江山,原来竟是另一种颜色。
一种可以让他凉寂的心,也觉温暖的颜色。
“我在问你,为何不答话,你在对我做什么?”他锲而不舍的追问,波澜诡谲的目光浑浊而紧紧的盯着她,盯得她无路可逃,无处可避,逼得她愈发窘迫局促,愈发难堪得涨红了脸。
“陛下莫要责怪娘娘,娘娘她原是替——”严夫人只觉得周围的气氛渗人得很,她只当凤倾夜是动了怒火,忙堆着僵硬的笑容就要上来替青璃解释,谁知凤倾夜憔悴的面容上,那双还犹自带着病态的眼睛竟还能如此犀利冷然,余光一扫,严夫人顿时吓得四肢发抖,“都退下去。”他嘶哑的道了一声,看着他那不容再多说一句的面孔,严夫人如临大敌,慌里慌张的也忘了仪态规矩,竟是忙忙的赶着丫鬟们通通就退出了房。
“你们也退下。”他又扫了一眼侍卫。
屋子里很快就空荡了,只剩下窗户外依旧轰轰烈烈的狂风冷雨,只是这屋子里却暖意洋洋,灯火阑珊,烛影摇曳,人影成双。
“是不想回答我,还是不敢回答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轻勾起她的脸,另一只手摁在她的背上使得她直不起身子,只能继续俯身贴着他,被迫近距离的对上他的眼睛。
“我,我在替你喂药,你高烧一直不退,昏迷不醒,大家都……都没有办法,所以……”她的声音到了最后低得几不可闻。
☆、夜色阑珊(2)
“我在替你喂药,你高烧一直不退,昏迷不醒,大家都……都没有办法,所以……”
她的声音到了最后低得几不可闻。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他改由捏住她的下颌,他的力道还很虚弱,但是却让她有种无力挣脱的压迫感。“所以你就担忧了,所以你就亲自用嘴替我喂药?”他继而追问着她的窘迫。
“我、”她脸上更是为难。
“还是你是被逼的?”他似乎并不想要听到她的解释。
“我是因……”
“你是被逼的,你当然是被逼的,否则,你怎么会一而再的要离开我。”他接连的话语声忽然低了下去,他发着烧的目光还很猩红灼热,浑浊的凝望着她,“鸟飞返乡,兔走归窟,狐死首丘,寒将翔水,各哀其所生……,连此类禽獸亦有思慕故乡,不忘根本的本性,你想回你的国家,回你的故乡,本是真情真性。只是阿璃,你想回到他怀里,我断是不答应的。”
此时青璃反而沉静下来,定定将他看着,问道:“为什么,你既然不拿我祭翘儿,为何不放了我,你爱的是翘儿,又如此苦苦绑着我是为了什么,如果你不爱翘儿,那么你曾经为了翘儿出生入死又是为了哪般,若你爱她,翘儿在你心中算什么,而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
她的反问,让他的双手顿时一僵,似是许久才得以启开口说:
“两年期满的那一天,要是你还在我身边,我当告诉你答案。”
“……”
于是,五天后,这一场天变的风雨才稍有停歇,凤倾夜带着青璃和骑兵侍卫等人拔程赶回太和城,回到太和城,又是几日后。
一路上不断的有各地的奏折传来。
这场狂风急雨给南诏带来一场大的灾难,南诏各地发起了水涝,山崩,地陷,泥石流等灾患,一时间涌向太和城的难民无数,当他们进了太和城,太和城是从未有过的混乱情形,这一路也多有流离失所的流民被他们看在眼里。
这一场天灾虽来得迅猛,但有更始料未及的事情却也同时接连发生了,以至于几个月后,合欢花开得正盛的夏日,恰是与凤倾夜约定的两年期满之时,当青璃重逢了慕言的那一刻,回想起今时今日,方才知一切皆是天意。
☆、南诏的动乱(1)
进了太和城,难民比青璃想象中的还要多,这一场大雨连下了好几日,南诏多地遭了难,东南部尤为严重,那些被水淹没了家园的流民便都纷纷涌向这座皇城,盼着天子脚下能够得到些庇佑和资助。
街道上四处可见哭泣呻吟,衣衫褴褛的百姓,如一团乱麻的太和城街道上有许多官兵正出面维护着皇城的秩序,不时可见有排起龙长的队伍布施救济的场面,但是杯水车薪,更大一部分的难民此时还是无处可睡无饭可吃。
青璃看着马车的情形,忽地就想起当年南都亡城北上逃亡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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