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拨开他搭在肩头的手,看看天色:“快晌午了,我得回宫了。”她走了两步背对着魔殷,语气变得有些严肃:“殷哥哥,虽你是异族人,但我看你亦算得上英雄,何必与恶人为伍,贪慕那虚荣,将自己的野心凌驾在百姓和族人的生死之上呢,这样的你,会让我看轻。”
魔殷微微一怔。他看着她的背影,勾勒出一抹更深的笑意。
她纯真活泼的外表下,实则有一颗冰雪聪敏的七窍玲珑心,这就是他迷恋她不可自拔的缘由吧。可是他魔殷,从不屑做英雄,他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得到。
包括她!
…………………………………
当子夜降临,藩凉国万籁俱寂,冷冽的寒风吹打着菱花窗台吱吱作响。悬在宫檐下的一排细小铜铃发出断断续续叮叮咚咚的声响,和睡梦中传来的一道飘渺的魔音重叠……
去……杀了他……
杀了他……
清澈灵动的美眸倏然在漆黑的夜色中张开。黑夜中,一抹身影穿着单薄的衣裳掀开棉被下了床榻,飞燕般矫捷的身姿踏着轻功悄然之间隐入君诺的寝卧。帷幔层层如花似水般荡开,一只手握成尖锐的爪形,穿透帐幔飞开的空隙,带着狠辣无情的杀意□□!
龙塌上正沉睡中的君诺凌然之间睁开双眼,脖子上避闪不及,到底被凌厉的手抓出一丝细小的伤痕,御枕下长剑出鞘,果决的就要刺向‘刺客’,却在床头灯火闪烁间,映出一张绝丽的容颜,惊愕之间,剑尖以强迫的姿态收回,堪堪的刺偏在床架上——
☆、暖暖番外——柔情刺客1
“暖暖?”君诺诧异的瞪着眼前要索他命的‘刺客’。暖暖并没有因此停手,反而不依不挠的徒手杀来,招招凌厉狠绝,目光狰狞,眼神空洞,面色阴冷无情。仿佛他是她极大的仇人,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凌迟处死。
暖暖的身手本就敏捷,内力也算得上上乘,此时拼力杀来,倒让不欲伤她的君诺无从闪避,几次被她的指甲抓伤。
但是君诺已然从暖暖空洞呆滞的眼神看出端倪,她是被人控制了!
“有刺客、护驾!护驾!”寝卧外响起一阵骚动,宫人听闻寝卧内打斗声,吓得魂飞魄散,放声呐喊,流风回雪和内廷护卫飞快闯进内殿,拔刀飞来护驾。
“都退下!”随着寝卧内灯火通明,一片凌乱的龙塌上传来君诺的冷喝声:“没有孤的允许,都不准妄动!”
“可是,陛下!”回雪着急的看着龙塌内打斗的一双身影。
流风却看出了端倪:“怎么会是她?”
殿内灯火越来越亮,回雪循着流风的声音诧异的细瞧了两眼,脱口而出:“暖暖姑娘?”
一声暖暖姑娘,惹来宫人的大惊失色和议论纷纷。
就在所有人不知所措之际,龙塌上再度传来君诺的喊声:“流风,奏笛!”
流风很快明白,袖管里一柄雪白细短的玉笛,灵巧的旋转于指尖,随着镇魂心曲流转而出,龙塌上的打斗也渐渐停息。一曲罢了,流风口啐鲜血,回雪赶忙扶住流风摇摇欲坠的身子,流风低声说:“好了,没事了,不要管我,去看陛下……”
侍卫一拥而上,斩开凌乱的帷帐,只见暖暖昏迷的躺在君诺的怀中,而君诺一身雪白的御衣多处撕裂,好几道抓痕。
“快传太医!”侍卫急忙下令。
“慢着。”君诺适时的阻止众人,深邃的眼神变得冰冷尖锐,他扫了一眼寝殿内所有的人,吩咐说:“今晚的事,不准透露半点风声,如有违抗者,孤定严惩不贷!”
“可是,陛下,发生了这等严重的事情,岂能姑息了事?若是不严加追查,这、”
☆、暖暖番外——柔情刺客2
“不必多说。”君诺再度打断侍卫长的话:“孤自有打算,你们去,在东殿下放一把火,就说今夜孤的寝宫走了水,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陛下、”侍卫们显然忧心得很,但看君诺坚定严肃的眼神,于是只有遵命。
待侍卫都退下后,君诺扫着一地魂魄尚且还未归位的宫人,冰冷道:“今日晚上发生的事,要是有人胆敢多舌半句……”随着他话音仆落,突然掌风扫向床头一樽半人高的青花瓷瓶,巨大的青花瓷瓶瞬间粉碎,“如同此下场!”
一群宫人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连连叩头:“奴才(奴婢)不敢!”
“都退下吧。”君诺垂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
奴才们哪里敢抬头目视,纷纷半爬半跑的滚出了寝卧。
回雪扶着她姐姐流风站在床头:“陛下,这是怎么回事,姑娘她怎么会刺杀陛下呢?”
流风低声说:“她好像是被人下了降头。而且是极厉害的降头。”
回雪满脸的惊讶:“这怎么可能呢,姑娘怎么会被人下降头,难道是……国师?可是那日国师找姑娘去朝阳殿已是几日过去了,一直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如果下了降头,在没有发作前找出来,很容易解开,一旦开始受人掌控那就很难解开了。国师要是真做了,没道理等到现在,而我们还没有发觉。那又会是什么……?”
君诺沉吟想了想,问道:“这两日,她有没有跟其他人接触?”
回雪摇头说:“陛下让我时刻随在姑娘身边,连在宫外也都是亦步亦趋,并不曾……啊!奴婢想起来了、”
“回雪,你想起什么,快说。”流风捂着胸口低声喝道。
回雪瑟缩的看了一眼君诺,这方慢慢的说:“就是今儿个跟姑娘出宫采买,回宫途中我与姑娘在面点摊吃早饭,不想有个小子乘人多偷了姑娘的荷包,我恰巧在买馒头,姑娘就自个追了上去,我轻功不及姑娘,街头人又多,一时跟丢了。后来好半会,姑娘才回来,说是抓到了那贼儿,找回了荷包……”
☆、暖暖番外——柔情刺客3
君诺沉默着,然后抬头目光深沉的望着回雪:“当时她回来,可有何不妥之处?”
回雪想了想,看了看她姐姐,然后又看着君诺回答道:“倒不曾有什么不妥,只是……只是姑娘的嘴唇上沾了点血渍,还红红的带着微肿,我提醒了她,可姑娘却说是沾了点胭红膏子,当时我也只是略有纳闷,并未多想……”
回雪说完,流风的眼神瞬间掠过一抹精光,她看向君诺,只见君诺伸手捏开暖暖的嘴唇看了两眼,若有所思之间,但见他冷峻的眼神刹那浮上冰冷的怒意,那怒意一闪而过,又被深不可测的冰冷所替代。
流风说:“陛下,看来今晚不会有事了,让奴婢带她下去吧,陛下也该上些药。”
谁知君诺却冷淡的道:“你们也退下,这点伤,孤自会处理。”
流风微微攥紧拳头,“是,奴婢告退。”
回雪也隐隐感觉到什么,不敢再多说,扶着流风告退出了寝殿。
君诺封住了暖暖的几处穴道,只是抱着她,看着她,沉默的看了半晌。
拇指停在她殷红的唇瓣上,起初只是轻轻的,有意无意的摩挲,随着他目光加深,呼吸沉重,指尖的力道也越来越重,仿佛要擦去她唇上留下的,属于其他男人的痕迹。
这些日子来,他处处防范着国师本人,倒忽略了国师可以利用他人来达到目的。能用吻做掩饰,无声无息对她下降头的人,除了魔殷,还能有谁。
回想今日晚膳时候她的目光闪烁,回想她今天的举止异常几次出神。那个时候的她,在想着谁,是在想着魔殷,还是想着魔殷的亲吻。当他随意询问她出宫采买的事情,她却没有对他坦白,隐瞒了魔殷在京都的实情,而她曾经那样信誓旦旦的说过,说不会骗他。
嫉妒之火无名的烧了起来,那样的迅猛不及,快得让他看不清自己的心,只觉得怒不可遏,只觉得浑身似有火在烧,而心却变得如同一块寒冰,越来越冷。
他粗沉的一声喘息,带着冷意吻住她的唇,在她昏迷中,以激烈的手段撬开她的贝齿,仿佛想要以此来惩罚她,想要洗去那不属于他的气味。然而无情的吻戛然而止,君诺捧着她的脸,只见她扇贝样的睫毛在颤抖,画眉紧锁,口中喃喃不安:“不要……君诺……哥哥……,不要……死……”
他的手指上沾着她眼角落下的泪水,那泪水无声无息滑进了他的心房。
☆、暖暖番外——宫女小幽1
当城楼上晨钟敲响第三遍的时候,刺眼的雪光已然透过琉璃纱窗照耀得满室内通透明亮,□□沉睡的暖暖才渐渐醒来。这是怎么了?暖暖盘腿坐在榻上,揉揉手臂捏捏大腿,连着三天她起晚了床不说,每日里都浑身酸累,像是练了一宿的功。
“阿雪!”暖暖喊着回雪,回雪很快走了进来,笑着说:“姑娘醒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君诺哥哥在哪里?”
“陛下这会子,应当正在早朝呢。”
“哎呀。”暖暖敲着自己的头:“我今儿个又起晚了,没有来得及替他熬汤!”
回雪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放在床头,说:“今天没来得及,明儿个再熬一样的。”
暖暖眼底里掠过一抹精光,接着回雪的话说:“怕只怕一到了夜里头,我就不由自主了,哪里还起得了床。”
回雪一诧,脱口而出:“难道姑娘知道自己……”
当回雪瞧见暖暖笃定的神情,知道自己上了当,不由得捂住了嘴。暖暖说:“阿雪,这几日晚上有事情发生对不对?曾我也不是这么贪睡的,每有些动静,我必很快醒来,这几日却觉得睡得很沉很沉,然一早起来,又浑身乏力,必定是夜间有所活动才会如此。可是我却半点映象也无,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回雪露出为难的表情,想了想,连忙笑着打圆场,说:“没事发生,大概是姑娘有梦游的症状吧。没准姑娘夜间起来练习武功,自己都没发觉呢。”
“哦,是吗?”暖暖踏着赤脚逼上来,逼得回雪的目光左右闪躲,“阿雪,你再不说,我可就……”
“姑,姑娘想要做什么?”
“对你下蛊啊。”暖暖拢了拢自己的袖子,笑吟吟的说:“阿雪,我这只小宝,是皇叔送的,是乌蛮族使蛊最厉害的大师所养,集各种蛊毒一体,只要小宝咬你一口,你就要乖乖听我的。到时候你还是得说实话,小宝咬人……”暖暖话锋一顿,眯眼笑呵呵道:“很痛的。”
☆、暖暖番外——宫女小幽2
回雪还在纠结着该不该说,忌惮的看着暖暖袖管里那蠕蠕爬动的小虫子,浑身的汗毛都直立竖起,她最是怕这些软趴趴的小虫了,见了便腿软。别说让这些虫子咬一口了。
“姑娘想知道什么。”就在这时,流风突然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回雪咬着唇,喊了一声:“姐。”流风走上来,看着暖暖的眼神复杂而带着一丝冷意,说:“虽然陛下吩咐,谁都不准在姑娘面前多说一句。但是念着陛下的安危,今日流风冒死也只有说出来了。”
见流风一脸正襟,暖暖的笑容淡去了几分。
流风说:“姑娘大概不知道,自从三天前姑娘同回雪出宫一趟回来,就被人暗中下了降头。每到午夜,姑娘浑然不知,受人所控,刺杀陛下。姑娘轻功卓绝,武功亦不算差,而陛下又下令不准所有侍卫靠近,连我和回雪亦不得插手。陛下功力虽然深厚,但受人所控的你,却下手狠毒凌厉,陛下不肯下重手阻拦,几次被你伤到,直到将你制服。”
被人下了降头?“怎么会这样?”她竟然会去刺杀君诺。
流风说:“那日姑娘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姑娘应该自己清楚。”
暖暖轻抚上自己的嘴唇,喃喃的自言自语:“难道是殷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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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里渐渐透射出淡淡的金色阳光,寒冬里难得的晴天日子。白皑皑的雪洒上一层金光,屋檐下的冰柱子一根根闪烁着白亮的光芒,雪地里红梅开得正盛,铜铃随着清风摇晃,悦耳低沉的叮咚声,落在暖暖的耳中,显得有些烦乱。
她站在殿门口,盼着君诺退朝归来。心情忐忑却又甜蜜。忐忑是因为担心自己的隐瞒让他生气。甜蜜是因为他的隐瞒让她觉得感动。他不让侍卫插手,不让宫人宣扬,是不是怕她知道后自责难过。他的武功比她高出许多,却被她一伤再伤,若是他下狠手制服,她必然早已无法再动弹,是不是,他对她还是有疼惜。
☆、暖暖番外——宫女小幽3
与此同时,退朝后的君诺,正在回宫的途中。
沿途有人扫开石阶上的积雪,直至上了回廊,远远的宫女和太监纷纷避退让嫌,然而皇宫内楼阁殿宇错综复杂,有一群小宫女熙熙攘攘的从花圃后头绕出来,打头一个的,不巧撞在了君诺的身上,手里端的一盆子擦洗后的脏水,竟是泼了自己一身,也泼湿了君诺的一块龙袍。身后的宫女们仆见来人竟是陛下,吓得裙钗滚了一地,拼命下跪叩头:“陛下饶命!”
身后的管事公公也白了脸色,冲那瑟瑟发抖惹了祸端的宫女呵斥:“放肆,这皇宫内苑,不知回避,如此鲁莽冲撞了陛下,该当何罪!”
那花圃后方有一年长的侍女匆匆忙忙赶了上来,先是请了个安,说:“陛下息怒,奴婢是训育院的长侍,她们都是新进宫的宫女,许多的规矩还未学会,恳求陛下饶恕这一回。”
那公公还要开口训斥,却被君诺拦下。
君诺只是看着跪在他跟前的那名宫女,清冷的说:“抬起头来。”
侍女长搡了那宫女一把,宫女缓缓的把头抬起,但见身后那年长的管事公公抡圆了嘴巴,惊愕的像是见着了鬼,险些个冲口儿出:“瑞贤皇、皇后?”目光移向陛下,却见君诺亦是脸色惊愕,浑身一僵。看来不是他老眼昏花嘞。
君诺沉静深邃的清冷眼神,盯着眼前的宫女,问:“叫何名字?”
宫女一双眼眸虽有胆怯,却柔柔的凝望着他,回答:“回陛下,奴婢名唤小幽。”
君诺又看着那长侍女:“她是哪一宫的?”
长侍女答:“回陛下,尚未分配。”
君诺想了想,说:“带她下去换身干的衣裳,送来孤的寝宫。”
说完便绕过一地的宫女,朝着他的宫殿缓缓而行。
还在原地呆怔的管事公公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吩咐:“快,还愣着做什么,带她下去沐浴更衣,速速送到陛下寝宫!”
突然而来的恩宠,让小幽惊呆了,她缓缓的回头,凝着那抹远去的挺拔身姿。
原来当今的陛下,竟生得如此俊美无双。
☆、暖暖番外——宫女小幽4
当君诺踏入宫殿的那一刻,他稍稍顿住了步子。往日里,每当他跨进这座殿门,她就会笑吟吟的出现在他跟前,像个寻常的妻子,等候归家的丈夫,清甜的道一声:“君诺哥哥,你下朝了,累不累?我给你熬了汤呢。”似乎她每日里最大的事情,就是为他熬汤,一日三餐,她难道不会做些别的?
等了片刻,宽敞的宫殿里只有宫女太监屏息静气的立在一旁,却不见那抹永远不知疲倦的身影窜出来。什么时候,这副画面,竟已成了他习惯的一部分。没见到她的出现,心会微微失落。
可当他行至内殿,隐约的看见那抹身影局促的立在那,有别于寻常。
他摈退左右,挑开帘子走进来。
暖暖见他站在自个跟前,爱慕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更加温柔,也更加肆无忌惮,轻垂着头,然后又抬头看他,低低的说:“伤到哪了,重不重,疼不疼……”
君诺似乎没有感觉到意外。他知道凭她的聪明,这事瞒不了多久。
“一点小伤罢了。”他径自绕过她坐下来。
暖暖立马替他斟茶,动作有些毛毛躁躁,却做得很用心。
他的安静和沉默,越是无波澜的眼神越是让她担忧。
暖暖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头看着他淡淡饮着热茶,她清了清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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