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青璃摇着唐景。
“真希望你只是阿卿,简简单单。”唐景揉着朦胧的眼睛。
青璃微微一笑,清透的眸子略一点湿润。
唐景却忽然神情正经,说:“阿卿,不如你不要报仇了,也不要做你自己,做阿卿好了。”
“现在已经不止是报仇这样简单了。”青璃看着桌上的人皮面具。
“那好,那你先说说,你弄它是打算要——”
青璃点点头。
唐景道:“我帮你,你一个人风险太大。”
青璃说:“你知不不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
唐景勾嘴一笑,“在我唐景的心里装不下国家大义,只有我认定的‘兄弟’!”
青璃嫣然一笑,笑容宛如一丝清阳,淡淡的让人失魂落魄。
唐景失神的看着青璃这绽开的一笑,是他从未见过的,清泠如一泓碧透的河水淌在心间,那一刻青璃仿佛美丽动人得让他无法直视,再不是那平日里能任凭他勾肩搭背,嘻笑调侃的秀美男子。传闻的南诏夜皇残暴凶狠,战场上一刀将人劈成两半连眉眼都不眨,却闻此人生得美丽如同女子,性格古怪高傲,可是在阿卿的口中,似乎这个杀人不眨眼大魔头,只是一个让人心疼又可怜的男人。阿卿,一定很爱这大魔头吧。罢了,他唐景还真是配不上,能做兄弟也挺好。能跟阿卿同房共睡大半年,说不定那大魔头知道了也只有吃醋憋气的份。唐景得意洋洋的想着,嘴巴咧开成一个弧度,觉得十分自豪。
☆、夜探机密(1)
“皇后娘娘!”
军机营的帅帐内,掌管军机要秘的徐展不免有些意外,“末将给皇后请安。”
辛姝走进军机营,拨下斗篷上高高的帽檐,于帐内四顾一番,帐内摆着沙盘阵形图,墙上挂着油布地图,还挂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兵阵人偶和传信筒,发号令旗,并一些兵器等物。“徐将军不必多礼,本宫今夜来找你,是有些要事要讨教将军。”
徐展心头一诧,皇后这夜里入军机营来找他能有什么事?
可别生出些什么非议才是。
徐展心里头别扭的想着。
辛姝神色凝重,叹息道:“徐将军也知道,东商如今可说是四面临敌,皇上这次御驾亲征是实属万不得已的举措。我东商的大部分兵马忙着对抗藩凉和北狄,宋家生变,几处忙都忙不过来。南诏八十万大军攻占南都,大兵压境,对我朝歌虎视眈眈,而皇上却孤无后援。皇上要以区区一半的兵力对抗南诏蛮军,这其中的胜算有多少,恐怕不容乐观。本宫日思夜想,甚为忧心。也许外人看来本宫不配当一国之母不近人情,可本宫对皇上的心却是实在的。本宫知道,皇上他怕本宫担心,所以很多事不愿告诉本宫。但是本宫想为皇上分担忧愁,此来嵩城,也是想同皇上并肩作战。”
徐展是个忠厚热血的人,听了辛姝这一番极为诚恳感叹的话,尽管朝中有对皇后的不好言论,可他也分不清到底真假。且平时跟随皇上,又见证了皇上对皇后的爱,皇上是那样英明的皇帝,喜爱的皇后必然多少也是有德才贤惠的。于是,此时便难免有些感动,“皇后娘娘一片真心为皇上着想,是我朝百姓之福。”
辛姝微微一笑,接着道:“如果皇上是水,那本宫就是水中的鱼,如果皇上是土壤,那么本宫就是依赖土壤而生的根。皇上在,本宫在。不管这一战的结果如何,本宫都和皇上同在。本宫今日来,是想要徐将军告知皇上对这一战的作战计划,告知皇上所有的打算,本宫心中既有数,或许还能在背后帮助皇上些许。”辛姝回身,目光里含着恳切的湿意泪光,“将军一定能明白本宫一番心思。”说罢泪光盈热,“要是这一战真的只是背水一战,东商要被南诏蚕食,本宫却无能为力,又有何颜面做这一国之母,必然心念俱伤。”
☆、夜探机密(2)
那徐展心里只是叹息。都说当今皇后害了许多后妃宫嫔,为人刻薄冷漠,身为国母不思扶持皇上打理江山,又无表率六宫德贤,今日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令他这昂扬七尺的男儿都不禁感动,皇后有心为皇上为东商,怎能不让他动容。可见果然历来谣言有真也有有心之人煽风点火造谣之实。
徐展说道:“皇后娘娘这番诚心,实是让末将感佩。娘娘不要太多伤心,虽然南诏有八十万雄狮,这一仗我们也未必就会输,而南都是我朝大都,岂能容他南诏就此夺了去。”
这话一出,辛姝心思为之一动。
果然……
“如今只求能守得住嵩城就是万幸,又如何能再夺回南都,本宫每看着皇上日夜操劳辛苦,却无能为力,实在是痛心疾首。”辛姝含泪盈眶,微微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更显得悲戚动人。
徐展似有安慰的道:“皇后娘娘切记保重凤体。皇上是何等的人,虽然年轻,却有我朝历代先皇都要赞叹的睿智和谋略。皇上年岁轻轻,却沉稳笃定,行事谨慎缜密,当年宇文家族谋反一事皇上力挽狂澜,今次我朝危难,皇上也定力挽狂澜,这一仗南诏看似赢定了,但有皇上在,我朝不是没有胜算的可能,或许南都能夺回,甚至南诏大军也将溃不成军,元气大伤,连对我朝的威胁也将不再……”
徐展兀自缓缓说道,辛姝却听得心惊肉跳。
“听将军的话,难道皇上有办法对付这局面,有办法打败南诏大军?”
徐展更放松了一步,捋了一把青色硬朗的胡渣,仰首一笑,略自满的说道:“末将对皇上甚是有信心,此一战将让所有人大惊失色,我东商数百年基业,中原上千年文化和历史,岂是外蛮人说夺便能夺得下的。或许皇上的年轻,正是让他们小觑我东商的弱点。而他们小觑的后果,或者是要付出血的代价,那南诏皇自傲残暴,当他死在我朝皇帝率领的铁骑之下,只怕是悔之晚矣。”
‘辛姝’心中猛的一跳,脸色渐渐的发白。
就是因为当年曾是慕言最亲近的人,就是因为她太了解慕言的城府,所以才有所怀疑。
想不到慕言隐藏得如此之深。青璃觉得心突突的跳得发慌。
☆、夜探机密(3)
从军机营帐出来,外面的一切操练和巡防都是井然有序,所有人都因战争而无暇顾及太多,谁也不会察觉,今夜营中的某一时刻,竟会有两个皇后。而真皇后因青璃的‘有心’安排,受诸太医的恳请,这些天都会来营中慰劳巡视营中伤兵。只需唐景借机引开皇后片刻,青璃便可乘机假扮辛姝进入军机营套取只有慕言,和军机营屈指可数的这几位机要大臣所知道的军机要秘,而徐展是最好的人选。
徐展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的皇后会是假扮的?
而经过她的一番叮嘱,徐展自然不会将她今夜的询问上报,且她是私下突然来访,说出来对徐展本身也没好处。所以徐展甚至除了感动于心,不会起生疑之意。
上了马车,换了装,易回另一张假面,而手里握着徐展写给她的机要文件,详述着慕言的作战计划。
……
嵩城,某家客栈。
青璃在门板上叩了几声暗号,过了一会,门打开了。
屋子里的人,正是秘密出宫的双燕。而宫中早已安排了一个假的‘玉逻公主’。双燕看着青璃走进客房,紧接着又进来一人,是阿媛。阿媛说道:“公主,没有人跟踪。”说完双燕朝她点了点头,示意阿媛到客栈外把风。阿媛走出客房,将门关上。
客房内,双燕从青璃口中得知了慕言部署的一切,心里的吃惊绝不比青璃来得少,“这样看来,当年宇文绝和太皇太后输给慕言,倒不是没理由,没想到他暗地里已经布下这样一张天罗地网,真是让人可怕。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你已经有所怀疑,而且得到了这份机密,只要你把这份机密偷偷送给南诏皇,慕言的计划都会泡汤……”话音一顿,双燕见青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的说道:“不要告诉我,此时此刻你选择的不是帮你的丈夫,而是帮你的‘大皇子’。”
“双燕,我本就不该这么做。我怎么能把整个东商的百姓出卖给南诏,那我和一个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夜探机密(4)
“可你别忘了,你自己是南诏人。”
“我是南诏人,但养我的是东商这片土地。其实哪里的人又怎样,人的命都是一样。我不能为了我爱的人去当一个刽子手。”
“别傻了,青丫头,难道你要看着你爱的人被毁灭?”
“不,我不会让倾夜有事的。”青璃缓缓说道:“只要我能逼他二人退兵,就有办法阻止这场战争。不管是哪一国,成千上万将士和百姓流血伤亡,都是一件悲惨的事。我们自幼遭遇过,不是吗。”
双燕最终叹了口气,“你从小便是如此,心地善良,装着大义,其实我也知道你不会那么做。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可他们两个人,一个是为了你,为了你们的孩子为了心中的野心一心要血洗东商,一个是为了他的子民,不得不除去对方。你要逼两个退兵,哪里又是那么容易的事。”
青璃凝望着桌上那盏油灯,想了许久,缓缓说道:“只要我们听到南都传来南诏军饷被截的消息,就说明慕言的计划开始进行了。慕言将计就计,又看准了倾夜自傲的弱点引他深入,再出奇兵包抄围杀。慕言的棋子,就是他那出其不意的后援军,双燕,如果我能制衡慕言的援军以此要挟于他,他便不得不退军。”
双燕接着青璃的话道:“而你同时书信给南诏皇让他退兵。等两军都退兵后,慕言失去了先机,而南诏皇发现这一切之后,也必然不会再莽撞攻打。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杀戮则可避免。”
青璃微微摇头,说:“我不能书信直接告诉倾夜让他退兵。一来容易让倾夜猜疑到慕言的计划,反而弄巧成拙,到头来依然等同于是我透露了机密。二来仅凭信也不能让倾夜退兵反而有可能激怒到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
“要让倾夜退兵,唯一的办法,也是制衡。”青璃顿了顿,眼睛里神采微微暗了下来,“要制衡倾夜,我想,也只有我再适合不过了。”
双燕凝眉将青璃的话细想了一遍,忽然间道:“难道你是想……”
PS:关于慕言的部署和其他细节后面会随剧情详细交代。
☆、可不可以,只为我而笑?。
十天后。
南诏军营外,凤倾夜正亲自巡营督促士卒装甲着巨大的投石器,交战一个月下来,东商的防御力开始逐一的瓦解。他等不了了,眼看着青璃近在眼前却无法相认,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孤身奋战在情敌身旁,相思之苦和嫉妒之心让他抓狂,越是忍耐越是急躁。而南诏几十万雄狮早已在叫嚣着要攻破东商一座座城墙,他只恨不能下一刻就打得东商军队溃不成军,让东商皇帝成为他帐下的败军之将,为他的阿璃,为他跟她死去的孩子报仇雪恨!只恨不能下一刻就抱着她在怀里,告诉她,他有多想她,他想惩罚她甜蜜的小嘴,拥抱她温柔的身体,对她诉说多年的相思之苦,满腔的似火钟情。
“嘿哟——嘿哟——”
滚滚的沙尘迷蒙着眼睛,数百的士卒正卖力的推动着巨大的投石器进行装甲和试投,远处兵马操戈,扬起的沙尘更是昏天黑地,马嘶声,刀剑声,操练的杀伐声整齐有序如雷破云,整个大地都在为之振动。二月初春的寒风宛如冷冽的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金戈铁马的风尘在他秀丽俊美的脸庞上雕琢出成熟性感的魅力,曾经孤傲冷魅的凤眸里,如今总是流露出刻骨的期盼。
“陛下——”
远处有快马奔驰而来,报兵神色焦急,看来有事发生。
“回帐再说!”凤倾夜阻止报兵发话,跨上坐骑调头回营帐。
议事帐内一片沉寂,座下的诸位将领皆没有出声。
凤倾夜看向下边专程负责远道报信的士卒,“福水是我大军军备物资的最大供应粮仓,如今你们告诉孤,说我福水十处粮仓,数万车粮食都不翼而飞了,而其他军备物资却被火烧了个七七八八?”阴沉的话语直逼那下方的小兵,隐藏着极大的怒火。
那兵觉得骨头都在颤抖。“回陛下,看守粮仓的列位大人都没有想到,东,东商会派一支奇兵扮作我南诏兵大摇大摆的进入福水,又事先控制了部分水军,以陛下名义从水道运走了上万车辎重,实在是狡猾至极,待我方察觉,列位大人倾兵追拿,不想……不想又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几处仓库失火,这才,这才损失了大量的军备物资……”
☆、可不可以,只为我而笑?。
一阵死寂。
“传孤的谕令,将看守福水粮仓,却失职懈怠的奉事官员押往南诏,所有人处以极刑,严惩不贷!”
“陛下,我军被东商夺去大量粮食和物资,优势已减了许多,要是长期作战下去,后方粮食供给不上,恐不利于我军。”议事的将领们开始纷纷议论。
凤倾夜缓缓握紧双拳,“传令全军,择日就攻城,整军待发!”
……
嵩城。
青璃一早就看将士们派发着干粮和新的棉衣棉靴,而一批大量的军备药材也发了下来,伤兵们议论纷纷,说是从南诏兵手中夺来的粮食和物资,不但缓解了紧缺的药材和衣物,士卒们也不用每顿只吃个五六分饱。
“你们说的是,我们的人从福水截走了南诏军的数万车辎重?”
“可不是!南诏军少了这批军粮,肯定要军心大乱!”
青璃低声自语道:“看来慕言开始他的计划了。”倾夜知道军资被截一定大怒,大军不利于再持久战,倾夜便会急于下令整军攻城,而急躁下就容易中了慕言的计策。
……
嵩城城楼下长着几株高大的杏树,又到了杏花初开的季节,若是于城楼上望去,一片粉红缤纷的花雨如同飞雪,艳态娇姿,繁华丽色,胭脂万点,花影妖娆。当年恰是此时节遇上慕言,转眼如花谢花开,几个春秋她和他,便已物是人非。
连着些天慕言都吃住在城楼,仰头看着这阵落花伴着清凉夜色,散发出阵阵幽香扑鼻,静静驻足了一会,背着药箱进了城楼。
夜深了,慕言还在伏案批阅着快马送来的紧要奏折,一年下来,青璃的出去已经十分自由。顺子在角落里也疲累的打折盹,荣升却几十年如一日的默默守候在慕言的身边。仿佛永远都是那样的不知劳碌。
荣升见了她,于是说道:“皇上,黎医郎来了。”
青璃已经走进屋内,慕言抬起头来,脸上憔悴清瘦了一整圈,唯眼神依旧深邃明亮。
“皇上,今儿个该扎针了。”
慕言放下奏折,示意荣升退下。看着青璃淡淡道:“今天扎哪里。”
“回皇上,足部。”
☆、可不可以,只为我而笑?。
青璃看着慕言自个动手褪着鞋袜,她放下药箱取出银针,点燃了灸炉,放了些混着她心头血的紫迭粉。一边听慕言在说:“今天常太医对朕说,你虽然年轻,却能为朕医治众位太医都不能医治的顽疾,这一年下来,他对你很是赞赏,在朕面前没少说你的好话,还颇有责备朕没赏封你的意思。”慕言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接着又说:“如今你的能力早已该提拔封赏了。连裴玉白都晋升了两次,而你还只是个医郎的头衔。朕想了想,是该封赏你了。”
青璃一时意外,“念卿为皇上医治龙体,是臣子的本分。”
慕言接着淡淡说道:“你如此精湛的医术,功劳又在诸位太医之上,朕特封你为御医,位列正五品。今后我朝必当又有一段佳话,你的功绩让百姓所知也是桩美谈。”慕言说话间已取出一早拟好的圣旨,青璃看着他取下左手拇指上的玉龙戒,在红色印泥盒子里沾了沾,帝王印鉴清晰的摁在那明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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