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终还是松了手,预备将药瓶还给她。
谁知此时,温池外响起顺子喊她的声音,“黎医郎……”
“嗨,这人倒是跑到哪去了……”只怕是等久了出来找她。
糟了!他二人心中不约而同道了一声。
青璃心知不能让顺子知道凤倾夜在朝歌,而凤倾夜亦耳尖的听出顺子的声音。
怎么办?青璃美眸飞快一转,瞥了一眼旁边的温池,张开嘴就试图回应:“我在这——”
她这么一张口,凤倾夜自然就断定顺子是在找她。
果然,凤倾夜便带着她滚进温池内!
汹涌的温池水兜头盖脸的淹没了他们,温热的池水包裹了她的身躯,他用力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温池边上,咕噜咕噜的水泡浮上水面,顺子的声音靠近温池。随着有脚步声踏进来,只听顺子嘀咕了两声,见这温池内无人,便转身离开。
这温池的水温越发让人窒息,她挣扎了两下欲图浮上水面,然握在她肩膀上的手却没有松开,陡然呛了一口水,竟对上他那令人心跳狂乱的幽暗眼神。
刚才她被他压在地上,他的身躯将灯火皆遮挡了去,此时虽是浮在水下,但温池边燃着的几盏油灯却闪烁着橘色光芒,晃晃漾漾映在她脸上……
☆、他的怀抱,她的归宿(3)
若非将自己易容成男子,又变了嗓音,青璃几乎要以为他那锐利的眼神已将她看穿。灯火折射在温暖的池水中,金色的光圈随着水波映在她和他的面上,虽然五官朦胧不清,但却愈发将她的眼睛照耀得星光点点,仿佛汇聚了夜空上最璀璨的光芒。他凝着她的眼,一时间竟浑身僵硬的呆了。
心中一惊,青璃就要拍打他的肩膀,“放手——”微弱的声音淹没在水中几不可闻,而温池里的水反而随着张开的口猛地灌了进来。唯一稀薄的空气也被池水呛没,眼看着若再不浮出水面,她就要窒息在水底。
凤倾夜猛的拉回心神,水花溅起的同时,他已提着她翻身窜出,到了地面,掌风贴着她后背略施内力,灌入胸腔的池水便接连呛了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璃幸苦的咳嗽着,甩掉面上淌着的水珠,面上露出些微薄怒:“在下只是个医郎。”
“医郎?你是太医院的人?”
“……是。还请公子把我的药瓶还给在下。”
她无法肯定,再面对他多一刻,是否还能有力气撑得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你、”青璃抬头望着他,浑身的衣裳都湿了,她佯装恼怒的甩着身上的水珠,用不耐烦来掩饰自己的失措,冷声道:“在下黎念卿,擅闯了公子的温池实属无意,烦请公子将药瓶赐还。”
“你可知道,要是换了在朝歌城以外的地方,你这般放肆的对我说话,我足以要了你的小命。”他说归说,却还是将药瓶丢在她身上,“拿着你的东西出去。”
青璃握着那药瓶撑起湿漉的身子,她揭开瓶塞想要看看瓶内的药粉是否进了水,幸好只是瓶塞湿了。背对着他的身子几乎就要仓惶的逃开。然此时,“慢着!”忽然耳旁掠过一道疾风,下一刻,她已被凤倾夜抵在墙壁上。“你想做什么?”她吃惊的看着他。他夺下她手里已打开瓶塞的药瓶,抵在鼻端低低闻了一把,眉眼间显然有一丝怔仲的意外之色。
☆、他的怀抱,她的归宿(4)
“……”青璃惊讶,十指陡地紧握!
凤倾夜神色古怪,半眯着凤眸凑上来,贴着她鬓发闻了闻。这小小的医郎身上竟有迷迭香,连身上都带着一股紫迭香的味道,和那封信纸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啊!”与此同时,侍女的低喊声蓦地响起,打破了温池里尴尬的气氛!
端着托盘的两名侍女,呆呆看着眼前暧昧至极、血脉喷张的一幕……
夺下药瓶,青璃脸色气愤的推开凤倾夜,在两名侍女异样的目光下跑了出去。
浓浓的热气里,还浮游着丝丝淡淡的紫迭香气。
凝着她离去的背影,他若有所思的念了一声她的名字:“黎念卿……”
**
滚滚的阴云遮掩了月色的华光,狂风祚起,电闪雷鸣,夏月的夜晚迎来这一场突然而至的雷雨风暴,宫檐下一盏盏灯笼在大风里飘摇,各宫里,宫女太监们纷纷关闭好门窗,搬弄白天还晒在外间的花盆棉被等物件,而许多宫中早已熄灭了灯火就寝。
因批阅奏章疲累的慕言,靠在龙椅上不知不觉睡着。
瓢泼的大雨敲打着窗扉,屋内透着一丝炎热,灯火寂寂,衬着他不安的眉头。
劈啪一声惊雷,将他从梦中惊醒:“……阿璃!”
多少年,他不曾再梦到她,为何近日来频频想起她,今晚更是梦到她?
心口隐隐的传来一阵刺痛。
‘吱呀’一声,是御书房的门打开的声音,一道清晰沉稳,略有急促的脚步声走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窗外雷雨交加,有愈下愈猛之势。
一把闪电扶摇直下,顺子忐忑道:“主子,幼熙宫传来消息,蓉嫔娘娘所怀七个月大的皇子,今儿个,没了……”说完,小心翼翼瞧了一眼他主子的脸色。
阵阵雷电惊心,映着慕言淡而沉静的脸色,他并没有问顺子蓉嫔小产的原因。
顺子也没说其中缘由,而是道:“太医进宫来瞧过了,说孩子已经成形,是个南胎,还说蓉嫔娘娘小产失血过多,只怕是挨不过今晚。”
慕言推开窗扉,一阵细雨夹着凉风扑面而来。“传她家中人,将她遗体接回家。”
☆、他的怀抱,她的归宿(5)
顺子道:“主子隆恩,蓉嫔娘娘也能瞑目了。”唉~这五年来,早已不是头一个后宫娘娘小产,加上今儿这个,已经是第六个。皇上宠幸嫔妃本就不频繁,能怀上子嗣的娘娘更是少之又少,每怀上龙子的,又必没好下场。他心里明镜儿似的,皇上心里又何尝不清楚,这都是皇后所为。
顺子心里直是叹息。皇上虽知道是皇后所为,却从不加以责备和怨怪,不过是哄劝几句,皇后若委屈得哭了,主子反而还得加以安慰。到了如今,听到后妃小产的消息,主子早已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顺子,要是她还活在世上,会不会恨朕?”
“啊?”顺子一愣。她?哪个她?顺子吃惊道:“主子说的她是……”青璃不成?
当年主子对青璃下毒,听闻青璃为了那南诏皇离去,只怕早已毒发身亡。
“主子是要听实话?依奴才看来,要是这青璃姑娘尚且还活在人世,只怕也不会恨您。”
慕言看着他,“朕利用她,对她下毒,她又岂会不恨朕?”
顺子踟蹰了一番。
自从被情蛊蛊惑之后,在慕言面前,谁都不得再提起青璃。
今儿个晚上主子主动提及,是以让顺子十分意外,于是壮了胆子说:“所谓旁观者清,即使主子您心里已不再对她有爱,但依奴才对她的了解,主子在青璃姑娘的心里,永远都是恩情大过遗憾,当年主子有负于她,她亦从未对主子加以责怪,反而觉……”窗外一道惊雷劈下,顺子说得忘情,对上慕言冰冷的脸色陡然住了嘴。
“她始终是背叛了朕,只有月儿才是全心全意的爱着朕。”他这番话,仿佛是在提醒着自己。他爱的人是月儿,也必须只能爱月儿。
“……”顺子心里摇头叹息。五年了,情蛊始终不能解开。要是一辈子如此也罢,万一哪一天这情蛊解开,主子忆起对青璃姑娘的爱,到那一天……
顺子简直不敢想象那种是人皆无法承受的悲恸。
“你去把丽妃传来,朕想看她跳一支舞。记得,让她换上一套白色的舞衣。”
☆、他的怀抱,她的归宿(6)
“主子,这夜眼看着就深了,此时……”对上慕言不耐的眼神,顺子住了嘴,“奴才这就派人去皓雪宫传话。”
皓雪宫。
电闪雷鸣的雨夜里,皓雪宫外宫灯被风吹灭了几盏。
一道黑影潜入双燕的寝宫。
“阿媛,事情办得怎么样?”双燕披着一件外衣,将床前的油灯拨弄,灯火渐渐明亮,照着床前浑身湿漉的黑衣女子。这女子乃是双燕身边一名随身侍女。平日隐藏起武功,即便是前往朝歌一路上多次遇上刺客偷袭,这名侍女也未暴露身份,连其他一同来的侍女亦是不知。她竟是高句丽王挑选的一名武功颇深的内卫高手,留在东商,一来保护双燕,二来可替双燕暗中办事。
“公主放心,阿媛已将信带给咱们隐蔽在朝歌的人,相信他们会交到北狄人手中。”
红唇略带出一丝笑意,双燕放下手里拨弄油灯的银簪,“很好,下一步,我们要弄走驻守北地的宋世忠宋大将军,然后想办法得到边关军营地图。”
“公主打算怎么做?”
双燕微微淡下笑意,“急不得,先等候时机。你先照我说的,暗中联络那些大臣,到时候好为我们所用。”
“阿媛明白。”
‘咚咚!’外殿门上响起敲门声,很快有侍女走进来通报:“公主,是玉清殿的公公,说是皇上传召,还说让公主穿上白色的舞衣。”
“知道了,让公公稍待片刻。”
“公主,自从来到东商已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皇上虽屡屡传召于您,却只是为看您跳舞,即使留宿过夜,也未让您侍寝,阿媛实在觉得奇怪。”
双燕眼神略略一暗,“你放心,早晚我会让他宠幸于我。即使未宠幸,在后宫这些宫人嫔妃看来,我也早已经是皇上的人,皇上爱看我舞蹈,屡屡传召于我,就已经足够让皇后嫉妒心痛了。”
阿媛说道:“公主还是多加当心,以防皇后对公主不利。听闻今夜身怀六甲的蓉嫔娘娘小产了。更是听闻这后宫但凡是得皇上宠幸过的嫔妃,都无法安生的在这后宫活得长久,可见这东商皇后表面端庄美丽,实则是心狠手辣之人。公主置身风浪口,必也会遭皇后心恨。再者,经过这些日子看来,东商皇帝宠爱皇后,并非是空穴来风,皇后始终占据着有利的条件。”
“我会当心的。替我更衣,上玉清殿……”
☆、朝歌风波(1)
临窗而坐,听雷雨交加闪电如疾,凤倾夜的眼中有沉思,似乎笃定,似乎神游。
手中拿着酒盏,却并不喝,只是拿着,把玩。
“陛下,离开南诏已两个多月,如今没能找到娘娘任何踪迹,咱们是否……”阿金又端了一盏油灯放在桌上。究竟那封信是谁所写?既然来到朝歌这些日子,未见东商皇帝出手,那么必不是东商皇帝设下的陷阱。那又会是谁?若青璃真在朝歌,如何将朝歌翻遍了,也不见踪影?
屋外忽地响起一踏脚步声,伴着雷雨风声走得很急。
阿金微微一扬眼,“陛下,听声音,是阿扎犁来了。”说话间阿扎犁果然到了门外。
阿金打开门,阿扎犁淌了一身雨水进来。“主人,有消息了!”
听阿扎犁的脚步声,凤倾夜心中已经猜到必是带来了消息。“事情查得如何?”
阿扎犁取下斗笠,甩了甩身上的水,倒是噙着一股笑意夺了凤倾夜手里的酒杯,一口灌下,“好生累坏了我,主人莫急,且待我喘口气再说。”见他这样,凤倾夜眼底的幽暗反而亮了些许。
“要喝酒,多的是,你且把话说了再喝亦不迟。”阿金夺下酒杯和酒壶。
阿扎犁咧起嘴巴笑道:“阿金,你莫不是怕我喝了主人的酒不成。”便摸了一把嘴角的酒味,这方看向凤倾夜,从怀里掏出一把玩意放在桌面,阿金和凤倾夜把眼一望,却是一把用丝绢包裹的干掉的紫花,花样奇特,并不曾见。
阿扎犁道:“这就是紫迭花!”
“这是紫迭花?”凤倾夜伸手要拿,阿扎犁忙道:“主人勿动,此花有毒。”
“……”凤倾夜收回手。
阿金盯着那花瞧了几眼,凑上来闻了闻,“陛下,这花的香味,与那信上的味道一样!”
阿扎犁说:“我无影门的人,费尽心机,终于在玉州找到淬炼这香粉的紫迭花,此花,乃唯有紫情谷才有,紫情谷正就是江湖传闻医圣前辈所居之谷,此谷极为隐蔽,凡外人擅闯必是九死一生。为了打探这消息,几个手下死的死伤的伤,才得到这株紫迭花。”
☆、朝歌风波(2)
“既然如此,为何这紫情谷中的人,会送信到南诏给陛下?”阿金实在想不通。
凤倾夜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天裕澡堂的一幕,此时窗外阵雨瓢泼,夜空昏昏惨惨。他起了身,“阿金,备披风来,孤要外出一趟。”
“……”阿金虽想阻拦,但还是放弃了。
披上披风,撑了把伞,阿金跟阿扎犁便看着他独自一个人消失在雨幕中。
踏着轻功,来到太医院。
距离上次澡堂一遇,已经是二十多天过去了,他早已让人打探出太医院医郎黎念卿的来历,正是来自玉州!这其中,不可说有些巧合。
他立于树下望着太医院,脑海中不断浮现那日温池里的情形。那双眼睛,与她何其相似。可是事实告诉他,拥有那双眼睛的人,却不过是个男子。
太医院门前,两只挡风的灯笼飘来荡去,不一会,雨幕中奔来一辆宫车停在门口,马车上下来一位公公,急急拍打院门。
“谁啊?”听得院门内有值夜的人问道。
“宫里来的,急传医郎黎念卿和常太医入宫看诊!”里头的人一听忙开了门。
“……”拉低斗篷的帽檐,凤倾夜定定凝望太医院门口。
不多时,有人从太医院走了出来,正是青璃。
而彼时,另有一辆宫车赶往常太医府邸接人。
雨水下得很急,漂湿了斗篷,太医院门前墙沿下汇聚了一股股水流,青璃拢好披风就要踏上宫车,余光忽然朝这树下望来。树下已无人影,只有几片树叶落在雨水激打的空地上!
刚才那暗处,仿佛有道灼热精亮的视线凝结在她身上。是错觉吗?
玉清殿内,正是一场风波。
青璃随着常太医一道踏进玉清殿,谁知正有一拨禁卫带刀闯进去。
但闻殿内,传来辛姝的怒声:“丽妃借献舞之时,对皇上不利,还不将人拿下!”
来的路上,青璃已经从太监口中得知,慕言传召高句丽公主侍寝,听闻公主为慕言跳舞,谁知慕言突然捧着心口痛倒在地,宫里这才匆匆派了宫车直接来太医院召人。这样好的机会,让辛姝撞着了,一准是要利用来除掉这‘迷惑’慕言的高句丽公主,可是,真是这玉逻公主妄图对慕言不利?还是因为……
☆、朝歌风波(3)
殿内的气氛似乎如紧绷在弦上的箭,青璃和常太医紧走几步进了内殿,刚好慕言忍痛的说道:“月儿,和她无关,来人,送丽妃回皓雪宫。月儿,你也退下,所有人都退下,朕想一个人清静。”
辛姝吃惊,“慕言,你、”当她接到慕言笃定的眼神,心中忽觉得一丝冰凉。
慕言的神情仿佛十分痛苦,脸色发青,额头上冒着汗水,忽然间恼怒的将龙榻上一只玉枕用力拂到地上,殿外雷雨狂风,殿内响起玉枕摔碎,凳椅撞翻的巨大响声,“都给朕出去!”一声冰冷的呵斥,惊得所有人一抖!青璃透过人群凝望慕言。看来如她所料的,不是高句丽公主所为,而是情蛊在发作。紫蠡教给她解蛊的办法,看来是有用的。
辛姝揪着十指,走上来轻声的道:“慕言,不要这样,我回凤藻宫,但是至少让太医留下来好吗……”泪在她眼中打转,她用恳求般的目光凝着他,直到他首肯点了头,然后才落下泪,目光于他身上徘徊了几次,才不甘的,随着众人陆续退出玉清殿。
“你也退下,他留下就行了!”慕言浑浊的目光瞪着常太医。
“但是,皇上您的龙、”
“滚!”玉清殿里传来冷怒之声。
最后只留青璃一个人。顺子挥了挥手,索性让那些宫女太监也都退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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