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5)
顺子这就上前几步来拿。
“这玉佩,就当是赔偿,让他另买一双鞋子。”谁知慕言淡淡道,并无蔑视的意味,就只是淡得毫无波澜起伏罢了。
唐景瞪着那玉佩傻了眼,乖乖,这玉佩一看就是极品,可买三座他家的老宅了!
“嘿~嘿嘿~”唐景心里那个心花怒放。
气节骨气面子通通都抛到了脑后,伸手就要来拿。男子汉大丈夫应当能屈能伸!哈哈!
“不用。”青璃抬头把玉佩递给顺子,“他要的是一声道歉,而不是赔偿。”
唐景心里那个吐血!好阿卿,你你你,你这时候讲什么面子嘛!
忽然,慕言长眉轻拧,下一刻净白的手指已经抬起青璃的脸。
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喂,你放开他!”唐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个大男人公然调戏另一个男人?
虽然这另一个男人长得细皮嫩肉,清俊尔雅又美色可餐!
难不成听人说这朝歌城内很多贵族有断袖之癖,是,是真的?!!
唐景像老鹰保护小鸡挡在青璃跟前。
青璃的心那一刻也忍不住乱了一拍。她几乎就要以为,慕言那般洞悉一切的目光已经看穿了她。但也仅仅只是疑惑的一眼,很快他的目光就恢复了清冷的陌生。他,认不出她。此时她易容成男子,他当然认不得她。而五年的时光,让他变得愈加尊贵,愈加具有王者的气度。举手投足间都是她熟悉的深沉淡漠。
慕言收回目光,淡淡道:“向他道歉。”说罢,就头也不回,走进了花间醉酒楼。那侍卫十分不悦的向唐景握拳嗯了一声,算是道了歉。就虎步铮铮的跟上慕言而去。
……
“主子,您刚才,莫非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花间酒楼里,顺子站在慕言身旁。慕言自然听得出顺子是在问什么,是问他为何刚才要端起那男子的脸打量。桌上以小金炉烫着上等的一壶汾酒。酒香的淡淡的飘入鼻端,另摆着八碟点心,雅座里烧着白炭的火炉,暖意洋洋,雅座外绿意盎然,杏花在点点凋谢,落了一地。
侍女替他斟了一盏烫热的酒。静静退至一旁。
☆、再遇(6)
端着温热的酒盏,慕言细细的品着,“因为……”话开了个头,慕言转而低声说:“没什么。”
顺子眼光闪烁,却也不再追问。
慕言品着烫酒,回想刚才那一幕。那男子有几分相熟之感,他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奇怪……
慕言摇了摇头。抛开刚才的一切,继续品酒。
“主子,下月,高句丽王就要来朝进贡,停止两国交恶,转而交好。”顺子说道。
“这几年,耶律沙苍的铁骑强悍,自从他统一了北狄,漠北之地就逐年的更加强盛,这些北狄人连年扰我边疆,也有逐鹿我中原之势。此人不可小觑。高句丽乃小国,虽兵力强大,但也难抵挡如今日益壮大的北狄人,他若不转而于我朝和好,攀附于我朝,迟早要被耶律沙苍的铁骑踏破……”慕言淡淡道来。
“主子说得是。”顺子说道:“这五年多来,藩凉国与南诏国合力攻打我朝,我朝已损失大量兵马,虽说我中土是大国,藩凉跟南诏想要一口吞并我朝并非易事,却也对我朝损害不小,而如今藩凉与南诏亦是日益壮大,主子要平天下,做一统天下的帝王,只怕还需要些时日。”顺子跟慕言很久,自来是直言不讳。
慕言放下酒盏,目光深沉如水,“下月高句丽王来朝,是哪一日?”
顺子道:“下月二十二。”
……
此时此刻,远在东商以北的高句丽国,还在飘着雪。
王宫里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只听的宫女们拍手欢笑:“公主,您的舞姿越来越美了!”
殿内点着一盏盏明亮的宫灯,硕大的彩绸,一条条悬于头顶,五颜六色,最后挂在殿中央的舞台之上,八角的舞台边,摆着八只大鼓,台上有一女子着一身斑斓的水袖长裙,舞得婀娜多姿,艳丽至极。水袖每一挥出,便击在鼓上,咚咚有声,伴着脚裸上的一串金制的坠饰,随着舞步发出沙沙清脆悦耳的声响,看得一群宫女如痴如醉。
一舞罢,宫女们一拥而上。递水的,擦汗的,拿披风的忙成一团。
☆、再遇(7)
“公主,您的舞跳得越来越好看了!”
“公主,您要是在东商的宫宴上一舞,想必会让那些中土人惊艳不已!”
“公主,累了吧,来喝口水……”
忽然,一阵掌声拍响,宫女们回头一看来人,便立即恭谨的让开一条道,“王上。”
一威武男子,长着满面的络腮胡须大步走上来,“玉逻,你的舞已经是惊为天人,连我都忍不住看得入了神了!哈哈哈!”这威武的男人,正就是当今高句丽王。
双燕看着高句丽王,娇艳一笑,“舅舅,这么晚,怎么还来玉逻的宫中?”
高丽王哈哈笑道:“你让我替你做的舞衣做好了,特特的拿了来,让你开心!”
“真的?”双燕眉飞一笑,娇艳的面庞露出欣喜,“多谢舅舅!”
“傻孩子,谢什么,本王没能在有生之年找回你母亲,能找到你,那就是父王的在天之灵保佑,只是可怜你流落东商受了那么多苦,而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补偿你,以告慰父王,和你母亲的在天之灵!”高句丽王说罢脸色一沉,“只是玉逻,你真的,要留在东商?”
双燕笑道:“舅舅不是答应玉逻,要把玉逻敬献给东商的皇帝么?舅舅反悔了?”
高句丽王道:“玉逻,虽说你要报仇,可是那宫廷凶险,我怎能忍心……”
双燕抱着高句丽王的手臂撒娇,“舅舅,玉逻此去,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最重要的是,玉逻留在那东商皇帝身边,就等于是舅舅的一双眼睛,可以随时观察东商的动静,玉逻既是高句丽的公主,就有身为公主的责任,为高句丽子民付出一切。舅舅答应了玉逻,就不许反悔!”
高句丽王叹道:“唉,玉逻。我怎能舍得下你。不过,你跟你母亲一样勇敢,我也算是很是欣慰。虽然不知你在东商究竟都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你坚持要留在东商,那,就依你了……”
双燕的脸上,浮出娇艳的笑容,眼底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将近八年了,她赵双燕,终于,可以回到东商去!
☆、接近他(1)
太医院位于皇宫东侧南三所以东,太医院内设有御药房、御香局、生药库、教学局等机构,统一由太医院管辖。太医院内供奉着伏羲,神农,黄帝的塑像,有先帝御笔亲书的‘永济群生’匾额。后院为学子的住所。而太医院外三巷,则为官员等人的府邸。
每日,太医院的人轮流入皇宫内药房值班,称为宫值。
每有圣命,随叫随到。
“这里就是内药房,今届你二人考了第一,太医令大人特准你二人入宫来学习,每年入考的学子中,太医院都会选拔出优秀的人才入宫学习,而不必在太医院从初级进修,这样一是为了不埋没人才,二来,也是为了替圣上选拔出更多优异的太医,保住了圣上的龙体,也就等于保住了东商的江山。”
“学子玉白(学子念卿)谨记在心。”裴玉白和青璃拱手回答。
入太医院十天,经过各种观察考核,青璃获得了太医院各医官的认同,和裴玉白一同被选入宫中学习,每日随值班的人入宫,退班后又随之一同出宫。时为三个月。
“阿卿,你在看什么?”
内药房门前,裴玉白看见青璃顿住了脚步,于是拉了一把。
这皇宫每一个角落,青璃都熟悉不过。
不变的是皇宫,变了的,却是这皇宫里的人。
“皇上驾到——”忽然间一道呼喊惊了众人。刚进内药房不久,谁知慕言突然驾临。
众人慌忙出殿相迎。
裴玉白低声道:“阿卿,想不到我们头一日进宫,就能面圣。”谁知话未说完,迎面见慕言着一身明黄龙袍走进内药房,心中顿时惊讶不已。“是他!”那夜花间酒楼的贵家公子。
“看来我们并非是头一次见到皇上。”青璃亦在耳旁附和。
“小景今晚,是注定要失眠了。”裴玉白很快就恢复了从容,还不忘揄笑说。
众人起了身,只听得荣升说道:“院判大人今日在此,正好,皇上这些日子胃口难开,所以今天下了朝,就直接来到内药房,还请诸位太医替皇上诊治诊治,开些药方,让皇上恢复胃口才好。”
青璃微微抬起头,目光恰与慕言对上。
☆、接近他(2)
慕言扬手打断了他们的说话,所有人目光都顺着慕言转头望来。院判大人一诧,忙上前说道:“启禀皇上,他二人就是今届会考夺得头筹的太医院学子,今是入宫学习的头一天。”
荣升察觉出慕言的神情。心下狐疑,皇上莫非认识这二人?
裴玉白跟青璃走上前来,跪下叩见。
“平身。”慕言的目光不经意间,在青璃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秒。转而移到裴玉白身上,“你就是裴弘光的孙子?”
裴玉白从容道来:“回皇上的话,正是。玉白代裴家上下感激皇上的恩德。”
“裴家遭奸人所害,朕理当要还你祖父一个清白。”说罢目光又落在青璃身上,“你叫什么?”
“玉州,黎念卿。”青璃抬起头来,直视慕言,不卑不亢。
念卿……?慕言摸了摸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吟一声后,只见他倾身靠在榻上,一手撑在柔软的案头,把手平放,忽然说道:“今日就让他给朕把脉,朕也好知道,太医院的会考是否公平。”此话一出,所有人又顺着慕言的眼光看着青璃,大为吃惊。慕言接着又道:“至于他,裴家乃是医道世家,裴弘光的孙子医术自是不会差。”言下之意,就是要亲自考验青璃的医术,若青璃的医术拙劣,则太医院难免有受贿舞弊之嫌。
那几名值班的太医顿时汗如雨下!
给皇帝亲自诊病,都需要一定经验不说,还需得是五品以上的医官。
只是慕言此话一出,谁人敢说个不字?
……
太医院。
距离昨天青璃亲自为皇上诊脉一事后不过一天,太医院中就席卷了一阵风云。纷纷议论‘黎念卿’入宫学习头一天就为圣上问诊,且还狂妄的说无需切脉,只需望闻二项,就能断皇上的病症,还进言说是药三分毒,以药材调理脾胃,不若以食调理。这番进言十分胆大,虽各太医也心知治胃病,食疗要好过药疗,但药物见效总是来得较快,无人敢对皇上的龙体轻视,所以青璃所说的话,在他们看来,那就是冒犯!
☆、接近他(3)
又有说青璃一旦治得不好,那就是砍头大罪。
各种看法不一,总而言之,青璃已经成为太医院的争议人物。
直到三天后,宫中传来皇上胃口有所改善的消息,太医院一众医官才舒了一口气。
……
“你的见解和方法很有效用,朕这几日来,觉得精神略好。”
宫女正伺候慕言进食药膳,但凡是太医院开的方子,不仅仅是方子需要摘抄记录下来,且汤药和药膳,都必须由开方子的医官先亲自尝试,然后才能给皇上服用。所以,这些天来,青璃必须亲自监督药房做好药膳,然后随同伺候。
四月的清风,芳香舒适,有细细的花打着转儿轻轻落在他肩头。
青璃静静看得出了神。
这五年来,通过她对他的望闻问切,可以看得出慕言的心力交瘁。
朝歌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昌盛,但中土这五年来战火不断,周边列国更是烽烟不息,天下尽是民不聊生,流民处处可见,不过东商兵力强大,凤倾夜跟天河足足打了五年,却也只是弄了个三败俱伤的局面。然而虽说朝政繁忙,可是他爱着辛姝,辛姝爱着他,有辛姝尽心的照顾,为何会心力交瘁?
……
十天过去,这夜恰是十五月圆。
在内药房学习了一日,申时末刻,本是到了出宫的时辰。
刚听得龙乾殿,那硕大的钟鼓敲响五声,就有从玉清殿赶来的太监慌慌张张的说道:“眼瞅着就快入夜了,各位大人,快着些,该前往玉清殿了!”那公公紧催急嚷的,内药房的人都显得很慌张。青璃并不奇怪,她早已知道今夜宫中要发生什么事。
这几年来,每逢月圆之夜,慕言咯血的顽疾遍寻天下名医皆无法治愈。
只要到了这一天,内药房值班的小医士们和太医们皆是战战兢兢。
“黎念卿,裴玉白,你们两个人也收拾收拾一同去,今儿个晚上这宫是出不去了,唉,只得在玉清殿守上一宿咯。”今日负责宫值的太医吩咐着,大伙都忙着拿药箱,准备针灸,备用药材《小说下载|wRsHu。CoM》,哪里顾得上带他二人出宫去?
☆、接近他(4)
一路上,脚步匆匆,大家紧赶慢赶的往玉清殿而来。
青璃不紧不慢的跟在太医身后,问道:“皇上这顽疾,究竟是如何落下的?”
她问的,正是当年随同慕言南下南诏的随行太医之一。
此人当年一路回朝歌,对胭脂和她都颇有照顾,她是了解的。
如今她不再是青璃,所以这太医便将实话告诉给她。
“这……,皇上这病说是病,实则也并非是病。”那太医说话间落后了几步,走到了后头,便对青璃和裴玉白细细说道:“当年皇上南下,在总督府之时,恰逢天狗食日,虽然当时的朝歌是连日大雨,不过,南都却是晴朗之夜,还记得那晚月色腥狂如血,我们所有人都阻拦不住,皇上坚持要出来,立于血红的月光之下,突然之间,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皇上就仿似是魔症了,口中猝血,当下昏厥,那一夜高烧不退,意识昏聩,只是不断的喊着……喊着……”
青璃望着太医,眼中已是惊讶。
那太医顿下脚步,抬头望了一眼夜幕上那轮圆月,摇了摇头:“唉,那一夜,皇上不断喊着当年璃妃娘娘的名字,咳血一夜,我等几乎吓得是魂飞魄散……,谁知,自那以后,皇上每逢月圆之夜,就落下了这咳血的病根。”
裴玉白道:“璃妃,大人说的,可是传闻的,当年北苑里的一名小宫女?”
那太医点了点头:“可不正是。这其中渊源说来话可就长了。……后来我们方才知道,原来天狗食日那晚,真正的璃妃娘娘就在南诏,且魂归离恨天,至于后来究竟是怎么活了过来,南诏民间的传言很多,众说不一,但可以肯定的是,皇上当夜的魔症,与璃妃娘娘仙逝,是脱不了干系的……”
说罢又一顿,“这大约,就是佛经里所谓的,命里注定……”
“命里注定?”裴玉白细细蹙起眉头。
太医说:“当年我随皇上回朝歌,那一路上,看的真切。皇上对璃妃用情之深,实所难见,若非用情之深,又岂能感应到璃妃娘娘之死,大约心中悲恸难当,是以急郁攻心,才顿失心智,昏厥咯血……”太医说着说着,又是叹息又是摇头,“哎……”
他二人还在说着,青璃踉跄了两步,扶住一旁的圆柱。
一颗泪,就从眼角掉落在清冷的风中……
☆、逆谋犯上!(1)
有些事,随着时间的转移,并不能渐渐淡忘,反而会在心中越沉越深。就像当年天狗食日那晚青璃的痛。太医所说的真相是令青璃意外的。对慕言是心疼的,始终从未恨过,可今时今日,她能给慕言的,也仅仅只是这一颗心疼的泪。而心底深处的痛,却是忆起天狗食日那晚,凤倾夜用他的生命换她的重活。
噬骨的思念,一天天侵蚀她的每一寸灵魂,担心他是否活得好好的,担心他是否太多憔悴,担心他是否有好好的吃饭睡觉,担心他……每一天每一刻。
如果可以,她愿抛下一切不顾的奔向他,可是不能。
“阿卿,你怎么了?”裴玉白这时注意到青璃面上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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