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他又不是纸糊的,端盘水果就累到了?大概是最近充当人形树洞听方雨柔吐苦水听得多了,白苏实在很难对齐书悦产生好感,听到苏玄这么说心中不由默默吐槽起来。
当然,会这么想的肯定不止白苏一人。
方雨柔满脸厌恶之色,撇着嘴角看向不远处的少年,见他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衬衣,笔直纤长的双腿被包裹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当中,脸上挂着大大的灿烂笑容,整个人朝气十足,充满青春活力,此时正因着苏玄那句话而害羞着,脸颊染上薄红,莫名便多了几分可爱。
什么东西!当她没有看出来嘛,不过是在故意模仿阿……
——不!我在想些什么,方雨柔面色发白,及时强迫自己停止,不敢再细想想去。
“这些小事没什么的,我每天待在苏家蹭吃蹭喝,若是你们什么都不让我做,那我肯定会惭愧死的。”齐书悦闻言软语地说着,一边还孩子气地皱了下鼻子。
“书悦你想多了,我的家人都很喜欢你,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来,不用顾忌别人的想法,若是有人欺负你的话就跟我说,明白吗?”不等苏玄做出回应,苏成砚冷哼一声说出这番话来,一边拿冷冰冰的眼神扫视方雨柔,明显是意有所指。
方雨柔刚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吓了一跳,此时惊魂甫定,哪里受得了刺激,当下也不高兴起来:“成砚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歹是你继母,以往你不尊重我也就算了,现在还要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来诋毁我,真是目无尊长!”
“尊长?呵,真是可笑,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苏成砚站起身来,居高临下语气嘲讽。
“不,成砚哥,你不要乱说话,阿姨人很好,又是你的长辈,你千万不能惹她生气啊。”齐书悦见势连忙上前一步,拉住苏成砚的胳膊,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只可惜方雨柔却不愿承他这个情,指着齐书悦说道:“你闭嘴!我们苏家的事没有你插嘴的份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妄想攀龙附凤,也该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齐书悦像是没有料到方雨柔会这么说,吓得脖子一缩,白着脸颊怯怯地回望过去,小声道:“阿姨,你误会了,我没有……”
方雨柔却着实看不上他这副娇娇弱弱的模样,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得苏玄不耐地拍了下桌子,冷然道:“够了,都给我闭嘴!”
见他发怒,众人俱都噤若寒蝉,方雨柔亦不敢再辩,只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厉害,她眼神复杂地看了自己丈夫一眼,急匆匆地跑上了楼。
目送方雨柔离开,苏成砚眼眸中划过一抹得色,悠悠然坐了下来。
齐书悦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忐忑道:“阿姨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说着面露懊恼之色,语气自责,“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苏玄收敛怒气,淡淡解释道:“太太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大好,这么多年没养好她的病,倒是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了,你以后记得不要招惹她。”
齐书悦乖巧地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白苏满心嫌弃地撇着嘴角,心想你们可真爱演,简直比狗血天雷剧都俗套。
第102章 白与黑(六)()
朝阳初升,晨露未晞。
苏家别墅三层某间奢华的卧室内,苏玄穿着一袭浅紫色睡袍站在落地镜前,白玉般的手指捏着木梳,懒洋洋地整理着头发,神情慵懒而魅惑。
视线不经意扫过某处,苏玄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上前一步凑近镜子,神情复杂地紧紧盯着镜中人的脸庞。
狭长的桃花眼微勾,眼尾晕染出淡淡的绯色,带着几分天生的媚意,眼波流转间足以勾魂摄魄,年轻时这双眼轻轻一眨便能惹乱无数芳心。
可是如今,这双眼睛已经被倦意侵染,年少时的英气和恣意渐渐被消磨,眼尾处甚至浮现出细细的皱纹,虽然浅,却也让人无从忽视。
捏着木梳的手缓缓下垂,苏玄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半晌,幽幽地问不远处正在整理房间的老人,“忠叔,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听到这话,忠叔放下手中的东西,诧异地看向苏玄:“老爷怎么这么说,您现在还不到四十岁,年轻着呢。”
“不到四十,可也快了。”苏玄不再照镜子,扔掉木梳,走到阳台边,喃喃自语道:“还是老了。”
忠叔在苏家待了几十年,自小便照顾苏玄,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白面团子的小家伙长成如今这副模样,心里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平常在苏玄面前也能说得上话,此时见到他不知为何忽然被伤感的情绪所笼罩,不由担忧道:“老爷,您……”
“没事。”苏玄摆摆手,依靠在阳台处,“一时伤感罢了。”
忠叔看到他脸上带笑,神色自若,这才放下心来,一边继续整理东西,一边笑道:“老爷也别多心,人活到您这份儿上,钱权名利什么都不缺,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再说了老爷您人长得好,咱这市里不知道多少名门千金把您当做梦中情人呢。”
苏玄失笑,轻声道:“年轻的时候,喜欢我的人爱我的脸,现在她们爱我的钱。”半晌笑容透出几分苦味来,幽幽一叹,“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我唯一想珍视的人根本看不到……”
忠叔上了年纪,有些耳背,没清楚他的话,疑惑道:“老爷,您说什么?”
苏玄不欲再谈,缄默不语。
正在此时,别墅前的花园里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间或夹杂着隐隐的啜泣。
苏玄凝神望过去就见到方雨柔站在草坪上,嘴巴一开一合怒气冲冲地说着什么,苏成砚与她相对而立,一手揽着齐书悦,全然是保护者的姿态,而被护在身侧的少年红着眼眶,纯白的衬衣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所污,看起来十分刺眼,而此时少年衣角处仍有液体淅淅沥沥的滴落着,模样狼狈而脆弱。
“唉,隔三差五的就要闹上一次……”忠叔显然也猜到了外面的情形,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说谁。
苏玄嘲讽地笑了,“方雨柔这辈子就聪明过一次,可惜不是现在。”
花园里的几人战况愈演愈烈,苏玄却打定主意不出头,一派悠闲地待在房间内喝咖啡,方雨柔三人都不肯善罢甘休,最后还是老好人苏惜年看不过去,将他们给安抚下去。
晚上。
房门碰的一声被大力推开,正握着手机听故事的白苏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双手就被人死死攥住。
“阿苏,你一定要帮妈妈,一定要帮我!”方雨柔神情疯狂,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白苏感觉到疼痛,微微皱了下眉,“妈妈,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方雨柔蛊惑道:“阿苏,你去跟你爸爸说不喜欢齐书悦,让他马上滚出我们家,好不好?”
看来这是又跟齐书悦闹矛盾了,白苏了然,只是想到苏玄对齐书悦的态度,他不禁踌躇道:“爸爸不会听的。”
“不,不,他会的,你去说好不好?”方雨柔径自重复道。
齐书悦到来之后就搅得苏家上下鸡犬不宁,白苏虽然看不到,但直觉这人身上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太过完美,反而让人不敢轻易相信,因此也不大喜欢主角受,但要是贸贸然去改变剧情,会不会诱发什么恶性反应……
看到白苏沉默不语,方雨柔以为他不肯答应,顿时更加伤心愤怒起来,丈夫靠不住,现在竟然连至亲的儿子也要背叛她。
想到此处,方雨柔怒从心头起,她一把丢开白苏的手,推着他,恨声道:“好,连你也不肯帮妈妈是吧,到底那个小贱人给你们灌了什么**汤,勾得你们一个个失了魂似的!”
白苏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一个踉跄,直直地摔了下去,他茫然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掌心间却什么都没有。
脑海中忽然掠过某些画面,不断浮现,转瞬消逝,快得让他难以窥见任何端倪。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白苏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对方身上的气息清爽而熟悉,带着淡淡的木质调香水味。
“太太最近很闲?”低柔清雅的声音响起,隐隐蕴含着压抑的怒火。
竟然是苏玄?白苏依靠在他怀中,撑着苏玄的手臂站直身子,想到他们夫妻两人本就关系不睦,没必要因为自己再生事端,于是解释道:“刚刚不小心踩到了东西。”
苏玄自然不会相信这句话,但看到白苏苍白的脸色,却也不忍说破,只是不悦地回头对佣人说道:“以后照顾少爷的时候记得多用心。”
佣人讷讷称是。
苏玄淡淡望向方雨柔:“你跟我过来。”
自刚才白苏差点摔倒开始,方雨柔便一直白着脸站在一旁,神色怔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保养良好的漂亮脸庞上浮现出后悔和愧疚,不再清澈的双眸深处却藏着一抹疯狂的快意。
听到苏玄的话,方雨柔心知躲不过去,无声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言,径自来到书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苏玄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就消褪得干干净净,冷着脸看向方雨柔,眼神蔑视,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苏玄的脸上总是挂着各种各样的笑容,轻佻的,邪气的,清冷的……
熟悉他的人知道,一旦苏玄不再笑,那就表示这个男人真的怒到了极点,那么,惹他生气的人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方雨柔鼓起勇气窥了一眼他的脸色,当即被吓得心脏狂跳不止,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忐忑道:“你这是做什么,阿玄……”
“你是不是觉得我纵然你一次,就会纵容你第二次?”苏玄挑眉问道。
方雨柔神色慌乱:“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玄低低地嗤笑一声,对她的话听若未闻,轻描淡写地抛下一枚重磅炸|弹,“我会让律师拟好离婚协议书,到时候记得签字。”说完转身欲走。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听到离婚两个字,方雨柔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紧紧抓住苏玄的手,哀求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阿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惹你不高兴了。”
苏玄回头,眼帘半垂,厌烦道:“拿开你的手。”
眼前着苏玄就要走出书房,方雨柔情绪忽然失控,她尖叫一声,跑过去抵在门板上,大展双臂:“你不能走,我有话要说!”
即使见到方雨柔如此失态,苏玄仍不肯多施舍给她一个眼神,捡了张椅子坐下,闲闲地把玩着手指间的打火机,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方雨柔深吸了口气,声音抖得像是在哭,“你不能跟我离婚,否则我就带着他离开,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苏玄眉眼不动,神色懒散。
方雨柔真的哭了出来,眼泪冲花了精致的妆容,面容在昏暗的书房里显得恐怖而怪异,但此时此刻显然两人都没有开灯的意思。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个变态,只要我把这件事说出去你一定会身败名裂的!”方雨柔大声嘶吼道。
“亲生儿子?”苏玄终于停下了动作,他淡淡扫了方雨柔一眼,嘲讽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碰过你,太太是怎么生下我的亲生儿子的?”
“你……”方雨柔瞪大双眸,满脸震惊。
“我怎么会知道?”苏玄接过话题,“当年你未婚先孕,想要找挡箭牌维护你那姘头,我想借方家的势力扩展生意,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这场婚姻不过是一出彻头彻尾的骗局,如果不是后来你那姘头意外去世,恐怕太太早就琵琶别抱了吧?”
苦心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结果对方早就知道,甚至根本不曾放在眼里,这一刻方雨柔忽然觉得就像是被人愚弄的小丑,她笑得惨然:“是,当初我是利用了你,可是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甚至想拿出父亲留给我的遗产,好帮你解决资金问题,结果我去找你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我的丈夫竟然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儿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方雨柔疯狂大笑起来,她扑到苏玄面前,双目赤红,大声叫道:“苏玄,你真是禽兽不如,哈哈,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哦。”苏玄拖长了音调应了一声,像是挥赶苍蝇般,抬手推开方雨柔,直接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书房的门半开着,隔着短短的距离,方雨柔听到苏玄吩咐护工的话语。
“太太又发病了,记得给她喂药。”
语调柔和,饱含关怀之意,却听得方雨柔遍体生寒,她伏在地板上,痛哭失声。
第103章 白与黑(七)()
夜深露重,苏成砚回到家里时,身上尚带着几分迫人的寒气,衬得那张刀削斧劈的脸越发凌厉英挺。
挥退上前搀扶他的佣人,苏成砚迈步往二楼自己的卧室走去,路过书房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吵闹声。
苏成砚心中一动,停下脚步,侧首往书房内看去,透过半敞开的房门,见到几个身着白色制服的护工将方雨柔团团围在中央,为首年纪较长的那位手里捏着白色药瓶,嘴里不断说着什么,试图让方雨柔安静下来。
“我没病!滚开,都给我滚开……”方雨柔大声嘶吼着,随手抓起水杯笔筒之类的东西就往护工身上砸,后来见再也找不到什么趁手的工具,索性伸出十指,亮出了锋利的指甲。
护工们顾忌着方雨柔的身份,不敢用强,几个回合下来就挂了彩,脸色出现道道血痕,狼狈极了。
“哈哈。”方雨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把裁纸刀,将之紧握在手中,冲着护工们得意而疯狂地笑了起来,“来啊,你们过来啊……”
众人投鼠忌器,一时也奈何不了她,几人面面相觑,均露出为难之色。
苏成砚冷笑一声,推门而入,顾不得看众人的神色,直接上前几步一脚踹在方雨柔的腹部,对方吃痛,狠狠摔到在地上。
趁着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苏成砚一脚踩到方雨柔胳膊上,劈手夺走裁纸刀,矮下身子,认真欣赏着对方痛苦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说道:“当年你害死我妈妈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
方雨柔拼命挣扎,脸上的表情几近扭曲,双眸深处有噬骨的恨意熊熊燃烧,“那是她活该,竟然想要跟我抢苏玄,他是我的丈夫,我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绝对不会……”
“二少爷。”护工们回过神来,知道苏成砚和方雨柔关系不睦,满脸忐忑和后怕。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成砚自然不会将方雨柔如何,他站起身来,毫无温度地笑了:“苏家的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要是再有下一次的话,你们可以直接滚了。”
护工们声若蚊蝇,点头应是。
苏成砚起身往外走,刚一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的苏惜年,对方悄无声气地站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门外,身子紧紧靠在门板上,侧耳倾听着什么。
那是白苏的房间。
察觉到苏成砚的目光,苏惜年非但不为所动,反而抬起头来,冲着他展颜一笑,笑容温软而诡异,然后竖起一根白净如玉的手指,抵在薄唇处,无声地嘘了一下。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凉意悄然爬上脊背,苏成砚对这个家的厌恶情绪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他勾起唇角,语气嘲讽地说道:“一群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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