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经一个大师开过光的,能保你平安康泰。”
福袋是大红色的,上面用丝线绣着“平安”二字,听了这东西的来历,白苏当然是不敢接的,“谢谢你的好意,可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陆半仙摇头,直接将那福袋塞到白苏手里,“你没听说祸害遗千年吗,我这人跟小强是亲戚,命硬着呢,要这东西没用,还是你拿着吧。”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严肃嘱咐道:“只有一点你一定要谨记,既然拿了它,就要贴身收着,千万不要取下来,知道了吗?”
他这般郑重其事,白苏也不由谨慎起来,连连点头答应,小心将那福袋收到口袋里。
看到他收好,陆半仙微微松了口气,心里暗自祈祷,希望这东西在关键时刻能救他一命。
白苏坐了一会,想要开口主动借给陆半仙一些钱,又怕让人觉得难堪,正为难间,有两位上了年纪的大妈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想要算卦的。
一看到来生意了,陆半仙精神更加振奋,他不耐烦地推了推白苏,“你怎么还不走,大热天的,在这晒着好玩是么?”
白苏有些无语地站起身,怕打扰他做事,就要离开。
陆半仙突然叫做了他,一边准备算卦用的东西,一边拿下巴一点周围,提高了声音道:“我每天都在这附近算卦,你若是有事可以来这找我,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谁也不能带!”
白苏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所谓有事又是指什么事,心里觉得十分奇怪,想要再问一句,但看到陆半仙已经径直和大妈攀谈起来,只好先行离开。
回到家,白苏迎面碰到正端着东西走出来的程叔,不用说,肯定又是杏仁奶茶。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白苏算是知道了程叔固执起来有多难对付,但凡他想做到的事,总能不动声色地完成,白苏屡次反抗都被巧妙化解掉,现在算是生不出一点反叛的心思,反正,无论程叔端过来什么东西,乖乖喝掉就对了╭(╯^╰)╮
老实说,喝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白苏也差不多习惯杏仁奶茶的味道了,正准备再饮一杯时,却发现程叔不知道为何突然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正在换鞋的白苏惊了一下,“程叔,你没事吧,我都说了厨房的事交给其他人就好,你年纪这么大了,该多休息的。”他说着,不由加快了换鞋的动作,踩着拖鞋就要往程叔身边走,看看他受伤没有。
随着他的靠近,程叔的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他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去,出声喝止道:“别过来!”
“程叔,你……”白苏有些无措,不解地看着他,停顿了一下,又担忧道:“程叔,你脸色很差,还是让我扶你去休息吧。”
低垂的眼帘遮住眸子中一闪而逝的惊疑,程叔扶着沙发勉强站直身体,“少爷,我有点不舒服,要回房睡一会,等到晚上再来陪少爷聊天。”
忍受着体内剜心蚀骨般的疼痛,将这句话吐出,程叔立刻转身离开,动作快得根本不给白苏反应时间。
“程叔这到底是怎么了……”站在客厅里的少年喃喃自问,神情有些忧愁,“希望不会有事。”
傍晚,最后一抹橙红色的夕阳隐匿在地平线之下,夜幕悄然降临的时候,程叔才终于走出房间。
“程叔你好些了吗?”白苏正在吃晚饭,见他出来,眼眸一亮,连忙问道。
程叔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蔼:“谢谢少爷关心,我没事的。”
白苏仔细查看他的脸色,仍然是有些苍白,但见程叔笑意盈眸,似乎精神不错的样子,应该没什么事,便放下心来,笑着招呼程叔坐下吃东西。
程叔名义上虽然只是白家的佣人,但他伺候过白家三代人,兢兢业业几十年,劳苦功高,白家上下从来没把他当做外人,白苏也一直将他视作长辈般尊敬,再者父母大哥都不在家,他一人吃饭也太无聊了些,因此常常邀请程叔和他一起用餐。
程叔笑着应下,坐下来却没怎么吃东西,反而和白苏闲谈了起来,两人聊得开心,白苏也越来越放松。
给白苏夹了一筷子他喜欢吃的菜,程叔状似无意地笑道:“天儿这么热,少爷今天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你手里捏着东西,可是又遇到了什么新鲜玩意?”
白苏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上街时总喜欢淘回来些小东西,自己也觉得这习惯有些孩子气,不由辩解道:“程叔你猜错了,那可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给我的。”
“哦,是吗?”程叔微笑,好奇地问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好东西,让少爷这么高兴?”
对着这个照顾自己十余年的老人,白苏还真是生不出一点戒心,当下就笑呵呵地将福袋拿了出来,一脸献宝的表情,“是个福袋,据说里面还有一颗开过光的珠子呢,程叔,你要不要看看?”说着作势将福袋递过去。
他这般伸手过来,福袋离程叔便又近了几分,灯光下他的脸色越发白了,却强行咬牙忍耐着,撑着一口气,镇定自若地摇摇头,“还是不了,我眼花的厉害,看不清楚的,不过,既然是别人送的东西,少爷又喜欢的很,还是找个妥帖的地方收起来吧,否则万一弄丢了就不好了。”
白苏有些犹豫,“可是送我福袋的人要我贴身带着,不能取下来的……”
程叔莞尔一笑,目光温和慈爱,隐隐带着几分好笑,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包容而宠溺,“少爷又在说傻话了,难道连睡觉洗澡都不摘吗?”
白苏笑笑,也觉得每时每刻都带在身上有点不切实际,“洗澡睡觉的时候放枕头下面好了。”
程叔笑着点点头,眸子里却藏着一抹不易擦觉的阴鸷。
第七双眼(十二)()
白苏将自己闷在画室中,一连忙活了好几日,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方法,仍然没能破解油画中隐藏的秘密,这让他有些烦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困兽似的转来转去。
油画上的青年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柔地注视着他。
“啊啊啊啊!”白苏像是一只小兽,烦躁地抱头叫喊了几声,回头看着油画上的青年愤愤道:“不管了,我一定要找到你身上的秘密。”
发泄过后,他坐到地毯上,百无聊赖地打着滚,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白苏蹭得一下坐起身,脸上露出几分兴奋之色,“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咱可以场外求助啊,但愿……”
说干就干,白苏掏出手机拨号,往徐茂森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徐师母接的,听出是白苏的声音后就不满地唠叨起来:“……唉,别提了,你徐老师住院了……什么时候?前两天的事……他那个别扭性子,谁都不让说……还能为什么,老毛病了,胃病!……你要去?嗯,也行,上午我去看他的时候还跟我抱怨说无聊呢,你要是能去的话,他肯定会很高兴……”
听了徐师母的话,白苏心里又是担忧又是自责,这些日子以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人应接不暇,他忙着寻找尹珏的尸首以及油画上的第七双眼睛,□□乏术,倒是许久不曾去看望徐教授了,竟不知他进了医院,真是失误。
白苏来到医院时徐茂森刚吃过药,一看到他便皱着眉头抱怨药太苦,嚷嚷着要早些出院。
将提着的果篮放下,白苏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老师,你这么任性师母她老人家知道吗?”
“唉。”徐茂森倚在靠枕上,推了推眼镜,情绪十分低落:“医院实在太无聊了,你师母她连本书都不给我带,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师母也是为您好。”白苏劝解了几句,将自己带来的百合花插好,捧给他看,笑道:“老师,好不好看?”
徐茂森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好看。”想到了什么,眼神黯然:“如果你尹师兄在,肯定会忍不住将它画下来的,他喜静,身体情况又不允许他经常外出,因此常拿些插花摆件练手,这种静物画像,看着容易,其实对光线和色彩的处理要求很严格,尹珏心细,也耐得住性子,画出来的东西比你的可细致多了。”
尹珏尸体丢失的事白苏一直瞒着他,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还是有风声传入徐茂森的耳中,老人家身体状况本就不尽如人意,又连番遭受打击,所以才一病不起,被徐师母强硬地送到医院来,因此尽管尹珏的事警局那边一直没什么进展,白苏却不敢在徐教授面前露出丝毫担忧神色,他有心开解,故意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调皮的姿态来:“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唉,没办法,我每次画到最后,不是想上厕所,就是肚子饿得熬不住,急匆匆收工,老师,你今天不是秋后算账想要罚我吧?”
徐茂森瞪他一眼:“你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了,就是有些懒散,孩童心性收不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艺术容不得一丁点的马虎,你这样也就只能画些小品了,怎能成大器?”
白苏乖乖认错:“qaq老师,求原谅。”
“算了,算了,若是让你师母知道我又说你,耳根子又要不得清净了。”徐茂森拿手指一点床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苍老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疲惫,“这几天待在医院里,闲着没事我也想了很多,之前我对你们几个要求一向严格,手中的画笔不可有一日丢弃,心中更要时时刻刻保持着对美的感触,可是现在,经历了你尹师兄这事,我开始有些后悔了,也许你师母说得对,画画再如何也没有生命重要,当初我若是能早些看出你尹师兄的偏执,想办法予以纠正,他也不至于死……”说到这里神色哀戚,眼中似有泪意。
白苏心里一动,抬头细看徐茂森的表情,试探着问:“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兄的死不是因为他身体虚弱之症吗?”
徐茂森惊觉失言,闭口不愿回答,却终究敌不过白苏的纠缠,他凝视着窗外不远处开得正好的一丛蔷薇,声音满是萧索凄凉:“我以前曾经告诫过你们,身为一个绘画者,不能一叶障目闭门自创,要走出去多看看大自然的美丽。很久之前我学绘画的时候,老师也是这么要求我的,那时候我年轻气盛,胆子也比现在大些,背着画板就开始四处流浪。我走过很多地方,去过地图上都未标记的深山老林,那里封闭落后,人们思想保守愚昧,甚至还保留着巫术迷信思想,我本来是要想办法离开的,但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在那里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原来老师年轻的时候还做过流浪画家,白苏震惊之余,也生出了些钦佩,就是不知道这些陈年旧事和尹珏之死究竟有什么关系,他没忍住,好奇地追问道:“是什么事?”
徐茂森喘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我去的那个地方,当地人似乎特别喜欢绘画,那里还有一种不被常人理解的风俗,若是有人身死,就会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将死者画下来,贴在墙上,以供吊唁,但,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们绘画所用的颜料。”
“颜料?”白苏不解。
“是的,颜料。既然是深山老林,交通自然是极不方便的,当地人很少外出买东西,所以他们用来作画的颜料,是用几种野生植物自制的。他们将香魂茉莉、紫苏、白药、广藿香以及其他几种植物的花叶晒干磨成粉,再兑入当地一种野果的汁液,那汁液本身是淡红色的,画在纸上,晒干之后,即使过了很久也不会褪色,当地人都相信用这种方法作画,死者的灵魂就会附在画上。”说到这里,徐茂森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当地人称这种画术为留魂术。”
留魂术?不知为何,听了这三个字白苏只觉得心惊肉跳,蓦然产生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他紧紧盯着徐茂森,想要从他脸上窥探出某些东西,“老师,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徐茂森终于肯将目光移回来,他眸色复杂地看着白苏,深深叹了口气:“几个月前,我曾无意中将此事说给尹珏。”
师兄知道留魂术的事?白苏的心脏重重跳动几下,几乎从嗓子里冲出来,手心渐渐冒出冷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只是下意识地在害怕着即将揭晓的答案,甚至隐隐生出逃避的心思。
然而,徐茂森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终止这个话题,他自顾自地缓慢叙述着:“你知道的,尹珏他素来有些怪癖,性子也偏执执拗,我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知当时他听说之后竟然表现得十分感兴趣,几次三番缠着我要所谓留魂术中用到的颜料的具体配方……”
“其实在你几个师兄中我最看好的人就是尹珏,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艺术疯子,如果不是他英年早逝,将来绝对能在画坛掀起一场风暴,只可惜……”徐茂森摇头叹息,“只为了一种稀奇古怪的颜料配方,他整整缠了我一个星期,我实在没办法,就将自己昔年听到的信息都告诉了他,只将其中一种配料瞒了下来,跟他说是我也不知道,却不想,他竟然自己推测出来了……”
一阵清风从窗间吹来,带着丝丝阴凉之气,扑到身上,驱散几分暑热,本该是十分惬意之事,白苏却生生打了个寒颤,语气不稳地问道:“老师,那一种配料是什么?”
“是人血。”徐茂森说完这三个字,便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脸上瞬间涌现自责和惋惜的神色。
“什么?!”白苏闻言大惊失色,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什么,他想要抓却什么都留不住,脸上的神情几度变换,一时间心乱如麻,“老师,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尹珏他……”徐茂森抬起头来,脸上已是老泪纵横,万般语言只化作一句深深的感叹:“他糊涂啊!”
不需要他再说什么,白苏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但他却宁愿自己什么不知道,一瞬间,他想到了那天夜里林修远故作神秘的那句话,他说尹珏的身体很轻……
想到此处,白苏满脸惊愕,嘴唇颤抖,难以置信道:“您是说他……”
大概是这些悲伤愧疚的情绪积压在心里久了,此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泄口便不管不顾地通通涌了出来,徐茂森点头,神情哀戚地说道:“我知道这孩子有时候行事是偏激了一些,却没想到他会做到如此地步,竟然真的拿自己的血去做实验,怎么就不想想,当时他虚弱成那个样子,哪里禁得住折腾?”
竟然是以血作画……
疯了,尹珏真的是疯了。
白苏心里慌乱极了,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一样,他抠弄着自己的手指,心惊胆战地回想,自己在怕些什么,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某些画面,白苏紧紧咬着唇,蹙眉沉思,那被他忽略的细节到底是什么呢?
血,红色的血,尹珏将头调配成颜料,用来画什么东西呢?
——等等!
难道是那个……
白苏霍然站起身,顾不得向面露惊讶之色的徐茂森做出解释,匆匆扔下一句:“老师,我还是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然后就飞也似的离开了。
白苏心中压着一个巨大的谜团,他不敢逗留,一路飞奔到家,直直冲进画室,一把掀开罩在油画上的白布。
满目刺眼的红,灼伤了白苏的眼睛,他惊愕地睁大双眸,颤抖地伸出手去摸画纸上大片火焰似的彼岸花。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