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还能救出来的。”曾临霄站起来,说:“寄语,我要吃饭。”
曾凤莲长嘘一口气,她看哥哥吃的那么香,就没再说什么。出了万卷阁之后,她忽然想到,那个被扔进水里的画纸,到底画的什么呢?她沿原路折返,用一根细竹竿,慢慢的将那一团画纸划拉过来,半湿的纸上画的是一双手,那双手握着手腕粗的小树。
“这好像是……洛儿的手……”曾凤莲鼻头又是一酸,那齐王不知会不会放过米洛……
给读者的话:
对于不珍惜卷轴的人,卷轴同样不会去珍惜。
临霄番外:用手记住我
罗曼围场是王室专用的围场,外围都是用金漆铸造的黑木栅栏,我来这儿的次数并不多,可能是因为,对于那些早就被驯养好的猎物不敢兴趣。可洛景显然很喜欢这里,一个劲儿的咆哮着,两只前蹄昂起又落下。
洛景会这么兴奋,多半是因为马场中的那些同类。寄语站在远处的树下,见我看向他,就问:“三爷,有什么吩咐?”
“没有。”寄语是个孤儿,我是在城的流民区找到他的。那时候,他浑身都是青紫的伤痕,被饿了很多天。同情心是我没有的东西,叫他做我的小厮,只是希望在曾府中能培养出自己的人,不用事事假人于手。
看向那些在天空中盘旋的猎鹰,我忽然想起来在家里的那个孩子。
“三哥,谢谢你。”她第一次和我说话,声音和一般的小孩儿没什么两样。不过是赏了几个我不喜欢吃的五色果给她,竟也能让她那样开心。难以理解。
那时她才四岁,四娘一走,茶凉了,院子也衰败。我爹是个喜新厌旧的人,频繁的更换妾室,四娘很快就被他忘在脑后。连带着,洛儿也被众人遗忘。
洛儿出生那天,我正在离那个院子不远的地方练剑,她的叫声很响亮,让我奇怪的是,她只是叫,却没有哭。生孩子的院落,少爷们是不让进的,远远的听了一会儿,我就随着葛师傅出了府。我知道,我多了四妹,原以为四妹是和四娘一样美丽……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说不准,娘亲由原先的失宠,一下子升为了整个曾家的掌舵。从她四岁到七岁,我从未注意过这个妹妹。绝对没有。
“三爷,小心!”低头思量的瞬间,我听见弓箭嗖嗖的声响,闪身避开,还是伤到了手,对方用了十分力,抬头一看,是笑容满面的五王子完颜立。
“三爷,您没事儿吧?”寄语连滚带爬的跑过来,瞧,自己养的狗就是好。
“没事。”我扯下袖子边角,随意包扎了一下,完颜立在远处说:“远远看到一只眠兔,不想,利箭一发,竟射中了临霄公子?”
眠兔,是在提醒我被提名少府海丞的事情么?那日我站在一群大臣之间,怎么也没想到被推举到这个位置?我笑了笑,抬手道:“不碍事。”
“临霄公子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气度不凡,即便是在危难中,也能岿然不乱。”完颜立走过来,说:“为何临霄公子在外围观看?进去练练?”
完颜立的背景和势力我了解的并不多,眼下,我的一切行动都得听从完颜澄背后智囊团的意见。正思考着,他竟热情的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罗曼围场可与别的围场不同,临霄公子若长来这里,定然能了解其中的乐趣。”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我们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友。
这更让我诧异,在朝堂上,我成了唯一一个同时跟完颜澄和完颜立都保持良好关系的人。究竟良好到什么程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搭着我的肩膀,来到了罗曼围场内部。
“临霄,你来过这里吧?”完颜立将它那匹马拉走,看着空旷的草地,我回答道:“不常来,其他王孙呢?”
“谁知道呢,为了追一个人,犯得着都进了荆棘林么?”完颜立很不耐烦,他笑了笑,额头上有轻微的皱纹。
“人?”他话里有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我听不出来的。
“是啊。”完颜立喝了一口水,看了我一眼,说:“近日我发现,临霄,你的妹妹……很特别。”
“那是自然,凤莲她活泼好动,是与一般女孩儿不一样。”凤莲这丫头,就是招人眼,我都能猜到,待她及笄之后,该有多少人踏破门栏。
完颜立摇摇头,说:“我说的是你的四妹。”他话刚落音,我就觉得心上有一根弦断了,该怎么说这种感觉,我说不清。
会注意到洛儿的人没有几个,在曾府中,除了我,就是娘亲了,要是旁人注意到,这就是比无米更稀奇的事情。完颜澄近日也曾提到过洛儿,我笑了笑,说:“那张脸是很特别,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
“哈哈……这形容倒也贴切。”完颜立叹了口气,说:“只可惜她还太小……”
这话也说的怪异,我没有深究下去,凭借本能的转移话题。在罗曼围场中逛了一圈,看到一排木头桩子,就好奇的问:“这些是做什么的?”
“练习射箭的。”完颜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马蹄声从远处传过来,我转身一看,是完颜澄,他的马后还拖着一个……早就血肉模糊的人。
“五哥,是我射中了!呵呵!”完颜澄走进,看到我脸上的表情,轻松的说:“你莫觉得奇怪,这些,不是死囚就是军奴。早晚是个死,正好拿来助兴。”
我在心里耸肩,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我只是觉得那人太瘦,追赶的也无趣,一看就是饿了很多天的,“七王子,临霄以为,若是下次再助兴,应提早将人养两日,否则他饿了很多天,不肖半柱香,就精疲力竭了。有何乐趣可言?”
“这倒是个法子,今儿我就胜之不武了。”
完颜立在我们二人的对话外,不知他在看什么,等满头大汗的王孙们都回来之后,我只是寒暄了一会儿,就从围场回去了。
在回曾府的路上,我的脑海中不时出现酒宴上完颜立的眼神,他看洛儿时,带着一种看不清的感情。而完颜澄,只是把她当作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东西。这二者,有着不同的用意。…………意外的,我在心中难以允许,任何想要和洛儿产生某种联系的人。
独占只是个开始,她很信任我,以至于,有时候,我不单单希望借由她的双手,去解除我的疲劳,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希望,她通过双手了解我,记住我。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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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不是早衰就是早死
还剩下最后一颗五色果,是浅灰色的。米洛咬了一小口,这果子有点干了,苦苦的,不像新鲜时酸甜可口的味道。五色果,是这片土地的特产,别国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其有五色,大红,深粉,靛蓝,米白和浅灰,取吉祥,安康,福顺,清和,宁远之意。民间的百姓,谁家的小孩出生了,百岁日当天必然有一盘五色果放在案上。它都是一小丛一小丛的长在地里,在摆上桌之前要好生的洗净,否则就带着泥土。
宫中却有满园的五色树,开得是桃花形状的花瓣。画面散落……那是徽年间的事情了,她为了帮助夫子屈不为远离官场,扮男装进宫,以他的儿子屈放的名义,参加当时还是太子的完颜策举行的集贤宴,不料被看中了,还被完颜策举荐到宫中。
【醉白园】?米洛咬了一大口五色果,当时被举荐的还有后来管户部的公孙隶,管兵部的冯明堂,还有叶沾,和纪空弦。轻笑了一声,那时她每日与纪空弦同床,他都没发现她的女儿身,以至于后来成了他口中“说谎抹了油的嫂嫂”,思绪搁浅在这里,她皱皱眉头,没有再想下去。
“曾米洛?“霍执站在她背后,见她一动不动的啃着五色果,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嗯?”米洛回过头,看到一身朝服的霍执,九龙盘旋,金靴熠熠,她移开眼,问:“大王今日……又有何事?”直觉告诉她,那五座城池是她最后的希望,只能靠它们保住自己的命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霍执坐下来,近日都是入夜来,好久没在光线明朗的时候,看米洛的样子。脸上的肉都掉光了,眼睛下面有很大的黑眼圈,明明该圆润的一张脸,全磨出了棱角。不动神色的打量着,霍执又开始觉得肩膀上的牙印有点痒了。
“封邑,都野,望驼,长和,还有赋城?他们造反了吗?我敬爱的齐王。”语气满是轻蔑,吃掉剩下最后一点果肉,她扔掉了圆溜溜的果核。
“这就是你埋下的保命符?”霍执将满心的意外搁在一边,他站起来,说:“那就恭喜太后,你还能多活几天?我要你看着这五座城,被我一一攻破。”
“有自信是好事儿,凭你贱民的出生,这非常难得。可要是自视过高,不是早衰就是早死。”米洛笑着站起来,她终于还是等到了这最后的机会。
“无论我是早衰还是早死,你都得给我陪葬。”
“陪葬品该用值钱又漂亮的精致巧玩,那我这个丑女陪葬,小心你遗臭万年。”米洛摇摇头,谁也不知道这最后的机会顶不顶用。
“史官们说,您可是流芳百世的第一女王。说起陪葬品,还是用你比较实在,也没人会吃饱了撑的去盗墓,省得贼惦记。”
“你!”米洛无话可说的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霍执说到底是个话不多的武将,从小到大也不是什么伶牙俐齿的人,他变成今天这样,多半也是受米洛的感染。见她被噎到的模样,霍执仗着身高,摸摸她的头,以长者的姿态说:“你想我早衰也容易,就看你配不配合?”煞有介事的盯着米洛的胸口,直逼得她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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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男装好啊,想跑就跑
光明正大的出城是不可能的,霍执本来并不打算亲自去,可是陈泽要守着还不太安生的,他又早将弟弟霍恪派去各地安稳动乱的局势。
清早,米洛换了一身男装,出门在外,她还是习惯这样穿着打扮,少了女子衣裙的不利索,男装好啊,想跑就跑,扎进人堆里,都是粗布补丁的长衫,不会被轻易发现。她从九岁就抓住了扮男人的诀窍,好多年没装着男状到处跑了,试了试步子,能跑多长的路,她还不太确定。
“你这是做什么?”霍执推门进来,就看到米洛站在全身铜镜前,不停的原地奔跑,双腿和轮轴一样,转到了极限的速度。
“哦,试试膝盖。”米洛笑了笑,带上一定帽檐歪斜的红色小毡帽,说:“大王,可以走了。出了城门,我该怎么称呼你?”
“既然你要穿男装,就跟那帮侍卫一起吧,抬好东西,记住了,我依然姓霍,叫少爷就行。”霍执转过身,他很不喜欢看米洛穿男装,那身高在男子中也算平常,稍有不注意,人就不知道溜到哪儿。识途大街上,两条腿的男人太多了。
“好嘞,少爷,奴才这就去抬。”米洛狗腿的躬下身子,快步走出了沉闷的【浴凤宫】,混进了穿成小厮模样侍卫中间,扁担像模像样的放肩上。
途经后宫,不少美娇娘站在回廊里,轻罗小扇,各有千秋,米洛看着,这些女子看起来像是诚国进贡的。也难怪她能看出来,诚国进贡的男男女女都有按照统一的模子刻出来的,一条流水线上的鸭子,屁股怎么翘的,角度都很一致。
“看什么看呢?挖了你的狗眼!”走在一旁的太监呵斥道,米洛赶紧低头,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那些美娇娘中的一个看到了她脸上绯红的胎印。
“你们瞧啊,那个小侍,还敢朝这边看呢。”嘴上数落了一句,这个贡品娘娘就扭着屁股走开了,拐过回廊,连忙抽出小毛笔和小信函,写道【太后未死】,她左右看看,吹了个口哨,招过来一只灰鸽,将新绑在鸽腿上,“扑棱”一声,灰鸽飞远了。
米洛混在侍卫中间,看到面前的三辆马车,问了几位身旁的大哥,才知道,霍执现在扮演的的一个公子哥,要去封邑城探亲,带着两车的礼物。
“东西可真多。”米洛将一盒又一盒的小东西塞进马车中,很快的,两辆马车都塞满了。拍拍手,她擦擦额头上的汗,头顶掠过一群灰鸽,咕咕的叫着,米洛用手扇扇风,嘀咕道:“这灰鸽怎么越来越多……”干脆改叫鸽城算了,她没想到往后还真出现了一个鸽城。
“是呀,还到处乱拉屎,不知冒犯了多少贵族。”她身边的一个侍卫也感叹道。这侍卫年纪不大,估计是新人,米洛拍拍她的肩膀,说:“我叫屈放,你叫什么名字?”
小侍卫确实是新人,是陈泽的部下,他嘿嘿一笑,说:“我叫于定国。”
“原来是于兄,这一路可得多多照顾啊。”
“都是干活的,互相照顾就是了。”于定国看他脸上的胎印,说:“你小子以后娶不到媳妇儿了,长一脸的花。”
“是啊是啊,准备攒够了银子,去北冀那边买一个。”说完,恨恨的看向正要进马车的霍执。
“唉哟,屈兄弟,这可不能说啊,咱齐王的家乡就在北冀那边的……誓水城,如今齐王登基了,以后那地方就繁荣了,哪还用卖儿卖女的?”
“也是,也是……”米洛跟着队伍,三辆马车的组成的小车队,缓缓的向前走去。
给读者的话:
我太熟悉了,每个街道,每样小吃。想象力真的很神奇。
二十一 加不加酸枣?
城和原来一样,巷口有孩童跑来跑去,咯咯的打闹着。清风和畅,笔直的识途大街上人来人往。迎风飘扬的酒旗呼啦作响,茶楼里不时爆出笑声,茶友们正在听卖艺老者的说学逗唱。茶楼酒肆,肉摊百货,赌坊当铺,米店菜场,都照常的开门营业。这让米洛吃了一惊,原以为可能是哀鸿满街的。她摸摸脖子,看到一个小摊上红色的布老虎,乖巧的趴在那儿,太阳越升越高,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马车停在了月华馆门口,霍执从马车中下来,说:“走了这么久,大伙都累了,到月华馆歇歇。”
走了这么久?半个时辰都不到,米洛斜了霍执的后脑勺一眼,真以为自己成了大王,就娇惯起来,不成器的东西。她暗啐一口,和十个侍卫一起走进了月华馆。
侍卫们分两桌,米洛和于定国是一桌的,小二麻利的上菜了,时令蔬菜加上几样荤菜,米洛看了一遍,口水自觉的溢出来,刚想伸筷子,传来了霍执的吩咐。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米洛擦擦嘴,被困在【浴凤宫】太久了,清早也只是喝了一口冷水。
“天太热了,去这不远处买杯冰镇的苦杏甜汤来。”霍执放下筷子,双手交握,认真的看着她。
“苦杏甜汤?”好好的一桌菜不吃,喝什么鬼甜汤?米洛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笑道:“小的这就去。”
“嗯,爷等着。”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前是霍执那个狗都不吃的小厮给她跑腿,现在轮到她曾米洛顶着毒太阳,给他买甜汤?米洛跺了跺脚,小女子也能屈能伸,她一口气跑到巷口卖甜汤的摊子边。
这巷口的苦杏甜汤是有名的,排队购买的人有点多,米洛用手遮住脸,幸亏戴了顶帽子,要不非得晒脱了皮。几个插队的买完之后,终于轮到米洛了。
“小兄弟啊,等好久了吧?”卖甜汤的是个老妇人,她自己给她盛了一碗,问:“加不加酸枣?”
酸枣是提味的,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米洛看着青色的小酸枣,嘴里的口水泛滥,她摇头,脸颊晒得红扑扑的,说:“他不喜欢酸枣,加点薄荷。我们赶路,提提神。”
“好嘞,给你。”老妇人瞅着她一眼,笑道:“我看小兄弟有点眼熟啊。”
“是么……”米洛笑了笑,端着碗,道:“我们家少爷就在月华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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