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汗水和……霍执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一刹那间,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诚实少年,他一点也不想收拾床榻,掀开被子,二人的汗味和体味都混合在一处,味道不是太好闻,他躺在米洛身边,满足的拥着她,下巴磕在她头发上,摩挲着,渐渐也闭上了眼睛。
小仁子和小德子从御膳房出来,身后的太监宫女们手中都端着米妃娘娘最喜欢吃的各色小吃,小仁子看了一眼小德子,说:“你去浴凤宫吧,我去前殿说一声,那些臣子恐怕等了很久。”
小德子将小仁子拉到一边,小声说:“这可是大王第一次不上早朝,你可得注意点言辞。如若不然,传将出去,于大王,与太后……米妃娘娘,都是不利的。”
“你还信不过我?这可是,大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因为后宫的事情不早朝,我看呐,无论我怎么义正言辞,前殿和后宫,都有一阵闹腾了。”
二人说完就相视一笑,太后回来了,太后和大王又重修于好了。
宛妃坐在院子里,喝了一盅补汤,就听一个贴身丫鬟说:“娘娘,大王今儿……不上朝了。”
“……”宛妃用丝帕擦擦嘴,说:“还有什么事儿?”
“清早就让仁公公和德公公去御膳房,叫了很多米妃爱吃的……排场大着呢。”
“这么说,妹妹和大王,是折腾了一宿?”宛妃撑起大肚子,冷声问道。
“是。娘娘,您可千万得注意身子,米妃得宠不了多久,等娘娘你诞下王子,她只能靠边站……”
“呵呵,妹妹得宠,就是我得宠,本宫,可不会嫉妒她。”宛妃本以为自己能忍受得了霍执的忽视,可时间一长,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无法挽留住霍执的目光,她终于,感受到了宫内其他妃子的感受。那比打入冷宫的滋味还要令人绝望,宛妃是受宠惯了的,霍执的突然改变,无异于将她从天堂推入了地狱。
“娘娘真是大度,只是这个新来的米妃,是一点也不念娘娘的好啊。”
“别挑拨离间。”宛妃灿然一笑,后宫是她的天下,她没什么可怕的。
果然如小仁子所料,前殿的人听说今日不早朝,个个都一脸异色,原本有事起奏的叶问,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走到小仁子身边,问:“大王可是身体抱恙?”
“将军请放心,大王身体无恙,只是,彻夜未眠,为国事操劳,今早才入睡。”小仁子看到左礼谏叶沾狐疑的走过来,轻咳一声,叶沾对内宫的事情十分了解,“奴才告退,叶将军,叶大人。”
“二哥,你以为呢?”叶问不解的说。
“瞧仁公公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叶沾笑着说,原来这霍执也有春宵暖帐不上朝的时候,他拍拍叶问的肩膀,问:“王,何时派你去边关?这西辽王拓连听到完颜桀叛乱的消息,恐怕会再次侵扰。里外夹击,大齐真是腹背受敌。”
“我晚点再进宫吧。”叶问转身离开大殿。
夜幕低垂,御风宫内,霍执打开霍恪从封邑发过来的一封捷报,笑着对叶问说:“首战告捷,看来,这桀殿下还没有准备好。”
叶问点点头,说:“王出马,想攻封邑,势必大伤叛军的元气。更何况,完颜桀的部下,有不少都是亡命之徒,军纪堪堪。”
“这只是开了个头。”霍执看着沙盘里,蜿蜒的边关防卫区,问:“拓连的军队,最近改成突袭战?”
“是,每日都有不下三次的偷袭,他是在惹毛我们的军队。”叶问觉得好笑,又说:“西辽王卷土重来,倒是长了脑子。”
“注意稳定军心。”霍执抬头看着叶问,说:“明日你走水路,再转陆路,不动声色的到边关去。”
“这……”叶问不解。
“要让拓连觉得,大齐的国内很乱,让他放松警戒,自然也就露出了尾巴。到时候,你就一刀看下去,孤倒要看看,这没有尾巴的狼,能神气多久。”
“臣领命。”叶问想了一下,“不知大王,今早为何没有早朝?”
“意外。”霍执言简意赅的回答道,想到米洛那一脸不情愿的疲惫,他就觉得浑身通泰,她就那么沉沉的睡在他怀里,没有了任何防备。
“王,微臣还有一事……戎王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置?他也是个良将,如今……”
“好,就派他随你一起。”霍执知道戎王对待西辽人很有一套,他点头,表示同意,又说:“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与一般军士无异,你无需多做照顾。若是不幸战死沙场,好歹还留下一世英名。”
这话,无非是想让完颜澄战死沙场。
二十一 立本为王
完颜氏历代都有不少记载在史的人才,这其中,戎王完颜澄自小就是以过人的军事才能而被先王所赏识,除了太子完颜策之外,完颜澄在不少臣子的心目中,都是敬仰的对象。煦阳宫内,完颜澄刚刚接到圣旨,他失笑道:“竟叫我上战场?”
周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完颜桀叛乱之后,煦阳宫也被九宫门的人严密的监视了,他的那些杀手死士门客,全被遣散了。在得知纪空弦被扔进大牢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被砍头的准备。
霍执等得就是这么一天,一个一个的把他们这些人送到黄泉路上去。上战场,来个明显的战死沙场,别人不会对齐王的所作所为产生任何微词。相反的,若是他这么简单就死在了敌人的刀枪剑戟之下,世人只会说他这个戎王,已经是根废柴,几个西辽小毛贼就撂倒了他。
“殿下,大王还说了,让您出发之前,进宫一趟。”宣旨的太监补充了一句,冷言说道。
“那大王可说,所谓何事?”完颜澄皱眉,临行前还要进宫面圣?
“这奴才可就不知道了。”果然是树死猢狲散,连内宫的太监也不给好脸色了,完颜澄拿着圣旨,走到了内院的书房里。
“殿下,您要写信?”丫鬟笑着问道。
“是,研墨,我写封信给睿王。……还是免了吧,临行前,本王还是去长乐宫一趟。”完颜澄表情黯淡,眼下,将米洛未死的消息告诉完颜立,真不知道,是对他好,还是有害于他。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此时不说,就不知何时能说出口了。毕竟都是完颜氏的兄弟,想到完颜立哄着完颜洛入睡时的认真样子,他就一声无奈的喟叹。
完颜立要随着叶问的大军去边关的消息,没有多少人知道,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连在大狱里的纪空弦和曾亦扬也听狱卒们谈起这事。
曾亦扬暗道不妙,先是曾家,后又到了完颜氏剩下的两位殿下,齐王的心思很容易猜了,他这么多年来,都没亏对这些……可以算作是前朝太后的左膀右臂,新势力一个又一个的安插进朝里,旧势力仍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他本应该早点动手的,却为何要等到现在?
“纪空弦?你死了吗?”曾亦扬咳嗽了一声,他在阴湿的大牢里有些水土不服,整个病歪歪的,只有嘴上,还有点力气。
“还没呢。”纪空弦懒得和他说话,他在稻草上静坐,“我听你这口气,好像是快不行了。”
“我问你,你上次说,米洛未死之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曾亦扬问道。
“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她这四年都在我身边,吃得好睡的好,长得白白胖胖美若天仙,怎么可能死了呢?”纪空弦不耐烦的解释道,连来看了他两次,没有动刑,(W//RS//HU)霍执的意思很不明显。“听连说,霍执正四处求医呢,他是要治好米洛的失忆之症。”
“……她……她……能治好吗?”
“你缓口气,在大牢里死了可不光彩。”纪空弦低下头,“怕是治不好,我也请过有名的大夫,可有什么用?根本就查不出来病因。她……若是有一天忽然清醒过来,头一个要杀的,怕就是我。”
“这么说,她……”曾亦扬剧烈的咳嗽起来,纪空弦听见他那边的牢门打开了,有人走进了他的大牢里。
“亦扬,你好点没有?”侧耳一听,是曾临霄的声音,纪空弦扫兴的歪头睡了过去。
“三哥,我别昨天好了一点。”曾亦扬握住曾临霄的手,示意他弯下腰,小声在他耳边说:“四妹没死……咳咳……在宫里……”
“你怎么和凤莲一样,说什么胡话?”曾临霄摸摸他的额头,双眼有些焦急。
“不是胡话……是真的。”曾亦扬紧紧攥住他的手,“三哥,快找到她……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真?”曾临霄因为太过震惊,整个面部表情都僵硬起来,他双眸顿时闪过一丝锐利,就像是暴雨的天空闪过一道惊雷,生生的划开所有的阴霾。
“嗯,真的,是真的。”曾亦扬看到他的表情,说:“三哥……你快找到她?”
“我去救她,立刻去救她……”曾临霄忘了探监的目的,就这么走出了牢房。
“曾亦扬,你是不是把她的消息给了曾临霄?”纪空弦又从稻草床上坐起来,“是不是?”
“是,三哥能救出她的。”
“哼嗯,你确定,曾临霄是去救她,不是去伤害她?”纪空弦一拳重重的打在墙上,“你分明知道他对洛儿的心思?”
“可……他毕竟是三哥啊,即便是他以前做错了什么事情,我想,四妹也已经原谅他了。”曾亦扬避重就轻的说,家丑不可外扬。
“呵呵,你就自我催眠吧。我可以告诉你,在这世上,唯一一个,是米洛想亲手宰掉的人,就是曾临霄。谁又能想到,道貌岸然的临霄公子?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童|癖?”
“住口,你别说了。”曾亦扬不肯承认,年幼时的曾米洛,已经被曾临霄玷污了……而那时,二人还一起上学堂,一起背课,一起考试。
“叫我住口,我偏不住口。我纪空弦,就没见到过,天底下,有这么不要脸的哥哥!”纪空弦越想越生闷气,他咬牙道:“还有那个老妖女曾凤莲,不男不女,一天到晚跟游魂一样缠着洛儿,他们兄妹俩把洛儿当什么?禁|脔?”
“他们……他们……”曾亦扬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些丑事在曾家没人敢提,只是,大家私下都知道有这回事情。
“还有曾三夫人?老妖婆!小时候就知道虐待洛儿,你说你们曾家,还号称是什么书香门第?这是书香门第做出来的事情吗?要不是洛儿聪慧过人,勤奋努力,恐怕现在早就死在乱葬岗里。”纪空弦把他看不惯的曾家人都编排了一遍,他泄气的捶了一下稻草,“曾米洛,为什么这样出生的你,可以爬到这个禹国的最高处?”
“因为她曾经被所有人踩在脚底下。”曾亦扬陷入了回忆中,他见过米洛在最低谷时处处挨打的可怜,也见过米洛在巅峰期完全失控的权欲争夺。
卷轴界
叶问已经提前准备好一切,完颜澄也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进宫面圣。他走过熟悉的台阶,远远的,就听见了女子的嬉笑声,再细听一下,原来是米洛的声音。
“真好玩儿?小仁子,快,快,纸鸢要掉了!”米洛看着飞起来的风筝,笑得一脸阳光,她看着走过来的完颜澄,指着他的鼻子道:“我认识你,你是坏人,要杀纪空弦。”
“微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完颜澄恭敬的行了跪拜礼,轻声说。
“戎王殿下,这可使不得呀。”小仁子连忙提醒道。
“最后一次了,就让我像……以前一样,给她跪一次吧。”完颜澄释然笑了笑,他站起来,又躬身说了句:“米妃娘娘吉祥。”
小仁子听见这话,就笑道:“这下对了。殿下是不知道,大王早就下了禁令,谁也不准提起前朝的太后。”
“嗯。”完颜澄盯着望向自己的米洛,静静的微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有,娘娘现在……真是出水芙蓉,世间的谪仙。”此去边关,凶多吉少,完颜澄走到米洛身边,低头道:“你以前……问过微臣,世上谁能给你幸福?”
“我们以前也认识?”米洛抓抓脑袋,又开始犯迷糊。“我才不信呢,你们都不和我说话。”她一溜烟跑到一颗树下,掀开裙子就爬了上去。
“洛儿,我能让你幸福……你快下来,别摔着。”完颜澄仍旧小声的回答着,曾经,他很想说,自己能让米洛幸福,但机会却一次又一次从眼前溜过,最后,他就这么看着米洛坐在了太后的位置上,掌握着整个国家的兴衰荣辱。
完颜澄扬起头,笑着说:“也许,我一直都想错了,你原本就是没什么野心的人。你后来……一定是想退位给完颜桀。对不对?”
“……你为什么哭了?”米洛看着完颜澄眼中的泪花,慢慢从树上下来了,“我以前,是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嗯。”完颜澄敛去泪水,他已经太久没有为别人流泪。
“我不是什么米妃,我是太后?我叫曾米洛……嗯?”
“对。”完颜澄点头,不远处的霍执和宛妃正走过来,他弓着身子说:“大王来了……你,多保重。”
“大王万岁万万岁。”完颜澄行礼道。
“戎王免礼。你和米妃聊了些什么?”霍执抚了抚她的鬓角,米洛却偏过头,说:“我浑身都是汗,洗澡去!”说完就向浴凤宫的方向奔去,宛妃见状,笑说:“妹妹真是憨直可爱。”
“娘娘说得是。”完颜澄陪了笑脸,霍执说了些安抚的话,就赐给他一个护身的铠甲,又赐了不少珠宝玉器,完颜澄这才觉得,霍执越来越有帝王架势了。
二人聊了一会儿西辽的打仗作风,临了,霍执说:“当年太子完颜策死后,其实睿王原本是可以继位的,只不过先王太过喜欢太子,竟立了完颜桀为储?……孤现在,多少能体会当时先王的想法,这桀殿下,还真是深藏不露。”
“王说得是,立本为王,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错失了机会。”完颜澄答道。
“好一个立本为王?……哈哈,戎王,孤等着你凯旋而归的那天。”下一个就轮到完颜立了,做事滴水不漏的完颜立,很难抓到把柄,不过,那样也更有意思。
二十二 封邑危城
霍恪刚把捷报发出去,封邑城就面临了第二轮进攻,与上次草莽的胡乱作战不同,这次的攻击很有顺序,显然是完颜桀的军师已经在第一轮进攻中掌握住了封邑哪个地方防守强,哪个地方防守弱?大齐的军队吃了两个小小的败仗,但形势仍对齐国有利,傍晚,鲜血染红了小半块城墙,死亡的士兵躺在干燥的大地上,蚊蝇乱飞,有的士兵是禹国的,有的士兵则是齐国的,远远看过去,就如同民间的乱葬岗。
“将军,完颜桀倒是还有些法子?我们今日损失了十几名士兵,这往后……”莫丽莎最今日的战况有些担忧,那些禹国的士兵个个都和泥鳅一样,十分狡猾的在城墙的各处点火,城门自然没有撼动,但整个封邑城,都能听见城外敌军的叫嚣,大地都震动起来。
“先探虚实,再探究竟。”霍恪点点头,“到底是曾米洛从小调教出来的。今晚全城施行宵禁。”他笑了笑,如果完颜桀只是个酒囊饭袋,这场战役,也就没什么较量的必要。
说起霍恪和完颜桀,那还是很有渊源的,最初,曾米洛是想把霍恪培养成完颜桀的左膀右臂,他们一同习武的那段时间,霍恪总觉得,这完颜桀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年少帝王。“我看,他是一直在藏拙。”
“你是说,完颜桀其实很聪明?”莫丽莎不信的摇摇脑袋,她说:“我一直都听说,原先的大禹国,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由曾米洛一个人打理得,这完颜桀只知道吃喝玩乐,根本就无法治理国家。在我们池疆国,都说完颜桀是个傀儡。”
“可能,当时他在找打败曾米洛的方法。”霍恪记得,那时候,他和完颜桀两个人,每晚都会到浴凤宫听课,曾米洛说得口干舌燥,完颜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