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维卿及时接腔道:“嗯,断了小腿的两根骨头,幸好不是粉碎性骨折,所以就打了几枚钢钉在里面而已。”
谭政铭看了弟弟一眼,眼中闪过只有两个人看得懂的默契。
“听起來很痛的样子。”尚擎雨又探了个头。
按照她这么高的个子,其实完全不用缩回去又探出來。
原因都在于小兰花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总会被表姐的气场所压制,情不自禁把自己投入她的背后作为小跟班的存在。
而这些动作在几个男生的眼里看來,是格外萌格外可爱的表现。
关杉几乎当场流下口水在他那张衣冠楚楚的面孔上。
而谭政铭纯粹是因为欣赏,谭维卿则一脸深不可测的笑意。
让尚擎雨突然觉得浑身有点发冷:“表姐我还是去车里等你吧,这里好冷哦。”她转身逃掉了。
“啊……车里有我帮你买的水果,我也去下车库。”谭维卿跟在尚擎雨的屁股后面也出去了,在出去之前还很不客气地把关杉也拽了出去。
仍旧在场的两个人自然很清楚这些旁人找借口走掉意欲何为。
于是在只剩下两个人的空间里,气氛就略略僵硬了起來。
谭政铭轻咳了一声:“你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坐。”
“不用招呼我了。”小兰花摆摆手。
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这样毫无芥蒂地面对面。
她心中存着一丝愧疚。
他心底留着一丝执拗。
她的愧疚源自于他的腿伤。
他的执拗源自于她的探望。
两个人居然就这样面对面默默对视了许久,谁都不愿意开口说话。
直到小兰花心神不宁地一个激灵,才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你的腿……是那天摔伤的。”
他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次无奈:“你知道了。”他的表情一点都不意外。
“为什么……”小兰花有一万个不解。
明明他已经放弃了把她牵走的机会,却为何又一次默默來到那个舞台上。
谭政铭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会鬼使神差去节目现场,大概心里面还是放不下。”说实话的感觉让他很轻松,不在那个舞台上,大家彼此头顶聚集的光环都黯淡了一半,却也更让人感觉真实和可亲。
小兰花的妆扮比节目中亲民很多,刚刚下班的休闲打扮,甚至头发也有点点随意地扎了一个松松的马尾,显得她的侧脸线条更加清晰迷人。
比起在《真橙之心》舞台上艳光四射的那个人,其实还是面前这个犹如邻家范儿的女人,更能打动男人的心。
“可惜,已经太晚了。”谭政铭很想伸出手去帮她把耳鬓的乱发别到耳后,又想想她已经和其他的男生牵手了,于是,一双手伸了出去,又硬生生止在空中,
49、独处
小兰花自然看见了他的手,戚戚一笑:“你是想把那只虫子取下來么。”
“呃……”谭政铭这才想到自己在她的头发上放的那只微型生物:“这种虫子的寿命很短的,只有一个月,恐怕早就已经不存在了。”顿了一顿,他又说了一句:“有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会销声匿迹的。”
小兰花自然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让罗胖子和自己演的这一场戏,却洠в性ち系交够岷吞氛惺裁唇患
他觉得她已经做出了选择,而她觉得自己压根洠ё矢裨俸退泄细稹
初次相识的傲慢,和不由自主的偏见,在此刻荡然无存。
而仅剩的,都是对彼此的一种内疚和喟叹。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即使双方互相喜欢,却无法把心意让对方知晓。
每个人都在做戏,每个人都在掩藏。
看谁泄露的心事最早,看谁眼底的爱意更浓,谁就是这场纠葛的输家。
而他们两个人,谁都不想做那个loser。
两个人就在这样自以为是的气氛里,默默地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你在病房里做实验吗?”小兰花把视线转移到他的烧杯和溶液上。
说到谭政铭的专业话睿皇奔湫朔芰似饋恚路鹜橇俗约旱耐壬耍乱馐兜赜檬秩フ砻媲傲杪业氖笛橛闷罚床恍⌒睦兜搅斯潭ㄊ嗟哪侵恍∽腊澹峁蛊古遗乙徽蠖嗝着倒桥频牧从Γ氛鋈硕己蜕毡A髅蠼试诹艘黄穑液媚切┤芤憾挤饪谘厦埽粼诖采弦矝'有摔碎,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小兰花迅速反应过來,帮着谭政铭把小桌几放好,重新让他的右腿固定在上面,然后才开始收拾另外一张小几上的实验器皿。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谭政铭不愧是淡定帝,表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本來还想在小兰花面前说一些关于实验的有趣的故事,结果谁想到先出现这种一锅粥的结局,理科生虽然思维缜密,逻辑严谨,但是遇见生活琐事,一定以及肯定是个废柴。
刚才的那些奶白色的溶液这一次全部都挥洒在了床单上,小兰花随手拿了纸巾來帮他擦拭,她低着头,有一缕发丝垂下來,挡住了她半边侧面,认真的面孔让人不禁想与她亲近,谭政铭的手这一次终于伸了出去,喉头一滚,手指已经捻住了她的那抹不羁的发丝。
小兰花抬头看他,眼神洠в信挥芯梦サ钠骄玻踔粱褂幸凰坎豢勺矫幕骋桑侠鲜凳蛋阉耐贩⒈鸬蕉螅缓蠹绦婀婢鼐匕咽址帕讼聛怼
“我们……”谭政铭幽幽地开口:“可以算是朋友吗?”
“不打不相识,算是吧。”小兰花回答地不算勉强。
“那你还会來看我吗?”这个时候,当然是装孙子比较合适,谭政铭指了指自己的腿,说实话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亲吻她的嘴唇,但是这条不争气的腿,让他有点做坏事也备受拘束的感觉,这种明明面前有一盘美味大餐但是自己却无法下嘴的感觉实在太差了。
“你觉得呢?”小兰花并洠в姓婊卮鹚
帮他把床上的东西都擦拭干净,小兰花紧张的神情终于舒了一口气:“只能先这样了,如果你不舒服的话还是叫护士來帮你换一下床单。”
谭政铭眨了眨眼:“那我的声誉就完了。”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甚至冷到爆,却让小兰花无端脸红心跳了起來。
的确,这么晚了,一个女性单独在他的病房里探视,接着病人就提出了要换床单的申请……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微妙。
“我不介意打断你的第三条腿帮你正名。”小兰花沉吟了一会儿,及时反击。
“现在嘛。”谭政铭对她的这种恶狠狠的话语十分激赏,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对方。
那一瞬间的表情像极了关杉。
小兰花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是同学了。
连这种斯文败类的气场都是一模一样的啊。
照理说罗胖子这种时候都是捂住裤裆然后装作一副惊恐的模样盯着小兰花,仿佛在看一个打家劫舍的女大王。
一物降一物,如果说小兰花是罗胖子的宿敌,那谭政铭就是她的克星。
在她恶狠狠的时候他会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在她吐槽犀利的时候他又能天衣无缝地衔接下去,在她内心暴躁的时候他又能用幽默风趣的言论让她平息怒火,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小兰花果然也觉得病房里太冷了。
避过刚才的问睿淮穑弥浇聿亮瞬潦郑痪獾厮担骸笆焙虿辉缌耍揖筒坏⑽竽阈菹⒘恕!
“明天见。”既然她刚才洠в姓婊卮鹱约旱奈暑},谭政铭自然就假装她愿意了,不顾小兰花的心声,径直约定了明日的会面。
“……我什么时候说过明天会來看你。”小兰花一怔,她忘记这时候不应该追问,而应该否定。
“现在。”谭政铭笑得很奸诈。
“可是……”她不想把罗胖子扯进两个人之间,本想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太方便”,但是刚才谭政铭就给了两个人一个大前提,他们还算是朋友,既然一个朋友腿脚受伤,还是因她而起,那么即使探望探望也洠裁窗伞
“可是什么。”谭政铭知道她的底限,所以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以前那种动不动就吻她的做法,在今夜早已不适用了,她的背后还有另外一个爱她的,愿意牵手和她共度的男子,虽然他并不认识,但是却能感受到她的变化。
比起以前那个偏见而激进的小兰花,她对待异性的态度更包容了一些,并不是那种只要内心否定了之后就再也无法交流沟通互动的心态,而是给彼此都留有了一些余地,不会把话说死,也不会把事做绝。
在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算不上谁对谁错,也许在她的眼里,他做错事的百分比大过于她偏见导致的悲剧,而在谭政铭的心里,却又希望她能够以一个平常的心态來看待自己和自己的家事。
抛开亿万富翁的头衔之外,他只是一个姐妹兄弟比较多的工科男而已。
有过女友,喜欢细节,爱好新奇的运动和做实验,偶尔有空也会和美丽的异性出去约个会,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总有点成年人爱做的事情。
而在他和小兰花短暂接触的那几个月里,小兰花却只是对他的亿万富翁的头衔十分不屑,而对他本人的其他正常项似乎都毫无兴趣,这完全打击了他的自信心好不好。
不过,这也让谭政铭更加兴奋,因为一旦这样的女性会喜欢自己,那一定不是因为他的家事,而是因为他这个人的魅力本身。
谭政铭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病床内唯一的一面镜子。
因为最近生病的原因,他的胡茬一直都洠в泄危负趼拥讲本贝Φ那嗪谏绫椴荚诹成希缘檬帚俱埠筒徽唷
……好吧,在自己的魅力丧失殆尽的时候,她还肯來看自己,还洠в新冻鍪裁刺悠难凵瘢丫闶嵌宰约旱挠糯耍鼓苌萃闶裁茨兀恳桓鰃oodbye kiss?
“喂喂喂……”谭维卿不知道什么时候闯了进來,手里果然如他所说抱了一大箱水果,大概因为箱子太沉,他有点哭丧着脸:“长腿姑娘,帮帮忙……”
“这么晚了,你还要吃水果。”她帮谭维卿把水果箱搬到旁边的小柜里,然后一一放进加护病房里准备的冰箱里,这就是有钱人的好处了。
“來嘛,考验你爱心的时刻到了。”谭维卿把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递在小兰花的手里,顺便还有一柄水果刀。
“呃,因为我每天晚上都会有点饿,医生说吃饼干这样子有防腐剂的食物不太好,所以Syline会帮我带点水果來。”两兄弟眼神交汇,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小兰花明明知道他只是想留自己一会儿,还是把苹果洗干净,在他面前削了起來。
谭维卿再一次识趣地从病房里消失不见。
“喏。”凭良心说,小兰花削水果的手艺不怎么样,水果皮既洠в幸惶醯降祝矝'有表皮均匀,反而有点坑坑洼洼的,但是不影响食用,她递过去的时候,谭政铭指了指嘴,示意她喂自己。
“你不是只断了腿吗?怎么连手也退化了。”千大万大,病人最大,说归说,手头却也不闲着,把苹果一片一片削好再用牙签送到他嘴里的流程,让小兰花十分有吐槽的欲望。
“自古难消美人恩,这叫情趣。”谭政铭笑容满面。
一枚苹果,被他吃出了人参的大补滋味。
果然,六弟的计划,从來都洠в惺值氖焙颉
谭政铭的眼神无意中瞟了一眼自己的石膏,上面看起來有些泛黄的擦痕,其实都是他用化学制剂调配出來的,滚下个楼梯而已,怎么可能摔成生活不能自理,
50、假作真时真亦假
小兰花刚刚从医院门口出來,便见到蛰伏于黑暗中的那辆跑车,拉风的造型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它。
“你表妹已经走了,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谭维卿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激。
“也好。”小兰花点了点头。
“我一直有个问睿胛誓恪!碧肺浣裉毂硐值酶裢庹#馊眯±蓟ㄓ械阆懿涣耍飧黾一锲绞北硐侄挤璺桉柴驳模裉煊质窃即蠹襾砜此缇∠孕值芮橐澹质潜硐值霉郧啥律鹗糠缍仁悖比唬巳盟肟统苑垢肚猓话銇硭担扛鋈吮硐值煤推绞辈灰谎氖焙颍鸵馕蹲潘隙ù郴隽耍枰ü帽硐謥砘蝗∪萌嗽碌某锫搿
小兰花嗅觉灵敏地觉得谭维卿又有什么小心思要打了:“什么事,你今天不太对劲哦。”面对谭维卿,她素來直言不讳。
谭维卿一本正经地看了小兰花一眼,这一眼看得很深邃,差点让小兰花觉得他知道了点什么,只听他的声音犹如从心底最害怕的那个深渊传來:“如果,你做过什么欺骗人的事情,但是又是善意的谎言,你会期望受到朋友们的原谅吗?”
小兰花脸色一变,难道说他已经知道自己和罗胖子是演戏吗?至于他口中的“朋友们”,是说他和谭政铭吗。
“我从來不会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她定定地看着谭维卿:“即使你知道了什么,那也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谭维卿虽然年纪小,但是十足是只成了精的狐狸,他的那句话的意思原本是试探小兰花会不会生气他让二哥装病的这个计划,谁知道却套出了十分了不得的其他结果呢。
也就是说,小兰花也有一点不为人知的谎言咯。
唔,那会是什么呢。
谭维卿好奇死了,只不过现在不宜耗动声色,所以他只好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有什么话,不用藏着掖着。”
“看不出來嘛。”小兰花立刻意识到了谭维卿在套自己的话,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及时醒悟过來的小兰花差点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孩子骗了,这种年龄和心态的反差已经让她意识到了谭维卿的危险:“如果你讨厌谁,那个人一定会被你整得很惨。”
“哈哈,你是说关教授吗?”谭维卿扯动嘴角。
刚才被谭维卿拉走的关杉,一时间还不是太清楚状况,直到尚擎雨忍不住把事情的來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他这才明白几个人要给小兰花和谭学长留出单独聊天的空间的意义,大家在下面等得百无聊赖,于是关杉提议去喝杯东西,下次再來探病。
尚擎雨说自己开了车不方便喝酒,一点也不给关教授面子:“喂,我表姐就交给你送回家了。”临走之前她把这个重大的责任丢给了谭维卿。
“放心吧女王大人……的表妹。”他痛痛快快应允了下來。
剩下关教授被放任自由洠死砘幔缓谜伊烁鼋杩诨伊锪镒叩袅恕
这才有刚才谭维卿抱着一大堆水果上楼去敲门的后果。
“我觉得关教授除了花心点之外,也洠裁绰铩!毙±蓟ú皇呛苊靼孜裁刺肺渥苁钦攵怨厣迹疑洗涡挛欧⒉蓟岬氖虑椋靼谧啪桶咽号枳尤靠墼诹斯厣嫉耐飞希钭罟丶氖牵厣技词狗⑾至酥螅矝'什么脾气,十足的老好先生一枚,抑或是他觉得和谭学长的弟弟生气挺不值得的。
谭维卿在心中把小兰花的这句话呲之以鼻了一百遍,还不是因为那个家伙花心的对象都是他们兄弟俩喜欢的呢。
“有时候男人的友谊不是那么容易赢得的。”谭维卿很老气横秋地回复了这么一句。
小兰花忍不住笑起來,用手指戳他的太阳穴。
谭维卿洠в蟹纯梗呈频瓜蜃蟊摺
“好了好了认真开车。”小兰花啐他。
“哎,要是当时和我二哥打赌赌输的人是我该多好。”他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凄惨状。
言下之意就是,那么和她相遇的人就会是他了。
“死小孩,我年纪可以做你阿姨了。”
谭维卿的额头在下一秒又吃到一记暴栗。
“是是是,可是我阿姨从不这么暴力。”他终于收起性子,认真开车。
“对了,你和男朋友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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