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众勇者纷纷抄起了武器,打上了门来。
所以,林修然这几日,非常不得空,尽忙着对付这群“勇者”了。
这几日的清风客栈,可是宋国立国几百年以来,从没有过的热闹——风家的风灵少爷那把风灵剑被折断了,人还被人从窗户给扔了出来,摔了个四脚朝天;听雪阁首席大弟子一脚还没踏入客栈里,下一刻便被一粒花生米给打了出来,也是跌了一个狗吃屎……
一个又一个,一个接一个。
一开始,那些人是林修然亲自出手解决的,后来,他实在烦了,便将那重任交给了三女,让她们替自己代为教训那群“没有眼力见”的天之骄子。
于是,那助纣为虐的三女,便也立刻有了凶名,成了人们口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魔道妖女”。
天可怜见,那一身白衣似雪、衣袂飘飘的明月姑娘,可就是他们口中那不容亵渎的“林仙子”。
也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了真相,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当然,后来,事情便清净了。
因为清风客栈里,来了一个人。
说来,这人,林修然、洛馨儿和花解语都见过,正是他们三年前在凤鸣城许家为许郁公子除鬼时,见过的来自宋国的罗轻侯。
那时的他,不过是先天高手巅峰,可如今再见时,他已然是个绝顶宗师了。
刚满五十岁的绝顶宗师,在宋国,便也算是前途无量,也许再过不了多久,便会成为宋国绝顶宗师中最强的人物。
可惜,这么一个宋国未来最强的人物,才刚刚进了客栈不久,便摇着头,惶恐地从客栈里出来了。
他见到了三年前在凤鸣城惊鸿一瞥的“落英剑”洛馨儿和“解语剑”花解语,又想起了那日许岭岩所说的话来,哪里不会猜到那屋中的公子是谁?
那人,便该是在凤鸣城中,未以真面目示人的仙人林修然了。
他哪里还敢再说些什么挑衅的话,对着两女尴尬一笑后,便忙不迭地从客栈里出来了。
众人见他出来,自然惊问缘故,但罗轻侯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告诫旁人,莫再惊扰客栈中的公子小姐了,不然,便是他们家背后的那些老祖宗,也救不了他们。
于是,有了罗轻侯这位绝顶宗师的这句告诫,林修然这边,才总算是得到了清净,再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天之骄子,敢上门找事了。
……
总算清净下来的林修然,乐得清闲,整日闭门不出,和洛馨儿、花解语,还有明月姑娘在房中啪啪啪……地玩着马车棋。
这期间,明心姑娘倒也出现过。
她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不苟言笑,与她待半个时辰,便能把人给冻僵了。
但不知为何,林修然总感觉她变得有些不同,尤其是看向自己的时候。
那眼神,虽一贯是冷冰冰的,却又不知为何带着几丝微不可察的犹豫与羞涩,似乎是有一件大事,一直未能下定决心,又必须赶快下定决心。
而这件大事,很可能和林修然他有关!
不过,林修然也并未纠结于此,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自己摧也没有用。
那明心姑娘,出现的时间也颇为短暂,没盯过他几回,大部分时间,是明月姑娘那个“欺师灭祖”的东西,天天恶狠狠地瞪着他。
登天宴,就在这无聊的日子里,一天又一天地临近。
……
离登天宴还有四天,一场瓢泼大雨却忽然而至,将整个宋国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大雨之中。
雨点大如豆,啪嗒嗒地打在屋顶的青瓦上,打在绿油油的树木上,打在池塘边缩着脖子的白色水鸭上,似乎天地之间,唯有雨声。
瓢泼的大雨,倒是不会打扰四个闭门不出的懒货的雅兴,毕竟马车棋这种游戏,不用跑到屋外去,只需在房间中有张桌子便可以了。
林修然本来以为今夜又会是一个平静游戏的夜晚,可惜,在他掷出一个“六”,正想将自己的马车跑到驿站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有一根琴弦被拨动,紧接着,一丝涟漪泛起。
那丝涟漪,来自林修然前几日在暖烟楼中给出的那道黄符。
林修然给出的那道黄符,与当年种在明月姑娘身上的那道护命符差不多,都是可以让被攻击者抵御受到的致命一击的东西。
那道黄符,已经激发出来了。
也就是说,妖魔又现。
那么,便是时候,去会一会这潜藏在宋国境内的这头妖魔了。
林修然默默地将手中的棋子放下,从椅上起了身。
他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屋外,黑漆漆的夜色中,是一片喧嚣的瓢泼大雨。
夜色森然而恐怖。
林修然望着这深邃的夜色,脸上的表情仍带着些笑意,笑呵呵的。
但无论是洛馨儿、花解语,还是明月姑娘,都察觉出了他的异样来,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明月姑娘没有说话,学她姐姐,冷冰冰的。
花解语和洛馨儿知道林修然的实力,却也仍旧有些担心,皱着两片八字愁眉,手中捏着棋子,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
但最终,她们还是不由咧开了嘴,笑道:“去吧,相公,早去早回。”
“嗯,早去早回。”
“唰——”
一道黑色的光影出现在了屋中。
那是林修然的“落花剑”。
飞剑嗡鸣有声。
林修然喝道一声“去——”,那飞剑,便带着他飞出了窗口,化作一道流光,朝那妖魔所在的城东飞去。
……
第四十一章 贪庙【第二更】()
一个时辰前。
瓢泼大雨中,那个怀有林修然黄符纸的青衣童子,不顾倾盆的雨势,冒雨从他栖身的破屋子里跑了出来,闯进了黑漆漆的夜色中。
大雨和泥泞的道路,瞬间便将他吞没。
他的爷爷鼻青脸肿地在屋中呆坐,怔怔出神,丝毫没有发现他已然跑出了屋子。
青衣童子叫吕温言,双口吕,温言细语的“温言”。
爷爷他虽然没有钱,也嗜赌如命,经常让他们吃不饱饭,但却是一个半吊子的读书人,懂得不少诗词歌赋,给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起的名字,不像隔壁的那些乞儿“阿猫阿狗”的那样难听。
他的名字,与自己的妹妹是一对。
他叫吕温言,妹妹叫吕细语,他们是细语温言。
但现在,他的妹妹病了,咳得很厉害,几天不见好,已经快要死了。
爷爷将他说书得来的那锭赏银,又给输在了赌坊里,那日,他们没能吃上一个肉菜,而现在,家里也再没钱给妹妹治病了。
妹妹躺在床上三天了,咳得越来越厉害,快要死了。
而爷爷,刚才去找人借钱了,却是又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他去赌坊里借钱,那群人大方地借给了他,可一听说那钱不是用来赌的,而是要给人治病用的,那群人却又将那钱给抢了回去,还将爷爷打了一顿,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的。
爷爷就这么鼻青脸肿地回来了,青衣小童吕温言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于是,他冒着雨势,跑进了风雨泥泞中。
……
他是很怕打雷下雨天的,或者说,很讨厌。
每到打雷下雨,他的左手无名指,便会钻心的疼,那种疼痛,是比爷爷将藤条抽在自己身上,还要痛苦上十倍百倍的。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缩在床上,用牙齿咬着它,这样,能让他好受些。
但现在,他却顾不得这些了。
他的妹妹咳得快死了,他不能躲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
那风雨中,有着能救他妹妹性命的东西。
是一袋银子,在一间破庙里。
十几天前,又是一场瓢泼大雨,他因手指的疼痛,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他的爷爷却觉得他是偷懒,打了他。
他赌气离家出走,路过一间破庙的时候,刚好见到有个人在破庙里鬼鬼祟祟地藏着东西。
那时,他躲在暗处看了许久,非常肯定,那个人藏的那袋东西,就是银子。
他自然有些心动,但他也是个心性纯良的孩子,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于是,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后,他终究是离开了,并不没有进庙去取那不义之财。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若他不去拿,他的妹妹便得病死。
在妹妹的性命与道义之间,青衣小童吕温言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没有什么,比他妹妹的性命更加重要。
……
瓢泼大雨中,青衣小童吕温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道路上,朝那破庙赶去。
浑身湿透,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他,如路边的杂草一般,绝难被风雨吹倒。
就连那左手手指钻心的疼,也无法阻挡他。
他踩过无人的暗巷,涉水跨过雨水急流,最终,到了城东偏僻的那处破庙里。
大雨天,少有人出门,更别提是这几乎荒无人烟的城东破庙了。
“嘎——嘎——”
四周黑魆魆的,阴森恐怖,那雨中的乌鸦嘎嘎的叫声,便也像鬼物呜鸣。
吕温言咽着口水,浑身湿淋淋的,慢慢地靠近了破庙。
他跟着爷爷,在市井里混了几年,但偷钱的事,却是他第一次干!
多少,有些紧张。
……
“你不要进去,那里有脏东西。”
吕温言正蹑手蹑脚进屋的时候,一个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好听的女声,如黄鹂鸟一般。
吕温言蓦然回过头,却是立刻“哇——哇——”出声,被吓了个半死。
那女人的模样,太吓人了。
她不是站着的,她是趴着的,趴在一个破烂的板车上,依靠手臂的滑动,在地上滑行,而她,除了瘸了两条腿外,还缺了一条手臂。
最关键的,是她的脸。
那模样,太吓人了,像是被人划过许多刀,皮肉都往外翻,一道道陈年的刀疤他看了都觉得不寒而栗,还有她左边的那只眼睛,也不知是瞎了没了,还是被污泥给糊住了,让人看了便觉得恐怖。
吕温言说到底只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看了这像恶鬼一般的女乞丐,不由连连后退,想要躲进破庙里去。
但那女乞丐却又用她那好听的声音道:“我不是鬼,你别怕我,我……我只是长得丑了些,听我说,你千万别进去,那庙里,有吃人的怪物,你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相信我,小娃娃,快回家去吧!”
“你……你骗我!”
吕温言很难相信眼前这个面目丑陋吓人的女子。
虽然她的声音很好听,也许曾是个温婉动人的女子,但她现在的模样,太吓人了,让吕温言很难相信她。
“小娃娃,你是在庙外看到了庙里有一个人在藏银子,还是看到了有一个漂亮的女子在里边对你笑?听我说,都别信,那都是那头怪物骗人进庙里的伎俩,你要是中了计,进了庙里,就真的出不来了。我在这里一年多了,见了许多个和你想进那庙里拿东西的,没有一个能出来的。”
丑陋的女乞丐用她仅存的那只手掌推着身下的破烂板车,向吕温言靠近。
“你……你也看见了那人来藏银子对不对,你是来抢我那银子的,我……我不能将银子让给你,我妹妹病了,病得很重,我得给她找大夫,给她抓药!”
吕温言固执地摇了摇头。
那破庙黑魆魆的,确实阴森恐怖,但他似乎并无别的选择。
“乖,小娃娃,把手给我!”
女人一点一点地靠近着吕温言,就在她即将够到他的手,将他从门口拉回来时,吕温言却是一个闪身,一狠心,跑进了那破庙之中。
女人抓向吕温言的手,抓了一个空,只抓到了一把雨水。
“你快出来啊,傻孩子,那怪物会吃了你的。”
破庙黑魆魆的,没有回应。
……
城东,瓢泼大雨,泥泞路上,还走来两个人。
一高一矮,一壮一瘦。
他们各自撑着一把油纸伞,其中一人,手持火把照亮道路,另一个人,手里则提着一桶煤油。
正是那邱大和魏素两人。
邱大提着煤油桶,有些不满地道:“魏素,三更半夜的,又这么大的雨,我们提着这桶煤油去干什么?”
“去烧一座庙。”
“放屁,这么大的雨,能点着火吗?”
“那我们便等雨停了,其他地方都干了再放火。”魏素道。
“呸,那我们为什么不挑一个大晴天再过来,非要三更半夜火急火燎地过来?”
“因为我怕我晚一步,便又会多一个人葬命在那间破庙里。我们不如就在那里守着、等着,等雨停了,就烧庙!”
魏素手持着火把,照亮前方的道路,继续快步朝前走着。
“我们为什么要烧那间破庙,葬命?那间破庙里有什么?”
邱大提着那桶煤油,大声喊着,把路旁的乌鸦都惊飞了。
“那是一间‘贪庙’,那里,有害人的怪物!”
“‘贪庙’,贪庙是什么,你怎么知道城东有贪庙的?”
“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的,我在里边,看到了林仙子!她在里边摘掉了面纱,对着我笑,她的样子,如我想像中的那般美!”
魏素举着火把,面无表情地道。
他加快了脚步。
“呸,林仙子不可能是个漂亮女子,一定是个丑八怪,那破庙,一定是贪庙无疑了。他娘的,我们赶紧去,把它给烧了!”
邱大闻言,大声叫骂。
那行走的脚步,比魏素更快,但那桶满满当当的煤油,却没有撒出半点半颗!
……
第四十二章 你可真丑!【求订阅】()
魏素与邱大赶到“贪庙”的时候,青衣童子吕温言才刚刚进入贪庙之中。
魏素手持火把照亮了破庙口,那个在破庙口徘徊的女乞丐,见又有来人,又艰难地从角落里爬了出来。
她就像是这黑魆魆的贪庙前的守夜人,想要阻止每一个想要进入贪庙的人。
能救一命,便救人一命。
“你们别进去,那里边有妖怪!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女乞丐又是如此说道。
如黄鹂鸟一般好听的声音,让魏素听了,颇感意外。
他面对这个面目丑陋的女乞丐时,并不像吕温言那般恐惧,因为行走江湖,见多了人死的样子,再恐怖的样子也见过了;他也不像那些寻常百姓看到她时那般不屑与鄙夷,因为他不爱看不起人。
他看她,如看平常人一般。
邱大见了她,却是十分高兴,像是一个嗜酒之人挖到了一坛陈年女儿红一般。
他指着地上那破烂板车上的女乞丐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女人,真丑,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丑的。魏素,你看看,是不是很丑?哈哈,我觉得真他娘的丑!”
邱大的这句话,在他自己的认知里,是对一个人莫大的夸奖。
就如一个俊俏的公子夸奖一个女子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一般。
魏素知道他的脾性,知道他话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道:“是很丑!”
这话,也不是辱骂,是在夸眼前的这个女子!
可这些话,落在那女乞丐的耳朵里,便像是针刺刀刮一般难受。
她明明是来帮他们的,可这些人,却总因为她长得丑而辱骂她。
前几日,她也体会过一回,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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