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儿收起玩笑神情,细心打量眼前俊美少年,她轻声道:“我一直有一种感觉,你不像一个小孩子。宗门大比,我见你看大比的眼神很奇怪,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就像……”安素儿想想,轻柔道:“就像,那些人是在一个池塘里,而你也在池塘中。可你的心,你的眼,都已在池塘之外。”
谈未然端详着她,忽然伸出手。安素儿没动,任凭他在脸上捻去一条细小的草儿。
“我来自北海荒界之外,外边的世界很大很大。”她继续轻声道,露出向往神sè,又摇头道:“我此去,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谈未然点头,安静的等她说。安素儿露出一缕微笑道:“丰源荒界,林家。”
“记住了,不许忘了。”安素儿跳起来,转身就跑开,一边跑一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将来,记得要来找我。”
丰源荒界,林家!
谈未然没听过。
“丰源荒界靠近zhōng yāng荒界,是林家执掌。”
许道宁的声音暗藏些许笑意,又道:“未达御气修为,尽量不要去zhōng yāng荒界。不过,按你的xìng子,最好达到抱真境之前不要去。”
谈未然深以为然,他三次去过zhōng yāng荒界,都没能给他留下好印象。第一次是被人追杀逃过去的,第二次是去采购东西,被有心人盯上企图抢夺。
许道宁又道:“而今,你想好了如何运用金府吗。”
绛宫金府,除了能凝聚jīng血,能施展秘术,最大的用途就是蕴养!能蕴养符,能蕴养器具,能蕴养很多东西。
谈未然一言不发,这一点从他开辟金府就已想过了,更不犹豫道:“弟子想蕴养剑器!”
许道宁沉吟道:“你确信,不后悔?”
主要谈未然年轻,身子没长开,小胳膊小腿的。谈未然知道意思,仍然点头道:“不打紧,弟子会先蕴养一枚符。等rì后找到合适的灵剑,就蕴养剑器。”
“也好。你会不会炼制jīng血符?”见谈未然点头,许道宁满意的笑了,真是一个省心的徒弟啊,他说道:“那等为师给你找些材料来。”
蕴养什么都好,都不是一桩轻易的事。不论蕴养什么,首先要自家的一滴jīng血,然后才能放入金府之中慢慢蕴养。
别人的东西,别人的jīng血炼制的东西,都放不入自家金府。
蕴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很少会有人做这种等于浪费的事。符只能施展一次,不如剑器等能反复动用,所以,哪怕对谈未然来说,浪费一滴jīng血来炼制并蕴符,也得不偿失。
错非今次要外出,迫切需要一个能自保的王牌。谈未然是不会做这种浪费的。
毕竟,今次他暗中打算要去的几个地方,有些不在北海荒界,势必要离开本地。宗门在北海荒界,是一等一的传统大派,声势浩大,没必要不会有人蓄意招惹他。
可若在北海荒界之外,谁知道,谁怕你行天宗是什么东西。况且,其中打算要去的好几个地方,以他的修为而言非常危险。没有几分自保的实力,多半是九死一生。
闲暇之余想一想,乐一乐,谈未然很快就重新投入修炼中。
…………
如是修炼,如是说笑,时光飞快。很快,就已来到出关的rì子。
王铁已达到通玄一重。考虑三批弟子之间的空挡有点青黄不接,出去之后必能轻易脱颖而出。
安素儿在小秘境的rì子,多数都在修炼技艺。突破为御气境,成为宗门五十年来,第一个在二十岁以下达到御气境的年轻弟子。也只有将将十七岁罢了,可惜要走,不然又是一枚冉冉升起的星辰。
谢维等人各自都有一定收获。说起收获最大的,还是见xìng峰五弟子。
大师兄孙成宪是来陪练的。以他现在的修为,小秘境中的三十个月对他帮助很小。
谈未然心知肚明,大师兄一起来,是为了给他传授在外游历的经验,并指点种种生死搏杀经验。虽然他的搏杀经验,比大师兄丰富十倍,可一腔情意不假,他心中感念。
因分心杂务磨练急xìng子,修为缓慢的唐昕云,最近半年来被许道宁渐渐松绑,将其从杂务中解脱出来,不再蓄意压制。底蕴较深的唐昕云一入小秘境就节节突破,来到观微第八重。
三师兄柳乘风从第一重来到第六重,大有望尘莫及之感。
四师兄周大鹏继续稳居五弟子之最,修为最低,练气速度平稳得毫无惊喜的来到通玄第八重。似乎被谈未然前次讲的“故事”刺激,周大鹏这一次很少再为修炼慢而沮丧,偶尔有泄气之时,也很快就能自己振奋。
他想成为“故事”里的那个人!不知为何,他就是想!
和众人相比,谈未然的修炼速度更快。从通玄九重,已达到观微九重。除了孙成宪,其他人单打独斗绝非他的对手。不过,唐昕云每次祭出拧耳朵的杀手锏,谈未然总得告饶。
见xìng峰五弟子聚在一起相处三十个月,彼此感情愈发的亲如手足。就是关系相对较为疏远的孙成宪,也在这些rì子中和柳乘风以下三人结下深厚感情,互相亲近如自家兄弟。
心知接下来要单独外出了,谈未然独自来到半山腰,陪绿儿玩耍几天。有心补偿这个孤零零的绿儿,这野丫头便是喊着他一道满山撒欢乱跑,也是陪着她。
好在唐昕云等人都常常下来陪伴绿儿,所以,绿儿也不是太孤单。不过,谈未然见绿儿兴奋的满山乱跑,又觉得,绿儿一个人没准也能玩得兴高采烈。
嘴上这么说,谈未然心中颇有歉疚。绿儿如今和他来见xìng峰,他平素反而没多少时间和绿儿一起,总显得残忍。
“也不知,当初把绿儿带来,是对是错。”
摇头一笑,谈未然继续陪绿儿这个野丫头满山疯跑。
几rì后,唐昕云亲自下来喊谈未然上山。谈未然就知是时候了,绿儿也知少爷要走,依依不舍的眼泪汪汪,劝了好一会,倒是唐昕云说:“绿儿,你要好生修炼,等修为高了就能一直陪在你家少爷身边了。”
不曾想,唐昕云安慰的一句话,被绿儿给记在心里,爆发了无比的修炼热情。
谈未然来到许道宁的庭院中,见桌上有一个储物袋。许道宁负手而立道:“本峰规矩,至少观微境才赐下储物袋。今次记得,要在里边存放食物和水,不要再闹出yīn风洞的差错了。”
“为师不是次次都能及时赶来的。”
感应师父的愁绪,谈未然心中苦笑。许道宁甩来数枚符:“这些符是给你的,人在外,总要有点保障。此外,其中一枚是jīng血剑符,要慎用。”
jīng符是见xìng峰历代攒下来的家底。每个弟子都会得到一枚jīng血符,作为保命底牌。将来等修为有成,是要还一枚回来,留给后辈用。
许道宁又甩来两块玉牌:“收好,一块是我的,如果发出光芒,你就必须速速返回。另一块是你师祖的!”
谈未然猛然一个激灵。见师父冷道:“只怕有些人未必等得住,也未必坐得住。”
许道宁目不转睛看着一脸肃杀的小徒弟,神情凝肃,一字一顿道:“为师若有不测,你即刻继任,第一时间激发玉牌通知你师祖。”
“然后……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
第七十四章 统统陪葬()
老黯现在去睡觉,先更了吧。作息乱了,麻烦大了。哎!
*****
绿儿泣不成声。
“少年走了,呜呜。少爷去玩,都不带上绿儿。呜呜!”
绿儿又难过又气愤,冲着早已经无人的道路,好像少爷就站在道路中笑吟吟一样,绿儿气愤大喊:“下次我再找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不分给少爷你了。”
“好了,好了。”唐昕云安慰道,绿儿一股脑扑入她怀中,愈发的哭得天昏地暗起来。
林老一脸的皱褶透着十二分的担忧,他来到谈未然身边的时候,谈未然只有五岁。他是亲自看着,亲自陪着谈未然长大的,欣慰之余,总也感到少爷就一直是那个满地打滚的幼童。
不过,今次是外出历练。如果他还陪着一道,那就不叫历练,那叫大少爷出游踏青。
唐昕云等四人心中黯然,各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按理来说,下山游历本是司空见惯。没道理会因此而感到太多的离别愁绪,反正只是外出一些时rì,迟早会回来的。大家都有过类似的经验,难不成次次都难受得死去活来。
心中是这么想的。可实际上,唐昕云满腹的酸楚和愁绪,绿儿在一旁抽泣,她都快要鼻酸哭出来了。
五弟子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会儿分明每一个都感到切身的难受,愁绪自然而然。
兴许,因为今次老幺的外出历练,非同寻常。
“等老幺回来,我一定要把他耳朵拧下来。”唐昕云咬牙切齿的忍住快要流下的泪花。
“小心把老幺脑袋拧下来。”孙成宪温和的笑笑,他是五弟子中年纪最大的,最成熟的,阅历也多,也是众人中表现较为正常的。
柳乘风不知不觉红了双眼,斩钉截铁道:“等老幺回来,他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了。身为师兄,修为没他高,居然也打不过他,太没脸皮了。”
众人都知道,老三很宠爱老幺,唯独在武道上暗存较劲的意思。
“嗯嗯嗯。”周大鹏眼圈红了,不知所措的搓手,想了想也说:“我也要拼命修炼,等老幺回来,吓他一跳!”
众人下定决心拼命修炼,未必是一心一意要重振师兄师姐的威风,也许是因为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察觉到,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老幺不在,见xìng峰上会少了很多很多的欢笑。不知为何,众人心下隐隐担忧之余,有着浓烈的怅然若失。
不知何时,老幺已潜移默化的钻入众人心中,留下最深刻的个人烙印。已密切无比的融入每一个人的生活里,成为见xìng峰不可或缺的一员了。
是何时发生的?
也许是当年在外门偷听老幺充满挚爱的一番话之时。也许是当年老幺为捍卫见xìng峰,独自挑上见勇峰之时。也许是相处之时的点点滴滴,聚沙成塔的形成。
许道宁负手屹立在小徒弟最喜欢的吞rì台上,从此处眺望,隐隐约约的穿透山间云雾。
也许看见小徒弟蓦然回首的洒脱一笑,也许看见的是更遥远。
拂袖一摆,许道宁化为一条飞虹穿破天空,落在见礼峰后山。
莫飞鹊有感,晃身一动,出现在许道宁身前,目光一凝冷道:“许道宁,你来做甚么!”
许道宁淡淡道:“莫飞鹊,我来告诉你,谈未然今rì外出历练。”
“与我何干!”莫飞鹊冷冷道,经过上次之事,表面能维持和气,私底下连最基本的表面和气都没了,也就只差动手撕破脸皮了。
许道宁清浅一笑道:“有关我。我来是要jǐng告你,他若死在外边,我必诛绝你见礼峰!”
莫飞鹊饶是心机深沉,也不由怒发冲冠:“许道宁,你是故意来生事的,对不对!”
难怪莫飞鹊震怒无比,宗门弟子在外游历,肯定会有折损,或多或少,这是谁都避免不了的。再强大的宗门,也一样会有这现象。
许道宁眼神充满冷肃,淡然道:“此事,没有道理可讲。总之,他若然陨落在外,我不问凶手是谁,也不问是因何而死,我只算在你们见礼峰头上。”
“我会……真正诛绝见礼峰!”
这等若是完全不讲道理了。反正谈未然有事,就只找见礼峰的麻烦。莫飞鹊暴跳如雷,几乎忍不住当场就要拼命,这和坐在家中横祸降临有什么分别。
许道宁拂袖转身,化为飞虹再度而去,留下一句话在徘徊不已:
“所以,莫飞鹊你最好向诸天祈祷,谈未然安然无恙的回来。”
莫飞鹊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除非见礼峰想现在就和见xìng峰撕破脸皮,而一旦撕破,不说见xìng峰是不是隐脉,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宋慎行不想成为宗门罪人。他莫飞鹊,也不想成为见礼峰的罪人。
无端端的祸事上门,盛怒之下,莫飞鹊召集见礼峰各重要成员,脸sèyīn沉无比道:“谈未然外出游历之事!”
“谁给外人通风报信了?”
众人面面相觑,莫飞鹊暴怒拍案而起,怒吼:“说,谁通风报信了!”
…………
大赵。卫家。
卫家是一个传承三千年的豪门世家,家族中多人在朝廷为官,其中不乏二品高官。不论朝堂江湖,实力之强,雄霸大赵东南三州,没人敢轻视这个庞然大物。
今rì,卫家和平素一样繁华而繁忙。各有各的忙碌,家主卫襄城看着这一幕幕,心满意足之余又露出一点不满意。
卫家,是能够更上一层楼的。卫襄城希望,渴望能率领卫家更上一层楼,他认为卫家可以。
一念至此,就忍不住想起卫汝北之死。满心心疼和怒火,以卫汝北的表现,将来未必不能成为家族的另一个顶梁柱。可惜,死了。
回忆当rì,卫汝北的尸首被运回来的一幕。卫襄城脸sè顿时yīn沉下来,复仇的念头徘徊不去。
复仇之事,卫襄城已考虑很久了。卫汝北的父母等人,都固执的要求复仇。但卫襄城一直顾虑重重,身在世家往往是身不由己,不是什么都能顺着心意来的。
卫家其他人能叫嚣一定要复仇。卫襄城也想,但不能,因为他是家主,他不是为一个卫汝北负责,而是为整个卫家负责。
乌云忽然滚滚而至,一股强大得窒息的力量,陡然从天空中迸发出来。一双手从天空中伸出来,将空间撕出一个裂缝。
其中一人维持着裂缝,另一人大步迈出落在卫家,冷目如电:“谁是卫襄城!”
竟能撕裂空间,何其恐怖的修为!
卫家所有人停下所有事,战战兢兢的仰望那个代表强大的裂缝。卫襄城sè变,恭敬迎上去:“在下便是卫襄城,敢问……”
“行天宗,许道宁。”许道宁冷冷扫视道:“卫汝北是我座下小弟子杀的。卫家若想复仇,我无任欢迎。”
“若我的弟子身殒,你们卫家举族陪葬就是了。”
冷冷的说完,许道宁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转身就折返陈老祖打开的空间裂缝。转瞬,乌云消散,唯独剩下蔚蓝的天空。
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卫襄城绝不敢这么想,铁青着脸,一一交代下去:“熄了复仇的念头,谁敢私下寻仇,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为了一个死去的卫汝北,葬送整个卫家一千多口人?这是一笔很轻易就能算出来的帐。
卫襄城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卫家也绝没有。
…………
许道宁的一番私下行动,势如雷霆,以自己的方式,表明见xìng峰的态度。
谈未然若死,那便后果不堪设想。
“未然,此乃为师,唯一能为你做的了。”许道宁默然站在枯死的树下,尽量为小徒弟排除掉有心人的暗算,是他唯一能做的。
历练过程中,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
一脸沉凝的宋慎行悄然而至:“你能为弟子做到这地步,也算用心良苦。我就做不到,各峰首座都做不到。”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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