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道宁点头道:“能一团和气,是最好不过。”
众人满腹疑窦,怎也猜不到二人究竟是私下交流了什么。不过,今rì之事没有演变为一场大战,总归是宗门之幸。各人自然求之不得,也愿不了了之。
谈未然心头一笑,他猜到是这个结果,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诛绝见礼峰”是十二分严重的话题,但也是见xìng峰职权。今rì是没人会就这一点来借题发挥的,充其量是忌恨在心里,往后找机会反击就是了。
许道宁敢说,就不怕被忌恨。多年来,见xìng峰被人忌恨的从来不少。包括莫飞鹊在内,众人对此心照不宣。能忌恨,无法拿这一点来攻击见xìng峰。
话说回来,见xìng峰的职权,本来就是招人嫉恨。如果和各峰和和气气,就该轮到主峰一脉忌恨了。
此事已有了断,众人再做逗留,也无意义,心中满是感慨,更为今rì波折而心cháo起伏,正要各自离去。宋慎行忽然出言道:“诸位留步。”
“今rì,各位首座俱在,我索xìng有一桩事,要请诸位做个见证。”
宋慎行目光一转,道:“而今,主峰一脉传承单薄,为免于主峰一脉绝传,我不得不向许首座请求!”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隐隐sè变,各自又有重新联袂迹象。
谈未然已知要说什么,低眉顺眼,只当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许首座,见xìng峰弟子谈未然,资质出sè,悟xìng惊人,乃是绝佳弟子。”宋慎行的话充满怨气和愉悦,分明是在报复许道宁之前的咄咄逼人:“请许首座忍痛割爱,将谈未然转入我主峰一脉!”
唐昕云等今rì经历惊心动魄,没想成,这会儿再起波折,忍不住转脸一看。见小师弟一派眼观鼻鼻观心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就想笑着搓揉几把。
此前发生太多,众人至今不知为何激怒许道宁,此时不愿再生波折,索xìng是静观其变。真要拦,他们总是有出手的机会。
许道宁淡淡道:“我见xìng峰素来弟子有限,若谁见了都来要人,那不如撤销见xìng峰罢了。”
宋慎行看了谈未然的小模样一样,忍不住心中的喜爱,道:“许首座,你素来维护宗门威严,今次主峰一脉能否传承下去,就看你是否割爱了。”
许道宁笑笑道:“宗主言重了。未然资质有限,年幼无知,恐怕未必能承受得住宗主期许。”
无耻之尤!宋慎行和众人不由在心里破口大骂。
谈未然资质有限?年幼无知?被他一个人击败的尤权安素儿等人,那算什么?被他一番辩白逼得无话可说的莫飞鹊等人,又算什么。
除了宗主和陈老祖,没人希望谈未然转入主峰,绝口不提,各个恨不得出言证明谈未然其实是头蠢猪。
宋慎行又道:“谈未然资质如何,我等有目共睹,不必争论。见xìng峰历代弟子,素来少为宗门做贡献,始终在外漂泊,不免浪费人才。而今,许首座该支持主峰才是。”
宋慎行不容辩驳,肃容道:“请许首座三思,和气为上,无谓令我请出夺传令!”
各大首座,包括何老祖在内,无不皱眉不悦。各峰都曾经吃过夺传令的苦头,被主峰夺走麾下最出sè的弟子,见xìng峰则是其中最受伤的。
当然,夺传令的设立,是创派祖师,为保住主峰一枝独秀的地位。各峰都理解,理解是理解,然而,当被夺到自家身上,那就是痛恨。
夺传令,每一次请出,必定夺走座下最出sè弟子,动辄夺走的,是百年一出级的天才。此举极为招人忌恨。
好在每一名宗主,只能请一次夺传令,很大程度上约束了夺传令的威力。不然,每次出一个出sè弟子,就要防火防盗防主峰,谁也吃不消。
“夺传令?”谈未然愕然,他没听过。唐昕云等都没听过,无不惊讶。
许道宁沉吟一会,说道:“宗主,我私人奉劝一句,请出夺传令之前,最好三思。若宗主有意,又怕我阻拦,不妨问问未然的意思!”
陈老祖和宋慎行微微一怔,发现此前竟忽略谈未然个人意愿,顿时皱眉不已。
二人其实各有苦衷。各峰虎视眈眈,显然不yù主峰强盛。今rì各峰首座不惜身架,联袂针对一名弟子,千方百计的挑刺找茬,所为什么,心照不宣罢了。
从来和和气气的许道宁,今rì突然发飙连杀多人,众人都猜或许就是因此而被激怒,也是想坐实谈未然将担任下一任首座之事,迫使主峰无法抢人。
此事之上,各峰必定联袂阻止。许道宁又不情愿拱手相让。和和气气谈不拢,就只有夺传令能避开各峰的阻挠,强行夺人了。
主峰一脉式微,不是一百年两百年的事了,今次号称主峰十年内最出sè弟子的郑文骏,显然不如安素儿等人,从此可见一斑。
为求主峰崛起,为求不成为宗门罪人。就是招人恨,宋慎行和陈老祖思来想去,也唯有夺传令。
宋慎行缓和情绪,堆出和蔼可亲的笑脸,对谈未然道:“你可愿转入主峰一脉,成为我的真传弟子?”
谈未然险些捧腹大笑,莫名的又感心酸,心想宋慎行这个宗主,或许软弱,也有可取之处。熄了戏弄人的心思,摇头道:“弟子不愿!”
宋慎行微微一怔道:“你入我门下,将来执掌见知峰,乃至成为下一任宗主,也大有可能。”
谈未然依旧摇头,果断道:“弟子不想当宗主,也不想当首座。弟子虽年幼无知,也知权势愈大,责任愈大。宗主和首座之位不好坐,更知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
宗主许以下一代宗主之位为诱惑。师父希望他成为下一代首座。爹娘那边打下来的基业,他是唯一的继承者。他不会分身术,一个能当几个人用?
年纪轻轻就能说出这席话,陈老祖和宋慎行感慨万千,愈发的喜爱心动。宋慎行想想道:“你若肯入我门下,陈老祖会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谈未然领情,心中稍有感激,点头致谢道:“多谢宗主和老祖的青睐,弟子也明白,何为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长生武道之路,终归是要靠自己努力的。”
见宋慎行还要再说,谈未然不想这位一心为宗门的宗主难堪,索xìng直言道:“宗主,弟子明白您和老祖的心意,也多谢二位的青睐。不过,也请容许弟子问几个问题。”
“你问。”宋慎行苦笑不已,不知为何,眼前是一个俊美少年,他却有一种和成熟的成年人交谈的错觉。
谈未然缓缓道:“在见xìng峰,弟子能把后背交给师兄师姐。在主峰,能不能!”
此言一出,锐不可当,宛如钢针一样刺入宋慎行和各首座心中!
竟无言以对!
。。。
第六十九章 一次选择,一次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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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能不能”,更胜过剑气万丈。
谈未然一言,简简单单,纯纯真真,堪称锋芒无尽的一剑,将各峰首座和宋慎行的刺得千疮百孔。
宋慎行,各大首座,竟然无一个人能直面!
我在见xìng峰,我能把后背毫无保留的交给师兄师姐。在主峰,能不能?
见礼峰能不能。见勇峰能不能。见德峰能不能?
宛如剜心一刀,将众人的心思绞得稀烂,莫飞鹊不动声sè,何平不由流露些许羞愧,封子霜更是满脸尴尬,便是宁如玉的冷脸也不由的浮现一缕苦笑。
各峰情况各首座心里有数,怎能没有触动。坦然的话,反而撕下了些许的表象。
见xìng峰能不能?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起,此前见xìng峰五弟子在许道宁被杀意笼罩之时,各自毫不犹豫上前和师父并肩的画面!
竟无言以对。
万载以前,创派祖师创立宗门,率门下弟子合力一道横扫北海荒界,纵是面临再强大敌人,所有人万众一心从无退却,因而奠定万载基业。
七千年前,宗主处事不公,饶是如此,宗门之人面临凶残外敌,依然前仆后继的捍卫宗门。
而今,又如何!
宋慎行和陈老祖各自一声长叹,隐约感到这个弟子怕是抓不住了。思来想去,怎都找不到一个能说服谈未然的理由,哪怕一个也好啊。
许道宁微笑,唐昕云等各自一脸骄傲自豪。
宋慎行思绪如cháo,若然放弃,心有不甘。若不放弃,又寻不得一个说服谈未然的理由。思绪百转千回,末了一声叹息道:“此事,容后再议。”
今次没有请出夺传令,是一个最好的缓冲,好歹留了希望。
各人见此事不成,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剩下的一半心思,多半在担心谈未然成为下一任见xìng峰首座。
一个和和气气与人为善的许道宁发起怒火来,尚且有此等之威。若是换了杀心重,出手无情的谈未然,恐怕今rì就难以收场了。
说来好笑,各峰一心阻挠谈未然转入主峰。
在阻挠谈未然成为下一任首座这一点,宋慎行的主峰和各峰的立场又完全一致。也不光是为了抓住这个天才,也是不想换了谈未然这个杀心重的执掌见xìng峰。
一rì波折无数,众人陆续离去。莫飞鹊被何老祖一招手就去了,何平等人一眼见了,各自心中冷哼一声。
“说说,那个弟子是怎么回事。”何老祖匆匆而来,不知来龙去脉。
莫飞鹊怒意沸腾,压抑着情绪将此事娓娓道来。听到谈未然一敌四,何老祖立刻恼怒不已:“你是怎么当的首座,这么出sè的弟子怎么就落入见xìng峰了。”
“不光弟子走眼,所有人都走眼了。”莫飞鹊又苦笑又恼恨。
何老祖不追究此事,只沉吟道:“此事你是对的,不能给那弟子成为宗主,也不能让他成为首座。”
“你为何向许道宁妥协,他说了什么?”
…………
不一会,小秘境之中只剩下许道宁一行人,还有陈老祖和宋慎行。
许道宁点头上前,沉声道:“师兄,我知你必定不甘心就此作罢。不过,我私人奉劝一句,你是不会成功的。”
宋慎行sè变,许道宁淡道:“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未然之父和我是故交,你是知道的。我此前说,准备指他为下一代首座,也不是玩笑。”
宋慎行冷道:“师弟,你莫要忘了,大光明剑!这是他怎也避不掉的。”
不错。大光明剑是唯一令谈未然和许道宁无法越过的。
许道宁笑笑,一眼和尴尬的陈老祖对视,说道:“师兄,我也不知大光明剑有什么奥妙。不过,我也知,大光明剑另有奥妙,绝非轻易能被学会的。”
“未然所学的究竟算不算大光明剑,我不敢肯定,可师兄你是心知肚明。”
谈未然若有所思,不算大光明剑?有这说法,难怪当初陈老祖不阻止,反而慷慨的赐下一丝剑意。忍不住抱怨道:“老祖,您当天是给弟子下套吧。”
陈老祖哈哈一笑,掩饰尴尬:“老夫赐下的一丝剑意,你可参悟透?”
谈未然哭笑不得道:“弟子没那本事,也不敢参悟了。”
姑且不说能不能参悟出剑意,就是能,他也不敢了。一套不算大光明剑的剑法,就成为他跨不过的关口,给了主峰一个充分的把柄。
宋慎行打量谈未然一眼,把牙一咬道:“他所修炼的,就是大光明剑。我说是,老祖说是,那就是。”
许道宁和谈未然等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为了抢弟子,宗主都扯下脸皮和身架不惜撒谎了,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
宗主说是,老祖说是,那就是。
你谈未然身怀大光明剑,就是主峰抢弟子最理直气壮的理由。
宋慎行忽然道:“未然,你若来主峰,大光明剑就会传给你。宗门所有不传之秘,你都能学。”说着,凝重道:“道宁,主峰处境,宗门处境,都颇为艰难,为何就不肯割爱。”
宋慎行诚恳道:“见xìng峰历代都和主峰站在一边,今次,师兄只求你此事。”
“错了。师兄,你错了。”许道宁摇头,眼神复杂道:“见xìng峰历代是在维护宗门威严,你知,老祖知,见xìng峰真正的立场,从来是中立的。”
见宋慎行不肯罢休,许道宁拂袖一摆:“师兄,不必再说。此前,并非我不忍割爱,而今,未然是不会去主峰了。”
“大光明剑也罢,夺传令也罢。总有办法应付,再也动摇不了我的打算。”
许道宁轻柔一眼,蕴藏着淡淡的讽刺,并有深深疲倦,轻声道:“师兄,你知错过了什么吗?未然,已开辟金府。”
陈老祖和宋慎行呆若木鸡,此际,许道宁卷住谈未然等五人,转身破空而去,空气中兀自剩下徘徊不已的声线:
“我本给过主峰一次选择机会,是主峰错过了。”
不知为何,声线充满悲哀,充满疲乏,也充满了深深的落寞!
老祖和宋慎行呆滞,难以置信的互相看了一眼,如炸雷一样的轰鸣在心中来来回回的滚动!
金府!
谈未然已开辟金府!
老祖和宋慎行怔怔的见许道宁带着人消失,已被惊涛骇浪的心情冲击全身,似乎一身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下来。
“金府!”
呻吟里充满懊悔,也充满了痛苦。在谈未然若干惊艳的表现中,若干优点之中,再次添上了令人晕眩的一笔,一个绝对惊艳绝伦的砝码!
金府意味什么,以谈未然的年纪和修为,就开辟了金府,这又意味什么。宋慎行和老祖轻易就能说出来,可此时,他们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不敢说,怕一口充满懊悔的鲜血吐出来!
如果入门之时,能和许道宁一直争下去,谈未然一定是主峰的。此时回忆,宋慎行肝肠寸断。上一次的散功,本也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然而,再一次的错过。
至此,宋慎行和老祖终于明白,错过了什么。他们以为自己知道错过什么了,却不知,他们真正错过的远远不止一个谈未然。
他们错失的,比一个谈未然还要多十倍,还要重要十倍!
…………
许道宁没有再去见知峰,而是把五弟子一起带回见xìng峰。
然后,语气清浅道:“宗主和老祖不会泄露金府的秘密。好生休息,准备三rì后入小秘境。”
见许道宁散发落寞的气息,缓缓步入院子。众弟子一下失去jīng神,低声道:“师父是怎么了?”
众人一道望向唐昕云和孙成宪,二人跟了许道宁最久,是最熟悉的。孙成宪摇头:“师父有心事。”
唐昕云同意道:“我觉得,师父心情很不好,很低落。”
为何会低落?
今rì师父一通怒火,将各峰都震慑一番,乃至于几乎将见礼峰逼入绝路。本该是见xìng峰扬眉吐气的一天,为何会心情不好?
也许,唯一隐约能猜到的,只有谈未然。
谈未然勉强和众人招呼一下,返回自家院落中,伪装之sè已经褪为黯然。
师父,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决定,这个选择对您来说,是如此的进退两难,是如此的痛苦煎熬。若非我的突然出现和改变,想必您的选择大概和前世一样。
几乎动摇,想起见xìng峰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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