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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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神赋-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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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宁歌注意到二人之间的目光,开口问道:“神君可是发现什么了?”

    广胤并未回答。

    贺宁歌看了广胤几眼,目光有些黯淡,却被贺明川拍了拍肩膀,当做是安慰。

    低头避开垂下的柳枝,曦和瞥了广胤一眼,然后目光投向前方的皇后,只能瞧见她的半张侧脸。年过四十的女子仍旧保养得很好,清晰可见其年轻时那绝世的容光,又有为人妇的风韵与文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从心头冒出来,脑中似乎有画面与她的那张侧脸隐重合,却一闪而逝。她皱起眉,出神之际没留神脚下,脚跟一滑踩下了一边的草坡。

    一直走在她身边的广胤连忙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捞上来,曦和尚未站稳,眼风里扫见那皇后转过身来,手中一动,一旁摇曳的柳枝忽然一扫,划过皇后的手背,留下一道清晰的口子。鲜血立即溢出来,顺着血口滑下手背,曦和指尖微动,那原本要滴落在石子路上的血滴在半空中被截住,然后迅速被一层白光包裹,掠进了曦和的袖子。

    这一切仅在瞬息之间发生,几乎没有人看见。

    “啊呀!”

    见到皇后受伤,一边的宫人吓坏了,连忙上前来。

    曦和在广胤怀中站稳,后者低下头来睨了她一眼,低声道:“你故意的?”

    曦和咳了一声,蚊声道:“没,是意外。”发觉他紧紧地搂着她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后面的贺宁歌目光看过来,她推了他一下,“松开。”

第50章 古时东海() 
广胤看了她片刻,然后缓缓松开了手臂,曦和正要松一口气,下一刻他却握住了她的手,像是在防止她再一次失足似的。她抬头看他,只见他目光淡淡地望着前面的皇后,并未在看她,淡淡地道:“就算长大了,也仍是这般冒失。也不知你这么多年在洛檀洲是怎么过来的。”

    曦和干笑了一声,道:“方才走神了,走神了。”

    前面的皇后手上被柳叶划了一道口子,一边的宫人吓得半死,皇后其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贺明川连忙走上前去,端详了片刻伤口,皱着眉头道:“快宣太医。”

    小婢连声应“是”,一路小跑着去宣召太医了。

    曦和心中虽然有愧,然则这并非什么大伤,柳叶确实锋利,但好在她下手快,不曾让皇后感受到太多的疼痛,随便抹个药过个几天便能好。

    她拢了拢自己的袖子,袖中那一滴血液保存得完好无损,这才是今日来此所要达成的目的。

    “这夏日的柳叶委实锋利了些。”她望向皇后,关切地道,“皇后娘娘乃千金贵体,行事要当心才是。”

    皇后笑了笑,道:“不过是一点擦伤,下人们小题大做,让二位见笑了。”

    广胤道:“今日也算出来透过了气,既然皇后身体欠佳,我们便不再叨扰了。皇后好好休息,我们先行告辞。”

    贺明川上前一步,做挽留状,目光却是看着曦和的:“二位不留下来用午膳么?难得二位能来母后这里一叙,为何不多留一会儿?”

    那贺宁歌的目光亦望过来,只不过她则是望着广胤的。

    曦和淡淡道:“皇后原本为亲草木之人,却为草木所伤,今日恐不宜出行。太子殿下,还是照顾皇后好生歇着,以免有恙。”

    皇后微笑着颔首道:“二位说得有理,那今日便不强留二位了,咱们改日再叙。”

    “那便告辞了。”

    广胤拱了拱手,牵着曦和离开。

    湖边微风徐徐,柳枝随着风轻轻飘荡着,偶尔掠过湖面,留下一圈清浅的涟漪。

    贺明川望着二人的背影,片刻后又将目光望向自己母后的手背:“这柳叶也忒锋利了些。”

    皇后摆了摆手:“小伤罢了,你一个男子汉,怎的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贺宁歌也走过来,捧着皇后的手,吹了吹气,颇有些心疼地道:“不是皇兄操心,而是母后您太不小心了。”

    皇后笑了一笑,看了一眼那远处已经拐出视线的两位仙人,然后望回自己的女儿,道:“母后不小心,不过是受些皮肉伤。你既然晓得要母后小心,那便得先自己做到处处小心。你是我天祈朝的公主,身份之尊贵已是千万男子难以企及,万万莫失足落水,去追逐明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听得这话中似有深意,贺宁歌张了张嘴,低下头去,道:“母后提点的是。”

    皇后再看了自己的女儿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觉得,自己比之那位女仙,如何?”

    贺宁歌低着头斟酌了片刻,道:“那位姐姐……风华绝世,女儿自愧不如。”

    皇后道:“你不如她的地方,并非是她的风华绝代,而是人仙殊途,她虽然就在你眼前,却并非是你所能触及的。”

    贺宁歌面色略显黯然,咬了咬唇,道:“神君他……他对那位妹妹关爱有加,亦是温柔的男子,我自知他乃天上神君,无法高攀,却总归……想要交个朋友。”

    皇后看了她一会儿,执起女儿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柔声道:“罢了,你如今也这么大年纪,凡事都该由你自己做主,母后仅能给你一些提点,到头来总要是你自己来做决定的。不过……”她目光扫了一眼那远处广胤二人消失之地,“那位女仙,倒未必是这位神君的妹妹。”

    贺宁歌倏地抬头。

    皇后望着自己女儿的眼睛,语气安慰地道:“你年纪尚轻,阅历尚浅,对这风月之事并不通透,瞧不出那些举手投足之间的门道,这自然也怪不得你。”

    隐约听出了这言下之意,一旁的贺明川亦几不可见地动了动眉头。

    湖面上有鲤鱼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落回水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皇后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深深地凝视着贺宁歌,道:“母后只是给你提个醒,那神君看着那位女仙的眼神,可不像是在看妹妹。”

    ****

    早已走远的广胤二人,自然是不曾听见皇后几人的对话。然而,即便是听到了,他们也会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此时二人已经出了皇后的宫殿,广胤见曦和并没有回去的意思,问道:“想去哪儿?”

    曦和道:“既然已经拿到了血,便不必再磨蹭了。我们去白旭山。”

    于是广胤便施了个术,隐了二人的身形,往白旭仙山去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来时可见山腰以上云蒸雾绕,比之上回所见更加惊丽。这么看着,委实不负仙山之名。

    白旭山顶的那个洞仍旧保存完好,在法术的遮掩下并不能看出任何端倪。广胤与曦和落在了山顶上,一挥手,那先前被他弄出来的洞便立时显现出来,他搂住曦和的腰,纵身一跃,跳下了石室。

    夜明珠散发着莹白的光,攀上石室漆黑粗糙的墙壁,随着二人的进入搅动了沉寂的空气,洞中有轻薄的灰尘起舞。

    曦和从一边的石台上拿起灵镜,仅仅过了一日,上面又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她吹了吹,递给广胤,然后从袖中取出那一滴血。

    血滴被灵气包裹在其中,从她的袖中飘出来,眼看就要进入镜中,广胤忽然抓住她的手:“我同你一起。”

    他随手施了个术,灵镜漂浮在半空,血滴落在镜面上,顺着镜面破裂的纹路缓缓渗进去,白光乍现,曦和只觉得面前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扯入镜中,连忙抓紧广胤的手,白光闪过,二人皆消失在了原地。

    虽然已经不是头一回经历,但对于这种被吸进镜子里晕眩得几欲呕吐的感觉,曦和仍是不太习惯。

    甫一摆脱那种被空间碾压的感受,她便觉得脚下一空,幸好身边有人及时捞了她一把,牢牢地将她抱住,估计此时的她已经不知落在哪儿去了。

    她攀着广胤的肩膀,望着周围的景象,愣住。

    四周一片混沌,灰色的雾气漂泊在每一处,连天地都看不见,犹如置身于虚空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广胤一挥手,二人周身形成一道透明的仙障。

    曦和脚下终于有了实地,站稳后环顾四周,微微皱眉:“怎么会这样?难道灵镜出了问题?”

    广胤问道:“你怎么就不怀疑是那皇后有问题?”

    曦和道:“先前我着渺祝查过了,这个皇后生来便是凡胎。灵镜虽然未必能够如从前那般依着我们的意思去看,但至少个把前世今生还是能有的罢?”

    广胤不语。

    “而且,”她再皱了皱眉头,“我记得,上回进来的时候,我半步都没法挪动,那时下着大雨,也没有一滴落在我的身上。今次却跟处于六界之中没什么两样,委实有些不对头。”

    广胤道:“大约是灵镜遭遇的破损太过严重,法力不稳定。不论发生什么事,你抓紧我就好。”他目光掠过四周,然后停在下方,隐约见到有景象浮现,“下面似乎有东西,我们下去看看。”

    二人向下方掠去,淡淡的景象逐渐形成了一大片天地的轮廓。

    曦和微怔:“那是……东海。”

    广胤扬了扬眉,望着底下那一大片深蓝的海面,带着她加速向下方而去。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二人拨开上空缭绕的云雾,海面上的大浪已经清晰可见。

    有水滴落在脸上。

    曦和抬头看了看天,此时他们已经置身于这一片幻象中,她擦去脸上的水滴,道:“下雨了。”

    “可不止是下雨了。”广胤望着下方,轻声道。

    曦和亦向下望去。

    雨势在他们下方聚集,多如牛毛,像无数针尖一般扎向海面。整片海域都翻腾起巨浪,有雷电轰然劈下。

    仙障将大雨阻挡在外,顺着冰罩流下,模糊了视线。

    广胤带着她继续向下飞,停在了距离海面三丈之地。

    此时四周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雨声才真正侵袭了听觉,瓢泼的大雨并着大浪一同掀起,烈风拍击着海面,雷电如同巨大的利爪,撕裂云层翻涌的天空。

    空中有几道人影。

    一道闪雷劈下,几乎照亮了整片阴暗的海域。也让曦和看清了不远处站着的那名男子的面容。

    广胤感受到她的身子一僵,看见她望着那一方怔怔地出神,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淹没了风浪声里。

    她说——

    “父神。”

第51章 五雷轰顶() 
广胤愣了愣。

    他凝神望向那方的男子,竟然是十分年轻的模样,乍一眼瞧过去,与弈樵差不多。他问道:“那就是父神?”对于上古的神仙,他知之甚少,唯独在古书典籍上见过父神的画像,大约是绝大多数神仙对于父神的印象都比较老成稳重,因此那些画像上无一例外是中年男子,也因此,他此刻见到父神真容感到有些惊讶。

    曦和望着父神,有些出神。这十数万年来,她的很多记忆都被冲淡,重要的,不重要的,都一并随着涅槃留在了过去,有时候她试图回想起幼年的时光,却发现自己竟然连父神和母神的样貌都记不太清。然而此时,她真正见到他,才恍然发觉,那些记忆虽然有时记不起,却始终刻在她的骨血里,不论岁月如何冲刷,都无法这些印记抹去。就像有些事,不论她怎样想要忘记,却常常会记起,即便细若微痕,亦刻骨铭心。

    “你别看那些神仙将父神一直画得那般老成,那个时候的神仙,生长都是非常慢的。”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道,“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出生了。”

    广胤点了点头。

    曦和的语气中有一股难言的情绪,让他忽然想到,虽然六界众生为表尊敬,对这二位开天辟地以来的神祗皆称一句“父神”“母神”,然而,数遍四海八荒,该正正经经朝着那位叫一句“父神”的,也就只有曦和一个。

    “这片空间应该是被封锁起来了,既然父神在此,八成是他施的法。”广胤敛眉,望着天空道,“看这场面,必然不会是小事。然则上古洪荒之时的大事绝大多数都有书面记载,我却并未听说过这件事。看来,这个皇后的来历,果真不简单。”

    曦和颔首,又注意到天空中的其他几道人影,拍了拍他的手臂,道:“还有弈樵和阎烬。”

    广胤看过去。

    弈樵是少年时的模样,比之如今虽有差距,却并不会让人太过惊讶,他只不过略略扫了一眼便过去了,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凌空立在弈樵身边的那个人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魔神的真容。

    此时的魔神并未完全成人,看身形,年岁似乎要比弈樵稍微小上一些,但差距也不甚明显。

    然后他将目光挪向了魔神的脸上。

    是世间少有的俊逸的男子,虽然年龄尚小,但其风采已不下于其身侧的弈樵。只是,那一双血色的瞳仁,虽然并无甚情绪,甚至算得上是温和的,却莫名地让人身后泛起一阵寒意。

    难怪曦和说,父神是为了扭转他不祥的命格而收其为义子。上古之时虽然不乏奇人异士,然则独独是这一双眼,便奇诡非常。即便他此时静静地站在那里,亦有一股隐隐的杀伐气。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让曦和依恋到了那种地步,甚至不止一次地在梦中将他认作是阎烬。他自认在某些事上胸襟委实不那么宽广,譬如这桩事,便可以说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望着阎烬的面容,微微眯着眼,一股难言的感受泛上心头,但旋即一道扎入眼中的强光夺取了他的注意。

    他与曦和一并向着天空正中央看去。

    一只金色的大鸟在天空中猛烈地振翅,浑身流火,犹如东升之日,然而,却有四根粗壮的链子自天际而下,锁在其翅膀和脖颈上,火焰灼烧着链子,却分毫无法将之撼动。

    而在那只大鸟的正中央,在重重烈焰包裹之下,似乎有一道人影。

    “那是什么?”

    曦和凝视着上空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鸟,即便离得这么远,却仍旧能够感受到灼烫的热度,海面的水被烤得发热,就连落下来的大雨也带着滚烫的温度。

    “金乌。”她的目光紧紧地锁住火焰大鸟之中的那一道微小的人影,声音低沉肯定,“是十只金乌中年纪最小的那只,这是天罚,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朝华姬的天罚。”

    “朝华姬?”广胤本想询问,顿了顿,又道,“算了,先看看再说。”

    上古洪荒末年,距离天地大战虽然尚有一段时间,六界之间由于没能建立起公认的秩序,始终不曾消停过。父神和母神如今虽然受六界朝拜,但这也只是天地大战之后的事,在洪荒时,他们亦仅是两位强大的神祗,无数人为之忌惮,却无法真正号令四海八荒。混乱总是伴随着无止境的杀伐征战,尽管六界未能一统,但天地间自有其规矩,违背天道或杀孽过重之人必遭天罚,五雷轰顶,灰飞烟灭。

    朝华姬,这个名字他似曾相识,但并不耳熟,也不晓得此人究竟犯下了何等罪行,竟然要遭此天罚大难。

    父神布下的结界明显是为了要保住朝华姬,但即便强如父神,亦无法无视天道。天空中乌云一层叠着一层,阴暗而厚重,几乎要压向海面。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撕裂天幕,穿透结界,击落在金乌的身上,暴烈的银光映得整片海域都在一刹那变成了银色,狰狞可怖。金乌的嘶鸣伴随着巨大的海浪充斥着整个结界,虽然父神等人都远远地看着,在飓风中都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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