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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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神赋-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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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来都不介意别人拿自己与其他人比较,然而,当这个人不仅是曦和的挚交好友,而且硬生生将曦和从他的地盘上带走的时候,一切就显得有些不同。

    广胤的眼眸微微眯起,漆黑的眸中隐隐浮现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魔尊,长渊。

    他将这四个字缓慢地咀嚼了一遍。

    看来,天族与魔界的交集,从现在开始,似乎要变得多一些了。

    ****

    由于长渊说渺祝的事情似乎很急,因此曦和与长渊一路上飞快地赶往洛檀洲,而婴勺道行不足仍须腾云才能上天,曦和嫌她速度太慢,便将她打发回了西南荒,顺便让她去她父君那儿交代交代最近干的好事儿,也顺便闭个门思个过人,省得她四处惹事生非。

    二人快马加鞭地回到洛檀洲,曦和远远地便瞧见岛边的灵气似有不平静,长渊解释道:”渺祝来的时候便是一头栽进了风暴里,在里头被困了整整十日,我恰巧来这儿找你聊个天,顺道便将他救了。”

    曦和砸了咂嘴,深觉渺祝时运不济。

    二人终于落在了地面上。

    青樱很早便感觉到了自家主子回来的气息,连忙赶出来,见到曦和,张口便道:”主子啊,您怎的在天宫待了那么长时间,我可担心死了。”

    长渊道:“你还担心她?你主子在天宫风流快活,哪里管别人死活?”

    曦和问道:“渺祝在哪儿?”

    “他今日刚能下床,全身的骨头还是软的。方才我扶他在院子里透气,感觉到主子您回来了之后,他好像全身的伤都好了。”青樱道。

    曦和点点头:“我去看看他。”

    当曦和来到渺祝所在之处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名样貌生得极好的男子坐在雪槠树下的石凳上,一身淡紫色的长衫风流缥缈,原本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叹息,但当她走近时,那男子立即转过头来,苦大仇深地瞪着她。

    曦和与长渊走过去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渺祝的目光始终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终于在她坐定之后,哼了出来:“你还晓得要回来啊?要不是魔尊及时前来,老子这一把老骨头就要在你这儿折腾断了。”

    曦和原本想要说他修为尚欠火候,但见他连骂人都是这么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还是换了一种颇为委婉的方式表述:“按理说,凭你的修为还不至于被区区风暴困住,恐是你最近的运头有些不顺罢?”

    “何止是不顺,也忒不顺了。”渺祝拍了拍桌子,两眼泪汪汪地道,“自从婴勺那臭丫头砸坏了我们幽都的玉玺,老子就一直没顺过。”

    曦和觉得自己委实应该安慰他一会儿,但听他这个口气,似乎是要讲此番来寻她所为何事了,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道:“那你便把这些不顺说给我听听罢,幽都又出了什么大事?”

    说到这件事,渺祝终于正色起来,微微挺了挺身,但发现一身的筋骨仍旧发软,只好继续趴着,那目光却严肃了许多:“你可还记得当年父神以一枚指骨所化的慧义棺?”

    曦和微微一怔。她当然知道,慧义棺乃是幽都镇族之宝,是当年父神在羽化之际,以自身一枚指骨所化的灵棺,表面上看来仅有一指大小,然则内中却装着当年天地大战时期的大量魂魄。那一场大战触怒了冥河,导致无数生灵无法往生,父神化出慧义棺将其收容,其中善魂与凶魂各自争斗,在父神骨灵的镇压之下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制衡,后交由灵界保管,千万年来始终未出任何差错。

    渺祝看着她的神色,知晓她已经想了起来,继续道:“慧义棺被保存在幽都大祭坛里,有重重严密看守,我每个月都会去瞧一次,然而半个月前去祭坛的时候,我居然发现慧义棺不见了。我当即下令四处搜寻,然而不仅所有守卫都不知其是如何丢失的,就连将整个幽都都翻过来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不知是何人所为么?”

    “不知。”

    曦和微微蹙眉。能够逃过幽都重兵把守而不惊动任何人,有这等本事的人,四海八荒都是少有。而且,若非渺祝每月定期前去确认一次,估计现在都未必晓得慧义棺丢失了。

    “丢失的时间也未确定?”

    渺祝摇头。

    长渊扬了扬眉:“真是好本事。”

    渺祝嘴角一抽:“你可是在讽刺我?”

    长渊瞥他一眼:“我说的是那窃物之人。”

    渺祝满脸都是沮丧:“是啊,这人的本事当真了得,有这么大本事的人,要慧义棺做什么用呢?”

    曦和问道:“会不会是你灵界之内的人?”

    渺祝道:“灵界之人虽然打架不行,然而擅长隐匿,我认为并不排除这个可能。”

    曦和颔首,道:“那你将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列个名单出来,横竖我们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至少心里有个数。”她接过青樱递过来的一盏茶,“不过,慧义棺这个东西虽然重要,却并没有什么用,谁会想要它?”

    渺祝沉吟了片刻,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心中微微战栗,刚要开口,却见长渊扬了扬眉,那双紫眸之中掠过一丝妖异的光:“你们这些神仙还真是单纯,什么事都往好处想。若要我来说,偷慧义棺的人必然是唯恐天下不乱,想要将其打开,放出里面的凶魂,再来一次天地大战。”

    曦和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渺祝吸了一口气,看了看长渊,再看了看曦和:“不、不会罢……”

    曦和将茶水喝下去,然后将被子搁在了石桌上,道:“他说得有道理,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不过,说起来虽然轻巧,但慧义棺可不是谁都能打开的。”

    “是啊,这天地间能打开它的人估计就只有你了。”渺祝附和道,忽然一顿,警惕地看向曦和,“不会真的是你偷的罢?”

    曦和似笑非笑:“我若是想要天下大乱,直接撕开落神涧的封印不就好了么?还犯得着去你那儿偷慧义棺?”

    渺祝汗颜:“咳,说得有理。”

    长渊道:“说了这么多,你如此急匆匆地来这儿只是为了告诉她你们丢了慧义棺?”

    渺祝愣了愣,然后恍然:“不不不,这事有什么可急的,我急的是,前段时间冥河似乎隐约指出了慧义棺的位置。”

    曦和愣住:“在哪儿?”

    “凡界,天祈朝。”

第19章 众生为棋() 
”天祈朝?”

    长渊问道:”那是何地?”

    渺祝解释道:”是下界的一处凡世。我在施法之时,冥河指出天祈朝的确存在慧义棺的气泽。”

    曦和思量了片刻,觉得这天祈朝听起来有些耳熟,这才想起来之前司命提到过的那个凡世也叫做天祈朝,大抵便和渺祝所言的是同一个地方。她问道:”冥河虽然指出天祈朝有慧义棺的气泽,但也未必是真,也许是那窃贼使出的障眼法也未可知。”

    渺祝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但我们现在只有这么一点线索,我思量着,若是去了天祈朝,兴许还能发现一些其他的蛛丝马迹,否则咱们眼下压根无从下手。”

    曦和道:”所以,你此番来这里,是想要让我去凡界帮你寻慧义棺?”

    渺祝再点点头,道:”最近幽都有些不太平,我得镇守在那儿,况且我们灵界虽然一直看管慧义棺,但除了冥河,也没有其他任何能够用来找寻其踪迹的办法,若是贸然前往天祈朝,不仅幽都无人镇守,下界之后估计也就像盲头苍蝇一般。而你是父神的女儿,这些神祉中与父神联系最紧密的便只有你了,要是连你都没有办法,其他人便更是无计可施。”

    曦和道:”你确实留在幽都为好,慧义棺是父神之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天祈朝怎么说也是一整个凡世,一旦找起来很费力气,你可还有更为确切的地点么?”

    渺祝道:”之前知道是天祈朝之后就急忙赶来了,没想那么多,要不你等我回去一趟再找找?”

    长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看你这德行。”

    渺祝打着哈哈干笑。

    曦和道:”横竖这事一时也急不来,你便回去一趟罢,我从天宫回来也乏了,三日后你再来,到时候我再下界帮你寻慧义棺。”

    ”那就这么办罢。”渺祝在青樱地搀扶下,撑着自个儿的老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老子来你这儿一趟去了半条命,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曦和看着那弱柳扶风的美男子一口一个”老子”,觉得忒煞风景,僵硬地扯起嘴角笑了一笑:”每回你来我这儿都没什么好事,我还觉得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呢。”

    渺祝翻了个白眼:”罢了,看在你先前给的藤萝种子上,老子不跟你计较这些。”

    曦和继续扯着嘴角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长渊道:”你们这些神仙就是烦,不就是芝麻大点儿道地方,直接将那什么天祈朝翻过来找一遍不就行了么?有这么些闲工夫,我都能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剥二十层皮了。”

    曦和道:”天界与凡界相连,自然要对凡界生灵负责,也幸好当初天地分化之时将凡界搁在了天界道下面,若是换作你魔界来管,恐怕早就寸草不生了。”

    长渊微哂。

    ”那行,我便先回去了,三日后再来。”渺祝道,”下回可得帮老子将那龙卷风清理干净,否则老子拔了你的紫藤萝。”

    曦和也不再跟他耍嘴皮子,摆了摆手:”慢走,不送。”

    送走了渺祝,曦和原本想将长渊与打发走,可他嫌这几日赶路赶得太勤,魔界又没什么要紧事,干脆在洛檀洲住了下来,她便也由着他去。

    在天宫住了将近半个月,回到洛檀洲后,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回想了一下在广晨宫的时日,发觉与广胤相处虽然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但也委实不太好应对。虽然她对于就这么不辞而别感到有些不妥,但很快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自洪荒末年以来,六界之中虽然算不上太平,然而,除了三千年前封神印松动,还始终未有什么事能够对六界都产生什么大影响的。因此此番慧义棺丢失,令她很是在意,心里总隐隐地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仔细想想,三千年落神涧封神印大松动,恐怕都不是偶然。

    魔神封印与慧义棺皆为上古时期所留,不论这两件事之间是否当真存在关联,都不是一件好办的事。

    万一真如长渊所说,偷取了慧义棺的人是想要天地大乱,恐怕就有大麻烦了。

    曦和与长渊在洛檀洲等了三日,三日之后,果然有人来了,不过,似乎并不是渺祝。

    已经按照约定前来履行工期的婴勺正在岛边挽着袖子锄草,远远地感觉到一阵腾腾的仙气由远及近,抬起头往远处一望,只见一道流光自天边而来,飞过东海上空,从她头顶飞掠而过,马不停蹄地朝着灵气缭绕的洛檀洲内而去了。

    婴勺呆在了原地。

    她的修为虽然尚且及不上那些已生了数万年的老神仙,但讹兽一族统领整个西南荒,其灵识在走兽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来者速度很快,她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大致还是能瞧得出身形模样的。

    ”娘诶。”她拄着锄头,望着那往洛檀洲中央落去的黑色身影,目露惊叹,由衷地感慨了一声,”这天族太子的心眼儿还真是小,不就是没跟他道别么,这么一大早的,竟然追到东海来要说法了?”

    除了大清早便开工的婴勺,长渊与曦和也感觉到了来者的气息。

    此时这二人正靠在洛檀宫西面的长廊里,对着一张矮方桌下棋。头顶上垂满了茂盛的紫藤花,在洛檀洲的中心,除了白笙所在之地,整个洛檀宫都种满了紫藤萝,千万年来长开不谢,连终年缭绕的灵气都变成了淡淡的紫色,在虚空中凝成紫雾,环绕着整座洛檀宫。

    棋盘上黑白文秤纵横交错,黑子张狂,隐隐溢出杀伐之气,虽有破军之势,却在白子步步为营的进攻之下已逐渐显出败相。

    曦和盘膝坐在桌前,指尖执白子,注视着棋盘,良久抿出一个笑来,看了长渊一眼:”你又要输了。”语罢落子,棋盘上局势变幻,黑子败局已定。

    长渊侧卧在棋盘前,看了一眼面前的棋局,哼了一声:”你赢了我几万年,有什么可得意的?”

    曦和将棋子一颗一颗收回漆盒,道:”棋局如战场,若是有朝一日你赢了我,魔界必然立于六界之巅。”

    长渊道:”我也不想要魔界如何如何,什么也比不上你同我打一场来得痛快。”

    曦和笑道:”那就要看你在这棋盘上何时能赢我了。”

    长渊哼笑了一声。

    曦和将最后一颗棋子收入漆盒,正准备起身活动活动,忽然”咦”了一声,向天边望去。

    长渊亦感受到了那一道气息,微微坐起身子,望着自天边而来的流光:”怎么,以往还有其他天族的人来你这儿串门么?”

    曦和望着那身影越来越近,眼睛微微睁大。长渊向来不太同天族之人来往,与广胤也未曾见过几次面,因此只察觉出来是天族之人,而她在天宫住了将近半个月,日日面对着广胤那张脸,哪里会认不出来。

    这人,竟然跑到洛檀洲来了。

    这时候青樱恰巧端着茶点过来,便见那一道流光飞掠入长廊,显出一个墨袍人影。她的手一抖,点心差点掉在了地上。

    曦和坐在棋桌边,抬着头望着瞬息之间已至眼前的广胤,一时有些发懵。虽说她从天宫走得确实有几分仓促,但好歹也托了广澜帮忙知会一声,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他特地赶来洛檀洲要说法罢?

    她仰着头,觉得脖子有点发酸,见广胤进入长廊落定之后,那漆黑的眸子悠悠转过来,她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咳,太子殿下,你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广胤理了理一路行来被风吹乱的衣襟,并未立即答话,而是转过眼看向一旁的长渊,微微一笑:“这位想来便是魔尊了,久仰。”

    长渊冷淡地点点头:“天族太子,幸会。”

    曦和咂了咂嘴,这天族和魔族当真是一上来就不对盘。她给青樱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将茶点搁在了矮几上,从一旁端了蒲团,搁在曦和的左手边,让广胤坐下。

    曦和轻轻咳了一声,道:“上回在天宫临时有急事,没来得及同你告辞,真是对不住,你多吃些点心,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广胤安然坐下来,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问道:“什么急事?”

    曦和想了想,觉得这事也没必要瞒着广胤,于是坦白道:“幽都丢了慧义棺,渺祝来寻我助他一臂之力。”

    广胤眉头微动。

    曦和继续道:“只可惜他匆匆忙忙来我这里,不巧正碰上了洛檀洲灵气暴动,一把老骨头被折腾得狠了,这才托长渊上天宫寻我,若是给你们天宫造成了什么不太好的影响,我先同你道个歉。”

    广胤搁下茶盏:“这也无妨,魔尊鲜少踏足天界,偶尔来天宫沟通沟通两族感情,我亦是求之不得。”

    曦和捧着茶水低着头喝,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广胤道:“那,慧义棺如今可有下落?”

    曦和将脸从杯子里抬起来,摇了摇头,道:“冥河能够感应到慧义棺的气泽,渺祝这两日会带消息来,我们正等着他。”

    话音落下,天边便又出现一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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