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然而他却惊讶的发现,对方脸部的上大半居然被一张疑似黑色金属所制的面具给遮盖住,只露出鼻子跟嘴部;男人除了头部之外整个身体被一种带有奇异光彩的黑布给包裹著,自那不断流动的光芒里他可以感觉到一股隐隐的魔法气息在男人周围循环,好似在压抑著男人体内的什麽。
接著像是脑海中像是有什麽被打破般,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全部一次涌现,从他自小的记忆到练文定在他面前化成点点萤光飞逝,然後自己失控化为龙身到处破坏被人强行压制,一切一切犹如快速的走马看花般不断闪过,不断冲击他的心,高衡面孔扭曲的拉扯著手边的薄被,发出了一声低低压抑的哭喊。
男人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的看著高衡躺在床上悲伤的哭泣。
「文定...文定...」
声音挟带著浓厚的悲伤哀戚,高衡喃喃反覆的念著练文定的名字,他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住这强烈伤痛而整个缩起,身体原本的疼痛则早已被他内心这股更巨大强烈的哀痛给取代麻痹了过去。
「情这种东西居然能让一个堂堂魔王哀伤到不能自主的亲手毁掉自己近一半的国土跟子民,果然是害人不浅的东西。」男人在默默看著高衡悲戚痛哭许久过後,缓缓下了结论。
他语气依旧不带任何情绪起伏,高衡的哭声在他话止时停了下来。
他脸上挂满泪痕的看著他,原本充满哀伤的脸孔瞬间冷凝。
「这不干阁下的事情吧?还有阁下是何许人物,你不是我大魔之界之人,也没有仙界人特有的仙气...」
「我是冥界的子民。」
那人简洁明了的回答了高衡的疑问,然後又接著说下去:「本来的确是不干我等的事情,不过因为魔王陛下您已经几乎要波及到我冥界国土来了,所以不得已我等只好出手停止您...要不然就算您高兴毁去整个魔界我等都绝对不会对此干涉一分一毫的。」
高衡一脸没表情的打量著眼前的人,然後突然出奇不意的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想要一把扯罩在下对方脸上的面具。
对於高衡的举动男人眼中闪过惊愕,他反应迅速的立刻反手挡下突袭,并且一把抓住高衡的手,不费任何力气的将对方轻松拉离床边,倒进自己怀里。
这个人的手跟身体冰冷的不像一个活著的生物。
「你做甚麽?!」
高衡又惊又怒的甩开对方的手,同时自那冷冰冰的怀中迅速挣脱弹开,回到床边稳住身形站好:「不敢现真面目者,必有问题!你说你到底是何居心,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我?!」他厉声质问,手已自动开始结起手印。
「我叫做炽,不示真面目给你不是因为有任何居心,而是因为我不能示。」他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说著,眼神又恢复到之前那种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就如同他自身给人一样的感觉。
「是吗?」高衡语调提高的说著,大光明印已经结好。
「是的,冥界之人从不说谎。」炽回著,没有摆出任何防御动作。
高衡挑了挑眉,收起手印。
冥界之人从不说谎,这点他是曾听过。
据说如果冥界的人恶意说谎就会立刻当场被冥界里最可怕的炼狱之火给烧成灰烬。
「对了,任魂陛下。我想你应该会想要这个,所以我那时同我的同伴赶到时有帮您收集留了下来...」炽自他那身黑布中摸出了一小条鍊子,鍊子上面垂吊著一枚泛著淡色红光的水晶状坠子,「因为当您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叫著‘文定’这个名字,所以我们就擅自猜想那位我们在那座凡人帝王的皇陵里找到的,一个名为练文定的凡人墓|穴里躺的骨骸可能是您口中所喊的同一人,所以我们就自做主张的用了他的骨骸化炼成了这条坠链,可以让您随身带著,希望您会喜欢。」他将鍊子递到了高衡的手里。
高衡脸色转为苍白,双手在他将鍊子递过去时微微发颤。
「谢谢...」
他低头望著那躺在他手心里泛著淡淡红光的水晶,声音有些颤抖的道谢。
炽没有回话的盯著高衡一脸泛起悲伤的脸孔,眼睛中又浮起了复杂的情绪。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高衡闻言抬头对上炽那掺著复杂眼神的金色双眼,然後感到冰冷的东西抚上了自己的脸。
是炽的手。
「抱歉...我失礼了。」望著高衡因为讶异而有些发愣的美丽脸孔,炽察马上觉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妥及无礼的立刻将手缩了回去。
「总之,我等会在魔界待到陛下您完全复原可以开始重新主持大局之後才会离开。当然我们也会帮忙陛下重整魔界当中被您损毁的地方及事物,毕竟我等都不希望看见魔界被仙界趁虚而入...」
在道歉完之後,他语气又马上恢复同之前一样平淡且不带情绪的开始机械性向仍是一脸有些失神的高衡解说。
「任魂陛下?」
「啊,喔!那真是十分的感谢你们的帮忙。」高衡听到炽的唤声瞬时回过神的答著,脸孔也立即恢复回没有表情:「我代表我魔界所有子民跟冥界表示感激。」
炽听後点点头的表示收到。
「那...就这样子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请陛下你多歇息养好精神跟身体吧,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那十分精致的门边,轻推开门跨过门顺手将门带上离去。
高衡在他离去後立刻失去力气的滑坐在床边,紧紧握著手中那用炼文定的骨灰做成的鍊子又开始失声痛哭了起来。
炽无声的站在门边透过门上雕花间的小缝细看著哭的近乎肝肠寸断的高衡,眼神又出现了与刚才相同的复杂神情。
一种称之为怜惜的感情。
悲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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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自君之出矣,红颜转憔悴。
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
自君之出矣,明镜罢红妆。
思君如夜烛,煎泪几千行。
惨。
这是高衡在出去大略巡回了魔界一整圈之後,皱眉得到的结论。
原本就给人不是很好感觉的魔界现在变得更是糟糕,随处可见的是遍地焦土,是尸横遍野,是怵目惊心的景象:依然冒著黑烟的土地跟有些不知已经烧了多久的焦黑森林;被雷击的坑坑疤疤的地面堆满了无数妖魔的尸体跟白骨;宫殿也被他自己在化为龙形之後给扫到毁去了一大半;大片的残璧跟断成数段的梁柱还有碎成无数细碎大小不一的砖头全都暴露在外头,如同废墟般的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在做无声的哀鸣。
他皱眉的越飞越远,越飞越边界。
途中,许多的妖魔一见到高衡更是犹如老鼠见到猫般的,见了就跑。从他们脸上的害怕神情,高衡很明白的知道他们对自己的畏惧再度加深了一层。就连那些在宫殿里面居住,正在努力做著修复工作的等级高强的妖魔们,也再见到他时脸上露出了些许胆怯的下意识退後了好几步保持距离。
高衡见了也没有说甚麽。
他只是淡淡的吩咐他们去继续努力坐著修复,而他自己则是要出去巡一下魔界,好确认一下魔界的伤残指数有多高,需要要花上多久才能完全复原。
接著当他飞到最边界,也就是位於魔界跟冥界入口的交叉地带时,他看见了炽。
炽还是如同昨天他见到的那样一身会发出奇异光茫的黑布打扮。他跟那些也是穿著一身黑却有露出面孔的同伴们正努力的指导著其他妖魔们如何施法修补城墙跟监视塔台等等。
高衡没有飞下去跟他打招呼的只是静静的停在空中看著。
他觉得十分纳闷。
他不明白冥界为甚麽要这样子帮助他们。
据他所知,冥界近年来有开始蠢蠢欲动的现象。
一直沉默观看仙魔两界对战了数千万年的他们,最近也似乎开始想要扩展版图范围。
可既然他们有那样的意图,为何不趁现在魔界被自己毁的一踏糊涂的时候将魔界占为及有,反而还帮忙修复重建呢?他说他们是因为不想让魔界被仙界趁虚而入...他这样说是因为顾虑仙界,不想让仙界变得太强大嘛?可是从他昨天的态度来看,他们似乎对仙界没甚麽太大的顾虑的感觉...
还有仙界,发生这麽大的事情为甚麽仙界的人没有插手进来伺机给魔界一个雪上加霜,让魔界整个纳入他们的范围...他们不是一直都很想这麽做的吗?为甚麽...为甚麽他们没有这麽做?是因为冥界插手阻挠嘛?可这样子不就摆明了就是样仙界挑战...不可能!这不像是冥界的作风...
高衡站在空中陷入沉思。
雨也在高衡陷入思考的同时不知不觉中开始落下。
「你会著凉的。」
高衡闻声回神,发现炽以不知在何时站在自己身边。
他身上现在泛著淡淡银光,形成一道保护层,阻挡了雨水沾湿他自身那一身泛著奇异光芒的黑衣。
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鹅黄衣杉已被雨水打到湿透,有些若隐若现的透出白皙的胸膛,高衡不以为意的施法瞬间将自身弄乾,再施上一层跟炽相似的保护结界还阻挡雨水弄湿自己。
「多谢关心。」他转身面对著炽,语气淡淡的望著他那双金色的眼眸。
那美如凡间烈日碎片的双眼还是不带任何情绪的波动,冰的像雪。
「不会。我想应该预计在50年内可以将魔界重要的地区跟防守带地的建筑及兵力给大致恢复完全,其他部分的话则可能还要花上100~200年。」炽轻声的说著,低沉宛如低音大提琴的柔和嗓音也是不带任何的情感。
就如同他那炫丽的眼眸一般,有著烈日的色彩却冰冰冷冷。
「谢谢你们的帮忙。」
高衡垂下有著长长眼睫毛的眼帘,声音很清很细。
「我真的不是个好君主,居然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私人情感而让整个魔界几乎陷入灭亡的危机...」他低低的说著,眼帘越垂越低。
「情是种可怕的东西,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感受过。」炽声音突然透出些许情绪的开口。
「我看过很多人都因为一个情字而从朋友变成了敌人,却也可以从敌人变成情人。很多人为它心碎魂断,却也为它喜悦美满...为它甘愿付出一切甚至不求回报...我不明白,情的魅力在何处?为何它能让你们这样子伤到肝肠寸断,却也同时让你们甘之如饴?」
高衡望著炽那透出困惑的眼睛,顿时明白这人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人,甚至从没有为任何一个人动心心碎过。
所以他不懂情。
所以他不明白高衡为何可以因为练文定的死而发狂。
「你...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是吗?你的父母,你的家人,朋友...」高衡闻言有些带著吃惊及怜悯的望著炽说著。
「那是不同的东西。」炽指著高衡的胸口,胸口前挂著那条泛著红光的水晶,「我说的是你对你情人的那种可以让你痛彻心肺,噬之入骨的情爱。我从没有过,所以我不懂。」
高衡伸手握住了那条鍊子,然後脸上闪过一丝难过。
「这种情...或许你不要懂会好。因为真的很痛...尤其是当你永远失去那个让你动情之人的那刻,真的是会让你痛到发狂,痛到你想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被人割了千万刀,剐成千万片为何可以痛到如此难受...」
他仰著头望著不断落著雨的灰暗天空,长长的吁了口气。
25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天也忌。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炽望著他那写满无尽失落跟哀伤的脸孔,伸手将他那冰冷如霜的手贴到高衡的左边胸口,他心脏的位置,高衡望向他,一阵惊讶。
冰的温度透过了高衡的衣衫渗进了他的皮肤里,渗入到他那因为承受不了练文定的死而碎成千千万万块的心头里。
可那种冰到令人寒骨的温度却很奇异的麻痹缓和了他的痛,让他在瞬间有种得到释然的错觉。
「那你还是很痛嘛?」炽皱眉的看著他问著。
高衡点点头。
「那要怎麽样才会不再痛呢?我不明白...」炽收回了手,口气十分认真。
「这种痛,它不会消失...它会跟著你一辈子。」高衡喃喃的说著,似在对炽说,又似在对自己说:「但是它却可以缓和麻痹...用时间跟另一段情。」
「所以说只要你再次对另一个人动了情,那种痛就会缓下甚至麻痹不痛了?」
「也不一定...如果对方不爱我,只是我一人单相思的话那只会加深那重痛。」
高衡突然发觉他自己好像在教个孩子学情爱一样的,不自觉感到有点想笑。
「这样子啊...」炽似乎有些明白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
「嗯...」高衡轻轻的应著,思绪突然有些飘远。
飘到了几百年前他在凡间的夜市里又再度见著了练文定的回忆里。
练文定紧抓著那自己亲手雕出的黑龙像的样子还依旧清晰的印在他脑海里。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哀愁的声音随著风自空中散开,渺渺回荡。
那哀愁的感觉淡却深深的溶进了炽的心底,化为一种莫名且复杂的味道自他的嘴里缓缓散开,令他难以承受。
苦涩,忌妒,愤怒,不甘。
对於自己居然会有这些负面情绪炽是非常惊讶,他不懂自己为什麽会这样,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身分,这些会影响一切将来‘那件事’结果的东西他是不被允许拥有的!
可是偏偏,偏偏再见眼前这个人因为思念自责他的情人哀痛时,这些情绪就会不受控制的在心里波涛汹涌的掀起狂澜,深深撼动著自己,让自己不能保持以往的冷漠平静去看眼前这个人,以漠然的态度面对他的痴与痛,因为自己其实...
其实...
瞳孔突然急速缩收,炽望向那低垂著脸庞,已经陷入自我回忆的人,心猛烈的狂跳。
一开始见到就有好生熟悉的感觉,在那不该存在的印象里,一个人,以极度慵懒的姿态倚在一张生冷坚硬,却华丽灿烂的美丽黑色大椅里,支著头,任自己宝蓝色的柔软长发随意披散,在淡蓝色的日光下发出柔和的光辉...
就算被迫忘记抹灭了一切,也无法舍去的记忆,深刻的印在了脑海及心底,化为血肉的一部份,与自己紧紧的结合在一起...
有个人他打从第一眼见到时就深深的喜欢上,可是因为深知自己还没有那个资格及能力可以保护对方,所以一直不敢直呼对方名字,只能装的天真无赖的老是跟在那人身後,对对方撒娇,要对方注意自己,然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在暗处尽所能的锻鍊学习,让自己快快长大变强,强过对方,拥有资格可以开口告诉他,他要保护他,他好喜欢他...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烈,可那打在身上都可以感到疼痛的剧烈却无法将站在空中各自陷入思绪中的两人唤回,反而让他们更加深陷...
悲情阁
209。133。27。103/GB/literature/li_homo/100049271/index。asp
26
第四章
自那天之後,炽就常常出现在高衡的身边,不论高衡去哪里,炽都会如影随形的在身旁尾随。
而这样情形,开始之後,就是维持了好几十年。
很奇异的,在这几十年里,仙界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虽然这点一直令高衡很困惑,不过由於必须要专心於重建修复魔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