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能轻易进来,因为上边没设结界嘛!真是的,昌雷!」他转头对那个魁武的妖魔喊著:「传令下去!把宫里那些吃閒饭的结界师给我招集起来,然後分散到各界边境去架结界!跟他们说我要在7天之後看到一个令我满意的结界,要不然他们就等著把脖子洗乾净!」
「是!」昌雷领命之後即刻施法离去。
「不要送我回去....」
小小声的哀求话语在他的背後响起,高衡回头望著火音戈,看著他小脸上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及眼中闪动的真实泪光,现在他仔细回想,当初似乎就是因为看到对方的那种表情,所以才会答应让对方留下来,而且一留,就是了这麽久...
「想什麽想这样入迷啊?」
低低带著笑意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将他自回忆里拉回,高衡抬头看著眼前这个在他回忆里还是个小不点,现在却比他高大的男人,嘴角弯起一抹温和的微笑。
「我在想啊...」他轻轻的发出笑声,脸庞在月光柔和的照耀下给予人一种朦胧的美感,「我在想你以前都只有这麽小一只,」他拉开两人之间距离的用手在自己的胸前比画了下,语气跟表情皆是感慨不已:「常常跟在我屁股後面拉著我的披风吵著要我抱,当然现在也还是这样,不过却换成了你抱我,这算是变向的风水轮流转嘛?」
火音戈听完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样不好嘛?证明我已经有能力可以保护你了耶!」说著一脸眉飞色舞的举起手臂对高衡展示他的成果,在那褐色光滑皮肤下是结实均匀的肌肉,是手臂主人用心锻鍊的证明。
高衡挑眉,用手指戳了下那看起来很硬,摸起来更硬的上手臂,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
「噢!!」一阵毫无预警的灼痛让火音戈放声痛呼,皱眉的收回手臂查看,赫然发现上头居然有块指印般大小的灼伤。
「你干嘛弄伤我?!」他生气的质问。
高衡露出一脸无辜。
「测试你咩!看你利害到哪个程度了,够不够资格保护我~谁知道你联这样小小痛都受不了...」见对方褐色脸孔在瞬间涨成红色他暗暗偷笑,继续说下去:「小鬼就是小鬼,身体长大了可是反应心智却都还是停留在原地踏步!想保护我,唉唉~等你打的过甘肃昌雷之後再说吧!」
说完摆了摆手,转身踏入大厅内头也不回的离去。
火音戈也没追上,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望著对方修长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才留恋不舍的收回视线,深深叹了口气。
「我才不是小鬼呢!」低声的反驳著,他抚上那块焦掉的地方,眼睛在眼帘底下闪著光辉:「会那样叫你是因为我知道我依旧没有资格叫你的名字;老是追在你身後是因为我仰慕你,想要多接近你一点;努力让自己外表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我想追上你,想要变强可以保护你,可是这些...你不会知道,而我也没有机会让你知道....」
说著嘴角勾起惨然一笑,回头望去,原本空无一人的阳台上竟在不知何时间已站满了十多个身著黑袍的人,而且每个人的手上都拿著一条两指粗宽,发著银色光芒的冰冷金属长鍊。
「如果哪天我突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你会不会为我著急难过,会不会想念我呢?」他低喃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在说给某人听。
抬眼扫过眼前黑鸦鸦的一群人,他深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乖乖跟你们回去的,反正我也玩的够久了,也是时候该尽我‘存在’的义务了...」火音戈语气轻松的说著,彷佛早就知道他们会到似来的。
「走吧,你们所施的结界瞒不过他太久的,趁他还没发现之前,带我走吧!」
说著他眼睛闪了闪,将双手握拳伸出,站在最前头人手上的鍊子立刻像是有了自己生命力一般的缠上了他的双手腕。
黑袍人们闻言骚动了一下,但是随即又恢复平静的开始一个个施法撤离。
「啻陛下...」刚刚那个手上拿著现在缠在火音戈双腕上鍊子的黑衣人对他低声轻唤,火音戈震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狂怒。
「住口!!不准这麽唤我!!我不是他!!只要我还是‘我’的一天,你就不许这麽唤我!!!!!!」
黑衣人见对方这麽暴怒也没说什麽,只是叹了口气。在对火音戈施了道定神咒使他暂时昏迷之後他才拉起鍊子的末端,撤掉结界,准备施法离去。然而就在他带著火音戈离去之前的那一刻,他表情透出感激的轻轻对大厅转角那边点了下头,似乎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人表达谢意。
曲终,人散。
待两人离去後高衡才自暗处缓缓走出,走向刚刚火音戈站著的地方。
如果哪天我突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你会不会为我著急难过,会不会想念我呢?
高衡吸了口气,垂下头环抱自己的双臂,彷佛在拥抱著某人。
「会的....对不起。」
月亮依旧硕大皎洁,美丽无暇,只是不知为何的此刻再度看去,那原是令人心暖的月竟多了份浓愁孤寂。
到底这份孤寂是月的,还是来自己心里的,高衡已无法分辨了...
(注)飞程鸟是冥界特有的一种大型鸟类,有著蓝黑色的羽色,长得颇像乌鸦放大版,不过性格温顺,非常好使唤,这种鸟类通常被冥界贵族当作短途旅行的座骑,十分好用。
21
冥界---
剧烈的咳嗽声响透大殿角落,挥开两边扶持他的侍女,修长的黑色身影一边捂著嘴咳嗽,一边跌跌撞撞的走下台阶,来到了大殿中央。
燃著蓝色幽光的黑色蜡烛飘散於空中,微微发著清冷银光的黑色地板画满了复杂的几何图案及艰涩难懂的冥界上古文,随著咒师们稳定低沉的诵音不断反覆,那浑身赤裸躺在结界中间的人脸色及表情是越来越扭曲跟惨白。
「咳咳...你们确定没问题嘛?他在魔界待了那麽久,会不会受到那边气息的影响,变成有妖化倾向,...」黑影声音透出担忧的询问著,轻晃的身体好像随时会往後仰去。
「陛下请放心,」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出声,眼睛同时不著痕迹的瞥了结界里的人一下:「我们在施咒术之前有用替主子他用净化咒全身净身过,所以请您不用担心。」
黑影听完似乎松了口气。
「那接下来的一切都拜托你们了,这次一定要将他所有的感情记忆封锁,然後安排他开始学习社交礼仪跟管理的事情,感情太过丰富会对将来开始施行大法时会有影响,知道嘛?」他若有所思的交代,望著那结界中已经开始恢复血色及平静的脸孔,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忧虑。
四周蜡烛的火焰微微晃动,咒师的吟诵也渐渐缓和转慢。
「是。」黑衣人恭敬的欠身回答。
结界中的人也在此时缓缓苏醒了...
***
魔界---
望著手中那封来自冥界的感谢信在烛火上头点燃,一点一滴的烧掉,高衡的心情有些莫名的复杂。
心里早早明了对方会是冥界的达观贵族之一,可却万万没想到竟会那冥王最宠的小皇子!所以,其实他对他那些什麽撒娇装可怜说会被打得很惨那些通通都是假的,因为巨集父王最高宠爱於一身的他,根本不可能会受到严苛的责罚,顶多骂骂了事,那鍊子也是用来八成也是用来吓呼用的,他不可能会受到严重处罚,他不缺财富,不缺亲情,更不缺自己....
眼睛闪了一下,高衡支著头望著那被火吞噬的一乾二净,只剩下灰屑的信件在他面前飘来飘去,佯装担忧的提高声音自言自语:
「哎呀,早知道就装得善良和蔼一点了,我平常对他那麽冷淡,在他被抓走前还故意烫了他手臂一下,不知道他会不会为此跟他父王告状,让他父王大怒於我,然後搞得我也跟他父王翻脸,就此点燃魔冥两界的战火呢...」
端著晚点的乾肃自书房门口踏进,一脸无奈:「陛下您想太多了,怎麽我感觉您语气里似乎期待还多过担忧...啊!该不会陛下您其实是在想念火少爷吧??哎呀~要是真这样就不要客气直说吧,我们保证不会笑陛下的!」
高衡瞪了他一眼,自书桌前起身,准备施法离去。
「啊陛下!您想去哪啊,您晚餐还没用...」乾肃见状立即端著东西杀到他面前出声阻挠。
「出去散心免得我自己失手杀了你,晚餐我回来再用!」高衡没好气的丢下这句话之後便施法离去。
乾肃望著手上的端盘叹了口气。「那这份我先吃掉好了,免得冷了就不好吃了...」
***
晃著晃著,就这麽不知不觉来到了人间界与魔界边境不远处的一座大墓陵。墓陵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神秘而引人入胜,小径跟墓陵的四周因为有人定期来修剪维护所以依旧乾净整洁,高衡沿著小径的路线缓缓往墓陵走近,然後绕著墓陵的四周转晃了一圈。然而,当他因为突然心生好奇不远处一座刻满许多字句,十分巨大华丽的石碑上头写些什麽,打算前去一探究近,读读上头刻了些什麽丰功伟业时,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让他停下了脚步。
石碑在月光下散发著柔和的光芒,一道身穿战甲的修长身影自石碑前缓缓显现,高衡的心脏在看见来人的脸孔时狠狠缩紧,眼泪就这麽不受控制的自眼框里落下。
一个名字窜入脑海,在他自己还没有意识过来那是何人的名字时,他的嘴巴已经先替他念了出来:
「练...文定?」
来人闻言顿了一下,脸孔露出了困惑。
22
眼前的人练文定确定他从来没有见过,不论是对方那稀有罕见的蓝发,妖异苍白的美丽脸孔他都十分确定他的记忆里没有这绝世的人物,因为如果有他一定会记得,就好像他直到现在依旧记得那个人的面貌以及一行一笑一样...
不过对方的声音倒是出奇熟悉。
「在下正是,阁下是...?」他出声询问,月光透过他半透明的身体洒落於地。
对方征了下,眼中透出了惊愕。
「你...」他忽略练文定的问题,只是惊骇的盯著对方半透明的身体「你的身体...你...」
「不错,我不是人,是鬼。」练文定淡淡的接了下去,对方脸上受到打击的表情令他心里的疑惑加深了一些:「阁下大名?」他礼貌的再度询问了一遍。
「我...我叫...」对方显然有些踌躅,似乎是不知如何回答自己,「我叫...任魂」终於在断断续续了片刻後,他回答了他的问题,可声音里却透出了隐隐的不确定。
对方的嗓音让练文定的耳熟感越来越强烈。「任魂?好稀少的姓氏。」然後他见到对方露出带有羞涩的微笑。
「其实这不是我的真名,这名字是我从一个老人那边继承过来的,我之前的名字我忘记了。」这个自称自己叫任魂的美人对他解释著,并且同时脚步轻快的向他走近,盯著他的眼神透出了若有所思:
「我想我之前一定认识你,要不然不可能会知道你的名字...」
这话让练文定是一震,望著对方朝自已越走越近,月光下的任魂清晰无比,美丽的他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子,可那种那种气势及走路的方式却又像是独霸一方的高傲王者,虽然相貌差了明明十万八千里,可却依旧让他不自觉将对方与一个人的身影结合在一起。
一个让他坚持待在这凡间留恋不去的人...
「高衡...」
这一直放在心底他久久不曾出口的名字脱口而出,对方的脚步止住了。
看见对方脸孔上的震慑茫然及那不断刷新的泪痕,练文定笑了。
是不是心诚则灵?是不是只要一直等总有一天就会见到?
以为已经忘记了可是其实仍旧牢记在心,如果不是还记得,那这不断落下的泪及传过来激动的感觉又是什麽?
虽然摸不到,抱不到,可是至少是见到了。
等了你足足两百年啊...
痴痴的等,等到忘了自己耗尽毕生一心效忠的皇帝是谁,忘了昔日伴著自己的发妻小妾们的嘻笑倩影,忘了在自己心中一向是重要的孩子们的童颜天真,差点连自己的一切也给忘记!虽然当初亲口亲手将你推开拒绝,可是直到战死沙场的最後一刻里,脑海最後回忆的却都是与你相处的片段!
到底是什麽让我可以这样执著於你?让自己都已经死了却仍旧守在人间不肯离去?明明每个认识的人都离开了,可是我却依然莫名固执的想要留下来,只为了再见你一面...
在墓陵苦苦思考两百年了,却直到见到你的眼泪时才知道答案...
「我爱你...」
只为了亲口跟你说这句话,所以这样不肯离去的等著你,希望你有日会来找我,希望能再见到你,紧紧拥抱你一次...
可惜,已经做不到了啊....
鬼魂不会落泪,如果可以,练文定现在一定是满脸泪,笑著在高衡的面前化做点点萤光消失不见,遗愿终於了却,因此他没有留恋的离去投身轮回。
伸手想将对方抱住不让离去却什麽也没有抓住,高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哭喊,瞬时间化身为一条巨大的黑龙,扫坏了整个皇陵墓地,直直飞上天空对天咆啸。
天空霎时由晴变阴,开始打起隆隆大雷,劈下阵阵闪电,人间界及魔界的整个天地被此凄厉的龙啸撼动,龙啸中所含的巨大力量对两界所这造成的破坏十分惨重,偏偏此时的仙界又因为某些争执与龙族长期的表面和平相处正是宣告破裂,焦头烂额无法出手压制;冥界则是一直没有动静的躲在暗处观察,似乎是在打渔翁得利的算盘,於是在无人出手阻止高衡的情况下,人间魔两界损失惨重:人间界四处皆是瘟疫天灾;魔界则是领土妖魔之数毁灭锐减了大半。
人间界的史书上将此‘异变’名为‘龙啸之劫’,顾名思义就是灾难大劫就是在那声龙啸之後开始。
而这场失控是直到高衡以惊人之速将破坏范围扩张蔓延到魔冥界两界边境之时,冥界突然惊觉大事不妙才出手将他强制制服,才再度又恢复平息。
好啦~我承认还是写不出好味道;看看就好!
23
人亡有此忽惊喜,兀兀对之呼不起。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同死焉能两相见,一双白骨荒山里。
及我生时悬我睛,朝朝伴我摩书史。
漆棺幽閟是何物?心藏形貌差堪拟。
去年欢笑已成尘,今日梦魂生泪泚。
《题春绮遗像》/陈衡恪
「醒来了啊。」
陌生且异常低沉冰冷却柔和的嗓音在高衡左边响起。
闻声轻轻睁开眼,高衡发现自己躺在寝宫内,一股散了架般的酸痛自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托你的福,我想魔界这次可是继第一次跟天界大战之後惨伤最糟糕的一次呢,任魂陛下。」那声音以不带任何情绪跟丝毫嘲讽,继续平板的说著。
高衡对他所说的话没有表现多大反应,不过他倒是好奇有这样冷如寒冰的嗓音者倒底长什麽样子,於是他忍著酸痛将脖子跟身体侧了过去,想藉此看清说话的人长得是圆是扁。
首先映入高衡眼帘的是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色彩如同被冰冻而打碎的凡间烈日碎片,耀眼却冰冷的令人窒息。
高衡征然片刻的望著那双瞳子,不知为何的感觉有点熟悉。不过他很快的将那奇异的熟悉感抛到脑後,然後将视线自那对眼眸移开,落到了脸部。然而他却惊讶的发现,对方脸部的上大半居然被一张疑似黑色金属所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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