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挺能睡的,你家重伤的老大早都醒了,你居然连着睡了三天!」老不死伸手往我头上拍,我看见了,想用手挡开,但又还不习惯使用人类的手脚,结果还是让他一掌拍在我脑袋上。
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上下又酸又麻,动根手指都嫌费力。
难道是由虫变人的后遗症?
我不怎想动,于是只扔老不死的一记白眼了事。
刚刚老不死的说:老大已经醒了。
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老大……没事了?」
「有我老人家在,他能有什么事?」老不死的一脸自豪。我最见不得他那模样,让我总想咬他。
不过,终于松了口气。B92E3孤:)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还好,还好老大没死……
但我怎么也没弄懂,我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人?
才想着,就听老不死在耳边说:「没想到你变成|人是这副模样?连以为脸该是青的呢。能化人形的虫妖,我老人家活了近千年,也就只见过你一个,」他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又道:「不过,你最近是不是又吃了什么好东西?我上回看你才结丹不久,怎么也要修行个三五百年,才可能化成|人形哪?怎么才一会儿就功力大进?」
「谁说只有我一个,」我撇撇嘴,果然人老了就不长记性。「我家老大不也是一个?老大跟我一样,原来也是一条虫。」
「他那跟你的情况不一样,」老不死的摆摆手。「你家老大是自毁内丹又有外人相助重塑了肉身,从本质上来说,已经是人不是妖;而没了内丹的妖,就算拥有人的肉身,跟普通人也没啥两样。」
……内丹?
又是内丹?
可老大哪来的内丹?
我正纳闷,老不死又接着说:「但你又不同了。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功力大涨的,但你是保持了虫妖的本质,已经有一定的修为,从而化为人形,所以你可以在人与虫的原身之间任意变化,又保有修行的根基,与你家老大相比,修道水平可不在一个高度上。」
老不死曾让深微给我有系统地讲解过修道的种种,不过每次我不是在吃就是在睡,所以现在听来晕呼呼的,想半天才意会过来;这也怪老不死的说得太仔细,直接说老大已经变成|人,而我是一条可以变成|人的虫不就好了?说多了我反而闹迷糊。
「喂,我想去看老大。」
老不死的嘿嘿一笑,怪阴险的。「你现在动得了吗?」
切,我敢说他早就知道从虫变人会浑身酸痛,居然想看我笑话。
「动不了,你背我过去不就得了?」我斜眼看他。
「你这小东西,口头上吃点亏都不肯,」老不死的看我没啥行动力,居然想偷捏我的脸;我手脚是不能动,但转个头、张个嘴倒也还不成问题,我作势欲咬他,老不死悻悻然地缩回手。「忘恩负义的小家伙,求我老人家救人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觉醒来倒翻脸不认人,枉费我出了那么多力。」
……他说了半天,不就是想我有点表示么。
我扭头看墙壁,别别扭扭地道:「谢了。」说到底,要不是他及时来救,老大可就真死透了。
说起来我和他也就几天交情,为了这么一点浅薄的情谊,他居然肯伸出援手,还真是挺叫我意外的。
不枉我把他当朋友看待。
可他接下来的举动,让我心里那丁点感动迅速烟消云散。
「小东西你对着墙谢谁呢?」他扳过我的脸,笑得阴阳怪气。「那边可没人哪。」
我皮笑肉不笑:「……您老还真上年纪了,耳朵不怎灵光,刚刚哪有人说话了。」我鬼扯两句,一发狠,脸一侧,咬住他一只手不放。
老不死的拼命甩手,哇哇直叫我哪里是虫,分明是条狗。
我说,刚刚谁感动了?
谁?
第五章 入世修行
跟老不死的斗了半天嘴,最后还是深微背我过去看老大。
真不知道老不死的脾气那么差劲,怎么就教出深微这么个没脾性的徒弟。
过去看老大的时候,老大正睡着。
深微说老大伤还没大好,所以清醒的时候少,睡眠的时候多。
我看了一眼,老大睡得很沉,既没让深微的脚步声惊醒,脸色看起来也不错;我霎时安心下来。
刚刚听老不死的说老大没事了,虽然松了口气,但总要亲眼看到,确定老大好好的,还有呼吸,才能安心。
我也不好意思为了看老大,让深微一直背着我,于是让他把我放椅子上。
「你忙你的去,我在这坐一会儿。」我挥挥手,轻着声说。虽然浑身还是软绵绵没啥力,至少酸麻的感觉是退下去了,稍微动一下,招呼个人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也没事,师父他老人家让我陪你。」深微说着也坐了下来。
我和他就这么坐着,沉默了半天。
只是懒得找话说,反正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我也不觉尴尬。
我呆呆地看了老大一会儿,突然想起那个救了老大的,叫凌霜的女人。
「道士,有个跟着我和我老大来的,一个叫凌霜的女人到哪去了?」
「你说凌霜姑娘?」我还怕我说的不清楚,他倒是一下就领会过来。「门里的人将她安排暂住在独立的小院。要我请她过来吗?」
「不了,我好点自己去找她。」我尝试活动活动手腕,力气似乎比之前恢复了一点。
看着自己这双人类的手,还是很不习惯……
后来我还没去找那女人,她倒自己过来找我了。
我跟她陆续谈过几次话,话题大多围绕着老大。
她说,她遇见老大时,老大还是一条虫,被一只鸟啄得奄奄一息。
那时候,她的同门,也就是那个季烟师姊,一眼看上了老大的内丹,就想出手夺取。
结果她一时不忍,忍不住出手阻止。
待季烟离开,她又怕自己虽然救得了一时,季烟却很可能趁自己离开又折回来夺丹,所以她从中施了点力,帮助老大重塑肉身──这样老大虽然丧失全部的功力,但无丹可夺,至少也保住了性命。
我听了大为感激。尽管我跟她,总有些不对头的感觉。
我对她说,我和老大欠她一个人情。以后遇上困难,可以找我和老大帮忙。
她却微笑说不需要,她已经得到她该有的报偿。
我不解其意。
她告诉我,她们星罗宫的弟子,在最初入门,师父会在她们身上下锁心环,不仅能掌握她们的行踪,还能强迫她们做违背自己本意的事。
她说她一直想离开星罗宫,但顾忌着自己身上的锁心环,一直以来只能空想,不能有所行动。
直到那天,她一时冲动,从惩戒院跑出来。
从星罗宫大门踏出来那一刻起,她心中已有觉悟。
师父不会杀她,但会用种种手段让她生不如死。
……却没想到老不死的三两下就捉出她体内的锁心环,还把它捏得粉碎。
结果,我和老大欠下的人情,又要算到老不死的头上。
想到这里,我居然感觉有些郁闷。
然后……一晃眼,过了三年。
这期间,发生的大大小小零零碎碎,我归结起来,大概如下:
一,花了一年多的东拼西凑,老大总算想起他曾是一条虫,名叫刺蝤;有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弟,叫真虫,也就是我。
虽然他没完全记起从前的事,可是对我的态度,倒是恢复到跟以前差不多。
也就是说,我的老大又回来了,嘿嘿。
第二件事,就是老大居然拜入老不死门下,成了深微的师弟……
从那天起,老不死的每天都在打我主意,想把我也拐去当徒弟,让我喊他一声师父──想得倒挺美,但反正我从来没点头答应过,他也不能奈我何。
第三件嘛……倒算不上大事,简单的说,就是在天一宗混吃等死的三年,我也被老大揪着一起修道……
虽然咱修行的方向不怎一样,但老大跟我,都是从基础学起,所以所学的东西,倒没啥抵触。
老大很勤于学习。
相反的,要不是老大总盯着我,我肯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老不死的也懒,总把我和老大扔给深微,说什么,这么基础中的基础,让他这样的大宗师来教太大才小用,所以要深微好好教导我们,有一定的水平后,他才会指点我们。
深微花了不少功夫,教导我们关于人的一切,说天一宗最重入世修行,所以像我们这样,对外界一无所知是不行的。
深微用了两年的时间教我们这些东西,其实花这么多时间在这上面主要是针对我。
深微说,直到最近,我才渐渐比较有正常人的思维。
虽然我已经习惯以人的样子出现,可是还是喜欢三不五时恢复虫样,到黄槐叶上晒晒太阳,啃啃叶子,怀念一下当虫的生活。
有时候我会变回虫躲起来逃课,但老大不愧是老大……对我的喜好习性完全了如指掌,一下就把我揪出来。
虽然跟老大一起修道,但事实上,对这方面我还是不怎么有兴趣。
我怎么也不明白,老大对修道的热衷从何而来。
不过,虽然当人大多时候很无趣,但是,嘿嘿,还是会有些好处。
比如以前还是一条虫的时候,除了啃叶子,捉几只毒虫当零食,怎么也不会知道享受槐花糕、槐花蜜的美味。
那时哪晓得还有这种吃法。
热腾腾新鲜出炉的槐花糕,刚刚才被我从厨房连盘子摸出来。
我靠坐在大树的桠枝上,把糕饼掰成一块块送进嘴里,怀里还抱了个茶壶,渴了就提起就着壶嘴喝一口;这样一口茶,一口糕饼,再睡个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真虫。」
啊,是老大。
「老大找我有事?」我一手提着茶壶,一手端着糕饼,从树上跳下来;老大顺手扶了我一把。
「老大,吃吗?」我笑玻Р'地将盛着槐花糕的盘子往前递,老大却伸手擦了下我嘴角。
「吃得满嘴都是,也不擦一下。」老大皱着眉看我。
我耸耸肩,已经习惯老大见我必念上几句了。
「明天起我要离开一段日子,」老大帮我提过茶壶,语气平淡地说:「大概半年后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乖乖潜心修道,不准逃课。」
「半年?」我眨眼,差点被吞到一半的糕饼噎到。「老大,看你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是说你明天会回来。」
「别想岔开话题,」老大带些警告意味地弹了下我的额头。「我跟深微说过了,你要是又逃课,就拜托师父管教你,师父可不像深微那么好说话。」
唉,不管我打什么主意,总是让老大一眼看穿。
「诶,老大,什么事情要去那么久啊?」跟着老大往屋里走。
「天一宗的门徒在门里待满三年,以后每一年中必须外出行医半年……你不是忘了吧?」
「……我又不是天一宗门人,记那做什么?」
「你啊……」老大摇头,倒没再说我什么。
我侧头看看和我并肩走着的老大。老大刚刚的话,意味着咱会有大半年见不着面呢。
半年啊……
我们好像从没分开那么久。
就是三年前老大出事那次,也就分开半个多月。
想到这里,我凑过去,碰碰老大的肩。
「老大,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啊?」
「你?」
我点头,期待地看着老大。
老大无言看了我一会儿,竟然很坚定地──摇头。
「为什么?」我不死心。「老大你一个人在外面很不方便吧?我可以帮你伺候茶水、跑腿什么的,而且没事的时候我就变回虫的样子,不占位子、只吃叶子,老大你带着我很方便的……」
我费了半天口舌,老大却只是淡淡叹口气:「我是很想带你……」老大稍稍停顿,接着酝酿出极打击人的一句话:「但是你太弱了。我问过师父,他说以你的修为,还不适合在外走动;不然你以为我一直要你潜心修道是为了什么?」
我沉默。同样的话换个人说,我肯定听不进去,估计还要反驳一番;可是现在这么说我的,是老大。
虽然感觉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仔细想一想,我不得不承认老大说的是实话。
我会法术,可是几乎都是逃命用的;老不死的不是没教过我攻击手法,但我没怎么用心学过。
「……要是我有能力保护你就好了。」老大低声说着,声音放得极轻。
我停下脚步,瞪着老大的背影。
唉……不想让我听到,就不要说出来啊。
你真是越来越卑鄙了,老大。居然用这种方法引起我的内咎……偏偏我还老吃你这套。
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我老大呢?
隔天,老大入世修行去了,我没到大门口送人,盘坐在床榻上想了一早上,终于决定去找老不死的,好好地学习一下法术。
「小东西你总算想通了要拜我为师吧?」
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要打击他两句,可现在我是来向他请益的,所以只能送他一记白眼,然后直接了当地道:「教我法术吧。」
其实原本设想语气要更委婉一点,言词要再客气一点……但是一看到老不死那张少年面孔,不知怎么话说出口就变了调。
我还以为会受到刁难,没想老不死的跑到我跟前,抚上我额头,居然摆出担忧的脸色给我看。
「小东西转性了?不会是昨晚受了风寒,脑袋烧坏了吧?也不对,没发烧啊?难道是烧了又退,所以这会儿才在说胡话?」
……他居然一边挂着担忧的表情,一边用啧啧称奇的语气说我!
我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拳头还是克制不住地飞出去;尽管我从来没有一次打得到这老怪物,这次也没有例外。
老不死的哈哈大笑,一闪身就转到我背后勾住我脖子。「人小小的,脾气倒不小!我老人家这不是关心你?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他那种关心法,只怕没几个人消受得起!
好在三年相处下来,接触多了,我也习惯得很,只是每次跟他说话,总得被气上一回。
不过跟老不死的鬼扯了半天,他总算正正经经教了我点东西;但看他示范法术挺轻松的样子,到我这里就……不怎灵光。
新学了地行术,这是一种比土遁高一级的法术,可以灵活迅速在土里行动,比土遁快了一倍不只;老不死说,土里也有灵气,只要我能感应出蕴含灵气较为丰富的地脉,循着地脉催动那蕴含的灵气为自己所用,那地行术就是我逃命的一大法宝。
但是这听起来简单,要做到却一点也不容易!
第一次尝试地行术,我很汗颜地陷在土中出不来。
按理说,我有学过土遁术的基础,就算不能很好的运用地行术,也不至于发生这种情况;但是我弄得自己都快窒息了,只得转用土遁,先回到地面找老不死的理论。
「陷在土里出不来?」老不死的露出诧异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我一会儿,突然道:「你变回原身再试一次。」
我依言变回一条虫,再用地行术潜进土中;这次倒是能自由移动了,我正想回地面跟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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