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把目光放在另外一个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伙计身上,见到那人缓缓地点了头之后才算放下心来。
“那么这件事就由村长来解决吧。”谭洋甩甩手,把扛了很久的担子交到了村长手里,转身的时候隐晦地看了一眼白修年和陈渡,表示自己的使命完成了。
“吴英,你给我过来,还有你们几个!”只要镇上的人不插手,那么这事就好解决了,村长松了一口气,指着陈渡、白修年还有作为认证的大成和他家媳妇儿。
“村长我冤枉啊!一定是他们合起伙来框我啊!你瞧瞧,村长你瞧瞧,他们就是畜生啊!”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只是之前对吴英生出同情的人全都拉下脸,容一个偷鸡摸狗的人在村子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的道理他们都懂,所以不管是平时和吴英走得近些的或者是心地善良的,此时都保持沉默冷眼旁观着。
见大伙都没有反应,吴英实在真的着急了,索性拉一个垫背的,“洪力呢!洪力那一篮子鱼大伙也瞧见了!”众人一听,果然有了反应,在人群中搜寻,只是哪里还找得到洪力的影子。
这洪力也不是傻的,件事情不对早早的就躲进了家里,他家当家的见他拿着空篮子回来了,伸手就要钱。
“卖鱼的钱呢?”
洪力目光躲闪,第一次没有理自家汉子的话,钻进了屋里,关上门,栓上,并用桌子抵着。
心虚地回头看了看,被一声巨大的拍门声吓得在原地一跳。
“你想死吗!卖鱼的钱呢!大白天的躲屋里是不是想挨拳头了!”咚咚两声锤在门板上,只是这次他注定得不到回应,门板被震得乱颤,躲在屋里头的洪力缩着身子,不知道是害怕外边的人还是自己逃不掉的后果。
“洪力在家吗?”村长略带沉重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躲在屋里许久慢慢放下心来的洪力听见外头的嘈杂声惊地从床铺上站起来,急着在屋里走来走去
“村长,你找我家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说是去卖鱼,回来的时候鱼没了,钱也没有,就躲进屋里的,我喊半天都不出来,村长你等等,我现在就把他叫出来。”撸了撸袖子,这人就往屋里走。
村长也跟着进屋,后头就是浩浩荡荡看热闹的人。om
“诶?这么多人是做什么?”这汉子察觉不对,望着门外的十几双眼睛,脸上露出疑惑。
村长回头横了一眼身后的人,“你先把洪力叫出来,我有事问他。”
“哦,好好好。”咚咚已经又是粗暴的捶门声,男人十分不耐地往里喊,“快出来!村长找你呢!”
“洪力,你这么躲着不是解决的办法,只要你说出你那鱼是哪里来的,事情就好解决,我们也不会为难你。”村长皱着眉头,这吴英的事情还没完呢,这洪力怎么又蹿出来了,他觉得有些头疼,看来是真的老了,折腾不动了。
“那鱼就是吴英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屋里传来洪力没有半点底气的声音,也得亏了吴英不在这,若是听见这番言论指不定能把面前的这块门板给拆了,冲进去打一架呢。
只是很多时候经验教训告诉我们,失败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亏了猪队友。
听洪力这么一说,他家汉子连忙接嘴道:“吴英给的?你不是说这鱼是你抓的吗?”
空气一瞬间变得安静起来,汉子察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连忙住了嘴,可是想想并没有哪里不对,一副想不明白的模样倒是让大伙看了个够。
洪力过得不好,这种不好在他嫁人之后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夫家虽然不是好吃懒做的人,但真的不会疼人,有时候洪力觉得,自己的丈夫娶自己只是为了多一个能够干活的劳动力。洪力这些年真的很是煎熬,原本就不晴朗的内心几乎被嫉妒和愤恨占据,瞧见谁日子过得好了点,轻的就暗地里诅咒,更多得则是在外散步不实的谣言。
自从卖鱼的消息出来之后,他家当家的就赶着让自己去抓鱼,可是就村里那么些河,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可是不能能怎么办呢?等待的说不定就是一顿打,于是洪力就把念头打到白修年的鱼田里,趁着晚上大家都睡了的时候出门,偷偷摸上一篮子,第二天一大早趁家里的人还没醒就拿着篮子出门,这样不仅能躲过男人的拳头,还能赚上几个钱。
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毁了。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门被打开,洪力的汉子还来不及开骂就被一块木板给拍倒,之后就是拍猛之后的呆愣,这也给洪力制造了机会。
当众人把洪力拉开的时候,那男人已经鼻青脸肿。
“都是你!都是你!我这一辈子就是被你毁了!你让我去抓鱼,让我去干活!整天骂我偷懒,动不动就打我,都是因为你!”
“你这个”
“行了!都住嘴,你们把洪力带走,你在家等着!”
白修年全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目光落在洪力哭花了的脸上,心中叹息,谁又能保证自己从前的选择的就是正确的呢?谁有能为自己的后半生打下包票呢?
人生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
转过身,牵着陈渡的手,感觉突然温暖了些。
但无论如何,这一步都是自己走下去的,现在还能怪谁呢。
这场闹剧还没有结束,白修年尊重每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但若是这种方式伤害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那么就不要怪他不顾情面了。
吴英和洪力的偷窃罪名算是坐实了,以往张牙舞爪的人显得格外狼狈。
“白哥儿,你说说你想怎么处置他们。毕竟是同村,报官的话对我们百家村的名声也不太好,所以”这回村长倒是知道对着白修年笑了,只是白修年显然不准备管这件事。
“这是交给我当家的吧,毕竟这个家他做主。”白修年可不想惹上一身麻烦,这么热的天他还想多待在空间里乘凉呢,这些麻烦是还是交给家里的汉子吧。
白修年话一说完就收到陈渡略带郁闷的表情,若不是现在这个场合比较严肃,那么白修年大概会咧开嘴笑出声,不是没有见过陈渡吃瘪的样子,只是这次显得格外可爱。
偷窃的罪名在这个小村庄可大可小,若是选择私聊则还是有很大的转圜余地,只是无论是怎样的结局都要考虑生活在这个地方的村民,不过这就是村长的职责所在了,和陈渡、白修年来说,只要把人从眼皮底下弄走,不来找他们的麻烦,一切都好说。
最后在陈渡的要求下,赔偿打死和偷走的鱼是必须的,只是吴英若还想好好的在百家村待下去那是不可能的。
为了全村的财产安全,村长不得不做出让人信服的决定,于是在思虑很久之后,吴英的也就是白家的房屋被收回,由于吴英的儿子白睿年纪过小,并没有资格获得,于是就被重新分到已经分家了的白遇岁的名下,而那些田也同样归白遇岁所有,一时之间脸面都没露的白遇岁成了最大的赢家。
而吴英则被赶出村外,永世不能踏入百家村。
至于白睿,村长说了,如果对方愿意跟他阿麽走也行,如果愿意留下来也可以,但考虑到这孩子年纪不大,衣食住行都需要银钱,出于没办法的办法,就让各家各户凑出来吧。
当然最后的结果还是白睿自己来选。
至于洪力,那一顿打让他家的汉子几乎在全村的面前丢了面子,他若是还能在这个村容得下洪力还就奇怪了,待洪力回去之后,他就把对方给休了。
不管怎样,离开这个地方对于洪力还说不算是最坏的结果。
一切尘埃落定就等着白睿的选择,很显然,一个从小被阿麽照顾地什么都不会做的人自然无法一个人生活,所以吴英带着白睿走了。
仅仅几天的时间,吴英仿佛瘦了许多,面无表情的脸上少了平时的尖酸和刻薄,大概是挣扎不动了,走的那天竟让没有吵也没有闹。
洪力望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村庄,过去的种种都浮上心头,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他扯了扯嘴角,最后闹到这个地步,竟然没有一个人来送送他,也是,自己这些年做的丑事够多了。
“洪力!”洪力抓着包袱的手紧了紧,这人的声音他太熟悉了,慢慢转过头,是温雅如从前的林阿秀。
“你怎么来了。”来看笑话是不是太晚了,他心想。
“这些你拿着吧,你一个人在外头也不容易,今后好好过日子吧,没有什么难关过不了的。”抓起洪力的手,不由分说的就把东西塞进对方的手里,话说完之后看了对方一眼后就转身离开。
洪力一怔,伸出手,望着手里的碎银久久不能平息,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中流出来,就算被人休了,就算被人赶出家门的时候他都没有像此时这般难过过。
“真是多管闲事呢。”含着泪望着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时间好像回到林阿秀回来的第一天,知道消息后的他第一反应是开心的,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讨厌的人回来而感到开心呢?于是这种开心被他扭曲地理解为因为对方被休了,其实,真实的理由谁知道呢。
毕竟人生就是充满错综复杂和阴差阳错。
但更多的却是错过。
“阿秀,阿秀你快看这朵花好看吗?”一个小个子的哥儿抱着满捧的花凑上来。
“阿秀他的不好看,你看我的。”另外一个也随之跟上来。
一群小哥儿在山坡上采花,其中一个长相清丽的小哥儿被众人围起来,看来很是受欢迎。
“你们都好厉害,能找到这么漂亮的花,真好看!”长相出众的小哥儿说话声音软软的,像是害怕声音一大会打扰了蝴蝶的飞舞。
“那是。”被小哥儿这么一说,之前攀比的哥儿们也都乐滋滋的,抱着手里的花不放手,一时间气氛十分融洽。
而不远处躲在一棵树后的脏兮兮的小哥儿好奇得望着这边,渴望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哥儿们手里的花,许久之后,脚刚踏出一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失落地低头望着自己的衣衫,瘪瘪嘴把脚缩了回来。
最后直到日落,直到采花的小哥儿们都回家了,直到饭香飘满整个村庄,躲在大树背后的人才低垂着脑袋揉着饿瘪的肚子踏着余晖回了家
多年之后,他们谁都没有记起那个遥远而珍贵的回忆。
70。啊啊()
谭洋带着两个伙计和满满几框鱼离开的时候,这件事才算完全的尘埃落定。om
小小的村落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只是又有些许和往日里的不同,但能让白修年在意的不同之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了,而这次牵引他的心神的,是他唯一的弟弟白遇岁。
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站着的男人,努着嘴巴指了指坐在屋檐下的矮凳上发呆的白遇岁。
若平时这个时间点,这小子不是和大富玩得火热满院子蹿来蹿去,就是双眼满含期盼的地看着自己就等着跟自己去一趟阿秀阿麽家,可是现在,竟然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白修年思来想去,把这一系列的变化归结为青春期?
毕竟这个世界成亲的年纪比自己生活的世界多了好几年,那么青春期应该也得往前挪一挪吧。
白遇岁的这种沉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白修年已经不止一次看见这个小孩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或者一个人一坐就是一下午,就算太阳照到自己身上也发现不了,和陈渡白修年的交流也愈来愈少。
就算神经再粗大,白修年也该发现问题了。
可是白遇岁这个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和陈渡这人学了不该学的,别的都还好,就是一有问题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白修年有时候真的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任谁整天面对两堵墙都高兴不起来吧。
瞪着身旁的男人,还好眼前这人不像从前那般呆了,不然自己可有得头疼了。
“你去问问遇岁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烦心的事,我问了好几次他都闷着不吭声,你去试试。”把人往前一推,也不看着,就转身去忙活自己的。
“你怎么就进来了,问出来了?”大概就是一个转身的时间,男人就垂着脑袋回来了,明显就是碰了壁。
这也不能怪陈渡,让一个闷葫芦去撬开另一个升级为闷葫芦的嘴巴,不碰壁才怪。
“行了行了,你坐下,我把遇岁叫进来。”无声地叹了口气,白修年把人推开,自己走到屋外,不一会儿就把人给带进来了。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白修年转过头左看看右看看,按理说这白遇岁这么说也是这个身体的弟弟,怎么的也该和自己像一点吧,怎么这性格倒是和男人学了个遍。om
真是好的不学竟学些不入流的。
“好了,今天也没什么事,那为什么就开个会。”清了清嗓子,白修年把以前当课代表的气势拿出来,“今天这个会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把你们对这个家的建议和意见说一说,或者说一下自己的要求。比如大富。”指着蹭坐在白遇岁脚边的大富。
“大富的要求呢应该就是能吃上一根大骨头,时限那就定个半个月一次吧。那么提出的要求由在场的人表决,若是一半的人同意那么这件事就成了。当然我只是举个栗子,大富你不用这么兴奋。”看着听见骨头连忙蹭到自己脚边的大富,白修年皱了皱眉,这狗子怎么这么聪明。
“那大富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们说说看,不是要求是建议也行。”双手交叉,白修年静静地看着两人。
“陈渡,你说说看。”久久没有人说话,白修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两个冒充鹌鹑的人头也不抬。
“啊?我没有什么要求,修年你做的饭菜那么好吃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晚上有些难熬罢了这些话陈渡自然不敢说,他就算再笨也知道媳妇儿说这些都是为了套出遇岁口里的话。
“那你呢,遇岁。”很欣赏陈渡的识相,白修年满意地转过头看向仍然低着头的白遇岁。
只是在白修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的一张脸猛然抬起来,几乎是抬起头的下一秒,整个人就往白修年身上扑,眼睛里的眼泪也像是决堤了一把流个不停。
“哥哥,你不要不要我!我会很乖的呜家里的活我都会干,田里的我也能做!哥哥,能不能不要赶我走不要让我走”撞进怀里的力度让白修年一疼,可是肉体上的疼痛还没过去,心里就泛起丝丝心疼,整个心脏似乎揪起来一般,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孩子
把手放在小孩的背上轻轻拍着,嘴里安慰道:“谁村里人又跟你乱说话了吧,跟你说了那些闲言碎语听不得,那些人闲得只能打打嘴炮了,你怎么就拎不清呢。”这孩子终究还是没有安全感,原以为在身边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过去的种种也该忘记了。
哎,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阴影从来都是伴随一生的,而能做的就是让这种影响越来越小。
白遇岁哭了一阵之后就擦着脸从白修年怀里出来,红着脸的样子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憋的,哭过一阵之后白遇岁再次回复沉默,,白修年虽然心疼但也不想放弃这个时机。
“遇岁,是谁跟你说我要赶你走的?”俯下身子,白修年望着白遇岁的眼睛,大概是眼里的温度完全地传达到对方的眼中,白遇岁整理好情绪之后哑着嗓子开口。
“啊阿爹的房子分给我了,还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