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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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 第8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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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着大漕渠,也有几个自发形成的馆子,县内毕竟也分了东西两市,馆子大多都在东市。

    此刻,从湖阳县、枣阳县、谷城县来的官吏正齐聚在此,等待着邓州刺史陈君宾的会面。

    这三个县,分别属于唐州、隋州、襄州,却偏偏来了邓州,也是稀奇。

    “向城静如兄当真是适逢其会啊。”

    攥着一杯酒,换上秋衣长袍的文氏喝了一口温酒,语气中透着抑制不住的羡慕。

    “老夫在谷城县蹉跎快十年了,贞观二十年的时候,请武汉农官过来帮忙种茶。南河沿岸有林立约莫一万三四千亩,本就是无甚用场的荒山野林。开辟来种茶,这算是好事吧?!”

    操着襄西北口音的中年汉子看了一眼左右落座喝酒的两个朋友,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你们猜如何?这一万三四千亩地,九千亩被襄阳人拿了去,三千五百亩被江陵人拿了去,还剩下千几百亩,就是谷城县真正能说了算的茶地。”

    说到这里,这中年汉子又道:“千几百亩也就罢了,可你们也是晓得,垦荒辟田,是个经年累月的事情。到贞观二十三年的时候,襄州居然说要茶赋。这连茶这个字,还是武汉人生造出来的,这收个鸟的税赋?”

    言语之间极为的激动,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居然是没心思继续说话,夹了一筷子桌上的菜,吃了好几口,又一口闷了一杯酒,长长地吐了口气,这才缓了过来。

    贞观朝的时候,“茶”这个字还没有,多是用“茗”。至于说泡茶,也是没有的,都是煎茶、煮茶。

    直到张德南下,站稳脚跟之后,这个业务才逐渐推广开来。

    早先在江阴时,虽然已经着手炒茶,但量很小,也没有实力去搞茶园。

    到老张去河北的时候,贩卖的茶叶也主要是发酵压制的渣滓,属于价高质差的货色,但纯利极为丰厚。

    有一段时间,泡茶属于宫廷贵族的特权,因为产量不够。

    “茶”这个字全面叫开,要到张德在沔州把豪强尽数剪除之后。

    “老夫的考绩,算是彻底废了。所以就想着,能多拿一些俸禄也是好的。眼下这点钱……嘿。”

    说罢,谷城来的中年汉子又是一口闷酒。

    右手边穿着一身棉绸长衫的汉子也是脸色严肃,先是叹了口气,拿起筷子想要夹菜,却又悬空在半当中:“咱们三县县令,也算是七品,一个月也能拿五十石粮食。跟武德朝比,自然是不错,可现在别说跟武汉那边比,就说这荆襄本地……”

    “我有个连襟,在江汉观察使府是做文书的。”

    “文书?”

    “以前在长安是御史台令书,流外三等。眼下也是流外官,不过去年就说兴许要转吏为官,从九品吧……兴许。”

    “从九品……”

    “别小看从九品啊,那可是武汉的从九品。”

    文士模样的连忙道,“别说他还没有做官,就是现在,一个月杂贴就有三贯,发的银元,不是铜钱。除了杂贴,一个月满勤还有半贯。配一百五十亩田,这田跟咱们的禄田不一样,可以不种粮食,武汉几个庄园,茶树、果树之类都有。一百五十亩地,种什么都比种粮食强,扣除给农官的管理费用,加上手续费,一年能有六七十贯。”

    “当真?”

    “真的假的?一个流外官?”

    “真的,骗你们两个我能多喝两口酒?”

    文氏模样皱着眉头,“除此之外,子女就学这等事体,不必多说了吧。”

    “武汉有女子学堂吧。”

    “女子学堂比京城还早,女圣陛下那一套,都是学的汉阳女子学堂。”

    “还有女官。”

    “对,还有女官。”

    提到了女官,那连襟在武汉的文士更是道:“我那连襟的长女,今年二十有四,十四岁进学,汉阳女子学堂的前身,最早招募的一批女学生中,就有她。现在是桑叶仓的总监,江汉观察使府特聘的流外一等,也是说今年可能转吏为官。”

    “可有婚配?”

    “孩子都四个了。”

    年纪轻的刚来了精神一问,就被回答给打了回去。

    “那岂不是年俸比她大人还高?”

    “武汉有妇女津贴,大头两笔,一是生育补贴,二是生产奖励。生育补贴是自己生产拿到手的奖励,生育补贴,则是分管衙门新生儿增长奖励。”

    “这他娘的还管衙门上下的房事?”

    “汊川县六曹为了争第一,各曹只要是结婚还能生的,谁不是生上三五个。你生得多,各曹官长拿得也多啊。你不生……你不生是不是看不起各曹之长?”

    “也是……”

    听了这奇葩的传说,另外两人也是连连点头。

    中年老汉却是好奇:“生一个能得多少钱?”

    “不好说,但肯定不少。还是子女就学,十三岁之前,在汉阳城是肯定不用家里操心的。尤其是官吏之家,武汉的幼儿园,算是一绝吧。”

    “不错,毕竟是长乐公主殿下一手创办,武汉又多是外来官吏,里里外外省了不知道多少事情。”

    “就说这读书认字,若是以往,还得请个西席,哪里有恁多钱来使唤。就算一个月给一贯,一年也要十二贯。再加上逢年过节的肉食酒水,还有现在的笔墨纸砚,一年没有三四十贯,想都不要想。养一个读书识字的小畜生出来,难啊。武汉就好了,省钱不说,这读书识字,是肯定不用愁的。”

    寒门和高门的差距,仅仅是受教育上,就是天差地别。高门可以搞自己的学校,寒门玩个屁,只能供应一两个脱产读书种子,还要拜访名师,才能借用老师的名气混出来。

    这就是“名士”的好处,但“名士”和世家不搭界,“名士”很有可能就是奋斗了四五六十年的老牌寒门子弟。

    “实不相瞒啊,老夫是真想张操之来管着襄州,反正老夫没啥想法了,多拿钱,最好送两个孙子孙女去武汉读书。眼下这光景,那就是个屁,他娘的拿得没武汉吏员多不说,三百来亩禄田,要是不好好拍襄州人的马屁,他娘的还不给老夫好好种。”

    实际上,贞观朝初期,并不缺少亲自下田的县令,尤其是一些下县,县令全家老小跑去耕作朝廷配发的三百多亩禄田,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到了贞观八年之后,这情况才好转起来。

    只是“谷贱伤农”的同时,但凡带着点良心的“百里侯”,也是被粮价搞的心烦意乱。

    一个县令每个月就算拿五千斤粮食,那有个屁用,根本卖不出去。最惨的时候,每个月发的粮食工资,折算下来,也就是一千几百个铜钱。这他妈顶个屁用,尤其是襄州离武汉相对较近,局部地区的“通货膨胀”,也是影响到他们襄州的。

    这就导致普遍日子越来越好,可朝廷俸禄又没鸟变化,简直是惨不忍睹。

    要不是每个月还发布匹,真心日子没发过。

    可和武汉那边比起来,那就天上地下,比都不用比。

    武汉的津贴是浮动的,并非固定就给那么多的钱。“通货膨胀”的同时,津贴等于就是“浮动工资”,水涨船高也就过得不那么痛苦。

    在武汉混个三五年,调到别处围观,三五年只要不是成天狂嫖滥赌,攒下来的积蓄,足够一个武汉吏员在外面混上十年八年的。

    武汉吏员每个月拿工资,工资条是本地特色,到手总计和分类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在别处,哪怕是雄州上限,县令的禄米都可能被胥吏玩猫腻,如果县令不听话的话,就会被地头蛇整的要死要活。

    所以那些比较刚的县令,就会带着全家老小去种地,宁肯种地也不服软不低头。

    比较出名的一个,就是李奉诫的老子李大亮,早年安抚流民怼蛮子刚豪强,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只是隋唐交替,李大亮运气也不好,给他鼓吹的人基本没有。

    好在儿子给力,李大亮也算是熬了过来。

    但天底下像李大亮一样的,大多数都被刚死了,同流合污,有心无心跟着地头蛇压榨地方中低层,才是社会常态。

    三县官员提到武汉吏员,一个个羡慕嫉妒的样子,除了真心羡慕福利待遇之外,更羡慕那种毫无顾忌,可以一展抱负的官场环境。

    哪怕武汉同样也有捞钱捞得飞起的官吏,可社会常态就是比烂,和荆襄官场生态比起来,武汉简直就是清流中的清流。

    而他们三县官员,但凡有点念想的,都觉得深陷泥潭之中,被地方世族卡得死死的。

    朝廷的权柄,只有在自保的时候,才会用一用。

    与其说是“代天子牧民”,不如说是跟老世族一起分赃。

    “诸君,陈使君的车马已经回转,咱们过去吧。”

    不多时,外间来了个人,冲三县官员喊了一声。

    “走。”

    “走走走。”

    “走!”

    三人喝了最后一口酒,扔了一把铜钱在桌上,起身离开了雅间,朝着外面走去。 富品中文

    

第三十五章 星汉灿烂() 
京城新南市“天上人间”,秋收之后,“天上人间”就比以往更加热闹。来这里聚集的农官数量渐增,而且和别处的农官不同,直隶近畿的农官地位都不低,搞不好就会碰上一个“稼穑令”,是皇帝特聘的技术官僚。

    这些个“稼穑令”按照征辟的性质,在品阶上,散官最少都是八品。吏部不给谁面子,也不会给皇帝面子,上了七品,稳稳的就能外放做“百里侯”,和两京那些买醉的“选人”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老兄,你跟郏城令源公有旧?”

    “是有渊源,他母舅有一支绝嗣,便从他母亲这里过继一子,以承家业。早先并非姓源,以源氏的身份,哪有资格恁般畅通无阻升官?除了有张公支持之外,还因为其生父乃是地方世族,颇有一些财力。”

    “竟还有这等故事?”

    “都是这般过来的,若非那点家当,岂能让他这般舒服。”

    说话间,问话的人给对面倒了一杯酒,又问道:“那老兄在郏城那里,消息应该是畅通的?”

    “总能耳闻一些故事,真假就不知道了。”

    “小弟也就不遮遮掩掩,今日是有一事特来请教。”

    “但说无妨。”

    那问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凑了过去咬耳问道,“哥哥,听说郏城的座谈会上,来了一支人马,是武汉甚么银行的?”

    “银行?是钱号吧?”

    “不,是银行。”

    “银行……”

    喃喃念叨了一声,跟源宝有关系的那人也是眉头微皱,“实不相瞒,我是听说过一事,‘忠义社’牵头,曾经搞了一个汉阳钱号。不过去年开始,这钱号就关张了,倒不是说不赚钱,只说是另有经营。若正如老弟所言有个甚么银行,必和此钱号有关。”

    “‘忠义社’?”

    “不错。”

    “若如此,当去长安打听一番,京城中虽有‘忠义社’的物业,却鲜见贵人行走。”

    “老弟缘何打听这个?”

    “哥哥有所不知,这光景有几个县的县丞、主薄前往郏城县洽谈事宜,都道是甚么银行的人出来谈判,江汉观察使府的人,反而是与会陪同。”

    “噢?还有这等事情?”

    两人说话间,隔着一道门板,就听有人敲门。

    笃笃笃。

    门打开之后,外间有个绿袍小官,头戴镶玉头,脚踩胶底皂靴,腰间还挂着一枚上等玉佩,显然不是普通家世。

    只听这人拱手告罪:“非是小弟无礼,适才听闻二位议论‘星汉银行’,这才过来叨扰。”

    “星汉银行?”

    “是叫星汉银行么?”

    “兄弟进来说话。”

    一人连忙邀着绿袍小官进来,到了门口,又跟站在外面等候的跑堂道,“小哥再叫一副碗筷过来,切两碟牛肉,再来一壶‘桃花酿’。”

    “客人少待,小的这就去安排。”

    “劳烦。”

    说罢,摸了一把铜钱,那跑堂小哥连忙双手一捧,哗啦啦的开元通宝就落在了小厮手中。

    “多谢客人打赏。”

    小厮很是高兴,连连点头哈腰,将铜钱揣到怀中,忙不迭地过去大堂传达。

    “星汉银行……亦是取名汉水?”

    “自是因为汉水。”

    绿袍小官说罢,也没有打马虎眼,直接道,“这几日都在传言,汝州那条修通鲁阳关的新路,一应开支,都会从这个星汉银行过账。”

    “噢?这银行又不是官府,不怕汝州赖账?”

    “听说参股星汉银行的,除了‘忠义社’一应豪雄之外,还有江夏王、李交州之子、丹阳郡公之子、蒋王、琅琊公主府、长乐公主府、吴王……”

    话都没有说完,之前在那里讨论的两人已经目瞪口呆,这“星汉银行”固然不是官府,但赖他们的账……感觉还不如赖官府的账。

    至少官府这里还能烧个账册杀个人什么的,最后严刑拷打几个倒霉蛋,破烂事情就能对付过去。

    人死债消嘛。

    可瞧现在“星汉银行”的尿性,怕不是星汉灿烂……要债要得你浑身灿烂。

    要给“星汉银行”背书,靠权贵自觉,完全没有卵用。必须要有成文法律的贵族共识,那么仅仅靠江汉观察使府这个层面,那是不够的。

    当然最好的情况,肯定是朝廷背书,吏部、民部、刑部、工部、教育部、大理寺、内府等衙门一起前头,在这个政府框架下,推动某个法律的成文成例。没有达成共识,也就是建立一个普遍贵族巨头都认可的游戏规则,单独成立一个金融机构,并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这样的机构,可以因人一言而起,也能因人一言而废。

    参加游戏的玩家,必须都愿意遵守这个规则,游戏才能玩得下去。

    那么,即便有玩家要开挂,其余玩家在遭受损失的时候,也能喊gm出来清场。

    只不过,朝廷固然愿意给这个银行背书,但更大的意愿,是把武汉官商集团的钱,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麻杆打狼两头怕,政府层面无法上升到最高,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

    张德为湖北总督,至少在行中书省这个层面上,如此大规模的地方法律法规建设,已经可以在省内自己玩起来。

    省内有不愿意遵守游戏规则的,自然会有为其背书的政府出手,暴力镇杀,横推三千里。

    而且毫无疑问的是,这不是一个省的事情,江西、江淮、江东、湖南、湖北再加一个略有残缺的福建,六省之地,差不多囊括了整个扬子江中下游流域。其涵盖的人口、经济实力,甩开其他地区单干,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更何况,不管哪个行省,都有基础建设、招商引资的意愿、需求。那么,除了地方政府之间联合提供统一的平台之外,也要有相对统一的金融工具或者金融机构。

    扬子江南北那么多的矿产资源,如果没到一地,都需要权贵巨头一家一家地慢慢消磨,实在是太过消费精力。

    而通过“星汉银行”,就可以统一投资,不管是长期投资和短期投资,都可以同时进行。相较单独一家一姓的风险,有了“星汉银行”,显而易见只要不是全家作死举族暴毙,很长一段时间中,都能背靠大树好乘凉。

    “那这‘星汉银行’,岂非庞然大物?”

    “自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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